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琴房里傳來叮咚的拜厄練習(xí)曲,從一開始的流暢動聽,逐漸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單音,顯然是彈奏者很是生疏。磕磕絆絆地彈了五六回,才稍稍連貫。 保姆秦姨有些心疼地看著坐在琴凳上專心致志的小豆丁,人還沒琴高,小短腿都夠不到地面,短短的幼白小手正在黑白琴鍵上靈活地躍動著,神態(tài)認(rèn)真。 她想了想,還是柔聲問道:“小少爺,要不要休息一下,已經(jīng)練得很棒啦。” 小豆丁抬起頭來,繃著小臉,儼然是嚴(yán)肅的小大人模樣。 念念搖搖頭:“不要啦,我要練會這樣就可以表演啦,到時候我要邀請爸爸來看我的表演。” 他抿了抿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回頭看了看房門的方向,而后才小聲問道:“姆姆,我的mama在哪里呀?她是不是不喜歡念念?” mama對于念念來說,是個禁忌話題,宅子里上上下下都對此緘口不言,談之色變。 秦姨神色一僵,隨即她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怎么突然問這個事了?” “因為陸文曜也做了一個禮物說要送給他mama。”小朋友沒有留意到大人的變化,順口就說了出來。 他嘆了口氣:“我在他電話手表里見過他mama,很漂亮,看上去也很溫柔。”而后他有些憂郁地皺起了眉,小聲說:“可是我還沒見過我的mama……” “他也很愛你的。”秦姨是在遲家做了一輩子的老人了,從前就跟著遲夫人,已然將念念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孫輩在疼愛。 她將念念抱起放在膝頭,攬著他柔聲哄道:“而且,雖然mama不在身邊,但是爸爸也很愛念念。” 念念咬著唇,皺起了眉沒說話。在姆姆溫聲安撫后,他才遲疑著小聲問:“可是……念念覺得爸爸好像不喜歡念念。” 他有些沮喪地垂下頭條理清晰地解釋著:“每次運動會我邀請爸爸來參加,但是每次爸爸都沒有來,有時候是小楊叔叔,有時候是姆姆……” 秦姨苦笑,遲晏那個身體,怎么能參加這樣的活動,他也根本沒有辦法像其他家長一樣陪伴著孩子在跑道上肆意玩鬧。 她嘆了口氣,摸了摸小朋友細(xì)軟的發(fā)絲,語重心長道:“先生為小少爺付出了很多,只是不會表達自己。其實呀,他很愛很愛念念。” “這些等到小少爺長大了,就會懂了。只需要記住,他真的很愛你。”秦姨語氣帶著淡淡的惆悵,她眸光悠遠(yuǎn)似在回憶,隨即眼底就浮起淡淡的濕意。 她不著痕跡地擦了擦眼,把小豆丁放回了琴凳上:“小少爺加油,先生知道了一定很高興?!?/br> 秦姨說的這些念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有一點他聽明白了,白凈漂亮的小臉上頓時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陡然變得干勁十足,短胖的小手就又靈活地躍動了起來。 讓爸爸高興,這個目標(biāo)迅速讓他振作了起來。 隔壁的遲晏昏昏沉沉地?zé)税胍?,眼見著熱度越來越高,癱軟的身體因為發(fā)熱止不住地痙|攣抽搐,楊昭嚇得不行,才不顧他的意愿請了醫(yī)生出診。 一直折騰到了后半夜,才掛了水,明明是睡著,但卻偏偏意識清醒得不行,他知道自己燒得暈暈乎乎被人不斷地翻身按|摩喂水擦洗揉尿。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睡夢中度過了多長的時間,前半生的那些往事如同走馬燈般在腦內(nèi)輪番閃現(xiàn)。一直熬過了小朋友上學(xué)時清晨的兵荒馬亂后,總算才徹底清凈了下來。 每個月幾乎都要這么折騰上一回,遲晏也早就習(xí)慣了這種格外磋磨人的病痛。 等到他有力氣能從床上坐起吃上一點清粥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 還沒等他稍稍打起精神,楊昭就神色為難地遞上了電話。 —— “怎么回事?又打架!”戴著墨鏡的高大男人邁著兩條長腿,瀟灑無比地進了教室。他雙手抱胸在小胖子面前站定,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rou眼可見的,濃黑的長眉頓時就皺了起來。 陸鳴珂瞇著眼上下打量著自己家的熊孩子,目光在他胖乎乎的臉上滲血的兩道劃痕稍稍停留,最后取下了墨鏡,露出自己那張男女老少通殺的俊臉,看向了神色為難的老師。 老師還是昨天的老師,這會兒看到傳聞中的大明星的激動心情早就消退,她看了看一左一右兩個氣鼓鼓的都掛了彩的小孩,頭痛得不行。 這一個兩個的,她都惹不起,尤其是小朋友皮薄rou嫩,稍有磕碰看起來就嚇人得緊。陸文曜掛了彩,遲景舟也不例外,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紅腫。 她無奈地解釋了半晌,才把事情說清楚。起因還是因為那只軟陶小熊,念念期待得不行,手工課上又做了一只更可愛的小熊準(zhǔn)備送給爸爸當(dāng)禮物。但是陸文曜打翻了顏料瓶,小熊頓時面目全非,搶救都來不及。 新仇舊恨一齊上涌,雖然曜曜不是故意的,但是小孩子哪里管得了這么多,跟著就打得不可開交,老師把他們分開后才發(fā)現(xiàn)兩人都又磕碰到。 臉上留了印子,這下老師可是坐不住了,當(dāng)即請了家長。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陸鳴珂涼涼地給了縮頭心虛的小侄子一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而后露出了他招牌的迷人笑容,他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很有欺騙性,眉目深邃,優(yōu)雅又迷人。 另一邊家長還是沒由來,陸鳴珂心里嘀咕幾句但還是做了面子工程說有問題聯(lián)系。他瞥了幾眼氣鼓鼓冷著一張臉的小豆丁,心里暗笑,小孩年紀(jì)小,氣性還挺大。 有點意思。 哪知道出了教室門,就被西裝革履的精英模樣的年輕男人攔下。 來人語氣和神色都客氣至極,簡單交談確認(rèn)了身份后,立刻就躬身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喲,離開這么些年,這是又出了什么新貴啊,看起來排場還挺大,陸鳴珂腹誹。 他面上不顯,把小侄子交給了老師后,長眉一挑,語氣散漫:“走吧,正好也要說清楚,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還是講道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