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屈服
他們用十分鐘的時間,逛了一圈樹林和湖岸邊。 盛夏有些燥熱,柏青岑便大幅晃著兩人緊緊拉在一起的手,讓風吹干皮膚相貼時微微沁出的汗,只是動作有些滑稽。 忘記了是誰挑起的話題,總之從一句話開始無限延伸,想說的話直到下課鈴響起也說不完。 遠處的同學們稀稀落落地往教學樓走了,柏青岑和沈知硯不約而同停下腳步,氣氛一時低落下來。 "下次是什么時候呢。" "不知道。" 沈知硯想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柏青岑心中一緊,手也倏地攥緊。 "別動,再牽一會兒。" 他們沿著林子與湖之間的小路走向教學樓。這一路很順利,沒有遇到主任和老師,他們和人群擁擠著登樓梯,牽手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學生笑著指責不是人。 柏青岑游刃有余地把話損回去,然后又被損回來,一路上光帶著沈知硯挨罵了。 直到登上三樓,一班轉(zhuǎn)角便到,隔了兩個班后的那扇門是四班的后門。 柏青岑低頭看著沈知硯,等待他把手抽出來后,笑著說:"暫時再見了,記得每天來領奶茶。" "好。" 沈知硯應一聲,眼見柏青岑轉(zhuǎn)身要進一班熙熙攘攘的教室中,他忽然拽住柏青岑的袖子。 "——喜歡。" "???" 人聲如潮,課間總是格外的吵鬧。柏青岑沒有聽清,俯身把耳朵貼近:"你說。" 沈知硯一副開玩笑的表情,只是他自己知道,他現(xiàn)在很慫,好像剛才那兩個字就費盡了力氣。 他軟聲重復: "我說,喜歡。" "喜歡什么?" 柏青岑神情困惑地問,沈知硯還未開口答,課鈴就響徹樓道。 他沒來及攔,就讓糯糯跑了。 "走了啊,下次就沒日子見了。" "……?你給我回來。" 沈知硯裝沒聽見往班跑,柏青岑看著他背影,無奈地勾著嘴角轉(zhuǎn)身進班,眼底情緒漸漸平定下來,越細想,越想笑。 他劃開鎖屏,敲上幾個字,又遲疑未決,緩慢地按了幾下刪除鍵。 算了。 下次再說。 下次一定,努力把糯糯拿下。 . 沈知硯領了一周的奶茶,胖了三斤rou。 一天晚上,宿舍熄燈前,舍友們正在夜聊,他站在體重秤上掐自己腰上的rourou,耷拉著臉。 他已經(jīng)挺久沒有受過傷了,因為他是Pa型信息素,對愈傷有一定的效果,身上丑丑的血痂褪下去,身體是干凈細膩的白。 但為了過于傲人的膚色與身材不引人懷疑,他還是沒和別人一樣穿短袖短褲,身著七分褲,上身套著一個利利索索的白T恤,總歸算是融入了群體,而室友們也因為輕煙cp間接拯救了整個學校的Omega,對他態(tài)度好不少。 "別量了,你就這么重。" 這已經(jīng)是室友今天第三次看他上秤了,忍不住吐槽。 沈知硯垂頭喪氣地把電子秤推回床底下。 "你不胖啊,瘦成啥樣了。" "身上有rou了,看著不太習慣。" "你說的這叫人話?" 室友好笑地要順著梯子下來收拾他,沈知硯趕緊舉雙手投降:"不說了,不說了。" 他從兜里熟練地掏糖出來舉給室友:"吃了這顆糖,就別生氣了。" "……拿來吧你。" 室友身體誠實地把薄荷糖搶走了。 "柏青岑喜歡rourou的,還是瘦瘦的???" 禮斟赤著腳盤腿坐在床上看書,忽然插了句嘴。 沈知硯經(jīng)常被問柏青岑的事,他給自己剝了顆糖扔進嘴里。 "……rourou的吧,他好像說過一次。" 禮斟笑了:"那你要把自己喂胖啊,量什么體重,什么也別想,干飯就完事了。" 室友一聽便附和:"就是嘛,吃不就完了,你現(xiàn)在就是太瘦,都不是正常體重。" 沈知硯對著鏡子仔細瞧了瞧。 "也是。" 他當機立斷拿出小本本記下來: 近期目標: 第十一條:增重。 上面很多條學習任務已經(jīng)挑上紅勾了,沈知硯見第七條第八條"數(shù)學p167"還空著,順手從地上一大沓書里翻出練習冊,爬到上鋪寫題。 . "哎臥槽,蔣勝礬出院了。" 對面下床的室友正在刷手機:"論壇里有人拍到了他出院圖,和石鵬輝一起,你看……" 他拿給上床室友看,沈知硯抬起頭呆了呆,也拿起手機,在論壇里搜關鍵詞。 街景很模糊,只能看到醫(yī)院白墻下有兩個黑乎乎的馬賽克互相攙扶,大約是準備過馬路。 "啊——不是吧……"室友哀怨地錘了下被子,"才過多少天好日子,這兩個變態(tài)又回來了。" "蔣勝礬還好吧,主要是那個石鵬輝。" 蔣勝礬之前并不很愛欺負Omega,他只是對沈知硯死纏爛打,對別人只是游刃有余的撩撥。學校里更恐怖的是石鵬輝,他莫名其妙地把蔣勝礬認成哥,帶著一群小弟到處為了蔣勝礬打架,蔣勝礬甚至都不知道他都對誰下過手。 論壇里曾推測,蔣勝礬是因為喜歡沈知硯才對沈知硯暴力鎮(zhèn)壓,然后石鵬輝因為沈知硯不順從蔣勝礬,就背著蔣勝礬揍沈知硯。 那段時間同學們一致同意了這個說法,但只有沈知硯知道,蔣勝礬對他根本不是喜歡。 真正的愛情,是平等的。 沈知硯不會絕對地屈服于暴力,也不會屈服于溫柔。這兩個形式主義的詞空空蕩蕩填不滿他生命的半寸缺漏,他只會屈服于真誠。 他可以接受對方是強勢的上位者,也會盡力接受可怕的地位碾壓,但前提是他看到了對方的真誠,看到了對方會在一些細節(jié)上小心翼翼地遷就,尊重他的意愿。 柏青岑是愿意為他伏低姿態(tài),彎腰傾聽他聲音的人,他為"喜歡"這個虛無縹緲的作上了沈知硯認同的注腳。 于是,沈知硯靠近他時的勇敢就有了來源,那是一種被偏愛者的有恃無恐。 "最近校規(guī)那么嚴,石鵬輝不會搞事了吧……" 室友們愁容滿面,哀聲不止。 "他那個勢力可真不好說,沒準兒人家叫他爸傳個話,校長都給你換嘍,還管什么校規(guī)。" "救命,死亡園心湖又該接客了。" "啊……饒了我們吧。" "石鵬輝腿好了沒有啊,不是挨了個槍子兒嗎?傷筋動骨還要一百天呢,這才三周啊。" "估計得坐輪椅來。你想他那么驕傲的人上學得坐輪椅,指定心里多恨——" 室友說話聲戛然而止,古怪的眼神掃了一眼沈知硯,低頭做事了。 氣氛一時僵硬,另一個室友忙打哈哈接了個話,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話題扯遠了,開始討論今天上課時的事。 沈知硯倚著墻默然看著腿上的數(shù)學卷子,筆刷刷點點在空白處打草稿。他在發(fā)現(xiàn)自己算錯了百內(nèi)加減法的時候定定地盯了那個式子幾秒,把卷子放到枕頭上。 [糯米團子]:在嗎? [青岑]:在! [青岑]:糯糯—— [青岑]:你的小可愛正在飛奔向你.jpg 這位榜首同學像是每分每秒都盯著手機一樣,只要他消息發(fā)出去便能被秒回。 [糯米團子]:接住我的大寶貝.jpg [糯米團子]:有沒有時間...我們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