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念念
書迷正在閱讀:那些非人的玄幻短篇情事、【NP/總受】蓮蓮子的奇妙夢境之旅、水仙(后為abo設(shè)定)、沉舟(美強偽父子年下)、非職業(yè)陪酒、人妻租賃、他既乖又聽話【BDSM】、撿只忠犬來養(yǎng)家、此話本純屬虛構(gòu)、[BDSM]歸宿
第二天,高景行一打開電腦,一封未讀郵件,來自季臨川的。 “景行,郁海也回國了,很久沒見他了,我們一起聚聚吧。” 高景行心中一動,郁海是他的大學(xué)室友,人很有個性,性格也活潑開朗。當(dāng)時他們是班上為數(shù)不多幾個中國留學(xué)生,關(guān)系一直很好,多年未見,確實想念。 高景行立刻回復(fù):“好啊,地點在哪?” 季臨川發(fā)了定位,又補充一句:“朋友聚會,就別帶家屬了?!?/br> 高景行失笑,想來結(jié)婚之后,他確實天天跟宇寰膩在一起,都沒了自己的交際圈子。宇寰身邊尚且有那么多哥們朋友,他也不能只有他一個。 “宇寰,今天下班不用接我了,我跟朋友聚聚?!?/br> 柯宇寰看著短信,頓覺危機(jī)感——朋友,那個小綠茶? “是跟季臨川嗎?” “還有其他朋友,都是大學(xué)同學(xué)?!?/br> 柯宇寰不放心,語氣強硬:“地點發(fā)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雖然柯宇寰極為體貼,但高景行時常覺得他把自己當(dāng)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廢物點心,溫室里的花朵,一點風(fēng)吹雨打都緊張不已。 他更希望他們的關(guān)系是親密,但彼此獨立的,而不是依附和庇護(hù)。 傍晚七點,聚會地在楊柳岸邊,浪漫雅致的音樂酒吧,一看就是季臨川找的。 流光溢彩的光影落在高景行身上,宛如深海中的浮游生物。室內(nèi)陳設(shè)著油畫和海報,木質(zhì)櫥柜里是各色書籍和珍酒。吧臺邊正看書的季臨川看到高景行,站起身。幕布上放映的是老電影,配合輕緩的音樂,季臨川一瞬有些恍惚,世界上那么多酒吧,他偏偏走入這家,世上那么多人,偏偏只有他走進(jìn)他心里。 身旁戴著鴨舌帽,穿著打扮相當(dāng)潮流嘻哈的青年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走過來,自來熟地攬住高景行的肩:“高董現(xiàn)在可是大忙人,約出來一次真不容易啊?!?/br> 高景行一把把他的手打掉:“你就別埋汰我了?!?/br> 郁海上下打量他的裝扮:“這身行頭挺好,皮帶不錯,古馳的?” “你想要鏈接給你?!?/br> “算了算了,平民百姓,買不起?!?/br> 季臨川為兩人帶路:“走吧,里面的包廂?!?/br> 一進(jìn)包廂,郁海皺了皺眉,有些好笑:“文藝青年的眼光,果然數(shù)十年如一日。” 高景行聳聳肩:“我都習(xí)慣了。” 房間是淡紫色調(diào)的,風(fēng)撩起薄薄的紗幔,平添幾分浪漫氣息。窗外可以看到外面的廣場,白鴿紛飛,昏暗的燈光也稍顯曖昧,不太像同學(xué)聚會,反而像情侶約會。 “來吧,給你們倒上82年的拉菲?!?/br> 郁海邊打趣,邊給兩人倒酒,薄酒小食,淺酌低吟,聽著駐唱小哥的醉鄉(xiāng)民謠,剛剛好。 老友對飲,暢所欲言,聊了幾句后郁海打了個電話:“喂?在干嗎呢?” 聽到那邊的女聲,高景行就知道是陳念。 上大學(xué)時,郁海和陳念是班上最高調(diào)的一對情侶,但郁海是玩音樂的rapper,地下歌手,陳念嫌沒前途把他甩了,郁海當(dāng)晚在女生宿舍樓下,抱著吉他唱情歌,這事還上了校園墻。陳念被打動遂復(fù)合,幾年間兩人分分合合無數(shù)次,沒想到現(xiàn)在還在糾纏。 “我跟臨川和景行在一塊?!庇艉Uf著,開了視頻照向高景行,高景行對那邊的陳念打招呼:“念念,好久不見。” 陳念夸張地驚叫:“景行!你還是那么帥??!” 郁海有些吃味,又聊了幾句柔聲道:“沒別的事早點睡,晚安。” 掛了電話,季臨川調(diào)侃:“你還跟念念在一起呢?” 郁海笑笑,沒回答,而是問高景行:“聽說你結(jié)婚了?跟男的?” 高景行自如地拿起手機(jī)上的照片給他看:“這就是我先生。” 郁海摸摸下巴,眼神曖昧:“沒想到你喜歡這款的,跟我挺像的嘛?!?/br> 季臨川立刻拿起他的手機(jī)作勢給陳念打電話:“念念,念念,你男朋友在外面撩漢......” 幾人嘻嘻哈哈地鬧著,高景行一瞬間如回到無憂無慮的大學(xué)時光,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暢。 酒過三巡,郁海突然擱下筷子,抱起一邊的吉他,像個落拓隨性的馬路歌手:“給你們唱一首我寫的新歌吧,沒發(fā)出去過,你們是第一個聽眾。” “好啊?!备呔靶辛⒖剃P(guān)了音樂。 俗話說,最怕rapper突然唱情歌。這是一首深沉溫柔的歌,和他以往放蕩不羈的風(fēng)格很不相符,唱著唱著,他忽然哭起來,泣不成聲,撕心裂肺。 高景行和季臨川趕忙上前安慰,半晌郁海才哽咽著說出一句:“我和念念分手了...她找了新男友,但我還是放不下她?!?/br> 高景行頓了頓,拍拍他的肩安慰:“好女孩多得是,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可我就想在這棵樹上吊死......”此時,他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我忘不掉她對我笑的樣子,也忘不掉她說以后要嫁給我......但是我一點也不怪她,因為我給不了她未來,我沒錢,我他媽孫子啊我,我再愛她,比不過那個富二代幾張支票!我能為她寫所有的情歌,又有什么用?” 他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沙啞地問兩人:“你們告訴我,該怎么忘掉一個愛了七八年的人?該怎么忘掉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季臨川喉頭一哽,心口發(fā)疼,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高景行。 如果,他知道怎樣才能忘掉一個愛了七八年的人,就好了。 如果,所有人都能讓不愛自己的人愛上自己,就好了。 高景行嘆了口氣,扶郁海起來,郁海趴在高景行肩膀上嘶聲痛哭。聲音驚動其他人,高景行示意季臨川,季臨川關(guān)上包廂門。 他原以為,他們中最灑脫的是他,他像一個無牽無掛的浪子,他的那些說唱歌曲也非常桀驁浪蕩,甚至風(fēng)流粗俗,看起來流連花叢的人,往往也深陷紅塵。 窗外的廣場上,有一對情侶在放孔明燈,女孩雙手合十許愿后,男友摟著她,兩人一起放飛孔明燈。 那一點光芒飄飄蕩蕩地升入黑夜,猶如微弱的螢火,絢爛如煙花,短暫如流星。 敲敲這玻璃一樣透明的浪漫,好像隨時都會裂開。 這個世上到處都是故事,又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散場后外面下了大雨,兩人送醉醺醺的郁海上車。高景行沒帶傘,季臨川撐起一把傘:“走吧?!?/br> 高景行回頭看他,發(fā)絲剛好落下一顆雨滴,轉(zhuǎn)過頭的剎那,像水晶墜落,綻開晶瑩的花,也像一顆石子驀然投入他的心海,他聽到心底泛起微妙又驚心動魄的聲音。 兩人并肩走在雨里,雨點噼里啪啦砸在雨傘上,世界好像都寧靜下來,只剩紛紛亂亂的雨聲。 半晌,季臨川打破沉默,不勝唏噓:“沒想到,小海和念念還是分手了?!?/br> 高景行倒顯得很平靜:“感情的事,誰又說得清。” 他一向那么理智,季臨川甚至羨慕他的理智。愛情不需要理性,所以他可以一直理智。 只有像他這么敏感細(xì)膩的人才會墜入愛河,醉生夢死,飽受折磨。 他盯著兩人腳邊那雨水濺起的水花,低聲問了句:“你知道那家酒吧叫什么嗎?” 他停下步子,望向他:“夜鶯與玫瑰?!?/br> 他的眼眸倒映在雨里,也沾染上澄澈濕潤的霧氣。 “夜鶯的使命就是染紅玫瑰,成全男孩,盡管最后被男孩拋棄,碾碎在車輪下......” 高景行轉(zhuǎn)過臉,幾不可微地皺下眉,又來了。 這位好友總是喜歡無病呻吟,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他真搞不懂他。 “這是你的新書嗎?” 季臨川剩下的話卡在口中,以景行的學(xué)識,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裝作不懂罷了。 他望向雨幕,又苦笑了一聲:“就算男孩從來看不到夜鶯,夜鶯也愿意用自己的身軀刺穿荊棘?!?/br> 高景行從善如流地接道:“王爾德的童話,確實讓人感動?!?/br> “......”季臨川失望地看著他,眼神黯然,無言以對。 眼看要到停車場,高景行如蒙大赦:“我開車回去,你不用送了。” 季臨川卻有意放慢腳步:“景行,你跟你先生怎么認(rèn)識的?” 高景行聽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一筆帶過:“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我?guī)土怂覀兙驼J(rèn)識了。” “你先生......”季臨川抿了抿唇,斟酌措辭,“看起來很強勢,你們平時吵架嗎?” “不吵。”高景行如實道,“他對我很好,也很遷就我?!?/br> 季臨川微微勾起嘴角:“都說不吵架的感情是不完美的,不吵架的情侶都有多多少少的問題,你沒跟他好好聊過嗎?” 高景行當(dāng)然能聽出他的含沙射影,挑撥離間。 “我們理念一致,互相信任互相理解,沒有什么架可吵。”高景行回答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我先生為人很仗義,也爽快,你沒跟他深交過,所以難免有成見?!?/br> 爽快?仗義?季臨川聯(lián)想到昨天那不善的短信,他只感覺到他小肚雞腸咄咄逼人。 不論景行怎樣為他說話,他都接受不了景行會喜歡這樣一個人,他也看不出那個人哪點配得上他。 一輛卡車呼嘯而來,季臨川下意識攬住高景行的肩護(hù)住他,高景行身體一僵,立刻避開他的觸碰,和他保持距離。 季臨川愣了下,故作自如,掩下失落:“如果泥水弄臟你的名貴衣服,就不好了?!?/br> 他圈住高景行的手臂,把他推到里面:“你走里面?!?/br> 高景行更覺不適,他又不是女人,不需要他的保護(hù)。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季臨川又閑聊似的開口,“明天休息日,要不你當(dāng)我的向?qū)?,帶我好好玩玩??/br> 他又用了他看似不能拒絕的理由。其實高景行也不是多么反感,如果有別人隨同他相當(dāng)樂意,但是這個人對自己心思不純,他怎么可能跟他若無其事地單獨相處。 連以往很正常的肢體接觸他現(xiàn)在也只有不適,他可以和郁海勾肩搭背,唯獨他觸碰自己一下都如臨大敵。 “好啊,剛好我先生也沒事,我們一起去玩。” 季臨川皺了下眉,面色不滿:“你為什么幾句話不離你先生?我們這么長時間沒見了,難道不能單獨聚聚嗎?” “我和我先生正好也打算出去玩,一起不好嗎?” 高景行笑容得體,態(tài)度卻不容置喙。 季臨川頓了頓,孤注一擲似的欲傾吐而出:“景行......” “作家都愛幻想,是嗎?”高景行卻突然打斷他。 “寫愛情之前,是不是要先自我感動?幻想自己是多么感天動地的情種,自己的愛是多么蕩氣回腸,催人淚下,然后連失戀也是博人眼球的寫作素材,對嗎?” 他笑著和他對視,眼中卻絲毫無笑意。 季臨川一時怔在原地,他的針鋒相對,反而讓他無所適從。 “謝謝你的傘?!备呔靶衅劢?,又說了一句,“我喜歡的不是玫瑰,我喜歡的,是刀劍。” 在季臨川的愕然中,他獨自一人走進(jìn)雨幕,大雨滂沱,轉(zhuǎn)眼淹沒他的背影。 一輛熟悉的車駛到他面前,車窗撤下,露出柯宇寰的臉。 高景行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看到你發(fā)的朋友圈,沒關(guān)定位?!?/br> 柯宇寰語帶笑意,為他打開車門,脫下外套披到他身上,打開暖風(fēng),又用毛巾擦干凈他濕淋淋的頭發(fā)。 “冷嗎?”柯宇寰握著他的手暖熱。 高景行搖頭,想起來自己剛剛在酒吧拍了幾張照發(fā)朋友圈,竟然忘關(guān)定位。 “怎么,難道你以為是我跟蹤你?”柯宇寰上前吻了一下他冰涼的嘴唇,“我確實在這等你很久了?!?/br> 看到老婆和季臨川走在一塊他就想上去,但是又怕老婆生氣,就在車?yán)锇抵杏^察,靜觀其變。看到他們不歡而散,老婆獨自走在雨里才把車開過去。 高景行摟住他的腰,靠進(jìn)他懷里。這就是他手中,所向無敵的刀劍。 柯宇寰睨著雨中的季臨川,他正佇立在原地往這兒看。 “他跟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br> 虎視眈眈的季臨川還是讓柯宇寰如鯁在喉,他欲開車門:“我去找他聊聊?!?/br> 高景行拉住他:“不用,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能解決。” 看他態(tài)度堅定,柯宇寰也沒說什么,沉默地踩下油門,啟動車子。 他尊重他的一切想法和決定,不想讓他插手的事,他絕不會勉強。 回到家,高景行就收到季臨川的短信:“景行,對不起,我為我的口不擇言向你道歉,你別放在心上?!?/br> 高景行抿了抿唇,并不打算回應(yīng),季臨川的短信再次發(fā)來,這次竟然帶點卑微求全的小心翼翼:“你以后還會把我當(dāng)朋友嗎?” 高景行微微嘆出一口氣,大學(xué)時光歷歷在目,他還記得他腳傷時,是季臨川背他去醫(yī)院,想母親時,也是季臨川聽他傾訴,異國他鄉(xiāng)的大學(xué),只有他們可以互相依偎扶持。 也記得他們志同道合開懷大笑,鮮衣怒馬對酒當(dāng)歌,高山流水莫逆于心,他說出上句話,臨川就知道他下句想說什么。 人生難得一摯友,他雖頻頻逾距,但罪不至死,他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最終,高景行回復(fù):“你只要不再說莫名其妙的話,做亂七八糟的事,我就把你當(dāng)朋友?!?/br> 季臨川緊緊攥著手機(jī),悲喜交加。他的白月光,還是這樣溫柔,這樣寬容,這樣讓他心動,他怎可能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