第十六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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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篇,祝大家元宵節(jié)快樂!感謝留言!有什么意見可以和我溝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夏棉每天都像阿Q一樣寬慰自己,有時間就去書咖里幫忙,上趕子追著人說說笑笑,被冷淡地對待了也一笑置之,做家務(wù)、打工、送便當(dāng)、上下班接送……舔著臉近乎低聲下氣地費盡心思討好江雪墨,江雪墨打個噴嚏,他能馬上給變出一包感冒沖劑來,江雪墨伸個懶腰,他上去就是揉肩捶背一套休閑大保健…… 葉寒宵對他呲牙裂嘴頻頻警告,他就惡聲惡氣地如數(shù)奉還,還要到他哥面前告上一狀,再添油加醋地說些壞話,盡管江雪墨只是淡淡地搪塞兩句不予理會。 他是這么想的,江雪墨只是對他沒以前那么熱絡(luò)親密了,但好還是好的,他要學(xué)會習(xí)慣學(xué)會知足,更要把江雪墨收回去的那兩分加倍地奉還。 教室里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到了臨近期末的時候,沒課的教室也裝滿了復(fù)習(xí)的學(xué)生,里面熱氣蒸騰,吹得人昏昏欲睡。 夏棉收好最后一針,臉上的紅暈燒得玫瑰花般綺麗,他揪著自己的領(lǐng)口散了散熱氣,把手上的成品端詳了一遍又一遍,兩個酒窩愈發(fā)深邃。 江雪墨膚色偏白,氣質(zhì)柔和,黛藍(lán)色的圍巾和帽子一定很襯他,重疊暮山籠云霧,空蒙靈動又詩意,水墨意蘊濃厚的顏色,夏棉選了很久。 里面的毛衣用的是奶白色的線,左右袖口還各勾了一朵鵝黃色的依蘭花,夏棉把臉埋進(jìn)柔軟無比的毛衣里輕輕磨蹭,耳朵燒得更紅,江雪墨穿上的樣子,一定看起來更軟軟的糯嘰嘰的。 他把衣服折疊好,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今天自己買來的禮品盒中,用蝴蝶結(jié)扎好放到一邊,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眼前一亮,激動地差點叫出聲來,下雪了! 大概蕓城在溫城千里之外的南方,所以兩邊的雪都是不一樣的,溫城的雪總是又急又大,碎紙片似的,下起來還嘩嘩作響,不消片刻就能將天地裝點得銀裝素裹;而蕓城的雪不疾不徐,雪花輕輕柔柔的飄灑,剛落到地上就化了,淋得地面濕漉漉的。 真煙霏霏,雪霏霏,天仙碧玉瓊瑤,點點楊花,朵朵絨毛。 江雪墨出生那天的雪應(yīng)該也是這樣,輕盈,剔透,柔和。夏棉仰望著天空想。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六點,夏棉背上東西靜悄悄地離開了教室。 先去蛋糕店去了提前訂做的生日蛋糕,他打開看了看,巧克力慕斯的,上面畫了四朵潔白的小雪花,最下面有一朵小小的棉花,迎著白雪招展著。店家手藝還不錯,畫得惟妙惟肖。 到家之后,他把蛋糕先放進(jìn)了冷藏室,禮物藏在了沙發(fā)旁邊的盆景后。 然后開始動手做飯,上次的清蒸魚江雪墨沒動,他準(zhǔn)備這次做個海鮮長壽面。先把面和上,邊醒邊處理其他食材,他們兩個人,誰飯量也不大,兩碗面,一個蛋糕,再來一道蒜蓉油麥、可樂雞翅、一道番茄蛋湯,花花綠綠的一桌看著應(yīng)該賣相還不錯。 晃神中間,天已經(jīng)黑透了,夏棉向窗外張望了兩眼,雪霧蒙蒙的,看不清什么。其他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面條也已經(jīng)搟好,只等江雪墨回來下鍋煮了,他抬眼看了下客廳的掛鐘,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又把客廳全都打掃了一遍,夏棉抓緊時間去浴室沖了個澡,換了身他自認(rèn)為最好看的衣服,乖乖坐在餐桌前等著江雪墨。 他前天就和江雪墨說了,他今天應(yīng)該會早點回家。 過了今天,江雪墨就24歲了,夏棉也迎來了21歲,這是他們時隔三年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不知道今年江雪墨會送他什么禮物。 送什么都好,一個擁抱,一句祝福,一張卡片,他都會開心。 江雪墨以前送過他許多東西,有的是他打工攢錢買的,有的是他親手做的,但最珍貴的一個是,夏棉的生日。 他母親還在,江渡橫也還是個正常顧家的Alpha的時候,江雪墨都會在生日那一天收到江渡橫送的禮物,他母親也會張羅著給做一頓還算上得了臺面的飯菜。 他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陪江雪墨過生日的時候,他收到的是一塊卡通手表,粉紅粉紅的,按一下還會一閃一閃的發(fā)光。 夏棉羨慕得都要哭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江雪墨:“哥哥,我能看看你的表嗎?” 他拿到手上的時候只敢按那么一下,在夜里忽閃忽閃閃著藍(lán)色的光芒,漂亮極了,等燈滅了雖然戀戀不舍但還是馬上就遞回去,怕惹江雪墨不高興。 “棉棉是什么時候生日呀?”江雪墨的聲音傳來,溫柔又稚氣。 “我不知道。”夏棉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 “你從來都沒過過嗎?mama也沒和你說?”江雪墨驚訝無比。 熱意上頭,夏棉紅著臉羞臊地點點頭,覺得十分窘迫。 下一秒江雪墨的手就落在了他的頭頂,“那把我的生日送給棉棉吧,以后今天就是你的生日?!?/br> 說完,他就牽起了夏棉的手,把那塊表戴到了夏棉的手腕上,“生日快樂,棉棉?!?/br> 夏棉哭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收到的這份禮物是如此珍貴,他有了生日,和江雪墨同日而生,以后的每一年,江雪墨都會為他慶祝,慶祝夏棉降臨于這個世界,江雪墨會為他送上祝福,他不再是一個只會受到怨毒詛咒的孩子。 他的出生是受人祝福的。 后來,他沒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生日,他希望在那一天收到的祝福,只來自于江雪墨一個人。因為,只要他一個人的就夠了。 那塊表夏棉珍愛地戴了一夜,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似的,他給自己定了時效,在第二天清晨又還了回去。而江雪墨則砸了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幾塊錢,竟然又給他買了一塊一模一樣的。 那塊表夏棉戴了很多年,早就不會發(fā)光,經(jīng)常壞他卻舍不得換,卻在那一年開春掉進(jìn)湖里的時候,遺失在冰冷的湖底,再也尋不回來,而江雪墨的那一塊,現(xiàn)在好像也不知所蹤了。 如果還有人覺得夏棉善良柔軟,那是因為上天讓他早早地遇到了江雪墨,他用他的善良保存了夏棉的善良,他用他的溫暖留存了夏棉心中的一絲火焰。 談云燁總說他是一塊玉,一塊珍寶,如果真是這樣,那江雪墨才是那更為可貴的玉石匠人,打造了夏棉,珍藏了夏棉,默默無言,甘愿奉獻(xiàn),從不邀功也從不抱怨。 于夏棉而言,江雪墨是他的來路,更是他的歸宿,走多遠(yuǎn),他永遠(yuǎn)也要回到他身邊,因為夏棉之所以為夏棉,是江雪墨在他的靈魂上鐫刻了每一刀,每一刀都寄予著匠人的心愿:你要變成最美的,變成最好的,變成最耀眼的。 夏棉托著腮輕輕晃了晃頭,穿著棉拖鞋的腳丫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輕敲,每次外面?zhèn)鱽睃c動靜,他就會興沖沖地跑過去向貓眼外張望,桌上的菜漸漸不再冒熱氣,已經(jīng)完全冷掉了,凝固在一起,結(jié)了一層霜油,看著有點惡心。 這種等待的焦躁感和兩個月之前一樣,又不完全一樣。 上一次,他純粹是擔(dān)心江雪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會擔(dān)心他會不會來,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意外,不管多晚,江雪墨一定會;而現(xiàn)在,他卻不敢斷言。 他把菜端去廚房重新加熱,正想給江雪墨打電話的時候,聽見門外的電梯鈴聲,緊接著是腳步聲和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 還是來了! 夏棉嘴角勾著大大的弧度興高采烈地沖到門前,劈手拉了個彩蛋,“哥!生日kua——”后面的字?jǐn)嘣诹撕韲道?,他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嘴巴還張得大大的,愣在原地,看著有些滑稽。 “怎么了?見到你哥夫來嚇傻了?”葉寒宵一手撐在門框上,一手?jǐn)堉┠难?,唇邊噙著得意的笑?/br> 夏棉的視線下意識地移向江雪墨,帶著迷茫無措和求助的神色。 這是要三個人一起慶祝的意思嗎?生日這天我也不能獨占你了嗎?今天也要讓我看著你們蜜里調(diào)油嗎?還是你本來就想和他一起過,我才是那個多余的? 怔然之中,門口的江雪墨已經(jīng)換好鞋,還給葉寒宵拿出了一雙。親昵自然得像是生活了很多年的情侶一樣。 夏棉被撞得踉蹌了一下,葉寒宵翹著嘴角就這么怡然自得地大剌剌地闖入了獨屬于夏棉和江雪墨的領(lǐng)地。 他喉結(jié)滾動半晌,嗓間一片滯塞,卻說不出來什么理直氣壯的話叫葉寒宵滾出去,盡管他內(nèi)心千萬個聲音都在聲嘶力竭地嘶吼著: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在那扇臥室門關(guān)閉之前,一股蠻力不知從何而生,他蹭蹭沖上去硬是擠進(jìn)了房門,光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他們在他看不見的時候都做了些什么就已經(jīng)耗得他精疲力盡了,他沒辦法容忍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關(guān)上門,任想入非非將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嘖”,葉寒宵不悅地深蹙眉頭,“這么沒眼色呢,去哪兒都有你。” 夏棉沒理他,走到那邊正在翻箱倒柜的江雪墨身邊,輕輕拽了拽他的大衣下擺:“哥,你在干什么啊,熱不熱,我?guī)湍惆岩路炱饋恚医裉煊H手做了長壽面,還是你喜歡的海鮮的?!?/br> “不熱,沒事?!苯┠珡墓耥斎∠乱粋€大行李箱,夏棉內(nèi)心咯噔一下,臉色蒼白如紙,討好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哥,你拿行李箱做什么啊?” 身后傳來床板咯吱下陷的聲音,“還能做什么?”夏棉僵硬地回過頭去,只見葉寒宵大馬金刀地坐在床上,雙臂撐在身后,上身微微后仰,下巴高傲的抬起,一副氣定神閑又高高在上的樣子,“當(dāng)然是跟我走了?!?/br> 夏棉像是沒聽懂似的,干澀地疑惑道:“你說什么?” “說多少次都行,小墨以后不在這個地方住,要和我同居了,明白嗎?” 一道驚雷炸響,轟得夏棉頭暈?zāi)垦!?/br> 他再次下意識地轉(zhuǎn)向江雪墨,卻發(fā)現(xiàn)對方拉開的行李箱早就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不知什么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了。 “哥……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走?”他抖著唇道,像瀕死前最后的絕望的掙扎,明明知道徒勞無功,仍然心存那么一絲絲僥幸。畢竟,他一直都是靠僥幸心理樂觀地活著的。 江雪墨清點好東西,行李箱關(guān)上的時候發(fā)出沉重的悶響,咔噠一聲,夏棉覺得自己身體里有什么東西也被關(guān)上了,鎖進(jìn)了幽暗冰冷、逼仄窒息的地方,撞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也再出不來了。 “嗯?!苯┠逼鹕韥?,從口袋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給他,“這里面有三萬塊錢,你先拿著花,不夠了我再給你轉(zhuǎn),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上學(xué)?!?/br> 像是膠水粘住了喉嚨封住了嘴唇,千言萬語哽在心頭,沒一句說得出口,它們爭先恐后地擠撞著,要沖破封印,廝殺的洶涌的力量將夏棉的喉嚨要撕得粉碎,腦仁中像有一口黃鐘一樣嗡鳴不斷震耳欲聾。 為什么要走? 為什么選在今天走? 要走去哪兒? 你忘記了今天是你送給我的生日了嗎? 你不是說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嗎? 能不能不走?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一起過完生日? 我還有親手做的禮物沒有送給你,我還沒見到你收到他們時的表情,穿上它們時的樣子???! 你走了還回不回來?書咖呢?你的那家棉棉書咖你也不要它了嗎?那不是你親手打造起來的地方嗎?你不是很喜歡它的嗎? 千頭萬緒,堵得他喉間一片腥甜,他只能伸出手去緊緊地攥住了江雪墨的袖子,拼命地?fù)u頭,一晃,眼淚就撲簌撲簌地落下,瞬間在地上積成一片小水洼。 江雪墨抬手把那個信封往夏棉口袋里塞,夏棉抬著另一只手臂竭力抗拒,“哥……今天是你生日,我們?nèi)コ缘案夂脝??我還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夏棉揚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壓抑著哽咽,像是知道馬上要被主人遺棄的小貓一樣,用盡全力討好主人,受了委屈也不敢聲張,竭力粉飾太平。 “咳咳——快點啊小墨,車還在下面等著我們呢?!?/br> 江雪墨唇角繃得平直,那雙月牙眼將天生的笑意都剔除的一干二凈,他把信封扔到了身后的書桌上,一根一根硬是摳開了那只攥得死緊的手?!拔易吡??!?/br> 幾乎是本能地,夏棉張開雙臂攔到了他身前,決絕到愴然,卑微成塵埃,“哥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只要你說,我改,我全都改,你別走我求你了,我就只有你了,別不要我……” “你嫌我、打擾你約會的話,我以后不去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嫌我住在這你沒有隱私空間的話,我搬到樓下去,你要還嫌太近,我可以去申請學(xué)校宿舍……我走好不好我走,只要你留下來……” “你要是想和他單獨兩個人過生日,你們就留在這里,飯菜蛋糕禮物我都準(zhǔn)備好了,我今天出去住也行……” “我求你了……”夏棉哭著跪到了地上,緊緊抱住了江雪墨的腿,哭的頭暈?zāi)垦?,凄愴到了極點,“我求你了別走別不要我……哥……” 江雪墨眉頭緊鎖看了他一會兒,“夏棉,你是不是傻?我對你冷漠你就對我冷漠,我對你不好你就別對我好,我要離開你就嗤之以鼻,不會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會嗎?成天圍著我唯唯諾諾誠惶誠恐,你就這么喜歡作踐自己?你看看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一點以前豁達(dá)樂觀的樣子?” 任憑江雪墨怎么不冷不熱,夏棉都恍若未聞,剛剛受傷下一秒又舔著臉湊上來,沒有半分脾氣。 對上江雪墨他就是沒有原則沒有底線,像條遍體鱗傷卻仍舊忠心耿耿的狗一樣,被主人驅(qū)趕多少次,都會一次又一次攆上來。 別說豁達(dá)了,江雪墨就算冷他一百年,夏棉除了只會更加低眉順眼唯唯諾諾,不會動半分離開的念頭。 夏棉抬起頭來,卑微地、淚眼婆娑地仰望著他世界里唯一的光唯一的雪,“哥你知道我有多想讓我們兩個回到以前那樣嗎?你跪了一天只為求江渡橫收留我,你會關(guān)心我掛念我,每天的嘮叨能說一百遍還多,見我受傷你會難過,我一句話你就能放下一切不遠(yuǎn)萬里地去看我,你還說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即便你對我冷漠,我也做不到對你冷漠,只要能把你留下來,讓我做什么都行……” 苦日子我們都一起熬過來了,為什么現(xiàn)在你要拋下我了呢? 愛是如此身不由己的事情,我愛你,所以我不會你說的那些事情,不是不能,而是不會。 你是我眼前唯一的光,燦若驕陽,光芒四射,沒了你,我的世界會墮入一片黑暗,是真真正正的一片黑暗。 所以即便會粉身碎骨,燒成焦油化作塵土,我也會像飛蛾一樣撲向你,奮不顧身,在所不惜,只求死在你的光和熱里。 夏棉哽咽難當(dāng),執(zhí)拗地仰望著他的墨墨,眼淚水漫金山似的淌濕了江雪墨的褲腿,渾身顫抖不已。 江雪墨是他的摯愛,是他的逆鱗。他最溫柔乖順的一面用來送給江雪墨,最陰暗暴戾的一面用來保護(hù)江雪墨,最偏執(zhí)倔強的一面用來抓住江雪墨,剩下的豁達(dá)也好開朗也罷都是他不在意的部分,用來對待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事,卻沒辦法用來對待江雪墨。 因為那并不是達(dá)觀,而是漠然。 閃爍的淚光使江雪墨垂下的臉變得模糊不清,晦暗不明,他似是高高在上地睥睨著這個聲淚俱下低聲下氣的人,一言不發(fā),手指卻攥得死緊,指甲邊緣深入到皮rou里去,漫溢出的依蘭香卻被這過于濃郁悲傷咸澀的花果氣息一層一層掩蓋過去。 一旁的葉寒宵看不下去,沒了耐心,起身走到夏棉身邊用腳尖踢了踢夏棉,“嘖,狗血劇演完了沒有,我和你哥還趕時間呢,沒工夫聽你在這哭哭啼啼。” 夏棉充耳不聞,死死地抱著江雪墨的大腿,十指交叉,用力到手指充血變得青紫。 他有一種預(yù)感,江雪墨說的離開,不是簡單地搬去蕓城的另一個地方,隨時還能見面,他口中的離開,就是一去無歸沒有來日沒有再見了。 我以前能放你走,是因為未來是未知的,我心中還有一絲憧憬期待和你重逢和你再見,但如果未來是沒有你的死局,我便無論如何也放不開你。 “我叫你放手!”葉寒宵語氣陰狠,彎腰出手竟是要生生折斷夏棉的手腕的架勢。 江雪墨頭也不回搭在葉寒宵的手腕上,終于吐出今晚最傷人最絕情最冰冷的話:“放手吧夏棉,你剛才說要改的事情對我都沒什么意義,我讓你別再對我抱有兄弟以外的想法你能做到嗎?” 像是炮仗墜進(jìn)了極地冰窟里,夏棉瞬間啞了火,再燃不起半點生機(jī),最后的一點絕望的固執(zhí)和乞求被澆滅在冰冷刺骨的話語里,凍得他眼前發(fā)黑,耳朵嗡鳴得快要聽不見任何東西,一片灰白的了無生氣。 原來江雪墨終于認(rèn)清了他對他的心意,也因此膈應(yīng)到不想在陪他玩這兄弟游戲。 這才是真正的掉進(jìn)海里,死前窒息的感覺,幽冥在召喚,他終于放下了屠刀。 那片依蘭香漸漸飄走了,室內(nèi)歸于死寂。 這具骷髏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像是什么早已圓寂的干尸,沒有血rou沒有靈魂,遺愿未了似的,眼淚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滑落、再滑落。 突然之間,他像是被什么強烈的執(zhí)念驅(qū)動了,手腳僵硬直挺挺地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跑到客廳拿過盆景后面的東西,砰的一聲把門打開,穿著拖鞋和單衣就向樓下追去。 奔跑中,整個樓道都變得搖搖晃晃,他僵著兩條腿姿勢詭異古怪地噔噔噔地往下沖,拖鞋掉了,冰涼的腳踩在更冰涼的地面上,讓他肌rou更加僵硬,顫抖到幾乎抽搐。 好幾次他險些一頭從樓梯上栽下去,軟倒一腳顧不上喘息,強行驅(qū)使一臺破破爛爛的機(jī)器似的,封閉了觀感,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不停盤桓:追上他、追上他。 一跑出樓,他借著路燈左右張望,不遠(yuǎn)處那個穿著格紋大衣的人鉆進(jìn)了車廂。 “哥——!”他哭喊著瘋狂地追上去,舉著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拼命晃動,那輛黑色的車還是發(fā)動了。 “哥——!” “哥你停下!你等等我——!” 那聲音猶如雛鳥跌入懸崖前最后的哀鳴,凄婉至極綿長至極悲愴至極,刺破這窸窸窣窣的雪聲,在這靜謐的雪夜里聲聲悠長回蕩,撕心裂肺,百轉(zhuǎn)千回,聽得人潸然淚下,聽得人心碎欲絕,聽得人耳不忍聞。 “別扔下我哥——!” “別扔下我——!” “哥——!” “我還有、生日禮物要送——!” 雪花像是哀悼祭奠的紙圈,紛紛揚揚地吹拂到他的眼前,糊得白茫茫模糊一片,像是在低低幽幽哀嘆: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夏棉盯著那輛漸行漸遠(yuǎn)的紅點,壓榨透支余生全部的熱量,咬牙死追,赤腳踩在冰冷濕滑的地面上,渾身濕透,眼淚泛濫決堤。 愛如火,痛如雪,那火苗在這雪夜里風(fēng)雨飄搖,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在某一刻,終于熄滅在這漫天大雪中,悄無聲息。 最后一點熱量被透支完畢,那身體終于完完全全僵成了冰塊,咔吧一聲,碎裂在他愛了這么多年的雪里。 求求你,別把我丟在,21歲冬天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