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書源來說，七月代表雨季、冰淇淋、綠豆爽和漫長的假期。是幸福的季節(jié)。

    自從林東旭確定下來回國的日期，林書源就在歡愉中度過初夏的每一天。

    周末放學(xué)，林書源第一個跑出教室，一路狂奔到宿舍拿行李再跑到公交車站。不想路上遇到車禍路況不佳堵了一個小時的車。好不容易到家，上樓把行李箱往房間里一丟，就匆忙地跑下樓。

    林書源沖正在看店的母親喊了一聲。

    “我去旭哥家里?！?/br>
    “旭已經(jīng)回來了呀？不是啊，你吃完再去吧，飯都做好了。”

    顧不上回答，源已經(jīng)跑出家門，把母親的詢問被拋到身后。

    林東旭家距離不遠(yuǎn)，只是不順路，開車要繞一大圈。抄小路跑步過去倒是只要五分鐘。

    在門口等了五分鐘，林書源心急如焚，卻也不忘跟對講里應(yīng)答的保姆寒暄道謝。

    進門之后徑直上了三樓。奇怪的是屋里安靜得出奇，也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開燈。源正疑惑著，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你剛從學(xué)?；貋戆?？”林思佳坐在三層半樓梯轉(zhuǎn)角的臺階上吃冰淇淋。如果不是她出聲，源根本看不見她。

    林家小妹正饒有趣味地看著源。她只比源笑一歲，卻在很小的時候就顯露出聰慧乖僻的樣子，桀驁不馴方面甚至有超過林東旭的趨勢。

    “你怎么在這里吃這個？”

    “某人被罰禁閉沒有飯吃。我不去招惹他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旭哥怎么了？”

    “你等下自己看吧?！绷炙技巡灰詾橐狻！澳愠燥埩藛幔俊?/br>
    經(jīng)她這么一說源才想起來他確實是餓了。只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吃飯的心情。

    “到底是什么事啊？”

    “不是什么大事。老人家大驚小怪。不過我發(fā)現(xiàn)我爸還挺新潮的?！倍歼@種時候了林思佳還有心情開玩笑?！拔易尡Ｄ窚?zhǔn)備點吃的你帶上去跟旭一起吃。借你東風(fēng)，我爸不會說什么的，旭也肯吃飯。”

    聽她這么一說源的心放下心來。于是也跟著思佳先去找她和旭的母親。在陳少紅的應(yīng)允下，保姆準(zhǔn)備了飯菜，幫兩人端到五樓客廳。

    林家小妹毫不客氣地暴錘旭的房門?！俺鰜沓燥埧?。”

    門那頭是一片死寂。林思佳依舊不依不撓地敲門。

    源急忙攔住她：“他是不是在睡覺？不要吵到他?！?/br>
    “我看到他魔獸在線了。他是心情不好不想理人?！绷炙技殉林卣f著，一邊敲門一邊喊道：“快出來。源中午沒吃飯，餓著肚子在這邊等你。你要讓他喝西北風(fēng)嗎？”

    房間內(nèi)依舊很安靜。門外的二人正大眼瞪小眼，突然門開了一條縫，林東旭的聲音飄了出來。

    “你要死啊拿源來編謊。都說我不吃了。”看不見林東旭的臉，壓低的聲音殺氣騰騰透著怒氣。

    “這次是真的來了?！?/br>
    源有些驚疑這個小妹平時到底是多少次用自己來戲弄她二哥，卻也沒忘先跟林東旭打聲招呼。

    門那頭沉默了一刻。林東旭從半開的門探出頭來，見到源之后才收起將信將疑的表情。再說話時表情和語氣都柔和了許多。

    “你還沒吃飯？”

    源乖巧地點了點頭。他的視線順著那枚耳釘落在林東旭的右耳上。理智如被海浪卷走的紙屑，疑慮和欣喜翻滾著。

    把源交給旭之后小妹就出門玩了。旭從源手里接過餐盤，帶著源到客廳，放下餐盤蹲在電視柜前找電影光碟。

    “你上次說想看的那個電影。我在廣州找了一下，買到了?！?/br>
    源望著旭得意的樣子，咬了咬下唇。心頭浮起一種輕飄飄的喜悅。

    用餐時兩人沉默無語。林東旭早就習(xí)慣了源吃飯時專心致志聽不見別的話，自然也沒有講話。吃完飯后林東旭把盤碗收拾好拿下去。

    源照慣例把抱枕放到地上當(dāng)坐墊，沙發(fā)當(dāng)靠背。只要再稍微往后仰，后背就能貼到林東旭的小腿，隔著布料卻還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在盛夏之時只覺得心煩意亂。

    終于源按耐不住，轉(zhuǎn)過頭去問他：“什么時候打的耳洞？”

    “上個星期?！?/br>
    “都不告訴我?！?/br>
    林東旭放下手機，望著源笑了笑。

    源心里本來就因為他的隱瞞而感到不快，看他含糊不明的態(tài)度頓時竄起無名火?？墒窃匆膊幻靼鬃约簽槭裁瓷鷼?，名不正言不順，只好把氣轉(zhuǎn)到自己身上，憋屈著不知道說些什么，臉漲得通紅。

    林東旭服軟了：“下次要搞什么事一定先告訴你。”

    “放屁，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br>
    “出國的事怎么能跟這種事比?！?/br>
    源忍不住伸手錘了他一拳：“下次一定要說啊?！?/br>
    林東旭捂著左手揉搓著被打的部位有些無奈：“知道了?！?/br>
    源從他的眼里望見了自己，在那無可奈何的表情中辨認(rèn)出寵溺。于是放下心來，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林東旭，問道：“怎么只打了右邊?！?/br>
    林東旭停下手，低頭望著源，眼睛深不見底。他笑了起來，說道：“打了這個之后覺得太疼了我就回去了。”

    林書源知道他在編謊，不耐煩地罵了一句：“鬼話連篇，說正經(jīng)的?！彼D了頓，鼓起勇氣?！拔抑来騿芜叾吹暮x。男右女左。”

    林東旭有些意外：“你怎么會知道？好學(xué)生不能亂上網(wǎng)的。你平時怎么還有時間看些亂七八糟的。”

    林書源下意識又錘了他一下，這回錘在大腿內(nèi)側(cè)靠上的地方，兩個人都有些吃驚。林東旭刷地坐了起來往后縮了縮。

    “你下手的時候能不能看清楚一點，你一個失手往中間錘我就廢了。我一個大好青年的幸福生活葬送在你的手里?！彼R著，耳朵通紅。

    林書源本來有些羞恥，被他沒頭沒拿說了一通，火氣也跟著上來了?！澳阆敫l過幸福生活??？！滿腦子歪心思影響學(xué)習(xí)。你不是覺得大學(xué)課業(yè)難了，沒有歪心思頭腦就清醒了。我?guī)湍憬鉀Q問題啊?！?/br>
    “別得寸進尺。”林東旭嘖了一聲，攔住源的手。

    有武術(shù)功底的少年打鬧起來像比武過招。林東旭向來以兄長自居，不會對源動手，在這種時候只能見招拆招。兩人一招一式打得有來有回。源從中途消了氣冷靜下來之后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幼稚，卻又覺得燃起來好勝心，心思完全放在切磋上，一場打鬧徹底成了比武切磋。幾回合下來難分伯仲，兩人累得面紅耳赤，癱倒在沙發(fā)上喘著粗氣。

    源依舊是坐在地上，上半身倚著沙發(fā)，望著仰面躺在沙發(fā)上的旭。顧著打鬧差點忘了正事，林東旭向來是跑題高手，誰知道他這次是故意還是無心，但是源已經(jīng)決意要盤根問底。他撐起上半身好讓自己離那枚耳釘更近一些，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那是最普通的鈦金材質(zhì)耳釘，耳洞周圍還在泛紅，似乎還沒有完全愈合。

    源輕輕地碰了碰旭打著耳釘?shù)挠叶梗骸疤蹎?？都紅了。”

    “昨天脫衣服刮到了。不碰它就沒感覺?！痹锤械叫竦纳眢w僵直，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聽見旭抱怨：“快起來，你重死了。”

    源笑了起來。他從那雙躲閃的眼睛里再一次確認(rèn)了自己在旭心中的地位。某些無可名狀的直覺告訴他：在某些旭自己還沒意識到的地方，自己在他心里比任何一個人都重要。于是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安心。

    源索性順勢趴在旭身上，將自己的臉貼近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聲。他特地找了句惱人的話問旭：“你是覺得自己太乖僻在女生里找不到靈魂伴侶所以把范圍擴大嗎？”

    林東旭深吸了一口氣，捏著源的臉惡狠狠地說：“你這只豬是專門來世上氣我的吧?！?/br>
    “因為你本來就喜歡男生所以之前跟女生談戀愛才沒感覺。你出國也是因為想換個環(huán)境嗎？”源總算擺出正經(jīng)的表情，認(rèn)真地思索著。“在錯誤的地方找答案，再怎么刻苦都沒有用?！彼α似饋恚謫柕溃骸澳阆矚g什么樣的。”

    旭有些詫異。仔細(xì)想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討論戀愛的話題。源對這些從來不感興趣，而旭不會把其他人的私事當(dāng)談資，也從來沒聊過他跟別人相處的細(xì)節(jié)。可是既然源認(rèn)真問了，他就必須坦率回答。

    “首先要合得來吧，從朋友做起，如果不能一起玩，那不就只有rou體關(guān)系了嗎，我不行。然后因為我想法很多想到什么就不顧后果往前沖，能在關(guān)鍵時刻提醒我一下，不然我可能出大問題。還有就是我做事雖然想法多膽子大，但是管理方面總是粗心大意，要是有人心細(xì)一點能穩(wěn)住后方，這樣我能專心把事業(yè)做大?！?/br>
    源忍不住笑了：“你是找合伙人嗎？”

    旭火冒三丈：“人生就是戰(zhàn)場，當(dāng)然要規(guī)劃！不過其實想是這么想。但是我其實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了。物質(zhì)這些都是虛的，我也不想在親近的人面前還要偽裝。”

    “那你現(xiàn)在開心嗎？”

    “開心啊。在你面前我最放松了。不是，你笑屁啊？你從剛才就在笑！”

    “我跟你在一起也開心啊?！痹凑J(rèn)真地解釋道，卻還是忍不住一直笑。一方面是笑旭的戀愛觀竟然如此純真，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完美貼合旭的標(biāo)準(zhǔn)而感到欣喜若狂。

    “別笑了，再笑把你扔出去?！?/br>
    兩人又打鬧了起來，最后又是氣喘吁吁地癱倒在沙發(fā)上。

    “你的手機從剛才就一直在震動。誰一直在給你發(fā)消息，曖昧對象??？”

    旭微微一怔，有些無奈。源向來有詭異的直覺，猜事情一猜一個準(zhǔn)。

    “不能算吧。還在互相了解?！绷謻|旭認(rèn)真地糾正源。

    “在別人看來就是在曖昧?！痹蠢湫α艘宦暋?/br>
    “那我就沒辦法了。”

    林書源認(rèn)真地看著林東旭，看見他眼底隱藏的淡漠，又看了一眼那個時不時震動一下的手機，問道：“不看嗎？”

    “晚一點再看。”

    “不用理他了，或者他們。”源語氣平淡地說道，“不適合你。你說到這些事的時候都沒有笑，你只在想怎么應(yīng)付?！?/br>
    “你又知道了，小預(yù)言家?！绷謻|旭笑了起來。

    源也笑了起來：“反正真的屬于你的東西，肯定沒有那么麻煩。你只要做好你的能做的事情，等到你想要的東西來了，你就會知道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夾雜著一些私心，但是源確實保持著這樣的信念。等到時機成熟，自然會有結(jié)果。對他來說人生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是高考，必須全力以赴。而如果在哪個階段林東旭離開了，那只能說明他并不屬于自己。

    野馬并不能被馴服。要做的是與其并駕齊驅(qū)。林書源已經(jīng)深深地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他不著急，他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在那時確實是這么相信著。

    十七歲時不知天高地厚，心里從來沒有想過林東旭會討厭自己，確定在某個成熟的時機一切都會有結(jié)果，所以在他面前也總是自如地做自己，即使是最負(fù)面的情緒也沒有想過藏起來。直覺相信他依舊會對自己百依百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膽子恃寵而驕。

    而現(xiàn)今早就沒了年少時的莽撞和樂觀。這些年來經(jīng)歷過的低谷讓他對于人生有了一層新的認(rèn)識。如今二十八歲為了生活忍氣吞聲，加班加到頭昏腦脹，沒有時間去想太多。

    電話響起的時候林書源想從夢中驚醒一般感到一陣心悸，看見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時心安了些。

    “什么事？”

    “哦，今天這么老實?！?/br>
    電話那頭的林東旭笑了起來。這段時間林東旭每天都會給林書源打電話。林書源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煩躁和抵觸轉(zhuǎn)為麻木?，F(xiàn)在的他也沒心情跟林東旭扯皮。

    “忙著呢。沒事先掛了?！彪m是這么說，但是他沒有掛電話。他依舊忙著手頭的事情，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加班?。空媲砂?，我也剛見完客戶準(zhǔn)備回家?！?/br>
    巧個鬼。林書源煩躁地聽著電話那頭又密又多的廢話，恨不得馬上給一圈。但是他實在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什么時候回去？”林東旭總算說了一句人話。

    林書源看了一眼時間，心里苦澀不堪?！笆c多吧。”

    自從部長退休之后一直缺人的狀態(tài)，新上司又是一個能力不強的人，對源這個被原部長提拔上來的主管頗有微詞。源現(xiàn)在光是處理手頭上的事就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交際方面不出問題就謝天謝地。

    “所以你快點辭職來我公司吧?！绷謻|旭見縫插針開始洗腦。“加班歸加班，好歹下班之后能吃點好的，砂鍋粥、牛rou火鍋、粿條湯、豬腳飯，要吃什么都有。在那邊慘兮兮的宵夜都沒得吃?！?/br>
    “閉嘴吧！”本來就餓，被他這么一說更加煩躁。

    電話那頭一陣歡愉的笑聲：“不說了，我的牛rou粿條上來了，我吃飯了。你好好考慮一下。有空一起加班?！?/br>
    “滾！”

    林書源心態(tài)爆炸，他癱在椅子上瞪著電腦屏幕，大腦一片空白。手機再次響起的時候，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還有什么話不能一起說嗎？！”

    “火氣怎么那么大？”電話那頭響起女生清脆道笑聲。林思佳問道：“你跟旭又吵架了？”

    “誰跟他吵架了？！他故意氣我！我加班加得頭都要爆炸了他還在那邊說什么吃吃吃，是不是人??！”林書源沒忍住向多年的老友吐槽她親哥。

    “他五行缺德你又不是不知道?！绷炙技蚜R起親哥也是毫不客氣?！安贿^你不是要去他公司了嗎？吃方面肯定就不會差了?！?/br>
    林書源難以置信：“誰說我要去他公司的?！?/br>
    電話那頭頓了頓，林思佳說道：“他們都在說啊。我以為你想好了?！?/br>
    “我怎么可能去他那里。他讓我入股，我哪來的錢，然后他說他借給我，用分紅還。還說什么寧愿睡地板，也要做老板，說什么給我打個折，我付三成的錢就給我一半股份。我跟他借錢買他公司的股份，在他那邊上班做牛做馬，用我的工資和分紅還他錢。被他賣了還好幫他數(shù)錢?！痹丛秸f越氣。

    林家小妹雖然也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是看問題還是比較犀利，她認(rèn)真跟源分析。“明面上這樣處理公平妥當(dāng)。畢竟他要是直接給你一半股份你肯定不會要。旭的公司是賺錢的，你現(xiàn)在去肯定不會虧。旭他現(xiàn)在是想要一個能幫上忙的人，但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公司，打工的話不會太把公司當(dāng)回事。這個公司體量大了，他一個人已經(jīng)做不動了?！绷炙技杨D了頓，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昨天晚上他開高速睡著，車擦到護欄，然后他猛打了一下方向盤從超車道竄到最右邊，還好后面沒有車，不然就出大事了。要不是我那個時候剛好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事情知道，不然他肯定就當(dāng)無事發(fā)生不告訴別人。我是覺得如果你能跟他一起做事業(yè)，對你們兩個人來說都是好事，旭是覺得不會虧待你的?！?/br>
    林書源沉默地聽著，感到一陣后怕。雖然知道林東旭超人附體拼事業(yè)很累，但是思佳這么一說才意識到林東旭已經(jīng)是在硬撐了。

    林思佳繼續(xù)說道：“你要是不想跟他借，你可以問我借啊。利息我算你少一點?！?/br>
    林書源又氣又好笑：“你們兩兄妹是準(zhǔn)備一起騙我是嗎？”

    “明碼標(biāo)價的事情，怎么能算騙呢?！绷炙技研α似饋怼！拔腋穸枷肽氵^得好?！?/br>
    林書源啞口無言，他只能干笑。事實上他也知道這樣子的方式。是林東旭為了保護他的尊嚴(yán)。他也清楚這件事情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有利，林東旭也解釋過，只是單純考慮到源是最合適的人選，并不是為了要收賣他或者把他綁著身邊。即使源不想復(fù)合也可以以兄弟的身份一起經(jīng)營一家公司。

    只是對源來說，要做到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跟林東旭共事實在是太難了。

    這么思索著的時候，源注意到有陌生電話打進來。幾分鐘后他不知所措地拿著一份熱騰騰的外帶回到工位上。

    “你給我點外賣了？”他問林思佳。訂單上寫的確實是他的名字和電話，點的還是他喜歡吃的。但是他沒有點外賣的習(xí)慣。

    “沒有啊。”林思佳也有些茫然?！鞍。瑧?yīng)該是旭。他昨天問我你公司的地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