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分別
姜氏一族祖墓處于景州城郊的一處山上,地處偏僻,山上有重兵把守,山下已逐漸形成一個小鎮(zhèn),有發(fā)展為陵邑的趨勢。 傅修明溫順地和姜鈺一起跪了他的祖宗,還主動上了幾炷香,寫了福牌。 回別院的路上,姜鈺一直緊抓住傅修明的手,他也沒松開,年輕的帝王順理成章將其視作臣子終于愿意接受他的信號,喜形于色,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收起來。 是夜,傅修明敲開姜鈺的房門。 姜鈺穿著素衣,揉了揉眼睛,他濃密的黑發(fā)散落在肩上,一副準備入眠的樣子。 “修明,你有何事?都這么晚了。” “前幾天的酒,我很喜歡,因此讓李將軍又尋了兩壺過來,想和陛下一起喝。” “當然好——你進來坐?!苯晫⑽恢抿v開,兩人在房中的桌子旁坐下。 今天上山下山的,體力消耗巨大,姜鈺晚飯又沒吃進去多少,傅修明還專門去城中買來了糕點。 “陛下先吃些點心墊墊?!?/br> 姜鈺捻起一塊放到嘴里,桂花糕化在嘴里,香氣直沖鼻腔。 “原來你特地跑去城北就是為了買這個。” 傅修明瞥他一眼:“陛下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 姜鈺rou眼可見地動作停頓了一下,但傅修明沒打算深究:“還合口味嗎?” 皇帝看他的臉,沒看出生氣的跡象,也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說,笑了笑:“你買來的,我很喜歡。” 兩人推杯換盞,姜鈺的臉上很快就染上了艷色,他知道自己酒量不佳,因此沒喝多少,但還是很快進入一種微醺的狀態(tài)。 喝著喝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貼近,姜鈺像貓一樣蜷在傅修明懷中,滿足地嘆息。 “修明,你最近對我這么好,不會是想做什么壞事吧?” 傅修明的心弦被撥動了一根,臉上仍然平靜:“陛下在說什么呢?” 姜鈺仰著頭看他,眼睛濕潤。 兩人貼得太近,黑發(fā)交纏在一起,不分你我,連呼吸都快融為一體。 傅修明伸手,將姜鈺的長發(fā)撥到他的耳后,溫柔地對他笑:“陛下喝醉……” 他的話沒說完,余下的部分被姜鈺吞進了口中。 傅修明被壓在桌子上親吻,酒壺和酒杯被他們的衣物掃到了地上,發(fā)出碎裂的聲音,守在屋外的下屬擔心地詢問,被姜鈺命令讓所有人遠離這個房間。 這個吻格外漫長,傅修明的腰抵在桌子上,后腰懸空半天,感覺已在折斷邊緣。 姜鈺的眼睛發(fā)紅,露出了獅子看向獵物的眼神。他劇烈地喘息著,臉上的渴望快將人淹沒。 傅修明無奈地揉了揉腰:“——云瑯,至少……去床上吧?” 傅修明趴在柔軟的床鋪上,身后的頂弄兇狠又激烈。 姜鈺的性器在他的體內(nèi)進出,本該是難以容納的疼痛,但做了半天后竟然讓他奇異地生出熾熱的快意。 他全身肌rou繃緊,在燭火下呈現(xiàn)出一種誘人的蜜色,讓身后的人忍不住舔上每一寸肌膚。 身上那些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傷痕被他的主君一一舔過,傅修明從未想到那些愈合已久的地方竟然會給他帶來如此戰(zhàn)栗的快感。 他想讓他停下來:“云瑯,不要……” 姜鈺一口咬上他的背肌,傅修明咬緊牙關,防止口中泄露出自己聽了都覺得丟人的聲音。 “我想聽你叫我‘陛下’?!鄙砗蟮娜嗽谒亩暂p笑,傅修明本就通紅的臉快要滴出血來——這人到底是從哪里學來這些的? 他忍不住扭頭瞪了一眼皇帝,英挺的臉上帶點憤然,反而讓人更想欺負。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視角看過去,自己仿佛可以完全控制他,他的身體和心理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今天可是你自己先引誘我的?!?/br> 傅修明沒說話了,房中再度回響起了曖昧的喘息聲。 后半夜,兩人赤裸著身體相擁而眠。 姜鈺在白日的奔波、酒精、情事的多重作用下陷入沉眠,傅修明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桌上點燃了助眠的香,又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 做完這些,他回到床邊,輕拍了兩下姜鈺的手:“陛下、陛下?” 床上的人沉沉睡著,沒有半點反應。 傅修明打開窗戶,外面一片漆黑寂靜。他無視身上的酸痛,翻過窗戶落到了屋外。得益于姜鈺此前的命令,這回沒有人像之前他進城的時候那樣跟著他。 他借著月色,在暗夜中行走了許久,終于到達城門外不遠處。 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牽著馬在那里等他,是他今天在糕點鋪看到的老板的兒子。當時,他在錢袋里多放了兩錠白銀和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吩咐他做的事情。 男孩看到他,困倦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大人!我等您好久了!” 傅修明走路有些不便,他努力掩飾著。 “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是的!您要的衣服、干糧,都在這里了?!蹦泻⑦f給他一個包袱,傅修明接過,又從衣服里掏出三錠銀子給他。 “多謝,有勞了。記住——不要和任何人說你見過我,也不要和任何人說起你做的事情,否則會招來災禍?!?/br> 男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應了。 傅修明上馬,后xue里沒來得及清理的液體因他的動作流出不少,感覺十分怪異,他臉色一變。 但他也來不及思考這些了,他策馬向東奔去。 此前在城中,傅修明隱隱感覺到身后同僚的蹤跡,心中竟然毫不意外。這種“毫不意外”才讓他意外。 姜鈺一意孤行,要將他折斷羽翼、關在身邊。曾經(jīng)他們把后背交給對方,現(xiàn)在卻變得連一段短短的路程都無法讓他安心。 他們中間像隔著薄冰,表面仍然光滑平整。但一旦踏上、碎裂便是刺骨深潭。不知何時,這段關系已徹底變質(zhì),傅修明的心存幻想全部破滅,他的失望、不滿逐漸蔓延扭曲。姜鈺對他笑、依賴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無法為此感到喜悅,反而生出一種窒息之感。 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傅修明心中生出層層恐懼。 他一直同情憐惜姜鈺,卻忽略了自己擁有的事物同樣少得可憐。他失去了本來的人生,失去了他的父母、朋友,失去了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在那之后的人生早已和姜鈺緊緊地纏繞相連,他的經(jīng)歷和對姜鈺的感情滲入骨血,構(gòu)成了現(xiàn)在的他,已沒有割舍的可能性。 他早就一無所有,若是連這種感情都失去了,他會像被打碎、重塑,他最終又會成為什么人? 而天下又會如何看待那位本應公正無私的君主? 他們曾經(jīng)讓對方變得更好,但今時不同往日,再這樣糾纏不清下去,就算是那些閃閃發(fā)光的美好回憶也會從此蒙塵,他的失望遲早會變成痛恨,恨意會成為雙刃劍,讓他們兩敗俱傷。 他該恨他嗎?他已從他的身上得到了世上絕無僅有的意義、方向和榮耀。即便帝王要將這些都收回,他有資格因此恨他嗎? 心和理性在左右拉扯。 傅修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原來他對姜鈺不是半分情意沒有。然而,正因為有這種情意,他們才要分開。至少現(xiàn)在他還能保留那些萬般珍惜的回憶,保留對他的感情。他不愿失去這些,為此不惜遠離讓他產(chǎn)生這些感情的源頭。 沒有人可以在不對等的感情中得到自由,即便對姜鈺來說也是一樣。 傅修明在心中百般推算,也無法看到光明的結(jié)局,不如他自己先放手。再過十年、二十年,等姜鈺的執(zhí)念消除,或許他們二人還可以再平靜地對坐而談。 但他心知,被這樣背叛之后,對方可能此生都不會原諒他。他們?nèi)绻娴哪茉俅蜗嘁?,場面不會很好看?/br> 傅修明不合時宜地聯(lián)想到,他們兩次分別都在景州,竟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