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衣乘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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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過幾天,霍家父子在月滿樓里大打出手,霍家少爺被一個胡奴按頭向他爹賠罪的事就一傳十十傳百,鬧得整個建康人盡皆知,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笑料與談資。 霍云生活了十六年,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死活咽不下這口氣的他第二天叫上了營里一眾弟兄,埋伏在斛律飛的必經(jīng)之路上,準(zhǔn)備給斛律飛一點(diǎn)顏色瞧瞧。 他手下的這些人,大多都是北方的流民,平日里就對胡人恨得牙癢癢,早就看不慣斛律飛了。一聽說有機(jī)會修理斛律飛一頓,自然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這一日正午,霍忠堯正好有事外出不在,斛律飛一個人從cao練場回來,走到一半,突然幾個黑影從天而降,揚(yáng)手一把石灰粉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斛律飛猝不及防地被石灰粉糊了眼睛,目不能視?;粼粕热顺脵C(jī)一哄而上,對著斛律飛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只把他打到頭破血流,鼻青臉腫為止,才一哄而散。 想也不用想,斛律飛知道這一定是霍云生搞的鬼。想他堂堂八尺男兒,竟被人用這等下三濫的伎倆陷害,被按在地上揍成了豬頭。此等奇恥大辱,換了誰恐怕都無法忍受。 可是這個人再怎么樣也是霍忠堯的兒子,斛律飛這次雖然挨了打,但只能默默地把苦水往肚里咽。畢竟,他不希望霍忠堯因為自己和兒子大打出手。 斛律飛心里憋著一股火沒處發(fā),只能頂著一張鼻血長流的臉出了軍營,一股腦跑到河邊,沖著一株老樹一通狂毆。 “去死去死去死!” 他一邊打一邊咆哮,把從霍云生那兒受的委屈發(fā)xiele一通,直到紅葉如雨般紛飛而落,直到將雙拳打得血rou模糊,才精疲力竭地xiele氣。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響起一陣清麗悠遠(yuǎn)的簫聲,如同一汪清泉自九天而落,流入了心田里。 斛律飛循聲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河面上蕩漾著一葉扁舟,船頭處一個雪白身影衣袂飄飄,閑然迎風(fēng)而立。那人手持竹蕭,頭戴帷帽,半透明的白紗如云似霧地從帽檐垂下,堪堪遮住了他的容貌。 斛律飛木頭似的杵在岸邊,注視著那艘小舟在簫聲中漸行漸近,最終停在了棧橋旁。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讓誰去死,”白衣男子手一抬,撩起帷帽的白紗,“不過如果你再不停手,先死的會是那棵無辜的老樹。” 霜葉紛飛處,白衣男子眼底盛著一彎清澈瀲滟的春意,饒有興致地望著斛律飛。 “雪舟……先生……?” 斛律飛認(rèn)出了白衣男子正是霍忠堯的老相好,葉雪舟??伤趺匆擦舷氩坏骄箷谶@兒遇見他。 斛律飛很少去月滿樓,與葉雪舟打照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如今這般近距離地端詳他,忽然察覺出了葉雪舟這人的美。 他的五官并不是刻意雕琢的精致,而是透著渾然天成的靈氣。尤其是那一雙似蹙非蹙的眉眼,更像是被水墨畫里的煙雨氤氳過一般。若是將這把冰肌雪骨揉進(jìn)懷里一捂,說不得便要化作了一汪春水。 不知為何,斛律飛忽然有些緊張??墒乾F(xiàn)在的他卻不得不近距離地接受葉雪舟的審視,窘得他簡直想要立刻找個地縫兒鉆進(jìn)去。 葉雪舟下了船,緩步走到斛律飛面前:“原來斛律大哥還記得雪舟。雪舟還以為你會說‘咱倆認(rèn)識?’” 斛律飛移開了視線,低聲道:“你這樣一個人,要忘記反倒很難吧?!?/br> “我這樣一個人?” 葉雪舟不解地歪了歪頭。 “不,沒什么……”斛律飛干咳一聲,摸了摸后腦勺,“方才……你都聽到了?” 葉雪舟理所當(dāng)然地點(diǎn)頭:“你吼得這么大聲,方圓幾里之內(nèi)的人想不聽到都難?!?/br> 斛律飛絕望得以頭撞樹。 身旁的人不說話,不一會兒傳來了沙沙聲響。斛律飛心中一動,抬頭一看,見葉雪舟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長長的樹枝,聚精會神地在沙地上寫寫畫畫。 葉雪舟畫得專注,可線條竟拙劣得堪比三歲兒童,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斛律飛橫看豎看地琢磨了半天,才看出那歪歪扭扭的線條依稀是個小人,在漫天落葉中用拳頭砸樹。 嗯?這畫面,怎么看起來如此眼熟…… 等等,這不正是方才的自己嗎??? 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斛律飛一張臉砰地漲成了猴子屁股。 這姓葉的到底什么意思,是嫌我還不夠丟人,故意畫這勞什子羞辱我嗎?。?/br> “大功告成!” 葉雪舟呼出一口氣,顯然沒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正咬牙切齒地盯著自己。就在斛律飛攥緊了拳頭的瞬間,葉雪舟突然做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舉動。 啪,葉雪舟一腳踩在畫上,用鞋底在沙地上蹭來蹭去,不一會兒就將他剛剛親手畫好的杰作擦得一干二凈。 “你這是……”斛律飛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葉雪舟將樹枝一丟:“好了,雪舟的記憶已經(jīng)被抹得一干二凈了?!?/br> 說罷回眸,沖著斛律飛云淡風(fēng)輕地一笑。 斛律飛不禁一陣目眩?;蛟S是表情牽動了臉部的傷口,斛律飛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很疼?”葉雪舟伸出手來,揉了揉斛律飛額角,“是這里嗎?” “也……也沒多疼……”斛律飛心慌意亂地不住后退,“你、你別靠這么近?!?/br> “別動,又流血了?!比~雪舟非但沒有退后,反而握住了斛律飛的手,“跟我來。” 河岸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沿著一條七拐八彎的幽徑走了不一會兒,便能看到一間樸實無華的古寺,匾額上書“東禪寺”三個大字。 葉雪舟說他是這東禪寺的香客,寺里住持是他的熟人,平時有事沒事,他會到這兒來上一炷香,誦誦經(jīng),念念佛。 斛律飛也不知自己是搭錯了哪根筋,想他身高八尺,站起來還比葉雪舟高一個頭,可葉雪舟抓住他的手時,他就成了一只被咬住了后頸的貓,整個人立馬老實了。 這種感覺特別像上了賊船,只能用四個字形容:身不由己。 相比之下,葉雪舟就顯得落落大方。 “來,在這兒坐好?!?/br> 剛一進(jìn)屋,葉雪舟就把斛律飛按在桌旁坐下。他先是向僧人要了少許草藥和藥酒,然后將草藥細(xì)細(xì)搗碎后用柔紗包裹起來,浸泡在藥酒之中,直到藥包被浸得飽滿,才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敷在斛律飛的傷處。 兩人面對面地坐著,斛律飛看著葉雪舟這一連串堪稱行云流水的動作,不禁好奇。 “你懂醫(yī)術(shù)?” “略知一二?!比~雪舟像是怕弄疼了斛律飛,動作極輕,仿佛蜻蜓點(diǎn)水,“霍將軍的傷一向都是我來處理,久而久之,也就輕車熟路了?!?/br> 斛律飛一聽這話,心里酸溜溜的:“你和將軍感情一定很好。” “嗯?!比~雪舟停了手,對著斛律飛的傷口輕輕一吹,“算是吧?!?/br> 近在咫尺的呼吸一下下?lián)湓邗娠w的眼皮子上,弄得他有些不大自在。 斛律飛不經(jīng)意地側(cè)過頭去,低聲道:“我真羨慕你?!?/br> 葉雪舟盯著他的側(cè)臉:“你跟著將軍時間也不短了吧。難道就沒人告訴你?那父子倆吵架的時候別想不開跑去勸架?這次你只是被揍得頭破血流,下一回你這條小命還在不在,可就難說了?!?/br> 斛律飛低聲道:“其實我懂,我只是不忍心看將軍受氣。” 葉雪舟一怔,身子微微后仰,與斛律飛拉開了一點(diǎn)距離,睜大了一雙眼睛地看著他。 “你這人……”葉雪舟皺著眉頭,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評價。 “是不是很不會察言觀色?”斛律飛替他說了,苦笑著摸摸自己的頭,“別人經(jīng)常這么說我。有的還說我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br> 葉雪舟噗地笑出聲來,掩著嘴看他:“你四肢發(fā)達(dá)是不錯,可頭腦簡單有什么不好?這世道已經(jīng)夠艱難的了,為什么做人還要這么復(fù)雜?” 斛律飛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簡簡單單有簡簡單單的好,至少……”葉雪舟桃花眼一挑,撩了他一眼,“我就挺喜歡你這樣的?!?/br> 斛律飛轟地一聲,腦子登時一片空白。 葉雪舟眉眼彎彎地湊近了他:“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霍將軍,對不對?” “不……我……”斛律飛頓時紅了臉,支支吾吾起來。 “別不承認(rèn)了。你的態(tài)度明明白白地擺在面上,我看在眼里,再清楚不過?!闭f到此處,葉雪舟輕輕嘆了口氣,“我相信霍將軍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只不過……” 斛律飛急道:“只不過什么?” “他心里惦記著亡妻,這你也是知道的吧?”葉雪舟苦笑,“你別看他現(xiàn)在這樣花花腸子,聽說以前將軍夫人還在的時候,霍將軍還是挺老實的。別說逛窯子聽?wèi)?,就連酒也一滴不沾?!?/br> “是嗎……”斛律飛有些意外,如此清心寡欲的男人,除了出家人,這世上恐怕找不出幾個了吧。 “而且你可知道,”葉雪舟繼續(xù)道,“為什么將軍一直沒有續(xù)弦或者納妾?” 斛律飛搖搖頭,這點(diǎn)他是真的不知道。 葉雪舟道:“這也是我從別處打聽來的。據(jù)說將軍夫人生前身體不好,生下少爺?shù)臅r候,出了好多血,差點(diǎn)人都沒了,著實嚇壞了霍將軍。那之后將軍夫人就再也沒懷上……聽說后來很多人都勸過將軍納妾,可將軍倔得很,誰勸也不聽?!?/br> 斛律飛點(diǎn)點(diǎn)頭:“將軍一向厚待手下將士,對待亡妻亦是恩重如山。如此重情重義之人,不愧為人中龍鳳,當(dāng)世英杰?!?/br>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比~雪舟望著窗外,幽幽嘆了口氣,“自從將軍夫人患上肺癆走了以后,將軍就變了。起初是郁郁寡歡,借酒消愁;接著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成日混跡于花街柳巷,沉迷聲色犬馬??磥韺④姺蛉说碾x去,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br> “原來如此。”斛律飛垂下腦袋,捏緊了膝蓋上的拳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雪舟先生。這些事,將軍從來不會跟我說,我也不敢問,更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打聽。若不是聽雪舟先生說,我根本不知道將軍他心里……竟是如此惦記著他那位過世的夫人……” 斛律飛是個話很少的人,但不知為什么,在葉雪舟面前,他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股腦的把心里話全倒出來了。像是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困窘,他一把抓過一旁的酒杯,葉雪舟根本來不及勸,他就仰頭一飲而盡。 “噗——”剛喝下去的瞬間,斛律飛就噴了出來,“好辣!” 葉雪舟慢條斯理地將藥酒拿起來,在斛律飛眼前晃了晃:“斛律大哥看來是真的失魂落魄了,這是雪舟適才用來為斛律大哥療傷的藥酒啊。” “哈???你怎么不早說!?”斛律飛連忙側(cè)過身子,呸了幾口,鐵青著臉抹了一把嘴角。 “你也沒給我說的機(jī)會啊?!比~雪舟一邊收拾桌上的藥草,一邊笑著說道,“這藥我雖用來外敷,但也沒說不能內(nèi)服?;蛟S內(nèi)服對止血化瘀也有奇效?!?/br> 斛律飛一愣:“當(dāng)真?” 葉雪舟一眨眼:“猜的?!?/br> “你……???”斛律飛一口氣嗆在胸口,猛地一陣咳嗽。 葉雪舟忍著笑,替他順了順背:“好了好了。不開玩笑,我說真的,真的可以內(nèi)服。藥效的話,雪舟是不大清楚,但至少可以保證死不了人。” 斛律飛垂著腦袋:“也罷,反正現(xiàn)在大軍兵臨城下,咱們遲早都會成為他人刀下的魚rou,早死晚死沒啥區(qū)別。” 葉雪舟搖了搖修長的食指,話鋒一轉(zhuǎn):“這你就不懂了,霍將軍是誰?他可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大將軍,又不是真糊涂。霍小少爺不懂事也就罷了,你身為將軍身邊最親近的人,多少也得學(xué)會揣測將軍的心思才是吧?” 斛律飛聽得一頭霧水:“雪舟先生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將軍他按兵不動,是有什么打算?” 葉雪舟眨了眨眼:“這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測,我認(rèn)為眼下與其主動出擊,倒不如靜觀其變。” 斛律飛皺眉:“此話怎講?” 葉雪舟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兩人咬著耳朵嘀咕一番,直把斛律飛聽得連連點(diǎn)頭,猶如撥云見日,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