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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癮在線閱讀 - 四、未馴服

四、未馴服

    “你應(yīng)該還沒見過他那副樣子吧。這就是我讓你對他那樣限制的原因。”傅徽站在病房外,溫聲安撫林牧星,“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林牧星從未照顧過有精神疾病的病人。在把那個在窗外偷拍的女孩帶到安保人員那里之后,她匆忙趕回病房,發(fā)現(xiàn)蘇晨從輪椅上摔下來,腦袋上還包著繃帶的地方滲出新鮮的血液,渾身抽搐不止,她趕緊把蘇晨抱到床邊。

    白瓷磚上留下很大一片血印。

    蘇晨一見她就試圖遮擋住自己的臉,兩只手臂幾乎把整個頭都纏住。因為渾身緊繃,他不時顫抖,隨之發(fā)出嗚咽的聲音。

    林牧星柔聲安撫他,可他只是哭得更厲害,期期艾艾地念著:“不要……看我……”手指用力陷進rou里,就像試圖揭下一塊臉皮來。

    至少先讓他平靜下來。可林牧星一將蘇晨的手扯下來,他又會迅速回到原來的動作,嘴邊動了一下,她一瞬間看到舌頭放到了兩列牙齒之間。林牧星趕緊把手伸進他嘴里,卡在牙齒之間,但蘇晨瞬間松了口扭到一邊。

    傅徽交代過,要是有這種突發(fā)情況——“把他綁起來。抱歉,現(xiàn)在也只有這種方法最有效?!?/br>
    她現(xiàn)在明白了,如果不把蘇晨控制住,他就會找機會自殘。

    林牧星找了件衣服,把蘇晨雙手反綁在身后,然后把一根圓珠筆用繃帶固定在他嘴里,分開兩排牙齒,繃帶打結(jié)系在腦后。最后抱蘇晨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她做這些的時候,蘇晨都順服地沒有反抗。

    被仰躺在床上的蘇晨眼睛直直盯著天花板,眼淚順著臉頰劃落,在枕頭上暈開幾點深色的痕跡。幾分鐘后,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林牧星低頭坐著,整個身子都向前傾,兩只手扯著自己的衣角。

    她其實看過蘇晨演出,沒有人看過蘇晨的演出不被他的舞蹈征服的。記憶中的蘇晨越是自信奪目,就越不忍看到他現(xiàn)在這樣。

    “我本來以為他只是因為腿傷而精神抑郁,最多就是自我評價過低……”

    “而實際上,他經(jīng)歷的事情或許成立一個專案小組來調(diào)查都不為過?!备祷照f到這里不由得冷笑,“但我托人聯(lián)系過的所有當?shù)嘏沙鏊?,要么說不在管轄范圍,要么直接說不讓管,嘁。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里在搞什么秘密研究?”

    “那他現(xiàn)在怎么辦?那些人還會把他抓回去嗎?”

    “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窗烟K晨放出來,蘇晨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但他說知道是誰讓他進去的,只是不告訴我,怕我查了之后惹上麻煩。況且,他清醒的時候我也……不舍得刺激他讓他難受?!?/br>
    “傅醫(yī)生,我知道你在心理學研究上也很有造詣,能不能先解決他的心理問題?”

    “要是單憑研究就能解決問題反倒是件好事……”傅徽長嘆一口氣,“我進去看看他,今天我會照顧他,你也好輕松些?!?/br>
    “謝謝傅醫(yī)生。對了,那個拍照的女孩子……”

    “她是當?shù)匾患倚侣勆绲膶嵙暽M來采訪一位醫(yī)生的?!?/br>
    “沒經(jīng)過別人同意就偷拍,怎么能這么沒教養(yǎng)啊!”

    林牧星氣呼呼地走了。

    “這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是冒失了點。我這樣的人,有人想拍照已經(jīng)是榮幸了。”蘇晨聽后臉上還是淡淡的笑意,“說不定她是想拍完后再問我能不能保留呢,想拍攝更自然的畫面并不是冒犯。不過是我太敏感了?!?/br>
    他坐起來倚著床頭。窗簾被拉上了,白熾燈的光呆滯地填滿房間,風鈴也安靜地垂著,一動不動。

    傅徽為他處理頭上的傷口:“你又把頭撞傷了。”

    “啊?!碧K晨瞬間苦著臉,像犯了錯的小學生,“對不起,又麻煩你了?!?/br>
    “聽說你不肯用止痛藥,為什么?”

    蘇晨一怔,手指糾結(jié)地抓緊被子:“這個……你應(yīng)該看出來了吧,我……”他抿著嘴,等傅徽接話。

    但仿佛過了很久都沒有聲音。傅徽無言地給他上藥,仔細包好紗布,然后走開了。

    蘇晨略松了口氣。即使傅徽是大善人,也不該對癮君子同情心泛濫。

    不要依賴他,不要給他添麻煩,趕緊把腿養(yǎng)好賺錢還給他,然后去個沒人的地方自生自滅就好。

    但傅徽很快又返了回來,帶著一杯熱水。

    溫熱的玻璃杯壁安撫著蘇晨冰冷的手指,名為安全感的溫熱血液涌遍他的周身。

    “無論是生理上的疼痛還是心理上的負擔都不利于身體恢復(fù)。雖然考慮你的精神狀態(tài),我不建議你強行回憶過去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傾訴的,可以隨時找我?!?/br>
    蘇晨把被子捧到唇邊,感覺有水汽蒙上他的眼睛。一杯水被小口小口喝得很慢,他在借這時間調(diào)整呼吸,可無論如何還是心跳得很快。

    “你不要再查我之前的事情了,更不要去找他們。傅徽,你很好,但我不是,我是個無藥可救的爛人。我現(xiàn)在連用止痛藥都會再次渴望去吸毒!你一個醫(yī)生,大可以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沒必要在我這種……一無所長,還一身惡習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我已經(jīng)交接好別的工作,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負責照顧你?!备祷赵频L輕地說。

    “病人難道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嗎?”蘇晨一臉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地看著他。

    “如果你拒絕,我會直接去找那家狗屁精神病院問個明白。你應(yīng)該不會想讓我去吧?”傅徽答得斬釘截鐵,問得理直氣壯。

    “……”蘇晨一時啞口無言,這是在威脅他嗎?威脅他接受這些善意?開玩笑,他到底哪里值得被這樣照顧啊。

    “不同意?那我打車了。”傅徽說著,真的拿出手機。

    “你別去……”蘇晨一把抓住他的手。

    盧迪一把拉上窗簾,把陽光阻隔在外面。

    他的辦公室面朝西邊,每到太陽落山的時間,橙金色的陽光就會鋪滿窗前的地面。在平時,這喜氣洋洋的金色是讓人心曠神怡的。

    可今天,盧迪心里不痛快,連帶著平日看慣的陽光也不順眼起來。

    兩分鐘前,他剛掛斷了一通來自頂頭老板的電話。

    “我讓你們把他送出去,送到城里找個地方住,現(xiàn)在呢,人去哪了?”

    “我們當時讓他上車,他死活不肯,趁我們不注意自己就……”

    “這話我聽你說了一百遍了。我只想知道人現(xiàn)在在哪!”

    電話對面的男人有一副在煙酒應(yīng)酬里熏制出來的嗓子,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我每天都派人出去找,山上各處都找遍了,沒見著他的人……”尸體也沒有。

    其實盧迪一開始的想法里,派出去的人一定只能找到蘇晨的尸體。他已經(jīng)又傻又瘋了,一個人從深山里往外跑,不是摔死就是找不到吃的餓死了,或許還沒被人找到尸體就已經(jīng)被走獸啃食干凈。但盧迪可不敢跟孫家學這么報告。

    孫家學手下有華國最大的娛樂公司。融雪娛樂創(chuàng)立時間只有八年,卻悄無聲息地超過同期所有娛樂產(chǎn)業(yè)的大頭,站上了行業(yè)頂峰。誰都能看出來,孫家學背景不簡單。盧迪更是心知肚明,那人搞的哪里是娛樂產(chǎn)業(yè),分明是套了層冠冕堂皇的殼的,情色交易。

    據(jù)說蘇晨是從融雪娛樂創(chuàng)立開始,就跟在孫家學身邊的,或許他們之間存在某種更隱秘的關(guān)系,這種小道消息傳得很廣,幾乎是相關(guān)人士心照不宣的共識。

    可那又怎么樣?最后還不是被孫家學送到這個地方,只說是不聽話犯了事兒,被丟進來好好“管教”。

    盧迪在升上管理層之前,就是一個專門負責“管教”的調(diào)教師。他從sm俱樂部被人引薦到“青松之家”療養(yǎng)院,還是兩年前的事。

    從外表看,青松之家是個挺正規(guī)的精神病院。甚至從正門進去的大廳、整個建筑的前兩層都可以看見正常醫(yī)院的模樣。掛號的窗口、診斷的科室,一些精神病人住在正常的病房里,由護士帶領(lǐng)著統(tǒng)一進行活動。

    但這座醫(yī)院一共有五層,上面的整整三層,都充斥著yin靡的空氣,包容著來客們罪惡的欲望。

    盧迪剛?cè)肼毜臅r候,就被帶到第五層。在此之前,他就簽署了不知道多少條保密協(xié)議,手指上還留著印章用的紅墨,被迫發(fā)誓決不對外透露這里發(fā)生的一切。至于他為什么同意,只能說這里開出了足以令他守口如瓶的薪水,而盧迪還遠沒有放棄利益伸張正義的高尚,也只有他這樣的人才會被引薦到這里工作。

    因為沒有人,走道和大廳都靜悄悄的。直到被帶進一個房間,盧迪才知道,這是因為隔音措施做得太好,不然光是鞭子抽打的聲音就足以響徹整個樓層。

    他就是在這里第一次見到蘇晨的。

    盧迪第一反應(yīng)是這具身體漂亮得不行,比他在夜店和俱樂部見過的那些都漂亮。已經(jīng)是跪著了,手被捆著放在身前,但腰背挺得筆直,即使被猛地抽打也只是微微晃動。皮膚天生白凈,下面是勻稱但不夸張的肌rou,因為疼痛而緊張著顯現(xiàn)出清晰地線條,上面覆著層薄汗。

    他背對著門口,因而看不見表情,但能聽見隱忍的悶哼。盧迪觀察著鞭子和執(zhí)鞭人的手法,看得出是不容易見血但極其折磨的那種鞭打,一般人挨上兩鞭就已經(jīng)慘叫不止了。

    說是不容易見血,但也耐不住一直不停地抽打。他的后背不知道已經(jīng)挨了多久,上面的鞭痕新的疊著舊的,不少地方已經(jīng)破皮流血了,可傷口仍被一刻不停地鞭笞著。

    他的呼吸也漸漸亂了,身體也開始顫抖不止,可還是倔強地沒低頭。盧迪從沒見過被打成這樣的,就是再怎么冷血也看不下去。

    “這是在干什么,不怕打壞了?”

    “他啊,骨頭硬得很,剛來的時候不肯跪,天天打也沒用,后來給電了幾回,又關(guān)了一次小黑屋,折騰得半死才會跪了,傷剛養(yǎng)好,這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br>
    后來盧迪才知道,進了這個地方跪在地上的就已經(jīng)不算是人了,而是別人的寵物。成了寵物之后,挨打是不需要理由的,哪怕只是不叫、不低頭。

    可直到最后,揮舞著鞭子的調(diào)教師也沒能讓蘇晨低下頭去。他最后一鞭使了狠勁,直呼得蘇晨往前倒去,再也穩(wěn)不住身體了。

    蘇晨幾乎被打趴在地上,背上又補了調(diào)教師的一記踹,整個人完全蜷縮在地,小心翼翼地呼吸,受著后背的疼。他的背上有血液從傷口滲出,別的地方則覆蓋著汗水,頭發(fā)幾乎全打濕了。

    帶盧迪進來的調(diào)教師推了他一把:“現(xiàn)在去讓他認識一下你,給他點安撫,說不定他會聽你的話?!表槺憬o他塞了些藥品和紗布。

    盧迪只驚了一剎,他很快運用職場思維想到,前輩們把這個他們都沒辦法的硬茬推給自己,可能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可能只是想把麻煩趕緊交到別人那里。但對他而言,只要能把蘇晨馴服了,就是在這里站穩(wěn)腳跟的一個籌碼,足以讓這里的管理人看到他的用處。

    甚至于抱著一絲胸有成竹的態(tài)度,他走到蘇晨面前蹲下來,像獎勵一只小狗一樣撫摸他的頭。

    蘇晨似乎疼得意識模糊,對此沒有什么反應(yīng)。盧迪想至少先得讓他認識自己,于是托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來。那一瞬間,他看到那個令他一生難忘的眼神。

    屬于一個人而非什么寵物的怒火,從墨黑的眼瞳里無畏無懼地迎上來,扎進他的眼里,勝過世界上最鋒利的劍。

    自那一刻起,盧迪就隱隱預(yù)料到了未來,自己會為了磋磨他的意志挖空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