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可愛與大混蛋
離開陳瑾棠大概率是一件錯誤的事情。陳熠再次這樣想。 他隨即苦笑,或許陳瑾棠說得沒錯,外面的世界美麗又刺激,處處充滿驚喜,他此刻正在飽嘗這份絢爛。 誰能想到,到了公海,宴會前夕,坑他那個怨種被洗涮一番送去了龍爺床上,他竟然也因為姿色尚可,被強行換上了一身不倫不類的衣服,混在一群侍應(yīng)生里面。 若不是自身難保,他很想找云卿說道說道,這個管理和處理俘虜?shù)姆绞绞遣皇怯惺裁磫栴}? 但好在,他接待的是一層的客人,各位大佬帶來的手下們,真正有權(quán)有勢有名望的都在三樓,中間還隔著一層樓的距離,這讓陳熠稍稍松了口氣。 他不想搞什么烏龍,只想安安分分茍完這段時間,離開陳瑾棠遠走高飛。 奈何,天公從不遂人愿。 陳熠剛擱下一個盤子,就被人蒙著頭帶到了三樓,還未轉(zhuǎn)角,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克制中帶著冷萃的怒火。 “不管用多少人,多長時間,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回來!” 有人勸他,溫溫柔柔的女聲,帶著一些無奈:“瑾棠,你先冷靜一下。章兒也是無心,隨意說了幾句,不曾想那孩子氣性這么大……” “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今晚,不如讓陳章代那個孩子,給你敬酒。”又有人提議。 這些年,親兒子不如養(yǎng)子受寵,早就惹人非議,在陳瑾棠的壽宴上,若第一杯祝壽的酒不是親兒子而是養(yǎng)子敬的,那可真是要貽笑大方。 一陣各懷鬼胎的寂靜中,陳熠被帶著路過,踟躕間,他與陳瑾棠擦肩而過。 “把陳章帶回去,沒有我的命令,哪兒也不準(zhǔn)他去?!标愯南铝睿⒊炼⒅硨λ蚯白叩娜?,背僵直挺拔,很像他找了幾天都一無所獲的人。 那個女聲又說:“我知道你是怕章兒出意外,可他已經(jīng)十六歲了,該見見世面了。” “那孩子走了也就走了,章兒才是你的親兒子,你當(dāng)初領(lǐng)養(yǎng)那孩子,不就是為了給章兒擋災(zāi)嗎?現(xiàn)在章兒已經(jīng)平平安安長到這么大,你的事業(yè)也穩(wěn)如泰山,還有誰敢在你的地盤上動他?” 可能太過著急,顧不得有外人在場,也可能無關(guān)緊要,一樁隱秘的事透露出冰山一角:“陳瑾棠,你莫不是對那孩子動了其他的心思!” 突然,他盯著的那道背影突然松懈,雙肩下滑顫抖,背彎成一個明顯的弧度,不好看,也一下子就把陳瑾棠從某種幻覺中拉出。 “那是誰的人?”他問。 押送陳熠的人詫異,還是恭敬地答:“龍爺要的,說是得罪了他的人,要親自教訓(xùn)?!?/br> 陳瑾棠揮手,陳熠被帶走。他們各自壓抑著怒火,沉默地漸行漸遠。 果然如此。陳熠苦笑。一直對他的存在懷有疑慮,陳瑾棠為什么會收養(yǎng)一個小孩,帶在身邊,悉心教導(dǎo)?他不過是湊了那個巧,做了小少爺陳章的替身。 陳章幼時被陳瑾棠的仇人綁架過,陳瑾棠聽了陳章母親的勸,去收養(yǎng)了個孩子,從此養(yǎng)子比親兒子還要親,是個豎在明面上的靶子。 利用完,怎么還不讓走呢?陳熠怔怔地想。 . 他被推進一扇門里,有人攬住他的腰,濕熱的呼吸灑在耳邊,陳熠被造作的驚嘆喚回當(dāng)下。 “小可愛,你穿這身真好看?!?/br> 裁剪得體的襯衣輕薄通透,V字開衫的款式讓胸前的春光半遮半露,高腰緊身的西褲禁欲十足,勾勒出一把柔韌纖細的腰肢,襯得纖腰翹臀大長腿,清凌凌干凈的氣質(zhì),這份冷冽的做派讓人不看臉就能擼。玩的就是個糟蹋。 陳熠暈船腦袋一直不太清醒,一聽他咋呼就頭疼,也不想知道這個禍害把他弄來這又要造什么孽,他甚至頭套都沒取,自己摸索到墻角坐下,抱膝休息。 “小可愛,里面有床,我?guī)闳ニ !蹦侨擞H一把薅開頭的黑色頭套,親親熱熱地攙起他往里走,陳熠懨懨的,借此打量這個名為龍爺?shù)姆块g。 設(shè)施豪華,擺設(shè)一流,船上的兩室一廳大套間,廚房衛(wèi)生間另算,一間房門緊閉,一間大開,男人把他往里擠,笑嘻嘻地說:“這兩天我們擠擠,床還挺舒服?!?/br> “你為什么不睡另一間房?”陳熠避開他的手,靠墻站著。 男人又來貼著他,像一塊濃妝艷抹的膏藥,甩都甩不掉。 “那是龍爺?shù)姆块g,他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你要乖乖地呆在房間,不要到處亂跑。這船上壞人可多,你又長得嫩,”他特意壓低了嗓音,說得有幾分嚇人,“別讓人抓去剝皮抽筋,一刀一刀片了吃刺身?!?/br> 陳熠被他身上的脂粉味嗆得想咳嗽,細看下才發(fā)現(xiàn),男人又受了傷,臉上有粉蓋不住的淤青,嘴角有些地方也不像是口紅,而是血痂。他盯著男人看,男人也看他,沒幾秒就噗嗤笑了出來。 “怎么,這表情是心疼哥哥,龍爺不好伺候啊,哥哥為了撈你上來,昨晚可是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 陳熠的那點同情心瞬間喂了狗,他冷著臉讓男人閉嘴,他對倆人的床間艷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并且感到些許惡心。 他推開男人跑衛(wèi)生間哇哇吐了一頓,胃里空空如也,除了酸水什么也沒吐出來,饑腸轆轆,攪得神經(jīng)都在突突地疼。 他吐得眼淚都出來了,眼角紅成船窗外的霞云,瀲滟著海水的微波,蕩啊蕩的,是這個少年身上罕見的脆弱和風(fēng)情??上е宦溥M了一個陌生人的眼中。 “小可愛,你真的是我喜歡的類型耶?!蹦腥吮П壅驹陂T口,身上紅色的睡袍裹得亂七八糟,露出一雙又長又白的腿,弧度圓潤,肌rou有力,長在他身上,陳熠覺得有些暴殄天物。 “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林七,是龍爺?shù)氖窒录娴谝绘邦^?!绷制哌f給陳熠一支煙,細細長長的,讓他想到在學(xué)校天臺抽的薄荷煙。 “里面加了東西,鎮(zhèn)定安神的,會讓你好受一點。” 陳熠接過來,他習(xí)慣中指和食指拿煙,煙霧漫上來,里面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點煙紫色,他吸了口,不嗆人,入口味道不像煙草,像某種燃燒的香薰,一下子吸進肺里,陳熠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你之前說的,就是這個?” 林七明顯愣了下,眼珠子很快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笑著搖頭:“我以為你什么都沒聽呢,我拿的那種,比這個效果好一萬倍?!?/br> 陳熠臉上的薄紅逐漸冷卻,他的眼神冷冷地望向林七:“我該怎么相信你?” 那支煙他只是淺嘗了一口,就不自覺地墮入了一個曖昧旖旎的夢境,幾秒鐘的失神,他仿佛回到了那天下午,他躺在學(xué)校后巷的地上,陳瑾棠踩著樹蔭一步步朝他走來,天高云淡,風(fēng)清鳥靜,他勾著陳瑾棠的手指…… 那天晚上在“云之上”發(fā)現(xiàn)的,比起這簡直是不值一提。但如果林七說的那玩意真的比這還要強一萬倍,陳熠不敢相信,這種東西是通過什么途徑到了陳瑾棠的地盤,目的是什么?陳瑾棠知不知情? “啊……”林七有些詫異,“我們都親過了,你居然還不相信我嗎?太讓人難過了,小可愛,你沒有心嗎?” 陳熠默默地握緊拳頭,告訴自己,打不過。 “你是龍爺?shù)娜?,龍爺要這個做什么?東西是從哪里來的?”陳熠盡力忽視他的胡攪蠻纏,拋出疑問。 “龍爺不知道。我自己干的。你可能不信,我雖然看上去不像個好人,但我以前是個警察來著。這東西如果不查清楚來源,流傳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绷制呦駛€沒骨頭的人,腦袋擱在陳熠肩上,站得歪歪扭扭,春光乍泄。 陳熠面無表情推開他:“我不信你?!?/br> 林七看了他幾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幾顆大白牙:“那就只有殺人滅口了,小可愛,你怕不怕死了之后被我jian尸?” 陳熠:…… 他揮拳,朝林七臉上打去,林七猝不及防被擦中下巴,嬌哼了聲,伸手去捉陳熠再次揮上來的拳頭,陳熠頂肘攻去,被林七一個錯身捏住手臂,輕松轉(zhuǎn)了圈扔回床上。 “開個玩笑嘛,小可愛喂,脾氣太暴……” 他一邊游刃有余地陳熠跟他過招,一邊語氣親昵地逗他。 說又說不過,打又打不贏。陳熠沉著臉,快氣死了。他甚至想起,陳瑾棠就在他不遠處,他要不干脆去認錯回家,然后讓陳瑾棠把這個花蝴蝶剁了扔下海喂魚。 一想到海,他又頭暈,臉色一白,沖進洗手間干嘔,林七收斂了嬉皮笑臉沒正經(jīng)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跟著他,遞過去一杯溫水。 等陳熠稍緩過來,林七抽著之前那支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慢吞吞地問:“你不相信一見鐘情嗎?” 他靠在墻上,望著陳熠的背影,陳熠微微抬眸,鏡子中林七的神色有幾分懷念,陳熠見他第一次笑得這么好看,發(fā)自內(nèi)心的彎起眉眼,勾起嘴唇,淡紫色的煙霧中眉目俊郎,就這樣看著,倒真像一副畫。 這一刻,林七這個人突然就像活了一樣,在陳熠心中留下倒影。 “我總記得很多年前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落難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替我解圍,他長得漂亮,氣質(zhì)冷冷清清,十七八歲的樣子……” 陳熠感覺到,雖然林七按照他的相貌在描述,但他說的人與自己無關(guān)。 “剛好,你就來了。小可愛,你和我心里那個人一下子重合了,我立刻就喜歡上你。和你待在一起,每多一秒鐘,就多喜歡你一點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陳熠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才開口:“你說你之前是警察,證據(jù)呢?” “我可以幫你,但是我要知道你會怎么處理這些致幻毒品?!?/br> 陳熠沒說實話,與其相信林七,他不如相信陳瑾棠,他只需要從林七的嘴里騙出毒品藏在哪里,再偷偷送到陳瑾棠那里去。后續(xù)的事情,他確信陳瑾棠會處理好。 “來,給你看個大寶貝?!绷制邘紫掳汛膊鹆?,床板下面藏著一張泛黃的紙,他小心地拿出來,攤開給陳熠看。 陳熠湊過去,他卻把手舉高,揚起一個壞笑,陳熠看著他,猛地屈膝撞在他腹部,趁人吃痛搶過了紙。 林七卻笑著攤在床上,他捂著肚子,鮮紅的睡袍在白色的床單上滑落,兩條長腿直白地朝陳熠打開,陳熠看了一眼就急忙扭頭,耳朵尖發(fā)紅。 這人不要臉,里面什么都沒有穿。 紙上是一份退役證明的復(fù)印件,上面清楚地寫明林七的姓名,出生年月,服役時間,服役地點,退役時間等等。陳熠注意到林七的退役原因是右手任務(wù)受傷,光榮退役。 陳熠把地上的被子掀回去把人蓋住,才敢轉(zhuǎn)回去打量林七的右手,林七大大方方給他看,小臂中部,一道猙獰的縫合傷疤。 “以前找壞人,子彈穿進去,把筋傷到了,執(zhí)行不了高危任務(wù),就被派來做臥底?!?/br> 這倒是陳熠沒想到的,他的眼神往林七鎖骨還有大腿間的曖昧紅痕上瞟,這年頭做臥底這么敬業(yè)嗎? “我跟著龍爺還有重要的任務(wù),不適合這里就暴露,小可愛,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了。你只需要把東西拿到,等晚上宴會開始的時候偷偷拿去底艙交給一個獨眼男人,他會把東西帶回去,這種毒品還沒有量產(chǎn),掌握樣品,分析危害非常重要。” “小可愛,你會幫我的,對嗎?”林七拿出陳熠之前掉在船艙里的刀,卻不還給他,神情嚴肅危險,陳熠感到威壓和恐懼,他毫不懷疑,如果他此刻不答應(yīng)下來,林七會立刻把他殺了滅口。 想到他之前說的殺人jian尸,陳熠沒忍住,又是一陣干嘔。 “你為什么相信我?”陳熠奇怪。 林七笑著幫他拍背,語氣淡淡道:“第一,你是逃到船上來的,你不聽話我就拆穿你,反正我是龍爺?shù)娜?,沒人敢把我怎么樣,你就不一定了?!?/br> “第二,你要下船,你只有幫了我,我的人才會帶你出去,否則,憑你自己的本事,要離開這兒,難如登天?!?/br> 說完,他促狹地補充了句:“更何況,你是個暈船的旱鴨子。膽子大,我喜歡?!?/br> 威逼利誘之下,陳熠只得點頭,他又喝了杯水,問:“我什么時候去宴會廳拿東西?” 他琢磨著,他這身衣服去宴會廳應(yīng)該不算突兀,就是怎樣避開耳目拿到東西,是一個難事,希望林七不要把東西藏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認真思索對策,林七卻噗嗤一聲笑開:“寶貝,你真的好可愛。我騙你的,誰藏東西藏在哪里啊,人來人往的,風(fēng)險太大了。” 陳熠:……等他下了船,他一定要找人把這個混蛋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