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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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暫的僵持過后,還是紀嘉澤與陸掣雷率先發(fā)動了攻擊:紀嘉澤手握春庭月,凌空躍起,向著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阿芙蓉一劍斬去。劍光大盛,裹挾著昊陽真火炙熱的炎光,一時間將整個屋頂照得亮如白晝,竟然是一出手就已經(jīng)使出了全力。而陸掣雷也已經(jīng)露出了狼爪與犬齒,躬身向著阿芙蓉疾馳而去,似乎要將她撲倒在地,撕裂她的咽喉一般。 “哎呀,這樣猴急,讓人家很是難為情呢……”阿芙蓉被紀嘉澤與陸掣雷自左右兩側(cè)圍攻,笑聲卻嬌媚如常,半點聽不出慌亂之意。她玉手輕抬,纏在手腕上的緞帶便不斷伸展,隨即層層疊疊地盤旋鋪展開來,將陸掣雷與紀嘉澤兩人都籠罩在自己的攻勢范圍之下。緞帶過處,帶著一股纏綿的暖風,讓人的心神也為之一醉,然而紀嘉澤見過紀鴻霄在九尾狐手里吃虧,知道這一族最擅長魅人的幻術(shù),因此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緞帶,沒有給阿芙蓉半點機會。 無患子見紀嘉澤與陸掣雷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阿芙蓉身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伏擊的好機會,伸手一揮之間,六枚飛刀便再次破空飛出,緊追著紀嘉澤的周身要害刺去。然而,就在他遣出自己法寶全力進攻的瞬間,他卻感覺到一陣微妙的靈力波動在自己頭頂彌散開來。無患子神色不變,屈指成印,無形的靈力障壁在自己頭頂張開,將空中傾倒而出的酒水盡數(shù)擋下。 升平尊不知何時已經(jīng)懸浮在了無患子頭頂,此刻正源源不斷地溢出酒液。雖然酒液被無患子張開的靈力結(jié)界擋住了,然而馥郁的香氣卻開始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讓人心神欲醉;而潑灑在地面上的酒水,也開始自行匯攏,凝聚成飛鳥與雄鷹的姿態(tài),向著無患子氣勢洶洶地襲來。 “小小花招……”無患子冷哼了一聲,但終究還是召回了六枚飛刀以抵御酒水凝成的飛禽。紀嘉澤自然不會給對手喘息的機會,身形在半空中偏轉(zhuǎn)過一個大圈,竟然調(diào)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舍下了阿芙蓉,轉(zhuǎn)身向著無患子加速沖來。無患子cao縱著六枚飛刀圍繞己身旋轉(zhuǎn),刀光流轉(zhuǎn)如飛輪般,將靠近的飛鳥紛紛削切成碎片,重新變回酒水落在地面上,隨即飛刀去勢不減,繼續(xù)朝著紀嘉澤射去。紀嘉澤怒喝一聲,春庭月劍身上的靈力大盛,連帶著昊陽真火的熊熊火光,迎著飛刀一劍斬去。 無患子與紀嘉澤激戰(zhàn)正酣,而戰(zhàn)場的另一端,阿芙蓉與陸掣雷也交上了手。陸掣雷勢如破竹般,迎頭直接撞入了綢帶的攻擊范圍中,朝著阿芙蓉疾馳而來。阿芙蓉臉色一冷,綢帶猛地收緊,層層疊疊纏住陸掣雷的脖頸,手臂與胸腹,隨即綢帶上一陣靈光閃爍,泛起陣陣粉紅色的煙霧,將陸掣雷吞沒其中。 “竟敢以rou身硬接我的錦繡灰,該說你英勇好呢,還是……”阿芙蓉的調(diào)笑聲戛然而止,伴隨著粉色的煙霧散盡,陸掣雷安靜地站在原地。他并沒有如阿芙蓉所預料地那樣露出神魂顛倒的迷醉神情,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那并不是男人打量女人的眼神,阿芙蓉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甚至不是修士打量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勁敵的表情。 那是更為單純的,捕獵者打量自己獵物的表情。 他想要將自己撲殺,用利爪與尖牙將自己撕裂,然后將自己的血rou吞吃入腹,僅此而已。 阿芙蓉的心中本能地升騰起了一陣慌亂,她手腕用力,想要收回層層疊疊糾纏住陸掣雷的綢帶,然而陸掣雷卻反手握住了綢帶不肯松開。緞帶承受了兩人不斷注入的靈力,在半空中激烈的飄動著,好不容易才掙脫了陸掣雷的禁錮,一路向后倒飛而去。而失去了綢帶阻攔的陸掣雷,則順勢大踏步向著阿芙蓉沖去。 春庭月與無患子的飛刀相撞,激起猛烈的煙塵。紀嘉澤連退幾步,大口喘息著,他的虎口已經(jīng)被震裂,鮮血染紅了春庭月的劍柄,上半身的衣物被激蕩的流風劃得破破爛爛,臉上也多出了數(shù)道血痕,而無患子除去呼吸略顯急促之外,看上去氣定神閑,似乎并沒有什么大礙。 “你這家伙,還有點本事嘛……”紀嘉澤握緊了手中的春庭月,臉上神情如常,語氣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嘲弄之意。不過他心中卻有數(shù),自己眼下的狀況并不容樂觀:剛剛邁入淬魂境界的修士,按理說應該潛心修煉,保持體內(nèi)靈力流動的平和穩(wěn)定,耐心地等待神魂通過內(nèi)丹吸取靈力,逐漸滋養(yǎng)成熟。而他今晚先是在與銷骨枷的戰(zhàn)斗中大動干戈,然后又立刻陷入了與九尾狐一族伏兵的苦戰(zhàn)中,饒是有紀鴻霄與周遠濤的靈力灌注,以及九還丹的補養(yǎng),此刻體內(nèi)的靈力還是不可避免地現(xiàn)出了衰竭之相,內(nèi)丹中的神魂也開始不安地躁動起來,只怕已經(jīng)很難再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了。 無患子沒有答話,臉上的表情越發(fā)冰冷:他與阿芙蓉的修為都已經(jīng)到達了化神中階,遠勝于紀嘉澤,在族中也擔任著司祭的重任,今晚甚至還撕破臉皮,暗中埋伏搶占了先手,然而卻依舊與紀嘉澤纏斗至今,可以說是丟人至極了。他伸手召回半空中飛舞的六枚飛刀,隨即將六枚飛刀并在一處,歸為一枚,向著天空擲去。在短暫的停滯之后,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數(shù)百枚飛刀如雨般落下,將整個屋頂都籠罩在攻擊范圍中。 紀嘉澤心中一緊,正打算祭出息壤硬抗這一擊,屋頂上卻突然響起了充滿威脅意味的低沉狼嚎。一只周身漆黑的巨狼的虛像在紀嘉澤身前現(xiàn)形,隨即將他撲倒在地,整個人都遮擋在自己龐大的身軀之下,用自己寬闊的后背硬生生扛住了從天而降的飛刀。飛刀刺入巨狼的身軀,令巨狼的虛像一陣陣晃動著,看上去受傷不輕,但巨狼卻始終堅守在原地,沒有后退半步。 “阿雷……”被巨狼護在身下的紀嘉澤忍不住低呼出聲,語氣中包含著擔憂與焦急之意。步入化神境界的修士,可以令神魂離體而出,并依據(jù)自身的修為高低與心境變化,顯現(xiàn)出各種法相。他知道此刻陸掣雷是以神魂凝結(jié)為黑狼的本相,為自己擋下了無患子的攻勢,但直接以神魂阻擋法寶也會對修士本人造成嚴重的負擔與傷害。 陸掣雷要分心維持法相,本體的動作一時間便有所停滯。原本已經(jīng)敗相頻生的阿芙蓉抓住眼下的空當,揚手便將手中的綢帶擲出。她手中這條名為錦繡灰的綢帶,原來兩端的形狀并不相同,之前用來與紀嘉澤與陸掣雷周旋的一端呈現(xiàn)出嬌嫩的粉色,挾帶著甜膩的香氣與暖風,讓人昏昏欲睡,渾然不知身在何處;而此刻向陸掣雷投擲而出的這一端卻如同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呈現(xiàn)出破敗的死灰色,沾滿了斑斑血跡與陳舊的積灰,揮舞起來隱隱有肅殺的寒風,如同鐵鏈一般。 陸掣雷躲閃不及,胸膛被綢帶抽中,隨即整個人都被擊飛了數(shù)米遠,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而巨狼的虛像也終于難以維系,在一聲悠長的低鳴后,終于消散于無形。阿芙蓉手中的綢帶高揚,便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毒蛇一般,而無患子也重新將六枚飛刀握在手中,以冰冷的眼神打量著紀嘉澤與陸掣雷兩人。 “阿雷,你沒事吧,還能撐下去嗎?”紀嘉澤站在陸掣雷身側(cè),喚回春庭月繞著兩人周身盤旋,一邊警惕地注視著阿芙蓉與無患子的動向,一邊擔憂地小聲問道。 “沒事?!标懗咐柞咱勚酒鹕韥恚赞o簡潔地回答道。 神魂與rou身同時受創(chuàng),對修士來說應該是難以忍受的痛苦。然而陸掣雷此刻卻依舊身形繃得筆直,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大山岳一般,站在紀嘉澤身前,迎面對著阿芙蓉與無患子兩人,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別怕。我也可以,為你,赴湯蹈火,豁出命去?!标懗咐茁曇舻蛦。认袷窃趯o嘉澤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看著就好。” “我,能做到。我不會輸?!?/br> 濃重的黑云遮蔽了月光,伴隨著陸掣雷的話語,前所未有的龐大靈力,伴隨著令人快要窒息的強大壓迫感,開始在狹小的屋頂上凝聚。 云陽市市中心商業(yè)區(qū)的一處偏僻小巷里,伴隨著空氣的一陣扭曲,紀鴻霄與崔求同顯出了身形。 “九尾狐從好幾處同時發(fā)動了突然襲擊,各族族長正率領(lǐng)著本族的龍子們奮戰(zhàn)著,現(xiàn)在只能靠我們?nèi)ブг堉鳌奔贝掖易咴谇懊娴募o鴻霄突然止住了腳步:小巷籠罩在一片異樣的安靜中,車流聲,喇叭聲,嘈雜的人語聲……什么聲音都聽不到。整條小巷就像是從熱鬧的商業(yè)區(qū)中被切割出來了一般,詭異中透露出一絲不祥與危險。 “捉月,你這老匹夫也要來攪合這趟渾水了嗎?”崔求同面露不屑之色,抬高了聲音朗聲道。伴隨著他的問話聲,從小巷盡頭的轉(zhuǎn)角處,緩步走出一個身穿白袍,手執(zhí)拂塵的老者,正是九尾狐一族的三位長老之一,傳聞中修為已經(jīng)到達衍華中階的捉月道人。老者光看外表怕是已經(jīng)有7,80歲的高齡,須發(fā)皆白,額頭與眼角布滿了皺紋,偏偏一雙眼睛卻黑白分明,澄澈中透露出一絲悠然的天真之意,如同稚童一般,看起來格外不協(xié)調(diào)。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雖然狐主的決策頗有激進之處,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后悔的余地了?!卑殡S著捉月道人虛無縹緲的聲音,濃密的白霧開始將小巷四處彌漫開來,讓人徹底看不清小巷之外的景象,“奉狐主之命,年幼的龍族之主需生擒,其余龍子九族的族長,則盡全力擊殺。且讓老朽來試一試你們二人的深淺吧?!?/br> “直截了當,倒也痛快?!奔o鴻霄面露冷笑,靈光閃爍間,玉笛九韶已經(jīng)握于手中,“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吧。” “這……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阿芙蓉的聲音發(fā)著顫,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而無患子雖然沒有說話,卻也臉色鐵青,一臉忌憚的神情。 靈力如同洶涌的疾風般激烈地呼嘯著,陸掣雷原本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就已經(jīng)傷痕累累,破爛不堪的上衣此刻已經(jīng)被徹底撕碎,袒露出了精悍結(jié)實的上半身。在他寬厚的左胸肌rou上,刻印著一枚漆黑的紋章,形如一只昂首追逐自己尾巴的巨狼,首尾相連構(gòu)成一個環(huán)狀的紋樣,此刻正涌動著耀眼的光芒。陸掣雷雙手交握于胸前,伴隨著靈力的不斷凝聚匯攏,一枚刀柄從虛空中現(xiàn)形,浮現(xiàn)在環(huán)狀紋樣的正前方,恰好被陸掣雷握在手中。陸掣雷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卻依舊咬緊了牙關(guān),雙手握住刀柄緩緩向上提起,一寸寸森然的刀身伴隨著陸掣雷的動作在空中浮現(xiàn),就如同陸掣雷以自己的身體為鞘,從胸口拔出了一柄長刀一般。 “這就是……睚眥一族的御器嗎?”紀嘉澤低聲自語道,感覺自己的聲音也因為緊張而變得低啞又干澀。御器是早已被前代龍主們以鮮血點化過的法寶,也是九族族長身份的象征,在眷族間代代流傳,按理說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威脅才對。然而,就在陸掣雷從自己胸口拔出這枚長刀的瞬間,紀嘉澤卻感覺自己寒毛倒豎,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仿佛是來自本能的警示一般。 長刀已經(jīng)被陸掣雷全部拔出,緊緊握在手中。陸掣雷的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仿佛光是拔刀的動作就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全力,又仿佛他在努力壓制著刀身上傳來的兇性一般。 整個屋頂在長刀拔出的瞬間陷入了極度的安靜,就連夜風也停止了流動,時間和空間仿佛都被凍結(jié)了一般。 隨即,紀嘉澤聽到了一陣震耳欲聾的狂妄笑聲。 那柄刀,在笑……紀嘉澤已經(jīng)開始變得有些遲鈍的大腦中渾渾噩噩地這般想到。 它在放肆地,傲慢地,輕蔑地狂笑著。它在嘲笑著阿芙蓉與無患子,無知而弱小,竟然膽敢直面自己的威光;它在嘲笑著陸掣雷,這樣孱弱無力,也妄圖駕馭自己。 它也在無情地嘲笑著紀嘉澤,無能,自大,不自量力,為了些微的進步而沾沾自喜,渾然不知自己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如同螻蟻一般弱小無助。 那已經(jīng)不是一件單純的法寶或者武器,那是純粹暴力的堆疊,是惡意的凝聚,是為了戰(zhàn)斗而生的嗜血的渴望。它迫不及待地挑釁著,嘲弄著,似乎恨不得同時與全天下的人為敵,讓自己的刀刃飽飲熱血一般。 “給我……閉嘴……”陸掣雷用力握住了刀柄,口中低聲怒吼道,就像是努力在與長刀的抗衡中保持住自我一般。在片刻的停滯后,他猛地一躍而起,長刀挾帶著驚人的氣浪,涌起激烈的風雷之聲,朝著阿芙蓉與無患子斬去。 阿芙蓉與無患子畢竟并肩作戰(zhàn)多年,眼下雖然心中驚懼,但默契仍在。兩人同時屈指結(jié)印,幽藍色的狐火如鬼魅般在夜空中飄蕩,隨即朝著陸掣雷與他手中的長刀席卷而來。 陸掣雷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揚刀便朝著狐火斬去。長刀呼嘯,漆黑的刀風如同鋪天蓋地的浪潮一般,轉(zhuǎn)眼便將狐火吞噬殆盡。不過,就在這彈指一揮間,阿芙蓉與無患子兩人已經(jīng)一左一右,迅捷地向著屋頂兩側(cè)遁去,意圖躲開長刀的攻擊范圍。 陸掣雷冷哼一聲,再度揮刀出手。飽飲了主人靈力的長刀爆發(fā)出尖銳的狂笑聲,讓阿芙蓉與無患子心神大亂,只覺得過去數(shù)百年修煉生涯中遇到過的種種紛繁困惑,以及曾經(jīng)戰(zhàn)敗失手時的挫敗,不甘與恐懼感,一時間全都涌上心頭,讓他們氣息一窒,險些連體內(nèi)靈力的運轉(zhuǎn)都無法維持,閃避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下來。而陸掣雷手中長刀此刻卻釋放出越發(fā)濃重的黑氣,黑氣凝結(jié)為半月狀的圓弧,向著阿芙蓉與無患子一同迎頭斬去。 激烈的爆炸聲伴隨著清脆的破裂聲在夜空中回蕩著,屋頂上年久失修的圍欄與瓷磚哪里禁得住這樣的沖擊,一寸寸化為齏粉,隨著夜風散去。阿芙蓉半跪著站起身來,左肩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看上去格外可怖,整個左手手臂也不自然地下垂著,顯然是在剛才的沖擊中已經(jīng)骨折了;而無患子則滿臉血污,赤裸的上半身布滿了刀痕,顯然也是受傷不輕。 “這家伙無非也就是個化神境界的修士罷了,單論修為,分明和我們不相上下,為何一擊之威,竟然強悍至此……”阿芙蓉臉色煞白,驚疑不定地注視著面無表情屹立在原地的陸掣雷,喘息著低聲說道。 “聽說睚眥一族是司掌兵戈征伐的兇獸,從龍主處繼承的御器也是一柄出名的邪刀,名為‘伏鳴萬里’……”無患子的神情也十分難看,他一邊試探著運轉(zhuǎn)周身靈力,探查自己的傷勢,一邊回答道,“看來我們還是太大意了,就算已經(jīng)沉寂了三百年,龍族也還是有幾分足以自傲的本錢在的……今晚是討不到什么好處了,我們還是先行撤退吧。” “撤,退?”一直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的陸掣雷,此刻突然抬起頭來,直視著阿芙蓉與無患子,口中緩緩重復著這兩個字,就像是在耐心咀嚼著其中含義一般。 “刀已出鞘,不可空回,不能,放過,你們?!标懗咐椎碾p眼逐漸變得猩紅一片,那不是睚眥一族的龍瞳應有的幽綠色,反倒像是被什么更加兇惡的存在占據(jù)了身體一般。 “殺死……你們,撕裂你們,咬碎你們,屠宰,裂解,折磨,破壞……”陸掣雷的語速越來越快,神色中也沾染上了令人不安的瘋狂之意。 “死吧,渣滓!” 伏鳴萬里再次發(fā)出了令人膽寒的瘋狂笑聲,應和著陸掣雷口中輕蔑的嘲笑聲,隨即刀身上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驚人靈力,伴隨著鋪天蓋地的濃重黑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阿芙蓉與無患子兩人襲去。 阿芙蓉與無患子兩人在之前的交手中已經(jīng)受了重傷,然而陸掣雷此刻的雷霆一擊,來勢竟然比上次更加兇狠。兩人被逼到絕處,骨子里倒也激起幾分血勇來,阿芙蓉抬手一揮,錦繡灰頓時伸展蔓延開來,層層疊疊地朝著伏鳴萬里的刀風卷去,像是要把這柄不祥的兇刃整個裹挾住一般,而無患子手中的六枚飛刀再次合攏為一枚,隨即朝著陸掣雷的胸口筆直飛去,這一擊沒有幻影障目,看上去樸實無華,卻凝聚了無患子全部的靈力,來勢之猛,更勝于之前的漫天刀雨。 陸掣雷偏過頭打量著朝自己襲來的飛刀,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他右手揮刀如舊,左手顯出尖銳的狼爪,朝著飛刀抓去。飛刀在距離陸掣雷手掌還有半寸不到的地方緩緩停住,隨即刀身開始激烈的顫抖起來,仿佛在承受著什么巨大的壓力一般。 “你,你竟敢!”修士煉化的法寶通常都是與自己心意相通的,無患子只覺得山岳般驚人的壓迫力透過飛刀朝自己傳來,直要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努力向飛刀中注入靈力,想要殊死一搏,然而陸掣雷左手的狼爪上迅速燃起了漆黑的火焰,隨即毫不留情地合攏,將飛刀碾得粉碎。 隨著飛刀被毀,無患子口中也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地委頓在地。阿芙蓉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陣驚懼,然而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伏鳴萬里刀身上黑氣大盛,原本還能勉強圍住長刀的錦繡灰也繃得筆直,不停顫抖著。在片刻的僵持之后,伴隨著絲綢斷裂的聲響,錦繡灰上裂開了一寸縫隙,隨即黑氣便沿著縫隙侵蝕開來,而裂縫也如蛛網(wǎng)般蔓延至錦繡灰全身各處。整條綢帶終于承受不住伏鳴萬里的威壓,被撕裂為無數(shù)碎片,如同蝴蝶般漫天飛舞,隨即又被伏鳴萬里刀身上的黑氣所吞噬,被燒成灰燼,墜落在地面上。 “不堪一擊?!标懗咐啄樕蠜]有半分猶豫,提著長刀一步步走向阿芙蓉與無患子兩人。無患子掙扎著還想結(jié)印施法,陸掣雷揮手一刀,便將他的右手齊著肩膀斬下,隨即在他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之前,又是一刀干凈利落地斬下了他的頭顱。 無患子的頭顱在半空中翻騰了幾圈,最后落在積灰遍地的屋頂上,臉上猶自定格著恐懼與不甘的神情。阿芙蓉只覺得肝膽欲裂,徹底喪失了抵抗的勇氣,拼著最后的力氣運起御風訣,朝著遠處飛去。陸掣雷轉(zhuǎn)頭看向阿芙蓉的背影,臉上神色不變,漫不經(jīng)心地抬手一揮,黑氣凝結(jié)成無形的鋒刃席卷而過。飛在半空中的阿芙蓉只覺得后背一陣寒意傳來,還未回過神,便已經(jīng)被腰斬為兩端,隨即連尸體都被黑氣所吞噬,燒的干干凈凈,只余下之前被她奪走的銷骨枷與清晏杯從半空中墜落到屋頂?shù)牡孛嫔希l(fā)出清脆而空洞的聲響。 “看來……終究是力有不及嗎?”商業(yè)區(qū)的暗巷中,捉月道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口中發(fā)出了一聲輕嘆。他手中拂塵輕輕揮動,也不見如何用力,便逼退了手執(zhí)九韶的紀鴻霄,以及張開血盆大口朝他襲來的三只巨獅。 “你太低估了龍主,也低估了吾等九族的族長,區(qū)區(qū)兩個化神境界的司祭,連當磨刀石都還不夠格,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奔o鴻霄在半空中一個干凈利落的受身,姿態(tài)瀟灑地落在了三步之外的地面上,理所當然的平靜語氣中暗含著幾分嘲諷之意。 “修道之事,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不進則退,若不是置身絕境之中,又如何能求得精進呢?”捉月道人捋了捋自己的長須,意態(tài)悠然道,“譬如說,你不就是在與老朽的一番激戰(zhàn)中,終于將之前的所悟所感融會貫通,修為又更上一層樓了嗎?只可惜無患子與阿芙蓉兩人,與勁敵狹路相逢,卻沒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覺悟與膽氣,一味地懦弱怯戰(zhàn),乃至于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辜負了老夫的一番苦心?!?/br> “我修為精進,乃是龍主恩澤深厚的緣故,至于你的爪牙橫死,則是因為被你當作了棋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顛倒黑白,厚顏無恥?!奔o鴻霄冷哼一聲,不屑地反駁道。他此刻雙目神光流轉(zhuǎn),被汗水沾濕的古銅色皮膚之下隱隱透出瑩潤的光澤,周身都像是籠罩在淺淡的光暈中,顯然是在之前與捉月道人的戰(zhàn)斗中,終于掙脫了最后一層桎梏,成功突破至衍華境界,此刻正是戰(zhàn)意高昂的時候。 “罷了,事已至此,這一局終究是老朽棋差一著,留待下次再見分曉吧……”捉月道人似乎也無意再做逗留,笑著搖了搖頭,手中拂塵一揮,濃重的白霧便再度彌漫開來。片刻后迷霧散盡,小巷中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而遠處的車流與人語聲也漸漸傳來,似乎剛才的戰(zhàn)斗并不存在一般。 “如何,還要追嗎?”巨獅們見敵人已經(jīng)失去了蹤影,便紛紛退回到到崔求同腳邊,安靜地伏下身子,崔求同伸手揉了揉其中一只巨獅毛發(fā)蓬松的頭頂,隨即轉(zhuǎn)頭望向紀鴻霄,語氣輕松地問道。 “嘴上逞能也就算了,真追上去是要自取其辱嗎?”紀鴻霄苦笑著搖了搖頭,“那老匹夫的修為又有長進,只怕已經(jīng)突破至衍華后階了,剛才和我們交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用幾分真本事,像是閑庭信步一般……” “不過,老夫倒是有些奇怪。以捉月如今的修為,若是親自對上嘉澤與阿雷,只怕我們還沒來得及趕到,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偏偏他今日這樣排兵布陣,平白折損了兩名司祭,卻一無所獲……”崔求同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是自矜身份嗎,還是另有所圖呢?” “多想無益,還是先趕去嘉澤身邊吧?!奔o鴻霄心中所憂慮的卻是另一件事,“阿雷還無法完全駕馭伏鳴萬里,我怕會出什么變故……” “阿雷……你沒事吧?”敵人已經(jīng)雙雙斃命,而陸掣雷卻依舊面朝阿芙蓉先前逃跑的方向,背對著紀嘉澤,筆直地站立著,一動也不動。紀嘉澤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一邊試探著呼喚陸掣雷的名字,一邊手握著春庭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紀嘉澤并非優(yōu)柔寡斷的濫好人,九尾狐出手暗算在先,一招一式之間半點也不留情面,如果換做是他取勝,也同樣不會留阿芙蓉與無患子活路。然而剛才陸掣雷在戰(zhàn)斗中的表現(xiàn)仍然令他暗暗心驚:那已經(jīng)不算是修士間的戰(zhàn)斗,簡直如同一邊倒的蹂躪與屠殺一般。陸掣雷平日里或許有些寡言而冷漠,但卻從未表現(xiàn)出如此強烈的殘虐與殺意。 就在紀嘉澤思緒不定之時,陸掣雷的身形一個踉蹌,終于支撐不住,以長刀為支撐,半跪在地。他的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來,乃至于肩膀、膝蓋與腳踝各處關(guān)節(jié)也開始緩緩滲出鮮血,就像是壓抑已久的傷勢終于集中爆發(fā)出來了一般。 “阿雷?!”紀嘉澤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再多想,趕緊沖上前去。然而陸掣一邊激烈地喘息著,一邊卻朝著他伸出手來,做出了止步的手勢。 “先不要……過來……”口腔中還不時有鮮血涌出,讓陸掣雷的聲音聽起來也斷斷續(xù)續(xù)地有些含糊。他一邊說著,一邊努力繃直了上半身,隨即雙手反握刀柄,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緩緩插了進去。 收刀的速度比拔刀時要慢了許多,伏鳴萬里似乎并不甘心就此罷休一般,刀身激烈地顫抖著,不停散發(fā)出濃郁的黑氣,仿佛一個氣勢洶洶的活物。然而陸掣雷的動作雖然遲緩,卻十分堅決,他的后背繃得筆直,脖頸上因為太過用力而綻起了青筋,雙手則用力握住刀柄,朝著自己胸口一寸寸捅進去。 紀嘉澤站在他身后,無言地望著他的背影,恍然間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獨行的野狼,即使身受重傷,也強撐著不肯倒下,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如此的強硬,如此的驕傲,但也如此的……孤獨。 伏鳴萬里終于被陸掣雷全部納入體內(nèi),連帶著四周的黑氣也隨之一掃而空。陸掣雷長出了一口氣,隨即身形一晃,倒在了鮮血淋漓的地面上。紀嘉澤再也顧不得許多,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陸掣雷的肩膀,隨即自己跪坐在臟污一片的地面上,將陸掣雷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沒事了,那幫狐貍都被你干掉了,我們已經(jīng)安全了……”紀嘉澤只覺得自己的聲音止不住地輕輕發(fā)抖。伴隨著他心意一動,裝著返魂香的鳥雀紋鏤金球已經(jīng)被他握在手中,很快,馥郁的香氣便蔓延開來,讓兩人的身體都隨之涌起一陣暖意。 “別擔心……不會,死的?!标懗咐装察o地躺倒在紀嘉澤身上,他臉上沾滿了血污,因為疼痛而面容扭曲,讓橫貫鼻梁的傷口看起來越發(fā)猙獰了。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嘴角卻微微向上揚起,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容,像是在安慰紀嘉澤一般。 “你怎么知道不會死,就這么自信嗎?”紀嘉澤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笑,他見在返魂香的香氣籠罩下,陸掣雷周身那些駭人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緩緩愈合了,才勉強算是松了一口氣,隨即哭笑不得地反問道。 “有過,很多次,瀕死,所以,知道?!标懗咐讓W⒌赝o嘉澤,他的眼睛映照著遠處霓虹燈的光影,看上去卻依舊干凈而清澈,“雖然,血,很多,但是,不會死。別擔心。” “……”紀嘉澤只覺得自己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能保持著沉默,繼續(xù)向返魂香中輸入靈力。 “我是不是,又,嚇到你了?殺死狐貍的時候……”陸掣雷的眼神有些渙散,似乎是因為之前用力過度,此刻放松下來之后,就有些神志恍惚了。他抬起手來,一邊嘗試著去撫摸紀嘉澤的臉頰,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般緩緩說道,“本來以為,會很帥氣。結(jié)果,兇性,沒能壓制住……” “我知道,我很丑,很笨拙,不會說話,總是讓你生氣,害怕……對不起……我并不是,故意……”陸掣雷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澤,這個身形高大,沉默寡言的兇悍男人,此刻臉上帶著一種孩童般的天真與狂妄,就好像是在賭氣一樣,“但是,我很強,真的很強……所以,不要……扔掉我……就算是,當作兵器也好……” “我會,一直贏下去的,我,不會輸……” “因為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到的事?!?/br> 在陸掣雷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的手指終于成功地碰到了紀嘉澤的臉頰,隨即他便心滿意足地合上了雙眼沉沉睡去,伸起的右手也無力地垂倒在地。 紀嘉澤抬起手,無聲地捂住臉頰上之前被陸掣雷觸碰到的地方,他感覺那里像是被烙鐵燙過了一樣,正在不停散發(fā)著驚人的熱度,讓他的心臟如擂鼓般,激烈而不知疲倦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