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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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 城外鼓聲陣陣,城墻下馬聲嘶鳴,人聲鼎沸,流矢、火炮聲震天,硝煙四起,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額吉恰在城墻督戰(zhàn),城下的兀人又是一陣佯攻,佯攻持續(xù)了二個時辰,才漸漸散去。 他們在此守城,已經(jīng)一月有余。 自先頭兀蚩聯(lián)軍打上狄恰,從日夜進攻,至現(xiàn)在的三日五日一攻,雙方均是精疲力盡,僵持不下。 額吉恰望著遠方,這些天他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分晝夜,他已經(jīng)有些算不清日子了。 ——攻城兀蚩軍雖多,但礙于他們火器火力更大,加之他們發(fā)現(xiàn)兀蚩聯(lián)軍各自為政,且不會相互支援,于是又經(jīng)常半夜出城sao擾,讓那兀蚩軍被逼退了幾次,期間攻城錘甚至幾度擊碎城門,人都沖殺進城里,又被堵了回去。 于是就出現(xiàn)了,城內(nèi)一邊修墻,一邊打仗,城內(nèi)外殺聲震天的情景。 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到什么時候,上次等到世子的消息已是十天之前,對于世子的行蹤,額吉恰心里沒底。 城內(nèi)人心惶惶——之前世子離開時便有流言說世子棄城逃跑,雖是斬了幾人,但幾番下來,風聲鶴唳,流言難以壓制。 若世子或者援軍再不來,城內(nèi)怕是抵抗不了多久,便會自潰。 徐羨騁坐在地上,孜特克坐在他身邊,給他擦拭手臂的傷——他被一枚炮彈擦過,彈射出的碎石鋼珠將他的臂膀擦出一片血。 “疼嗎?”孜特克問。 “疼?!?/br> “現(xiàn)在天氣還不算熱,”孜特克很擔憂,他也負了傷,但徐羨騁的傷勢讓他最為難受,“待到七月、八月,天氣熱起來,傷口悶起來,化膿了,怎么見得好?” ——他們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拼盡最后一口勁的念頭便是援軍。 對于城內(nèi)官兵來說,甭管是世子潰散回援,或是圣駕親征,趕緊來人,把他們從這孤立無援的境地里救出來才是當前第一要事。 ——近日,仿佛是二王子耐心耗盡,一反之前圍而不攻之勢,對著北和西門加大了進攻的力度。 徐羨騁和孜特克還在看那傷口,聽見外頭傳來煙火升空的聲音,望向夜空,只見這信號是在敵軍處發(fā)起的,接著緊湊地響起了沖鋒的號角。 ——是進攻的信號。 他們同時意識到事情不妙,徐羨騁對著身邊兵卒道,“告訴額吉恰大人,城北突發(fā)異變,我去城北?!?/br> ——城西城墻高大堅固,城北城墻相對容易突破,也是此次兀人攻擊的重中之重。 孜特克有自己的夜巡,也來不及多囑咐徐羨騁,只能看到那小子騎馬領(lǐng)兵去北城的背影。 北城正在攻城,態(tài)勢十分緊急。 兀人集中了火力,對著北城一陣炮擊,北城墻也不甘示弱,架起佛郎機及大筒回擊。 兀人此番是動了真格,以往佛郎機連發(fā)半個時辰能將人打退,而現(xiàn)在卻不能,底下升起攻城梯,人攀在梯子上,頂著火石箭雨就往上爬,被劈落砍倒也有人接替。 ——這是怎么回事?額吉恰皺著眉,他點了幾支人馬繞道出城打探,若是遇到兀人佯攻實撤的情況,便速來回報。 站在城墻上,能感受到這土石澆筑而成的巨物在顫抖,硝煙熏得人睜不開眼,外墻伴隨著攻城士兵的尸體、石塊、燃著的火把簌簌落下,焦臭難聞。城墻上的士兵與拔城的兀人士兵互相砍殺,火銃齊鳴,血rou紛飛。 激戰(zhàn)持續(xù)了一夜,陸續(xù)傳來西、北城門小股騎兵攻破城墻的傳訊,額吉恰皺著眉,但他做不出逃跑的決定——若是城池易手,城內(nèi)的百姓、婦孺老人,定會遭劫,于情于心都難以接受。 徐羨騁在北城求援,他發(fā)射幾縷煙火都沒人搭理,他意識到額吉恰的西門也分身乏術(shù),只能依靠自己了。 徐羨騁下了城墻,與沖進城內(nèi)的先股士兵廝斗,他的馬被流彈砸中,馬高高蹶起,他從馬上摔下,捂著傷口,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嗆了幾口塵土。 不知哪里沖殺出來一個兀人士兵,極其高大,身材如鐵塔一般,帶著牛骨裝飾的頭盔,對著他舉斧沖來。 ——徐羨騁連滾帶爬地抽出劍來,擋住了那人的一刀,避免了被斧頭劈得腦漿迸出的下場,他且戰(zhàn)且退,又有傷在身,實在是打不過那鐵塔般的壯漢。 那人見他像條滑不溜秋的泥鰍一般,舉起刃來又是一斧,把橫亙在地上的木塊給劈了開來,徐羨騁拼著打了個滾,躲過了這雷霆一擊。 他舉起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的劍刃已經(jīng)打了卷。 徐羨騁又是往后一縮,卻被一斧頭削去小半個肩甲,徐羨騁悶哼一聲,同樣的地方受傷兩次,他摔倒在地,忍著劇痛從一旁的尸體上掏出火銃,抖著手上膛,幾次打不上火。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完蛋的時候,兀人士兵渾身一顫,四肢像是抽掉了力量一般,雙目放空,跪了下去。 徐羨騁望向那兀人倒下的尸體,發(fā)現(xiàn)那人后腦勺開了一個血洞,鮮血直噴。 徐羨騁抬起頭,望向后面那些人,一位士兵手上的火銃冒出裊裊青煙,后頭是被簇擁著的額吉恰,額吉恰比了個手勢,身邊的士兵四散開來與零星的兀人士兵搏斗了起來。 “——城里怎么樣了?”徐羨騁問。 額吉恰沉聲道,“這陣是佯攻,二王子撤回了一些部隊,孜特克他們出城追擊去了?!?/br> “叔叔他受傷了嗎?” “不清楚。” 徐羨騁半天沒回過神,聞著死人與硝煙的氣息,徐羨騁甚至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活著見到孜特克。 ——放在從前,冒著危險見不到孜特克,成日生活在戰(zhàn)火下,他定是死都不愿意的,他討厭為了一場戰(zhàn)役、為了那些達官顯貴無緣無故地送死,但是現(xiàn)在,他一邊懊惱,又覺著舍棄不下,他為混亂不堪的狄恰感到痛惜,對城內(nèi)驚慌失措的婦孺老幼感到同情,他從前厭惡那些兵油子,而現(xiàn)在他結(jié)識了幾位不錯的軍官與士兵,內(nèi)心隱隱地動搖了。 徐羨騁沒有時間去細想這些變化,“我愿領(lǐng)人加入阻擊?!?/br> 額吉恰沉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們打開城門,騎兵從門口的圍堵中殺了個口子——雖說城門已破,但叛軍兵源吃緊,加之后方已經(jīng)撤退過半,只能于城邊緣廝殺,只能將城淺淺包圍而不得深入。 徐羨騁他們沒有追擊很久,在山谷前遇見了被孜特克截下的一小股兀兵,二者鏖戰(zhàn)許久,僵持間因為徐羨騁這一只援兵的到來而扭轉(zhuǎn)了局勢。 他們抓了些兀兵俘虜,有人指出了額爾齊瑪一支的逃跑方向。 孜特克清點了人數(shù),當機立斷決定去追,徐羨騁擔心設(shè)伏,二人爭論了幾句,最終還是不愿放棄這一機會,派了士兵回程求援,二人率隊去追。 ——額爾齊瑪還算有種,自身部隊留下來斷后,一路上時不時停下與他們的騎兵交手,拖延時間,各有勝負,雙方均有損傷。 這三天他們在草原中穿梭,與熟悉地形的兀人交手,即使火炮占優(yōu),也非常吃力。 但他們見過幾次額爾齊瑪?shù)妮偧埽瑓s總又找不見,心里急得很,明明知道此番動亂的源頭便在前方,若是放虎歸山,則又是好一番折騰,變數(shù)甚大,捫心自問,誰都不愿白白錯失這個機會。 這日他們跟丟了叛軍,四處找兀民問路,好容易問了條河,準備在河邊飲馬,剛至河邊便和同樣在此修整的兀人兵打了個照面。 雙方還發(fā)愣呢,只見軍中有人大喊,“抓住額爾齊瑪,賞千金——” 兀人也有人吆喝,“護駕——” 人聲馬蹄聲鼎沸,頓時一片混亂。 徐羨騁見孜特克拍馬趕上,直沖那護衛(wèi)最嚴實的中軍。他擔憂極了,也命人追上。 ——額爾齊瑪估計是為了誘敵深入,且戰(zhàn)且退,只攜帶了很少的一部分士兵小股伏出,但算不到會有這么巧的一遭讓他身陷險情。 徐羨騁縱馬向前,隔著一段距離,他見到了額爾齊瑪?shù)恼骖?,男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面上橫亙著兩條鋒利的長疤,眉眼一股子狂傲,他身穿兀人馬袍,腳蹬銀飾閃閃,大聲呼喝著從陣列里沖殺出來,氣勢洶洶,一時間無人敢攔。 徐羨騁回頭叫嚷著列陣,讓步兵布置佛朗機,對分布在遠處的兀兵進行炮擊,讓他們不能靠近護主。此番攜帶的小佛朗機雖然小,但共有十發(fā),連發(fā)的火力讓遠處的兀人一時間不敢靠近。 他們漸漸包圍住了額爾齊瑪,額爾齊瑪雖有一腔孤勇,但寡不敵眾,身邊護衛(wèi)十死其七,剩下幾個還在負隅頑抗,額爾齊瑪拼殺了一番,漸漸乏力,動作慢了下來。 只聽見咻的一聲,徐羨騁抬眼望去,見額爾齊瑪被他們的套索套中,怒吼著應(yīng)聲墜下馬來。 就在這額爾齊瑪即將被生擒的時刻,遠方傳來震動——從剛開始其實就有人隱隱約約聽到了,但一時摸不清是從四面八方哪個方向傳來的,也摸不清是額爾齊瑪?shù)脑娺€是狄恰城內(nèi)的。 徐羨騁剛開始只當是額爾齊瑪?shù)脑?,只欲擒獲額爾齊瑪便跑——他們城內(nèi)空虛,實在也派不出更多的隊伍了。 東邊的盡頭傳來炮聲,炮彈隆隆轟鳴著從空中飛砸了過來,在交戰(zhàn)的雙軍中炸開,一時間,血rou橫飛,哀嚎聲無數(shù)。 ——哪有這樣的打法,徐羨騁想罵娘,兩軍相接,居然不分敵友一通亂炸,痛擊己方軍隊,這是誰家的援軍,腦袋昏了頭么? 一時間,雙方軍隊都摸不清這是誰家的援軍,也不清楚是誰在打誰,那大炮威力很大,雖才開了個頭,但足以讓人嚇破膽,頓時雙方士兵斗志均無,紛紛四散潰去。 孜特克不愿離去,他們剛要擒獲額爾齊瑪,已經(jīng)將那王子套上繩索在地上拖行了一路,眼見著炮彈炸飛了繩索,還把一旁孜特克手下的人炸了個七葷八素。 那額爾齊瑪本以為必有一死,見狀面露喜色,怒吼著雙手掙裂繩索,他生得高大威武,身上的筋rou虬結(jié)鼓起,臉上青筋條條綻開,像是條條紫青小蟲在皮rou里頭攀爬似的。 男人咆哮的表情非常駭人,額爾齊瑪一躍而起,抄起火銃,將那玩意似榔頭一般揮動,直直砸碎了身邊奔襲而來的士兵頭骨,發(fā)出錚的一聲,那銃管甚至被直接打彎。 一時間,四周的馬匹驚鳴不止,士兵滾下馬來,無人膽敢近其身,額爾齊瑪從身邊搶了匹駿馬,一躍而上,從混亂的戰(zhàn)場上殺出一條血道,就這么堂而皇之地逃走了。 炮擊聲還在轟鳴,砸在四面八方,眼見大魚被放跑,徐羨騁也不再戀戰(zhàn),他們自己也不清楚是誰在打,剛剛的一陣炮擊,軍心已經(jīng)散了,窮寇難追,此時也實在不宜繼續(xù)了。 后來的炮彈還在向前,追著逃跑的兀人,看起來是友非敵,徐羨騁他們撥馬后望,遠處人馬一字排開,濃煙中見人馬扛著數(shù)條豎長旗幟,上面用漢文大書:“英明神武戰(zhàn)無不勝威武大將軍李祁錚。” “李祁錚是誰?”有人這么問。 誰也不知道這是誰,這個名字聽都沒聽過。 待那馳援部隊稍近一些,他們發(fā)現(xiàn)來人均是漢人模樣的士兵,面貌也不似蚩人高鼻深目,發(fā)型也不似兀人剃發(fā)結(jié)辮。 ——這大約是他們期盼已久的援軍。 徐羨騁看了孜特克一眼,孜特克皺著眉,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面頰覆了一層深黑的短硬胡茬,看起來憑空老了十歲,著實非常憔悴。 有人從那人馬簇擁的儀仗中跑出,掐著嗓子喊了一堆話,具體什么沒聽清,但其中一句話聽清了,“皇上率援軍駕到——” 徐羨騁愣了一下,想起那些京城傳出的荒誕傳言,猛地明白,若是他沒弄錯,那什么什么威武大將軍李祁錚便是當今圣上的自封。 ——真是天要亡世子啊,徐羨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