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書迷正在閱讀:承歡、[快穿]海棠文總受竟是純愛戰(zhàn)士、沉淪、絕對不會先表白、無名之輩、萬人迷的后攻自行車了、鄰家哥哥、冷感人妻攻略系統(tǒng)、【雙性np】純情少男挨草記、一枝梨花壓海棠(公媳戀曲)
拾伍 剛才滑竿經(jīng)過五里嶺時,漱玉想起那里的鴛鴦廟,所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眼,沒想到也被裴夢瑤察覺了。 現(xiàn)在漱玉貴為瓕王祈妃,鴛鴦廟自是不能跟他有一丁點關(guān)系。若是被人知道祈妃娘娘去了鴛鴦廟拜祭他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葬在那里的父母,恐怕連帶裴夢瑤也會淪為萬民的笑柄,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成了下賤娼妓的兒婿。 裴夢瑤不再追問,只是溫言軟語地道:「不管怎樣,孤和你是拜過天地的夫妻,報了宗正寺,上了玉牒,就算是佛祖也不許對你說三道四?!?/br> 漱玉的臉容總算回復一點紅潤,他盈盈福身道:「謝謝殿下?!?/br> 裴夢瑤拍了拍漱玉的手臂,道:「你先在這里坐坐,孤跟這里的住持打個招呼?!?/br> 漱玉恭送裴夢瑤離開後,他才想起如果裴夢瑤要跟住持打招呼,也是可以帶上自己的。 他隱約有點明白裴夢瑤來到白云寺的用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接過小沙彌遞來的炷香,跪在殘舊的棉麻蒲團上,虔誠地拜過佛像,把炷香插在眼前的青銅香爐上。 漱玉沒什麼心愿,自己能夠得到今時今日的所有已經(jīng)秏盡了幾輩子的福氣,就算裴夢瑤早已忘了他們真正的初遇也是無妨,漱玉求的唯有裴夢瑤的夙愿得以成真。 「娘娘要不要求簽?」小沙彌殷勤問道,他那新剃的小腦袋上只有一個還沒有痊愈的戒疤,大約是剛剛剃度出家不久。 漱玉本來想要拒絕,轉(zhuǎn)念一想還是點點頭。 小沙彌把竹簽筒遞給漱玉,說道:「娘娘先告訴佛祖要問些什麼,再搖動竹簽筒就可以了?!?/br> 鶴飛巖煙碧,蕭疏臺殿涼,長長的銀絲繡忍冬花紗披帛拖曳在玄磚上,靜靜地映著殿門外的韶光流轉(zhuǎn),漱玉跪在蒲團上,低頭搖動竹簽筒,一根竹簽很快便從筒口里掉出來。 漱玉彎身撿起竹簽,甫一看清簽文便渾身打了個激靈,只慌張地把竹簽插到簽筒里。 茶茶一直在旁邊侍候著,見狀便上前陪笑道:「這些求簽也就是圖個吉利罷了,娘娘不必放在心里。」 那個小沙彌不服氣地道:「來過這里的香客也知道,這里的簽可是十分靈驗的?!?/br> 山里比京城里要冷,漱玉不禁拉緊披帛,他打斷了二人的爭論,低低地道:「謝謝小師父,茶茶陪我出去逛逛吧。」 漱玉把簽筒還給小沙彌,伸出手臂讓茶茶攙扶著他站起來,二人一同走出大雄寶殿,茶茶識趣地沒有說話。 繞到白云寺的斗拱回廊里,只見岫云凝碧,鷺飛青障,九折聳巖巒,景色著實是目不暇給,漱玉卻是神不守舍,根本無意欣賞風景,心里只是反反覆覆地念著那句簽文— 似人歸洛浦,云散高唐。 漱玉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一雙金鑲玉圓珠耳環(huán)晃個不停,卻始終無法把這句簽文從腦海里逐出去,反而是愈來愈清晰,清晰得可怕。 此時,漱玉看見裴夢瑤從回廊的另一邊走來,他是應(yīng)當高興的,偏偏怎麼樣也邁不開步伐。 他擔心時間過得太快,他擔心自己太依賴裴夢瑤,待云散高唐之際,自己該如何承受。 經(jīng)歷過跟裴夢瑤在一起的時光,漱玉如何能夠忍受失去他的馀生? 裴夢瑤快步走到漱玉面前,顰眉道:「王妃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茶茶,這是什麼一回事?」 眼見茶茶要受罪了,漱玉立即強笑道:「這里有點冷,妾身不習慣而已?!?/br> 裴夢瑤瞧了茶茶一眼,說道:「這也是茶茶的不是,他沒有替你多拿一件氅衣?!?/br> 茶茶連忙請了罪,裴夢瑤只擺了擺手道:「你去找你的娘娘請罪吧—對了,素菜已經(jīng)準備妥當,請王妃與孤一起入席吧。」 因為有內(nèi)眷在此,加上裴夢瑤已經(jīng)見過住持,所以住持沒有在席上相陪。漱玉見裴夢瑤神色輕快,知道剛才的會面想必是一切順利,這才悄悄地松了口氣。 只要裴夢瑤能夠稱心如意,自己的云散高唐又有何妨呢? 用過午膳後,漱玉坐在抄手游廊的滴水檐下,他的旁邊放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兩碗消暑的沙糖冰雪冷元子,冰冷的水滴不斷地沿著碗沿流下來。 風鈴作檐語,裴夢瑤躺在漱玉的大腿上,雙手枕在腦後,悠閑地翹起雙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瞌睡。 漱玉一手托著香腮,垂下頭來,癡癡地看著裴夢瑤的睡顏,遙山眉嫵,肌雪消繁燠,微暈紅潮一線,當真是群芳難逐,天香國艷,但他總是不敢看得太仔細,生怕被裴夢瑤發(fā)現(xiàn)。 遠方青冥杳靄,崇巒蒼翠,院落里飛檐花影壓紅欄,夏木聽黃鸝,百囀語惺忪,臨池倒影竹樹青蔥,漱玉偷偷地想著,如果這一刻能夠永遠不結(jié)束,就像裴夢瑤不是瓕王殿下,自己也不是祈妃娘娘,只是一對尋常的夫妻,在山間避世隱居,這該有多好。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草叢傳來一些聲息,漱玉抬頭看見一頭小奶貓正躲在草叢里,晃頭晃腦地看著二人。小奶貓長得很可愛,皮毛大半是白色的,當中夾雜著一點橘色。 漱玉想去逗貓,卻不想吵醒裴夢瑤,唯有悄悄地向小奶貓招手。 小奶貓正晃著毛茸茸的的大尾巴,搖搖擺擺地走向漱玉時,漱玉卻聽到裴夢瑤道:「那不是雪地金縷嘛?!?/br> 不知何時裴夢瑤已經(jīng)醒來,他的手肘撐在漱玉的大腿上,正饒有趣味地看著小貓。 「妾身以前聽說過,這種貓叫作繡虎?!?/br> 「這小家伙哪里像老虎?」裴夢瑤失笑,他捏了捏漱玉的下巴道:「你還沒有見過真正的老虎,真正的老虎站起來比孤和你加起來還要高呢。」 漱玉當然沒有見過老虎,他背靠木柱,艷羨地問道:「請問殿下在哪里見過老虎?」 裴夢瑤抬頭看著遙峰秀疊,凝神思考片刻,說道:「孤曾經(jīng)在鵬茄羅見過老虎……對了,還有布姆唐呢,那些老虎可不像貓那麼可愛,那血盆大口一張可要嚇壞人了?!?/br> 說著,裴夢瑤作勢要張嘴咬著漱玉,逗得漱玉忍不住笑起來。 二人笑過之後,漱玉正在悠然神往那神秘的異國風光,裴夢瑤忽地坐起來,興高采烈地道:「將來孤可以帶王妃一同到那里騎老虎?!?/br> 「老虎還能騎?您不是說它們很兇嗎?」漱玉有點畏懼。 「那些本地人總有法子的?!古釅衄幋侏M地笑著。 當小繡虎還在嘗試接近二人之際,另一頭小奶貓也從草叢里冒出來,這頭小奶貓差不多渾身上下也是黑漆漆的,唯有四足和肚皮是雪白的。 裴夢瑤和漱玉相視而笑道:「烏云蓋白雪!」 烏云蓋白雪很快便追上繡虎,兩只小奶貓站在一塊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正在此時,裴夢瑤忽地學起貓叫,竟然還學得惟肖惟妙,相當逼真。 兩只小貓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似乎無法相信這個發(fā)出貓叫的男人是它們的同類,卻也不愿意再過來了,只是自顧自地跟同伴玩耍。 漱玉不免有點掃興,悶悶地道:「說不定是對小夫妻出來覓食呢?!?/br> 裴夢瑤搖著手指道:「此言差矣,它們可也是公的?!?/br> 剛好那兩只貓扭打成一團,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下體,漱玉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裴夢瑤沒有說錯,頓時訕訕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yīng)。 裴夢瑤懶懶地靠著漱玉的肩膀,笑呵呵地道:「王妃要不要跟孤打個賭?」 漱玉不問究竟,只是點頭道:「請殿下賜教。」 裴夢瑤向守在廊下轉(zhuǎn)角的小優(yōu)和茶茶招手,二人一同前來行禮,裴夢瑤吩咐道:「把文房四寶端來?!?/br> 二人來到庭院的重檐圓頂雙亭里,亭子外碧嶂青池,荷花紅半斂,池邊蟬噪垂楊,幽花瘦竹,時有微涼風動,倒是一個午休的好地方。 小優(yōu)和茶茶端來文房四寶,裴夢瑤把一方露皇宣平放在石桌上,他一邊拿著玳瑁柄裁紙刀,親自把那方露皇宣裁成兩半,一邊頭也不抬地道:「孤記得,王妃也是懂得丹青吧。」 漱玉出身煙花之地,除了精通床上媚術(shù),也需要學會一點附庸風雅的才藝討好尋芳客,所以他的確學過丹青,他卻沒想到裴夢瑤連這些小事也知曉。 小優(yōu)和茶茶各自手執(zhí)半月描金墨錠,在兩方白玉荷葉硯池里仔細地磨著墨,墨錠里漸漸散發(fā)出淡淡的冷香,很快便被荷香淹沒了。 裴夢瑤從青玉筆山里抽出鎏金二花紫毫筆,他似乎看出漱玉的疑問,笑道:「孤拜訪你在蕊珠閣的香閨時,看見墻上有一幅臨摹的九峰雪霽圖,左下角正是王妃的私印?!?/br> 他如此滿不在乎地提起蕊珠閣,就像那里根本不是什麼下三濫的青樓勾欄,而僅僅是他的妻子出生成長的故鄉(xiāng)罷了。 漱玉像是想起什麼事情,粉頰頓時如海棠輕吐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