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夜
屋內(nèi)很黑,只有一盞臺燈亮著,燈下兩面卷子,卷子前的兩人不說話,不覺間時間已流失了兩個小時。期間兩人偶有對視,心中波瀾漾了一會兒,又很快便被紙張翻動時的嘩啦聲撫平。 這聲音總是能令人心里寧靜,好像之前的所有事都未發(fā)生,回溯到故事最開頭的那家旅店——沈知硯付出一個Omega最大的勇氣給柏青岑開了門,然后在掐點做題的倒計時中積淀了信任。 “寫錯了,”柏青岑的手指點了點沈知硯卷子上的選項A,“過去完成時,選C。” 沈知硯左手托著腦袋,右手隨意地打叉改答案。又往下做了兩道題,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困了?!?/br> 柏青岑看了眼時間。 “十一點半?!?/br> 這張卷子下壓著一套他們已做完的卷子,那套卷子沈知硯做了一百三十分,明顯不是他的水平。 “睡覺吧,”柏青岑把沈知硯的筆從他手中抽過來,插在筆筒里,起身攔腰抱起沈知硯,“走,去問問盛霧開了哪間房。” 沈知硯被這個公主抱的姿勢搞得百般不自在,胳膊摟著柏青岑的脖頸,手指掐住柏青岑的Alpha腺體,聲音軟綿綿威脅道:“放我下來?!?/br> 柏青岑想笑,糯糯知道他不會胡鬧了,就沒那么怕他了。雖然腺體被掐住有些疼,但柏青岑莫名貪戀這種感覺,懷念以前鮮活明艷的沈知硯。 “不放,兩天后就抱不到了?!?/br> 沈知硯正乏倦,懶得理他耍無賴的撒嬌:“哦,那你抱吧?!比缓罂吭诎厍噌瘧牙铮]上眼睛。 雖然今天下午補了一覺,還是補不回來昨晚十六個小時耗費的精力。 沈知硯閉著眼呢喃問:“你在床上……一直那么長時間嗎?” “怎么想起這個了。” “沒什么,就是十六個小時很離譜?!?/br>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至今只做過兩次,都是和你——也都是在易感期。”柏青岑抱著他,邊走邊說,“網(wǎng)上說Alpha易感期的時長基本是翻兩到三倍的,所以合理推測,我正常的話只有六個小時左右?!?/br> “只?”沈知硯把眼睜開,“這可只是一次的時間?!?/br> 黑燈瞎火,樓道里沒別人,一片寂靜,沈知硯聲音很小,鼻息與說話時急促的喘息都在柏青岑耳朵里無限放大,搔得心癢癢。 柏青岑清了清嗓子,把沈知硯抱得高了些,避免沈知硯的屁股蹭到他褲襠前方的凸起,然后不讓他抱了。 “易感期的欲望確實會比較強烈,”柏青岑也壓低聲音說,“但我平時會忍住不做那么久的,真的?!?/br> 沈知硯嘟囔:“什么都讓易感期背鍋?!?/br> “可這兩次真的都趕上了……”柏青岑無力解釋,下意識把沈知硯抱得緊了緊,“易感期結(jié)束我再和你說。” 兩人沉寂幾秒。 沈知硯忽然淡聲說:“我不信你就這么放過我了?!?/br> “……為什么不信?” “太突然了,而且你不是那樣的人。” 柏青岑勾了下嘴角:“確實不是那樣的人。” 他的愛情觀里沒有“放手”這個詞。 柏青岑停下腳步,望著沈知硯的臉,低聲說:“所以呢,你猜猜我之后會怎么做?” 他們逆光而行,周圍黑壓壓不見光亮,夜晚的冷空氣把沈知硯穿透了,沈知硯的頭往柏青岑懷里躲了躲,貼近柏青岑的胸膛,卻被柏青岑說話時胸膛的悶聲顫振震懾得心生悚然,那句話飄飄忽忽扎進沈知硯耳朵里,帶來一絲涼意。 沈知硯說: “如果你真的心軟了,你會在易感期結(jié)束后想盡辦法和我復(fù)合。 “如果易感期只是個借口——” 沈知硯直視著柏青岑黑幽的眼睛,他頓了頓。 “——我不知道?!?/br> 柏青岑低頭看著他,沉寂很久,最后挑唇笑了下,不予置否,繼續(xù)闊步向前走。 微妙的氣氛一直維持到他們進房,這套情侶房風(fēng)格溫馨,柏青岑把沈知硯放到床上后就沒再碰他,沈知硯困得暈乎,沾枕頭就睡了。 凌晨,盛霧坐在他們房間門外,在地板上抱著腿,聽不見里面半點聲音。 還好,今晚兩個人沒亂折騰。盛霧想著,望著窗戶里盛著的月光走了會兒神,發(fā)覺屁股冰涼,他脫下外套平鋪在地上,然后坐上去,后背和后腦勺靠著門,仰脖閉眼休息。 他是后半夜被驚醒的。 他倚靠著的門突然被從里面打開了,盛霧猝不及防往后仰身,又趕緊找回平衡,手忙腳亂爬起來,站在門外看著柏青岑。 “您醒了?” 柏青岑還是穿的白天的西服,衣服板正,像是從未睡過:“起夜?!?/br> “哦,”盛霧還迷糊著,懵懵懂懂指了下樓道盡頭,“廁所在那邊?!?/br> “謝謝?!?/br> 盛霧看著柏青岑出去。樓道盡頭亮著森然的藍光,柏青岑身形筆直,漸漸遠去,盛霧逐漸清醒,意識到Abyss總裁哪需要他多嘴。 他正準(zhǔn)備再坐下繼續(xù)瞇覺,猛然心頭一冷——指反了! 盛霧扭頭看向窗戶那邊,空蕩蕩,又看向另一邊柏青岑走向的盡頭,那盡頭也不知道亮得什么燈,盛霧睡眼朦朧,模糊間藍色的光像是要把柏青岑的身形吞噬了,盛霧頭皮發(fā)麻: “柏總,廁所不在那兒——” 柏青岑回過頭。 看了看他,然后徑自在樓道盡頭拐彎進了不知哪里,消失了。 盛霧的心跳驟然快了起來,他腦子嗡嗡作響,剛剛的經(jīng)歷在夜晚恐怖的氣氛下顯得詭異,他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噩夢,跌跌撞撞爬起來跑進門里,看到沈知硯還睡在床上,又跑出來,望向樓道盡頭。 ……在做夢吧?剛剛那是柏青岑嗎? 柏青岑進門前似乎向他招了下手,盛霧細細回憶著那一秒撞見的場景,心里發(fā)毛。 盛霧正躊躇不前,就看到柏青岑的頭伸出來,又朝他招手,隨后再次消失了。 盛霧咽了下口水,大力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確認不在夢里。他握緊拳頭,緩慢接近樓道盡頭,走近后發(fā)現(xiàn),那藍光是從一間屋子里透出來的,而柏青岑進的就是那間屋子。 門開著。盛霧心一橫,向門口一探頭—— 正對上柏青岑的眼睛! 盛霧的心快跳出來了,還未等他開口,柏青岑說:“來了?這么慢?!?/br> 盛霧謹慎地后退兩步。 他目光快速掃視了屋子一圈,屋內(nèi)亮著的燈是淺藍色,桌上擺著高高矮矮的玻璃瓶與盛著五顏六色液體的試劑管,在藍色燈光里的照射下晶瑩剔透。 盛霧心說完了,這是撞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柏青岑淡定地說:“快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