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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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xué)校的東南角,有一片被人遺忘的樹林;在樹林深處,有一棟被人遺忘的舊樓;進(jìn)出舊樓的人,均是一位閻姓先生的門生,他們同樣是被人遺忘的。這些人終日埋在書堆里,做著幾乎與世隔絕的古籍整理工作,所以,他們把這塊地方稱為“寂園”。 那天午后,有個年輕人推開了寂園銹跡斑駁的鐵門。 看門的大爺從樹下的涼棚里探出頭,搖著蒲扇問:“你是閻老的學(xué)生?” 他點(diǎn)頭,目光落在樹林間浮動的光點(diǎn)上。 “從東邊樓梯上二樓,再左轉(zhuǎn)從西邊的樓梯上三樓。別直接上三樓,那邊樓梯上不去。你們新來的每次都能在這樓里繞半小時,可別再……” 大爺?shù)穆曇羲坪醣涣帜緭u曳之聲化散了,年輕人似聽非聽地點(diǎn)頭,只對著眼前的一片翠綠想:寂園、寂園…… 第一章 舊樓 秦璘穿過樹林,走到舊樓下面。 這棟樓有三層,外墻已爬滿了藤蔓,墻角生長出半人高的雜草。一樓的舊式木框邊玻璃窗灰蒙蒙的,貼著上個世紀(jì)流行的菱形磨砂窗紙,窗紙已經(jīng)被風(fēng)化得卷邊泛黃。樓梯口有一小塊空地,橫著兩輛自行車。自行車倒在枯葉堆里,落滿了灰塵,輪胎的橡膠已經(jīng)開裂,鐵鏈均開滿暗紅鐵銹。 順著樓梯往上走一層,可以看見一扇豎長的木窗。此時,正午的陽光正從窗里灑下來,晃在了秦璘的鼻尖。他順著光看去,發(fā)現(xiàn)玻璃殘損,光線是從那個三角形孔洞里照進(jìn)來的。而地上沒有玻璃碎片,大概是有人清掃過了——看來這棟樓果真有人在用的。樓梯的扶手翻起了鐵皮,頹然靜立在光線的塵埃里。從地上的黑紅碎屑看,扶手曾經(jīng)似乎刷過紅色油漆。從鐵欄空隙往下看,正好能看見一樓倒在枯葉中的自行車,在陽光的照耀下,它們似乎比剛才要鮮麗些。 走到二樓,可以看見一條狹窄的走廊。走廊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有些地方鑲嵌了幾顆鵝卵石。根據(jù)守門大爺?shù)拿枋觯瑧?yīng)該穿過這條走廊,從盡頭的那道樓梯上三樓才對。于是秦璘邁開步子,緩緩走過去。自己的腳步聲格外清晰,還有些空曠的回聲。左邊一排是窗,右邊一排是辦公室。每個辦公室門口都掛著小小的木牌,上面用不同字體寫著“微晶體實驗室”“高分子材料”“標(biāo)本陳列室”……大概過了五六間,就到盡頭了。秦璘在最后一間辦公室的窗前彎下腰,想透過窗簾縫看看里面是什么樣,可是除了一張木桌外,什么也沒看到。 三樓的構(gòu)造和二樓差不多,只是光線更明亮些。而且走廊上多出了許多綠植。門外放著幾個白色泡沫箱,箱子里面長出了青綠的草葉。泡沫箱已經(jīng)十分舊了,箱邊緣冒出了綠色的霉菌,順著箱子上的霉菌往上看,墻面上也蔓延著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霉菌,唯獨(dú)箱子里的草長得茂盛端正。是做實驗的草嗎,還是種來吃的菜呢? 秦璘緩緩走著,看過門口掛的每一個木牌。走到字跡脫落得最嚴(yán)重的門前,秦璘停下腳步——寥齋——他要送材料的地方。 “寥齋”有一扇鐵門,打開的。鐵門的欄桿上釘了綠色的窗紗,透過灰黃的塵埃,大致可辨認(rèn)出上面是一幅竹子。還有一扇棕色木門,關(guān)上的。秦璘輕輕伏在門口,聽里面有沒有人說話,可是除了自己有些慌亂的心跳,什么聲音也沒有。明明是送材料,為什么自己像做賊一樣呢?于是秦璘抬起顫抖的手,敲了三下門。他想:會不會太魯莽了,這個時候里面的人在午休吧? 沒有回應(yīng)。 果然在午休吧,還是晚點(diǎn)再來吧,可是…… 秦璘又抬起手敲了三下,仔細(xì)聽里面的動靜。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這里面會不會沒有人,這棟樓是不是沒有人,剛剛和自己說話的是不是自己幻想里面的人,這個地方是不是自己幻想里的地方?秦璘這樣想著,愈發(fā)恐慌了。是不是在做夢?。咳绻谧鰤?,要怎么才能醒來,怎么醒來?秦璘開始發(fā)熱,額頭上溢出汗來。 當(dāng)他再次抬手準(zhǔn)備敲門時—— “請進(jìn)。” 秦璘推開門,輕聲問:“請、請問,鄭老師在嗎……”他看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稍微吃了一驚。屋子里三張大辦公桌并排放在一起,上面全部堆滿了書籍紙頁,許多都零散地掛在桌角。兩面墻邊貼著直頂天花板的大書柜,里面全部放滿了書,每層書頂上都橫著各種記事本、資料夾,絲毫不會浪費(fèi)一點(diǎn)剩余的空間。 幾個人埋在書堆里面,絲毫不理會來人。一位扶起眼鏡看了看秦璘,懶懶地問:“你找誰?” “我找鄭老師……”秦璘一面回答,一面看著這滿屋子的書籍。 “鄭老師?”那人從書堆里探出頭,有些疑惑。 不一會兒,另一垛書里冒出了半個腦袋,他突然笑起來:“哈哈哈,鄭老師,找你呢!” 于是密集的書林里發(fā)出了嗤嗤的笑聲,秦璘站在門口,覺得背后發(fā)涼。 “鄭老師在那兒!”一人指了指坐在窗戶下打字的人。 秦璘順著看過去。那個人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下,正背對著自己。他面前是一臺電腦,電腦旁則堆滿了書。他沒有回頭,直到把手里的這行字打完,才緩緩起身。“你是……” “我是秦璘,來送材料的?!鼻丨U看著他。 鄭塵接過他手里的東西,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單子:“嗯,你把這個名單填一下?!?/br> 秦璘本想看他手下的紙,卻莫名把目光放在了他指尖。他點(diǎn)點(diǎn)頭,無聲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你叫秦璘?好名字。”鄭塵在一旁看著。 秦璘覺得他離自己有些近了,卻并不討厭他說話的語速、聲調(diào)、音色。那是一口端正的京腔,但沒有過于渾重的兒化音和后鼻音,有點(diǎn)像播報員,卻沒有那么死板,有點(diǎn)像說書先生,卻沒有那么戲謔,那大概是屬于讀書人的獨(dú)特強(qiáng)調(diào),端正而優(yōu)雅的。 鄭塵笑了笑:“你的字有點(diǎn)丑,好好練練,要不和你本人差多遠(yuǎn)啊?!?/br> 秦璘抬起頭,看著鄭塵的臉,用他那雙略帶怒意的眸子對他說:多嘴。秦璘以為自己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憤怒,可是在別人看來,他的雙眸總是幽怨孤絕的,現(xiàn)在,只不過比往常更濕潤柔美了些。 秦璘啟齒:“那我先…走了?!边@句話說得有些阻塞,后面兩個音都卡在了喉嚨里。 鄭塵點(diǎn)頭道:“嗯,慢走。” 秦璘捂著他那顆奇怪的心臟和莫名發(fā)燙的臉,想著:原來這就是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