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然終于掛了電話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腳還沒邁出去就被站在門口叉著腰頂著一張大怨種的臉瞪著他的桿爺給嚇了一跳。

    “四十二分鐘?！睏U爺敲敲手表，面無表情道，“我在外邊兒等了整整四十二分鐘，等得我屎都回流回去了?！?/br>
    程然連忙把這位快被屎憋死的大怨種給反手推進(jìn)衛(wèi)生間：“你惡不惡心。”

    結(jié)果大怨種桿爺兩手扒住門框，身體被人扒拉著往里彈了一下又彈回來，用一種土匪攔路的聲音對程然喊道：“你站住?！?/br>
    程然：“？”

    然后桿爺很變態(tài)地笑了：“程然寶貝兒有情況啊，剛跟誰打電話呢？”

    程然：“……”

    “偷偷摸摸躲衛(wèi)生間里打，還打那——么久？”桿爺笑得連聲音都開始變態(tài)了。

    “……想多了這位爺?！背倘幻鏌o表情道，“那是個男的?！?/br>
    “男的怎么了，那……”桿爺似乎突然卡了一下，把本來要說出口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拐了個彎繼續(xù)說，“楠楠住五人間，另外四個都在互相談戀愛呢。”

    “喲，”程然完美抓錯重點，也跟著有點變態(tài)地笑了，“楠楠?！?/br>
    桿爺老臉一紅：“去去去，說你呢?！?/br>
    “說什么我呢，”程然把桿爺從門上扒拉下來往衛(wèi)生間里推，“您先拉屎去吧，別憋了。”

    “我都憋習(xí)慣了……嘿！”程然沒等桿爺耍賴完，哐地一下關(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把人關(guān)里面了。

    他磨磨蹭蹭挪到自己座位上，搓了搓臉，莫名感覺臉有點燙。

    電腦上彈出一條信息，是剛認(rèn)識的一位網(wǎng)友，給他發(fā)了條群聊邀請，程然研究了一下，點進(jìn)了鏈接。

    鏈接打開的頁面重定向跳轉(zhuǎn)了很多回，最后終于進(jìn)入了聊天頁面——他成功混進(jìn)了貓哥網(wǎng)站所謂的粉絲群。

    程然之前聽到貓哥提到粉絲時就有點好奇，很想找個機(jī)會混進(jìn)群里去探個頭，結(jié)果他一來二去總是忘了跟貓哥提，最后只好在網(wǎng)站評論區(qū)里瘋狂試探，結(jié)果很幸運地獲得了某些匿名網(wǎng)友的幫助，直接大喊著姐妹很熱情地把他拽進(jìn)了群。

    程然猶豫了很久要不要跟對面坦白自己并不是什么姐妹，但想了想，怕坦白之后被人一腳踹出去，就閉麥默認(rèn)了。

    他在群聊里晃了一圈，差點在這個他從沒使用過的聊天軟件里繞暈。

    群聊的分支頻道很多，還分了很多他看不懂的類別，很多類別連語言他都不太認(rèn)識。每一個頻道下面都有很多人在熱火朝天地聊，消息更新的頻率高到令人應(yīng)接不暇。程然在各個頻道里隨便掃了眼，然后就把拉他進(jìn)來的那位熱心網(wǎng)友給弄丟了。

    他很努力地在信息方陣?yán)镎伊税胩?，還是沒找到。

    算了。他嘆了口氣。人海茫茫，有緣再見。

    然后他隨便點了個刷消息最猛的頻道進(jìn)去，系統(tǒng)自動定位到上一個討論最熱烈的時間節(jié)點上，滿屏的尖叫聲迎面而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嚇得程然差點直接把軟件給卸了。

    他緩了緩，順著消息記錄往上滑，因為管理員開了歷史記錄共享，他可以一直看到自己進(jìn)群之前很久的消息；接連滑過幾十條這樣單純尖叫毫無意義的一連串“啊”，他終于找到了引起尖叫的罪魁禍?zhǔn)住?/br>
    是群機(jī)器人發(fā)的一條視頻。

    他看了一眼。

    這……

    這不是之前那段……

    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頻道里的消息還在瘋狂刷新，光標(biāo)在播放鍵上晃了一圈，終于還是點了下去。

    程然看了幾秒鐘，就差點把電腦翻了。手抖。

    是他躲在貓哥懷里哭得很丟人的那段。

    貓哥居然發(fā)出去了。

    怎么可以發(fā)出去！

    不是說好不發(fā)的嗎！

    程然在心里土撥鼠尖叫，感覺自己的臉燒得都快掉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什么。但他這滿腔憤懣無處發(fā)泄，只能慢慢順著時間線往下滑。他看到那些無意義的尖叫漸漸被刷跑，然后就是滿屏的哈哈哈哈哈哈。

    －　他哭的好慘啊哈哈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真的會笑

    －　哭！再哭大聲點！我愛看！

    －　好可愛哈哈哈哈哈小哭包　哭得再兇點

    程然：……

    可愛個屁。

    他看了眼這些消息的時間，果然是在他第二次去貓哥那兒之前發(fā)的。

    怪不得貓哥當(dāng)時說粉絲想看他哭。

    他狠狠搓了搓臉，然后“啪”地拍了桌子一巴掌。

    貓哥這個騙子。

    手拍得有點狠，手心有點麻，然后他又摸了摸剛才拍的那塊桌面。

    桌子無辜，他該去找貓哥對線。

    于是他拿著手機(jī)在宿舍陽臺上徘徊許久，美其名曰打?qū)€腹稿，實則是在給自己打氣，免得對線對到一半就讓人逗得面紅耳赤什么重點也說不出口。等得天都暗了，對面的寢室樓亮起了燈光，他才終于攢足勇氣給不久前才回訪過的貓哥回?fù)苓^去。

    結(jié)果電話嘟嘟了幾聲，沒有感情的電子音傳來，說對不起，此號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程然：？

    攢足的勇氣瞬間撒了一半。

    他再撥。

    還是打不通。

    打了一連串，全都接不通。

    程然郁悶了好幾天。

    “我為什么打不通你電話?！背倘桓C在被子里看著貓哥擺弄攝像機(jī)，悶著聲音說。

    “你打我電話了？”貓哥有點詫異地抬了抬頭，然后忽然笑了一聲。

    程然這么整個人窩在被子里只露出個頭的樣子莫名戳到了他的笑點，聲音聽起來還有點氣鼓鼓的。

    程然窩在被子里不說話。

    沒別的，就覺得這么窩著很舒服，不想動。

    這個地方又不是他前兩次去過的任何一個。狡兔三窟，程然已經(jīng)不知道貓哥能有多少個窩了。

    貓哥擺完攝像機(jī)，坐到床上隔著被子把程然整個人團(tuán)進(jìn)懷里問：“你打我電話干什么？”

    程然依然悶著聲音沒好氣道：“你在群里發(fā)什么了。”

    “嗯？”貓哥想了想，忽然反應(yīng)過來，面具后的眼睛彎了彎，“你進(jìn)那個群了？”

    程然默了一會兒，忽然動了動：“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進(jìn)那個群？”

    貓哥想了想，搖搖頭：“沒有，沒事。那個頻道里基本都是女孩子，說話比較溫和，可以待著玩玩。其他頻道就別去了，有點……”他皺了皺眉，沒說下去。

    程然震驚：“基本全是女孩子？”

    “嗯?！必埜缈此痼@到瞳孔仿佛都放大了，笑著伸手壓了一把程然的頭發(fā)，“女孩子比較喜歡看這種花絮，所以這類彩蛋只會在這個頻道里發(fā)?！?/br>
    程然琢磨了一會兒，心道怪不得頻道里笑得那么開心。

    然后又回到了最早的那個問題：“我為什么打不通你電話。”

    貓哥默了一下，說：“我用的虛擬撥號只出不進(jìn)?！?/br>
    程然也默了一下，然后猶豫道：“……為什么用虛擬撥號？”

    貓哥笑了笑，沒說話。

    程然忽然想起他在頻道里考古的時候瞥到過一眼，有人說貓哥很久以前好像被抓過，然后網(wǎng)站停更了好一陣子。想想貓哥這又戴面具又搞虛擬撥號，還到處換地方，可能就是為了能夠在違法的邊緣瘋狂試探得久一點。他想著想著，忽然就把腦袋往被子里一埋，不說話了。

    這么一埋頭看起來很像在生悶氣，于是貓哥嘖了一聲開始從被子里往外剝小孩兒，結(jié)果程然團(tuán)得太緊，剝了半天也沒成功把人剝出來。

    他哭笑不得地坐直身體，往可能是程然屁股的位置拍了一巴掌：“生氣了？”

    程然：“？”但他又一時半會兒不想從柔軟的被子里出來，只能悶著聲音說，“沒有?！?/br>
    聽起來就像是生著氣但傲嬌著不肯承認(rèn)還瘋狂暗示別人去哄的樣子。

    貓哥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從腳的位置剝?nèi)恕?/br>
    頭這兒剝不開，那就換一頭。

    果然，那頭被子壓得不緊，貓哥輕而易舉地伸手進(jìn)去抓住了程然的腳踝，還壞心眼地往人腳心撓了撓，立刻把程然從被子里炸了出來。

    “你干嘛！”他啪地一下把被子拉開，縮著腿想躲，結(jié)果貓哥拽得很緊，一時半會兒掙脫不開，只能被人鎖著腳撓腳心。

    程然已經(jīng)多少年沒被人撓過腳心了，反應(yīng)大得不行，幾乎是彈著在床上瘋狂扭動想逃，被撓得又笑又叫地喊：“你松手！別撓了！我沒生氣沒生氣……別撓了！啊住手！”

    貓哥本來只是手賤，結(jié)果一看小孩兒反應(yīng)這么大就特想繼續(xù)折騰人，一直撓得程然翻騰到快喘不過氣了才撒手，然后拽著腳踝把癱著喘氣的小孩兒從床上拖過來壓在身下圈住，親了他一口，面具后的眼睛彎得厲害?！安簧鷼饬?？”

    “我本來就沒生氣?！背倘挥悬c無奈。

    貓哥又親了他一口。

    程然忍不住要翻白眼：“我真的沒……”

    貓哥又親了他一下。

    程然快被他親得沒脾氣了，甚至有點想笑?！安皇?，我本來就唔……”

    這次親得有點久。結(jié)束的時候，兩個人都笑了。

    “你干什么啊……”程然笑著笑著就舉起手擋住了臉，耳尖通紅。

    貓哥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