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葉樓起或許為了兩個孩子著想，但他沒有精準(zhǔn)把控，反而在敏感處選擇偏向自己，待某些已作塵土隨風(fēng)逝去，他想挽回提供這個家里最為真摯感情供給方，四顧卻只是無聲茫然，他低頭看不見與他有相似眼眸的弟弟，只能越過人山人海，匆匆一瞥遙望單薄身軀，形單影只。

    葉泊舟與葉樓起的父子關(guān)系尋常普通，兩人沒有鋒利的矛盾，他們會因某件事情坐在一起聊天、探討，也會在某些時刻相顧無言，連許恬有時都會覺得這父子倆搭在一起仿佛是水遇見了油，下邊若不架著一口燒熱的鍋，不然就只剩下無趣的水平線。

    “嗯。”葉泊舟這樣回復(fù)葉樓起。

    可惜，葉柬脆弱的手機已經(jīng)被強制關(guān)機，此時正發(fā)著熱躺在人類冰涼的手心里奄奄一息，并不能給予老哥哥葉樓起些許回應(yīng)填充當(dāng)安慰。

    葉樓起坐在甲板上負(fù)責(zé)拍照和看護物品，收到葉泊舟消息的第一時間，仔細(xì)將備注為弟弟的賬號拉進“少玩手機”群聊，遠(yuǎn)處玩得正嗨的許恬已經(jīng)從他的視線中消失，熱而咸的海風(fēng)在窗戶里流竄，隨陌生語言混合五感，一齊印證四面八方皆是他鄉(xiāng)，他坐在喧囂的海上，手機里沉默的頁面圈禁吵鬧，品味出些感同身受，又猛然嘗到綴著為時已晚的因果。

    葉柬慢吞吞靠近坐在地上擼狗的葉泊舟，他選擇親密距離的最遠(yuǎn)點駐足，有些緩慢地彎下腰，輕聲說：“他長得好快。”

    似乎是一句陳述，聽著像是感嘆，輕輕的喟嘆被葉泊舟主觀判定是服軟，他決定不要斤斤計較，少些無故惱怒，他可有可無撿起地上的狗糧，純粹是為減少突如其來的僵硬，自然地說：“工作很累嗎？”

    葉柬腳步小幅度移動，距離拉長，在即將進入個人距離范疇前，葉柬學(xué)著葉泊舟的姿勢盤腿坐下，少年不自覺屏氣感受膝蓋皮膚觸貼帶來的電流，手中本就作借口撿狗糧的動作更是直接罷工，挺著腰板居然可以看見一分乖巧。

    你也長得好大啦，葉柬在心底補充，嘴上安分回答道：“放假太久了，還需要適應(yīng)幾天。醋溜怎么吃的滿地都是。”

    最后一句吐槽葉泊舟選擇性過濾，他落下眼簾，把手里的幾顆扔進盆里，心想葉柬好像不會抓問題重點，估計滿肚子洋墨水惹的禍。他問的是累，葉柬卻說要適應(yīng)，適才執(zhí)著的電話也不曾聽見葉柬回應(yīng)，群聊剛加入的人也沒有同意他的驗證消息，唇色淺淡，總之，葉柬看起來有些不好。

    “你餓了嗎？”沒頭沒腦的，看著葉柬一心一意撿拾下巴漏風(fēng)狗遺落在外的狗糧，葉泊舟上下嘴唇點碰乘其不意開口問道。

    聞言，醋溜狗難得敏感地抬起頭，深藏毛發(fā)下的豆豆眼略顯癡呆，典型的吃昏頭癥狀，換言之就是吃飽了但還想吃。

    “快十點了，”葉柬語氣逐漸輕松，可能是久違的平靜相處令他想起美好的回憶，他扭過頭，眼睛只藏住葉泊舟，親昵自然地問：“你想喝粥嗎？”

    “嗷！”

    葉泊舟愣在葉柬略顯親密的尾調(diào)里，他想故作自然地學(xué)著回答，又糾結(jié)地不想與小時候一樣，模仿行為凸顯矯揉造作，可還沒整理出完美的解決方案，一邊舔完狗盆的狗子就先發(fā)制人，用強有力的嗷叫強行打斷葉泊舟不明不白的糾結(jié)。

    “你剛吃完，不能再吃咯?！比~柬被狗子吸引，捧起胖狗油光水滑的臉，盯著它期盼的小眼神，搖頭拒絕。

    “我吃！”

    一人一狗鬧在一起，葉柬整張臉幾乎埋進狗子蓬松的毛里，聽見葉泊舟大聲的回應(yīng)，他悶悶的哼聲傳來，湊近狗耳邊小聲說：“作息不良?！?/br>
    葉泊舟撇了撇嘴，心想，你不也是？

    16

    “我晚上不回來吃飯……”

    成澈裹著大毛巾蹲在地上，手臂縮在胸前，幽怨地盯著葉泊舟放在長凳上的手機，一字一句地讀出聲，擲地有聲宛如當(dāng)場捉j(luò)ian。

    葉泊舟來得晚，現(xiàn)在正在換衣服，聽見成澈開口說話就暗道不好，飛快套好泳褲，衣服胡亂塞進柜子，“砰”地一聲鐵柜落鎖聲炸開在空蕩蕩的更衣間，成澈捂住耳朵生氣道：“葉泊舟你手被門夾了？”

    “你冷嗎？”葉泊舟解鎖屏幕回消息，盯著消息不錯眼珠，還要在成澈鄙夷的眼神下敷衍開口回嗆。

    “你熱吧？”成澈最不會在嘴上服輸，他蹲在地上仰視都能穿過手機看見葉泊舟偷偷彎起的嘴角，他垮起臉怪聲怪氣說：“真是有了小叔叔就不想理人了唄?！?/br>
    滿打滿算，距離上一次葉泊舟找他玩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周，不得大渣男的回應(yīng)，一向很會來戲順勢遮眼假哭：“原是我高攀，錯以為是你的周一限定，實際只是帥哥哥不在時一個廉價平替品?！?/br>
    “靠，”葉泊舟本來的一生愧疚登時沒了影，他笑罵出聲，“你這一周也沒閑著啊。”

    實在是怨不得葉泊舟，成澈他自己個兒才是真正玩得腳不沾地，葉泊舟一天都收不到他的回復(fù)。

    其實這一切，還要出言感謝他的好兄弟葉泊舟，具體事宜，他忸怩地抱著胸口的毛巾站起身，眼睛帶羞道：“我以后跟你說。”

    葉泊舟錯愕，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手抓住成澈抵在胸口的胳膊，眼睛緊盯著他：“你不會？”

    “沒有沒有，”成澈被他捏疼了，求饒道：“葉子，我不會了，你相信我?！?/br>
    更衣室燈光因未完全打開而捎帶昏暗，柔和神色，待看清成澈眼底表露的真誠，葉泊舟才緩緩卸力。

    “走了走了，不是來游泳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沒錢開房來更衣間偷情呢……”手上的壓力稍離，成澈嬉皮笑臉地從葉泊舟身邊鉆過去，甚至小跑起來，嚷嚷的話倒真的像是急不可耐地想去運動。

    也不管身后葉泊舟再次被惡心得皺起眉，他只自顧自地沖出去，生怕葉泊舟連帶將他身上的毛巾也一同拽下去。

    葉泊舟雖然被葉柬指責(zé)作息不規(guī)律，但論身材卻是同齡人的佼佼者，肌rou有形而不夸張，身材修長，皮膚自然白凈，是多年室內(nèi)運動打下的好底子。

    待葉泊舟走至泳池岸邊，成澈還在整理泳帽，身上的大毛巾倒是脫了，但是那一身衣服令葉泊舟帶有玩笑性質(zhì)地調(diào)笑道：“終于肯穿啦？”

    成澈終于戴好了泳帽，在戴泳鏡前他翻了個白眼，不爽地哼了一下，“這是成爺給你的面子?！?/br>
    大抵是物種多樣性也無法淘汰的共同屬性，習(xí)慣性梳理毛發(fā)華麗開屏，成澈本就在意自己的形象，他一直信念連體泳衣為寡淡身材的遮羞布，他這般的完美人魚線，一定要一絲不遮地展現(xiàn)。

    葉泊舟送他這件泳衣時還被質(zhì)疑是不是對他有什么誤解，若不是人多，他恐怕會直接扒光衣服自證清白。

    想到前因后果，成澈煩躁地躍入水中，葉泊舟惱人的聲音被水介質(zhì)阻礙，清涼的觸感淹沒不明煩悶，他如一尾魚潛伏入水底，溜進暗處，消失在葉泊舟的視線。

    采光充沛的水面漂浮淡淡白光，映在池邊人眼底，碰撞上一閃而過的懷疑。

    黑色泳衣遮掩去淡紅色青紫錯雜分布，可憐嬌嫩兩顆奶頭已經(jīng)紅腫得厲害，摩擦在滑膩布料上，細(xì)細(xì)縷縷的刺痛從胸前游走，成澈乘著葉泊舟未注意，兩指蓋用毛巾遮掩，拉扯貼附于身前的始作俑者，腳步慌亂地躲進洗浴間。

    水汽朦朧視線，交錯耳邊淅淅瀝瀝的水聲，少年匆忙拉起浴簾，低頭背對光無措地用手胡亂檢查，昏暗的光線浮動細(xì)密水珠，微微觸碰就會引發(fā)全身戰(zhàn)栗。

    浴室里沒有他人，溫柔水聲撫摸神經(jīng)，成澈顫抖著雙手漸漸放松，按捺羞恥，可惜少年并不自知，若是那眼前的紅果為參照，圓潤的耳垂充血鮮艷欲滴，也可算得上異曲同工。

    薄薄的浴簾一角被悄然挑起，視線肆意逡巡于少年滑膩的皮rou，一聲裝滿假意的驚訝在身后輕輕響起，成澈正在擦拭的手指猛地一顫，他欲要轉(zhuǎn)身，可是那雙冰冷的手已經(jīng)搭在了他的肩頭，那人放下簾子擠身進來。

    “噓，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清冷質(zhì)地的聲音鮮少泄露情緒，連調(diào)笑都止步于此，僅肢體語言可供成澈可胡亂猜想一二，那里沒有鏡中月，卻簇著團水中浮萍編織的美夢，漂浮水中的妖物輕啟薄唇，用涂滿迷藥的嗓音，引誘成澈墜入不見五指的黑暗。

    “成澈？”黑色的影子遲疑地向前進了一步，映在白色簾子上的黑團瞬時變大，葉泊舟問：“你跟誰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