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自從從學(xué)校回來以后，他就一直處于焦慮當(dāng)中，這幾天下班后他就沒怎么看到靳凜，他不停的想，反復(fù)琢磨，這一段時間他刻意的接近時對方的反應(yīng)。

    上班的時候他還能強(qiáng)制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一旦閑下來，他的大腦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靳凜，如果靳凜知道的話，那他是怎么看自己的。

    不對，靳凜最開始的表現(xiàn)不像是認(rèn)出了自己，這個念頭讓施然稍微安心了點，但刻在骨子里的不安還是在腦海亂竄，甚至在每次回家看到對方門口的時候手就控制不住的發(fā)抖，他害怕靳凜在家，又害怕靳凜不在家。

    這已經(jīng)是靳凜離開的第四天，施然這幾天的狀態(tài)直線下降，眼周旁邊是遮不住的黑眼圈，臉色已經(jīng)變成蒼白，嘴唇也沒有一點月色，走在路上時被風(fēng)吹起的襯衫顯出里面的身材，腰上沒有一點贅rou，只要一個男人的臂膀就能輕松摟住。

    他手下的員工也沒人敢上去問，只是暗自猜測議論著。

    這天中午，午休時間，施然在辦公室休息，說是休息，其實他一閉眼就是亂七八糟的事情，李鈥那天說的話就像是倒帶一樣一遍遍播放，讓他一刻也不得安生，他現(xiàn)在沒辦法集中休息力，這對他的工作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不得已，他只能將家里的藥帶到公司來，用Vc瓶子裝著，裝作自然的樣子把它吃下去。

    他在中午休息的時候，打開瓶子，顫動的手連帶著瓶子里面的藥片也叮當(dāng)作響，施然沒有數(shù)多少片，直接將里面明顯超出劑量的藥片生吞了下去。

    在感到慢慢能控制自己的時候，他起身去茶水間倒了杯水潤嗓子，有一個女生平時話比較多的女生也在倒水，看到施然來了，明顯局促了一些，這個上司平日除了工作幾乎從不說閑話，雖然沒有嚴(yán)厲的斥責(zé)過他們，但是自己每次看到他還是覺得有些壓力。

    她努力的笑著回頭打了個招呼，＂施經(jīng)理好。＂

    ＂嗯。＂施然站在女生后面等待，聽到聲音后順勢抬頭應(yīng)了一聲，他的嗓子有些干，剛才硬生生吞下去的時候有些痛。

    女生倒好水后瞥了一眼對方的手，對方拿著被子的手白的血管顏色清晰可見，纖細(xì)的過分，她突然一瞬間想起了，病態(tài)美，這三個字，女生沒有再多看就匆忙離開。

    平時施然沒有和他們過近距離的接觸，所以女生在看到施然面無表情道略顯疲憊的臉時，突然覺得對方?jīng)]有那么冷漠，和大家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而施然對女生心里的想法全然不知。

    到了下班時間，大部分人蜂擁而出，只有施然呆呆的坐在位置上，電腦屏幕發(fā)出的光照在施然臉上，這一瞬間的施然褪去了全身的盔甲，懈怠的靠在椅子上，閉著眼呼出了一口氣，前幾天公司上層叫他去辦公室，似乎想推薦他去另一個城市的總部。

    公司發(fā)展的很好，即使分公司也管理的有聲有色，如果他選擇去總部意味著更多的發(fā)展機(jī)會，更好的資源，更大的工作壓力，這些施然并不在乎。

    如果說他沒有碰到靳凜，他可能會選擇離開，反正他在哪里都找不到歸宿，像一個孤魂野鬼，但是靳凜在這個城市，這個城市就有了生命，似乎也多了很多理由讓他放棄這個機(jī)會，他在這里有房有車，這里的環(huán)境他已經(jīng)熟悉了，如果換城市他需要重新找一個心理醫(yī)生，需要花大量的時間重新剖析自己，這讓他痛苦，但他知道，這些所謂的理由不過是借口而已，讓他留下來的，只有靳凜。

    所以當(dāng)他立即拒絕的時候，上層似乎很不能理解，還給了他幾天時間考慮。

    就在今天中午，他敲開了上層的門，禮貌且歉意的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愿。

    想到上層臉上像看一個怪人的表情時，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不理解自己也正常，自己從來就是一個怪人，不是么。

    施然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穿好后下了樓。

    原本車是準(zhǔn)備在請假那天修的，但那天他的情緒降到了谷底，所以耽擱了幾天一直沒修，所以他駕車去了車行。

    修好車后，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回家，而是慢慢的行駛著，在等紅燈的時候，轉(zhuǎn)過頭看窗外的景色，行人步履匆匆，有的情侶緊牽著手神情甜蜜，即使吃的東西并不昂貴，卻勝過山珍海味。

    就像是充滿氫氣的氣球，臨近爆炸時，突然被一個人用小針扎了一個孔，氣球突然泄氣干癟下去，施然突然感到無力至極。

    回到了熟悉的小區(qū)，施然看著電梯里顯示的數(shù)字一個個跳動上升時，依舊難以控制的心跳飆升，身體僵硬的像木頭，喉結(jié)隨著吞咽的動作而移動。

    叮，像是死神站在你面前對你伸出手，你恐懼的喉嚨無法呼吸一樣，施然看著電梯門慢慢的打開了。

    一步，兩步，施然知道，二十步的時候，就到了他的家，他卻偏執(zhí)的不肯往前走，走到十五步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jīng)通紅，全身都在顫抖，眼睛明明已經(jīng)濕潤，卻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害怕的要命，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家對面的那扇門，期待下一秒，也許里面會有人出來。

    二十分鐘過去了，他的腿已經(jīng)麻了，步子依舊沉重不堪，腿上傳來酥麻的感覺，走的時候像針扎著似的有些刺痛。

    再怎么拖延，最終還是到了門口，施然機(jī)械的摸向兜里，鑰匙碰撞著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抬起手，轉(zhuǎn)動鎖孔，無力得推開門。

    突然，后面?zhèn)鱽砹穗娞蓍T緩緩打開的聲音，施然的聽覺突然異常敏銳，一步，兩步，三步，…近了！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是靳凜回來了！

    施然維持著握著鑰匙的動作，鑰匙還沒抽出來，施然咽了一口唾沫，身體緊繃著，瘋狂的想轉(zhuǎn)過頭去看看，身體卻不聽指揮的僵硬在原地。

    知道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自己很近的地方。

    ＂施然？＂依舊是沉穩(wěn)的聲調(diào)，像他本人一樣，似乎永遠(yuǎn)不會有大起大落的心情。

    施然終于能動了，他慢慢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靳凜，嘴巴都還哆嗦著，＂你回來了？＂聲音透露著主人的失而復(fù)得的慌張。

    ＂嗯，出差了幾天。＂靳凜微皺眉，幾天不見面前的人似乎失去了生氣，盡管儀容干凈，整個人散發(fā)出的絕望氣息依舊強(qiáng)烈，他不知道這個鄰居經(jīng)歷了什么讓他變化這么大。

    ＂你，需要我的幫助嗎，我是說，生活或經(jīng)濟(jì)上或許我可以幫你。＂靳凜看著對方通紅的眼眶和一臉倦容，平時不多管閑事的他，卻莫名其妙說出了這句話。

    ＂真的嗎？＂面前的人忽然睜大了眼睛，又在下一秒低下頭去，整個人似乎在顫抖，像是狂喜的興奮又像是死里逃生的喘息。

    靳凜處理完了公司的事，難得的有耐心，他也確實懷疑這個鄰居的狀態(tài)再這樣子下去會選擇輕生。

    然而下一秒發(fā)生的事讓他猝不及防，面前的人突然沖了過來，然后緊緊地抱住了他，力度大的讓靳凜退后了一步，靳凜下意識想要推開，卻在察覺到對方正在劇烈顫抖時猶豫了一下，施然似乎還嗚咽著，像個打濕羽毛的小鳥，脆弱不堪，對方擁抱的力度是不符合他本人的，甚至捁的他有些疼，最后，靳凜沒有推開身邊的人，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動作任由男人發(fā)泄情緒。

    施然已經(jīng)沒辦法思考了，這就是他想要的，在聽到靳凜說出那句話后，他就瘋了，像是劇烈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的液體，沸騰了起來，他太累了，他只想這樣短暫的擁有對方一會，不管不顧，即使可能對方會在之后疏遠(yuǎn)他，再也不見，他也考慮不了了，就讓他幸福這么一瞬間就好，然后他就有動力繼續(xù)戰(zhàn)斗。

    對方的肩膀很寬，個子也高，莫名的給了施然安全感，靳凜的身上似乎有著淡淡地香水味，薄荷味，只有這么近才能聞到，和他的人一樣，讓人覺得舒服。

    施然像是癮君子一樣埋在對方胸口，溫?zé)岬捏w溫傳了過來，這一切都告訴施然，這是真的，他真的抱到了靳凜，他甘之如始愛慕了八年的靳凜，那個永遠(yuǎn)和他遙不可及的靳凜，這個事實讓他昏了頭。

    靳凜的角度能看到對方柔順的黑發(fā)，施然很瘦，在擁抱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這個男人卻在剛才迸發(fā)出勇氣來擁抱自己，這讓靳凜覺得不可思議，看來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但是他低估了這份濃烈的感情。

    他依舊疑惑，為什么對方會在幾個月的短暫相處中對自己產(chǎn)生這樣的情感。

    施然慢慢平靜下來后，就懵了，他的勇氣已經(jīng)在剛才消失殆盡，在放開對方時，他已經(jīng)完全不敢看向?qū)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

    靳凜看對方松開了手，后退一點，對方又回到了之前的他，害羞怯懦，耳朵都紅透了，話都不敢說一句。

    ＂好了，沒什么事就回去吧。＂靳凜看到自己的西裝被眼淚暈濕的那一塊，出聲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面。

    然后就開門回了自己的家，對方的情感他已經(jīng)明了，從前不是沒有男生追求過自己，他并不歧視，不過對于他來說，他并不喜歡濃烈的感情，也沒有對誰有過這樣的感情，讓他失控的感覺很不好，也許之后他該和對方談一談，但至少不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