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一點不生氣,怎么可能?難道打罵他,怎么舍得? 安正的氣早就撒完了。嚴謹點說,他只是短暫地生了一場悶氣,并迅速地自我消化掉了。 因為梁年被拍到的那一天晚上,安正還沒有轉(zhuǎn)成現(xiàn)在的崗位,那時候他還要輪班。他下了中夜班是直接從機場打車去找他的,單純是因為那天林達齊同安正講說看到他倆的共同好友發(fā)朋友圈說見到梁年在某KTV了。 也就是這么順口一句,但安正看來不一樣,他下意識覺得梁年可能醉了,梁年給他的微信很多錯別字,語句也不太順暢。他就是那么沖動地毫無準備地打車就去了,從機場到說的那個KTV七八十公里,一個小時的車程是跑不掉的了,不過那個KTV離梁年的家挺近的。剛下中夜班的安正也并沒有覺得路程遙遠亦或是疲憊,路上都沒有合一下眼,反而是想到就要見到梁年,給他驚喜,告訴他我來接你回家了的興奮感更強烈。 如若事情真的這么順利就好了。 他在出租車后排,看著前面司機的導(dǎo)航顯示還有四分鐘到達目的地,歡喜是藏不住的,恰好遇到紅綠燈,司機從后視鏡看了他好幾眼,他有些不自在地偏頭望向車窗外。他送過梁年和他父親回家好像也經(jīng)過這里呢!經(jīng)過嗎?是走的這條道嗎?當(dāng)時太緊張了,忘記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闖進來眼里的就是那一幕。 整個紅綠燈的等待過程就是他親眼看著梁年和一位女伴互相挽著進酒店的過程。他覺得自己的心空了好幾拍,直到車子再次啟動,他和她都消失在安正的視線里,但那個場景不僅揮之不去,還像卡帶的老電影反復(fù)在眼前播放。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控制不住要溢出來的淚,司機卻停好車跟他說到了。安正把頭抵在副駕駛的后背上,讓沒收住的眼淚砸到自己的膝蓋上,再用竭盡全力克制住哭腔的聲音跟司機說,“師傅,請原路返回吧!” 司機師傅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后排的落寞,他不會知道這幾分鐘安正的內(nèi)心如何從燦爛星空跌到陰霾谷底,但他看的出大起大落的神情。司機師傅還是多問了一句,想要確認了一下是不是原路返回。 安正還是維持那個姿勢,說:“返回去這里!” 給司機的地址是自己住所的定位。 回去和來時的心情天壤之別,安正點開梁年的微信,在對話框反復(fù)輸入問句又反復(fù)的刪除,直到回到住房還是一句話都沒有發(fā)出去。他坐在床和書桌的中間,喝著酒,任由心里的怨恨暈染開來:為什么你一邊說自己對我的心意更確定,一邊又去找女伴?為什么心口不一?為什么要騙我? 除了在出租車上掉了幾滴淚,他都沒有再哭。不一樣,被暴擊后的酸楚和現(xiàn)在的無力不一樣。沒喝多少就感覺到暈得不行,心情低落的人酒量是真的不太行!那天夜里,他都沒有去洗漱就歪栽在床沿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頭痛欲裂,強撐著身子去沖涼,眼睛沒腫,口很干,洗漱完仰頭就干了兩大杯水,悶不做聲,大掃除,拼樂高,跑步,再沖涼,去上班......這一切都做得太自然了,到了崗位更甚,有條不紊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情況,連頭發(fā)絲都沒有帶私人情緒。 梁年期間還有發(fā)微信給他說自己宿醉,他也絲毫不曾提及昨晚的事情,還關(guān)切地讓他少喝酒,喝點蜂蜜水云云,可自己那些天還要靠酒精才能入眠。盡管悶悶不樂但微信來往的用詞用句都沒有異常,如果不是酒精催發(fā)他的混沌因子,讓他困,讓他睡,讓他醉,讓他忘,安正覺得自己可能會精神分裂,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情緒也并沒有可觀到哪里去。 他不可控地想著對方,如果那晚的事情是黑白電影在回放的話,這段日子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是高清彩色畫面。一聲聲小朋友,拖他的手,摸他的頭,幫他上藥,還有那些翻云覆雨的熱烈,一幀一幀浮現(xiàn)。 他覺得他只需要把底線往后撤一小步,小小的一步,僅此而已,這件事就可以從自己的心里抽離出去了。這樣的小事難道自己還做不到嗎?他在極力地代謝這件事情,獨自。 而后他升職,梁年出差,他仍然一邊克制想那件事一邊又不斷地想在一起的美好的事,想用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蓋住剛剛?cè)计鸬男』鹈纭.?dāng)他在電話里聽到在H市出差的梁年含糊不清地向他訴說想念和愛意的時候,他想那個小火苗已經(jīng)被大火吞噬了。 他做到了,憑一己之力。 時間拉回到現(xiàn)在,安正怔怔地望著梁年,沒有說生氣,也沒有罵他,更沒有動手,還是不說話。梁年看不出他的情緒更慌,親他,說:“說話,寶貝兒!” “年哥......”安正喘著氣,氣息就在梁年的耳邊游竄,“我想要!我想做!” 他不想再聽那件事又把小火苗翻起來,他只想要得到現(xiàn)在可以得到的一切:眼前人,他的愛,他的身體,他的甜言蜜語,他的觸碰,他的撫摸...... 梁年沒想到他說的是這樣一句,安正不等他反應(yīng),再用力吻上他,有意無意地讓自己的敏感部位和他的碰撞,手劃過梁年的背脊、胸前,梁年被撩撥得心猿意馬,也不再糾結(jié)于剛才的始料未及,只猛烈地回應(yīng)他。 地板太硬了,梁年抱著安正進了臥室,問他東西都收在行李箱了嗎?也沒等回梁年松手想去行李箱翻找,安正雙腿勾住他搖頭說不要。梁年說怕他受傷,還是去翻了出來,從前戲開始就熱火朝天,梁年用盡全力在頂弄他,到正式進去的時候安正有些受不住但又享受這種被梁年貫穿的感覺,發(fā)出的聲音曖昧又迷離,讓梁年更加興奮,一遍又一遍,肆無忌憚。 到最后的時候,安正讓梁年摘了套,要他把那些液體留在了自己體內(nèi),他想要這個人屬于他,也單純的以為這樣就算是屬于他的方式之一。 末了,他心里才弱弱地冒出一句:難道我還不夠受傷嗎?我又不怕受傷! 他動了太多心,用了太多情,也許,受傷就是注定的了。 安正蒙住頭在被子里睡得也不知時間,醒來覺得自己又廢了,乏力得很?;叵肫鹱蛲淼氖?,伸手摸了摸旁邊。涼的,他起了?掀開被子的一個小角,露出一只眼睛,看了一下真的沒人。那就再睡一會吧,疲軟得翻身都費勁。豈料剛動一下就碰到了什么類似活物的東西,驚得他立刻把被子扯開,整個人都清醒了,是的,也清醒地看清了梁年側(cè)著身子躺在那看著他笑。 “寶貝兒,你還說你睡覺老實,都快把我擠下床了?!?/br> 梁年捏他的鼻子,他呼吸受阻哼哼唧唧的,往空的地方挪了挪,“那你睡過來一點吧!” 梁年睡過去,摟住他,讓他的臉埋在自己胸膛,重新蓋好被子,手指又輕輕地在他昨晚留下印跡的地方流連忘返。懷里的人顫了顫,懶懶聲地說癢,但梁年沒收手,安正也沒再說。 “撒夠氣了沒寶貝兒?” 安正忽覺額頭似有似無的一吻,他以為梁年問得是徹夜的情事,不由得羞赧,耳朵都燙了起來。 “要沒撒夠氣,你再打我?guī)兹虻侥憬鈿鉃橹剐胁恍???/br> 聽到這里安正就不明所以了,一臉委屈,問到:“我哪有打你,到底是誰弄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講道理啊,是誰喊著想要的呀?!”話雖這么說,梁年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了不少,又很溫柔地親他的額頭,“也不知道誰啊,睡著了做夢,哭著喊著說恨死我了,討厭死我了,再也不要理我了,一拳一拳打過來,我哄都哄不好。打著打著還一腳把我踹下床,讓我自己睡遠點?!?/br> “你騙人!”安正在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一雙桃花眼帶著疑問又都是情愫,藏都藏不住! “真的?!绷耗曜屗杨^再埋回自己懷里,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姿勢抱著他。 “那你痛嗎?”安正想想也對,平時自己睡覺真的很老實的,一動不動的,怎么會只給他留了那么一溜縫兒的地呢。 “痛!”安正是怕自己真的睡夢中沒意識,手腳上沒個輕重打傷他了,又想抬起頭看,結(jié)果被穩(wěn)穩(wěn)抱回去,“別動!我是心痛。鬧了一陣兒又摸不著人,一聲聲喊‘年哥’,我心都碎了好幾瓣。我寧愿你打我打重一點,只要你消氣就行??吹侥氵@么委屈,我太難受了?!?/br> 有幾分鐘,倆人都沒有說話,就抱在一起,用體溫感知體溫,用心跳呼應(yīng)心跳。 “以后都不會了,是我不好,讓你受太多苦了?!?/br> “年哥,是不是只要我消氣我要怎樣都行?” “不違法犯紀,此之外,都由著你來?!?/br> 又空了好幾分鐘,安正都沒有說話,梁年帶著疑問地“嗯”了一聲,才聽見懷里的人吐出一口綿長的熱息,說:“想要你更愛我一些,要真的那種愛?!?/br> 梁年霎時間有一種心臟驟停的感覺,他當(dāng)然會愛他更多,不止是出于愧疚補償他,是真的那種愛,發(fā)自內(nèi)心的愛。在他擲地有聲得肯定回復(fù)中,安正知道,不出意外,他在梁年親口告訴他之前就親眼見到的這件事,永遠都不會告訴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