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攻1揭發(fā)攻2
因為過于丟臉,蕭城好幾天都沒過來。 倒是專門做了飯,讓人送上樓。 也是這個時候,顧青雨才第一次看見除蕭城以外的人。 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年人,戴著眼鏡,動作不急不緩,很有些溫文爾雅的味道。 “你是這里的管家?”顧青雨試探著問,“叫什么名字?” 老管家沖他笑了笑,一言不發(fā)地放下餐盤。 顧青雨懂了,蕭城甚至不讓人跟他說話。 就在顧青雨思索著怎么再多套出點消息時,老管家從口袋里拿出一只mini平板,放在桌上。 也沒有半句解釋,就這么走了。 顧青雨一愣,嘗試著按了一下。 沒有設(shè)置密碼,打開后是一段正在播放中的視頻。 漆黑的背景,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窸窸窣窣的草木摩擦聲,還有信號不佳的電流聲。 但顧青雨一眼就看出來,最前面幾個擋板一樣的東西是靶子。 他喉結(jié)滾了滾,拉開椅子,在桌邊坐了下來。 視頻還在繼續(xù)播放,很快,有人出現(xiàn)了。 靶場上并沒有亮燈,但是附近的房間都還燈火通明,提供了一點點可視度,但這也足夠他看清,那人身上的衣服是多么眼熟。 正是他自己。 視頻就暫停在這里,緊接著放大,再放大,截取顧青雨所在區(qū)域的畫像,提高清晰度,提高亮度。 然后顧青雨也就能輕松地看見,那天他并不是自己一個人來到靶場的,而是神志昏迷中,被人扛了過來。 那個人抬起頭—— 顧青雨緊盯屏幕,已經(jīng)不知不覺湊得很近。 ——是一張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臉。 腫泡眼,臉型圓胖,脖子上一片紅疹。 視頻到這里就進(jìn)入一大片黑屏。 顧青雨卻久久沒有回過神,脊背陣陣發(fā)涼。 所以......不是他夢游走到靶場,而是有人想害他! 可他根本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會是誰? 像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黑屏結(jié)束后,又閃進(jìn)一段更為清晰的錄像。 剛才那個中年男人被反綁著壓在地上,露出后頸一片紅疹。 “誰指使你做的?”視頻外傳來了蕭城的聲音,森寒冰冷。 中年男人囁嚅著,還在試圖否認(rèn):“什么指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啪的一聲,一疊照片散落在地面,照片上是一對平凡的母女,吃飯、購物、上學(xué),中年男人卻一下睜大眼睛。 “你別動她們,”他不顧被壓制的力道,奮力抬頭,“別動她們?。?!” 蕭城興致缺缺,名貴的皮鞋尖輕踢照片,淡淡道:“那就看你是什么態(tài)度了。” 中年男人憋得滿臉通紅,眼里溢出淚水,內(nèi)心掙扎了幾秒,最終低下頭。 “是蕭海州,”他垂頭,喃喃地說,“蕭海州指使我做的?!?/br> 那一刻,耳邊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炸裂。 顧青雨腦子一片空白,直到視頻結(jié)束,屏幕自動熄滅,都沒反應(yīng)過來。 蕭城開門進(jìn)來時,看見的就是他這幅呆愣的模樣。 他先是疑惑,關(guān)切地快步上前,掃過桌面,定在那個平板上,這才明白過來,一時間震驚又懊惱。 顧青雨抬起頭,呆呆地問他:“是真的嗎?” 蕭城暗自吐了口氣,雙手插進(jìn)口袋,有些不安地攥緊了手。 “你已經(jīng)看過了,就是這樣?!?/br> 短暫的沖擊后,顧青雨皺起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抬眼看了看蕭城,忽而笑了:“演的挺好,下次繼續(xù)。” 果然來了。 蕭城用力扯了下領(lǐng)口,好像這樣才能順暢地呼吸。 可胸口那股憋悶還是揮之不去。 他不想這么快說,就是猜到現(xiàn)在這個場面。 顧青雨相信蕭海州,不相信他。 媽的,他知道了,用不著一遍遍地告訴他。 蕭城坐下,心底壓著火:“你這么信任他,知道他都對你做了什么嗎?” 顧青雨平靜地說:“我知道他靠近我目的不純,但那又怎么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了?!?/br> “......”蕭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都知道?” “在知道他是蕭家的假少爺那一天,就猜到了,我可以理解?!?/br> “?” 顧青雨輕輕笑一下,半垂下眸,眼里是無盡的溫柔。 “他經(jīng)歷了太多,什么也沒有了,容易走極端,可反過來說,其實也很單純?!?/br> 蕭城額頭血管砰砰直跳。 這幾天來每天都被顧青雨氣,但沒有哪天能比得上今天。 “憑什么?”他滿心荒謬,努力克制,聲音還是有了一絲顫抖,“他這么對你,你都能原諒他,為什么就不能原諒我?憑什么???” 顧青雨只看了一眼,就被他顯眼的痛楚刺到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有點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身想走。 剛走出去幾步,就被人從后面猛然抱住了。 “明明我比他付出更多,明明是我先到的......為什么你更在乎他?”蕭城埋進(jìn)他的頸窩,失去所有力氣似的,喃喃哽咽,“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可不可以回頭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br> 顧青雨從沒見他示弱到這個地步。 過去的八年里,無論什么時候,他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高高在上的,好像全世界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就算吵架,也總是端著架子,別別扭扭地道歉。 哪會像今天這樣,狼狽又卑微。 顧青雨跟蕭城相戀八年,彼此是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人,當(dāng)然清楚,這對蕭城來說是多大的改變。 說不心軟是不可能的,可是...... 顧青雨反手按住他的后腦勺,輕聲說:“你已經(jīng)擁有很多了,但他什么都沒有?!?/br> “放手吧,蕭城?!?/br> 蕭城抱緊他,埋著頭,很久都沒有動。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笑。 什么叫他已經(jīng)擁有很多了,蕭海州卻什么都沒有? 蕭海州就是個小偷,享受了他前面十五年的人生,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落在了他肩頭。 他必須在短短的幾年里野蠻成長,用盡全力,去跨越小鎮(zhèn)教育和精英教育的鴻溝。 可那怎么可能? 每當(dāng)犯錯,父母都會流露出明顯的失落,開始懷念那個被他們教得很好的孩子。每當(dāng)外出見人,都有人明里暗里嘲諷他土包子,不如蕭海州游刃有余。來到學(xué)校,他也總能看見成績單上,蕭海州留下的最高排名。 他只好拼命地往前跑,跑,跑,跑。 跑得精疲力竭、頭暈眼花。 這么努力了,卻抵不過蕭海州紅著眼睛喊一聲“媽”。 他真想問,為什么呀,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也很可憐,為什么大家總是看著蕭海州? 蕭城深深吸氣,抬起頭,眼眶通紅,卻什么也沒說。 “我不放手,”他陰沉沉地咬牙,“不相信我是吧,沒事,這里還有很多證據(jù)。” 有那么一刻,蕭城有種沖動,想像蕭海州一樣,哭著說出自己所有的苦楚。 但那不是他。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靠雙手打拼出來的,也要靠這雙手,把顧青雨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