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失憶
宮邈馬不停蹄地趕到云周谷,谷外已經(jīng)拉滿了警戒線,一大批警察和急救人員陸續(xù)往谷中趕。他看著眼前破敗的景象目眥欲裂,他失控地揪著場外的急救人員,雙眼可怖的腥紅,“溫文呢?你們有沒有救出溫文?” “宮總!”秘書趕緊拉住失控的宮邈,眼前隨時暴走的男人甚是可怕,“宮總,你先冷靜一點!” 急救人員經(jīng)過數(shù)小時的搶救雙眼熬得酸痛,卻仍是耐心地安慰道,“這位家屬,你先別擔心。我們已經(jīng)搶救了不少人,還有一部分的人還在搜尋中。你可以先去找衛(wèi)生員對下傷患......” 宮邈放開急救人員,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走進人群尋找衛(wèi)生員。 秘書只好替老板苦巴巴地善后,“對不住了,這位大哥。我老板太心急了,剛才有些沖動,你別介意?!?/br> “沒關系,我能理解?!闭f完他看了看聚在谷外哭成一群的人,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天災人禍,又要拆散多少家庭? 秘書也是第一次見老板這么沖動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平時在商場上殺伐果斷,情緒不外露的精英領袖。 當宮邈一遍一遍問過去之后,沒有一個人告訴他溫文在哪,那群人在救治別人的百忙之中只給了他一個答案——人可能還沒被救出來。他甚至沖動地要自己親自去救,被人攔下之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絕望一點點從心底爬上來,像蟒蛇一般絞緊他的心肺。 秘書看著自家老板那副模樣不禁瞪大了眼睛,平時連文件鋼筆都要求消毒的主現(xiàn)下身著上萬的西裝就這么坐在地上!他不由得重新審視溫先生和老板的關系,原先只是以為溫先生是老板包養(yǎng)的小情兒,但是哪個金主會為小情兒著急上火成這樣?!作為秘書他也只能默默祈禱溫先生可千萬別出什么事才好。 為期五天的營救結束之后總算確定了所有被困人員,七死多傷。 溫文,譚鴻朗,聶毅都被順利救出,均送往醫(yī)院救治。 宮邈著急地等在搶救室門口,醫(yī)生剛開門他就匆匆走上前問:“人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大礙?” “你跟我來?!?/br> 醫(yī)生調(diào)出剛才檢查的片子,他指著病人的腦部掃描CT,“病人腦部受到撞擊,有些腦震蕩,顱內(nèi)淤血,好在位置不在風險區(qū)域,但是會擠壓腦域神經(jīng),按照淤血分布的區(qū)域來看,病人很可能會出現(xiàn)短暫的記憶紊亂或暫時性失憶。” “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這個對溫文有什么影響嗎?”宮邈緊張的問,“只要能治好他,多少錢我都能給......” “你先不要太擔心,病人目前情況是這樣。至于其他外傷只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即可,就是腦部這塊還需要后續(xù)觀察,但也不是什么絕癥,你不用自己嚇自己。” “好,好......那就好......那醫(yī)生,我現(xiàn)在能進去看他嗎?”宮邈總算松了一口氣,在等待救援的這段時間他被巨大的情緒波動壓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當溫文滿臉血污,渾身狼狽地被抬出來的時候他全身血液似乎被凍住了一般,腦中緊繃的弦一下子繃斷。他追著溫文上了救護車,顫抖著握住不剩多少溫度的那雙手,似乎全世界的空氣在這一瞬間被抽干,他嘶啞地喊著溫文的名字,卻沒人回應他。 宮邈那時候才知道,他害怕了。 進入病房看到那個靜靜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時,宮邈疲累地坐在他床邊,一守就守到天亮。 秘書進來看到老板熬了一夜的邋遢樣子心臟再次受到?jīng)_擊,這些天他算是經(jīng)歷無數(shù)大風大浪。作為優(yōu)秀的秘書他早早就替老板周到地安排好了一切,“老板,酒店里我已經(jīng)為您準備好了換洗衣服和飯菜,您先回去沖洗一下吃個飯再睡個覺吧,另外胃藥在柜子第二層抽屜。溫先生這邊我先守著,一有什么情況我立馬向您匯報?!?/br> 宮邈這幾天因為擔心都沒怎么吃飯,這會胃部隱隱有些作痛,他摸摸自己胡子拉碴的臉,不再逞強,不放心地拖著疲憊的身體回酒店洗漱。 中午的時候溫文才蘇醒過來,他頭痛欲裂,抬手摸到陌生的紗布,眼前明顯是醫(yī)院的布景,他轉轉眼珠巡視著周圍,腦子里混亂不堪,一時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在醫(yī)院。這是病房門口進來一個戴著眼睛的青年,他看見自己似乎很驚訝,“溫先生!” 青年兩步走到自己面前,“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溫文遲疑地看著他,輕輕甩了甩頭,想擺脫那種眩暈頭痛的不適感,“我......我頭痛想吐......” “???沒事吧?我叫醫(yī)生過來......”青年看起來很緊張。 “這是哪里?” “這是醫(yī)院啊。” 溫文扶額,“你......是誰?” 秘書石化了。 “溫先生......你不記得了?” “什么意思?” 青年只說了自己是陳秘書,然后慌慌張張地嘀咕著要給誰打電話。沒等他撥通電話,手機那頭就來了電話,他顯得不安地看了溫文幾眼起身出去接電話。 溫文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是又實在想不起什么,頭痛的要死,索性不想了,閉上眼睛等醫(yī)生過來。 秘書看了眼溫先生的病房,接起電話,“宮總?!?/br> “怎么這么遲接電話?我剛才睡過去了,溫文有沒有什么情況?” “溫先生醒過來了。但是......” “但是什么?!”宮邈的聲線陡然提高,秘書渾身一顫,“但是溫先生不記得我了......” 電話那頭一下子沒了聲音,對方靜默良久最后才說:“我知道了,你在那邊看著,我馬上過去?!?/br> 醫(yī)生來看過之后只說是暫時性失憶,先住院觀察幾天。溫文通過醫(yī)生護士的說法才知道自己被泥石流埋了,他苦笑著——自己還真是能折騰,跑這么大老遠的。 他躺在病床上搜刮著僅剩的記憶,發(fā)現(xiàn)能回想起的只有大學期間的記憶,往后再不記得。 詢問身邊的陳秘書對方卻顯得很拘謹,什么話都不敢多說?,F(xiàn)下只知道自己居然跑到離家老遠的大城市工作,還在國慶期間傻呆呆地到云周谷旅游,以至于倒霉地碰上泥石流。 沒和秘書聊幾句,門外又進來一個人。溫文轉頭看去呆住了,眼前的人顯然是宮邈的成熟版,他的輪廓不再像青春期那樣柔和流暢,眼神也變了很多,但仍然英俊帥氣,以往青春洋溢的少年現(xiàn)在成了一絲不茍穩(wěn)重的成功人士,只是這成功人士的形象中還透露著些許疲憊和著急? “宮邈?”溫文叫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的名字,似乎他輔導少年英語就發(fā)生在昨天。 宮邈大步走近,焦急問,“你怎么樣了?” “啊,”面對大學時暗戀的少年如此關心他有些不好意思,心臟有些砰動,但又想到少年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時劇烈跳動的心臟又慢慢平息下來,“......我沒事?!?/br> “你怎么會在這?” “你失憶了?”宮邈眼神一暗。 溫文跳躍幾年時間一下子面對長大版的宮邈一時有些不適應,“也沒完全失憶......”這個高大的男人給人不小的壓迫感,跟青春時的宮邈一下子拉開了距離感。 “你還記得多少?” 溫文總感覺有些別扭,他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自己還和宮邈有聯(lián)系,甚至自己躺在醫(yī)院唯一見到的也是他,他有種自己暗戀的心思被窺光的裸露感,但追溯記憶卻什么也找不到,他不知該作何反應地看向身旁的秘書。 秘書一驚,兩人的視線紛紛落到他身上,“那個......宮總,這會你們應該都餓了,我先去給你們買點飯?!?/br> “記得買點清淡的粥?!?/br> 秘書點頭如搗蒜風似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剩下溫文和宮邈四目相對,溫文很不好意思,“我......我只記得我大學時候的事情,往后就想不起來了?!?/br> 宮邈臉色一沉,“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是......是的,”溫文面對宮邈黑臉不免有些緊張,他感嘆當年的小孩如今居然有這么大的壓迫力,“能給我個手機嗎?我想跟我媽報個平安?!?/br> “你手機壞掉了,我的手機落在酒店了?!睂m邈面不改色地扯謊。 “???這么不巧......” “你剛醒來,不要想這么多,先好好休息。”宮邈拉住溫文的雙手,溫文如受驚的小兔般,他被宮邈這一舉動嚇得汗毛豎起,這......這是什么意思? “你......你拉著我的手干嘛?”兩個大男人手拉手未免太過親密了,溫文心里毛毛的,他們該不會有些什么別的關系吧?這想法一蹦出來就把溫文嚇出一身冷汗,且不說魏曲靖,就是讓宮邈讓他媽知道了他的心思......那簡直是不可饒恕的場面。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對方使勁握住,溫文遲疑又害怕的問:“宮邈......你什么意思?” “溫哥說什么意思?”男人好看異常的臉此時幾乎快成了噩夢,溫文額前甚至冒出了細汗,“我、我不懂......” “就是溫哥理解的意思?!?/br> “怎么可能?”溫文不可置信,“我不明白,這是真的嗎?” 面對宮邈的點頭認定,他幾乎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 過了許久他才艱澀地一字一句地問道,“那、那魏曲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