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虛晃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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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是被護士拍醒的。 滿室的陽光在剎那間映入眼簾,亮得他下意識又閉了眼偏過頭,隨后耳里便涌進了清晨急診室的嘈雜聲響。他微蹙著眉瞇著眼看了看四周,一時間有些茫然。 護士摘走了吊空的輸液袋,跟他說打完針就可以走了,急診室人流量大,最好還是回家休息,言外之意便是可以趕緊的滾回去了。程然應(yīng)了幾聲,才發(fā)現(xiàn)手臂上的針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拔走了,只留下一張輸液貼,棉片中間隱隱約約洇出非常細微的一點血色。 這個時候正是換班的點,不僅診室患者數(shù)量驟增,外面也全都是兩個班的醫(yī)護,熱鬧得讓他一時間竟覺得周遭有些陌生。他坐在床邊緩了緩,試圖把自己剛從睡眠中收集起來的意識梳理清楚,然后就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貓哥不在邊上。 程然看了看身側(cè),確認了貓哥確實不在,便在枕頭下扒拉了幾下,果然扒拉出了他的手機和臨時病歷卡,里面還夾著一張?zhí)幏絾魏鸵贿B串之前做過的檢查收據(jù),疊得整整齊齊,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他還需要的、哪些是已經(jīng)失效可以處理或者留下來存檔的。 他捏著這一大疊薄薄的紙片發(fā)了會兒呆,覺得這肯定是貓哥的手筆,莫名有一些佩服——他小時候每次去醫(yī)院拿到的這一大堆小紙片都只會被mama毫無章法地夾進病歷卡,用過的收據(jù)全都不會處理,夾在透明夾層里生生把病歷卡增厚了好幾倍。于是每當醫(yī)生打開病歷卡,這一大串亂七八糟的紙片就會噼里啪啦地飛出來,飛得醫(yī)生滿頭黑線地滿地幫忙撿小紙片。 他一度認為這種煩人的小紙片是無法馴服的,而長大之后也再沒去醫(yī)院看過病,有什么事兒都是自己吃點常備藥睡一覺捱著,所以這種想法已經(jīng)根深蒂固,直到貓哥無意識地給他做了一種示范。 然后他忽然意識到原來這些惱人的小紙片是可以這么處理的。 以及貓哥真是相當?shù)挠袟l理。 他抓著病歷卡默默感嘆了一會兒,然后就感覺到身上落了一道有些灼熱的目光。他往四周張望了一下,便發(fā)現(xiàn)是剛才那位護士在遙遙看著他,仿佛在無聲地催促。程然頓時便不敢再發(fā)呆,從床上蹦下來打算先去把藥開了。 蹦到地上的一瞬間他身體一僵,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床架,然后整理了一下表情強行若無其事,慢吞吞地走出了急診。 貓哥真是個禽獸。 程然扶著樓梯一步一步挪下樓往取藥的地方走,咬著牙如是腹誹。 他昨晚雖然喝多了腦袋有些不清楚,但并沒有斷片,該記得的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選擇性地忘記了一些特別丟人的片段。 程然默默重溫了一會兒某些不可描述的記憶畫面,然后再次咬牙在心里罵道:禽獸。 但這只禽獸現(xiàn)在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從柜臺上拿過自己的幾盒藥,走出大樓站在臺階上往四周的停車位望了望,覺得貓哥的車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 雖然他的記憶不是特別清楚,但還是隱約記得從貓哥車里看向醫(yī)院大樓的角度?,F(xiàn)在這么往同一個方向回望回去,明明整整齊齊停著一整排車,程然卻莫名肯定這排車里并沒有貓哥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第六感? 早晨的陽光耀眼得過分,程然被照得瞇了瞇眼,覺得還是困得厲害,便在臺階邊上的石欄桿上坐了下來。寬大的石欄桿被陽光照得溫?zé)?,程然這種屁股受傷的坐在上面十分舒坦,甚至還因為欄桿過于寬敞可以整個大腿坐上去,并垂著小腿晃蕩腳丫子。 他坐在欄桿上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藥品和各種收據(jù)單,然后給貓哥打了個電話。 撥打中的嘟嘟聲響了很久,直到自動掛斷都沒有人接聽。 程然放下手機,還有些游離的目光中漸漸顯出一絲困惑。 貓哥又不接他電話。 貓哥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 走了也沒跟他說一聲什么的。 哦,他當時睡得太死估計就是說了他也沒可能聽見。 可是貓哥怎么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走了呢,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他抓著手機茫茫然自我碎碎念了一會兒,又打了一次,依然還是無人接聽。 程然有點茫然。 還屬于半夢半醒間的腦子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不知道貓哥是走了還是臨時離開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繼續(xù)在這里等貓哥回來——如果他走了貓哥又回來了,那…… 此時的程然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手機還有短信這一功能。 他只是抓著手機,看了看打不通的電話號碼,又看了看天。一整片被放出來遛彎的鴿子覆蓋住小半塊天空,繞著門診大樓一圈一圈地飛,在地面投下快速移動的一片陰影,順帶還落下兩片不知道屬于哪只鴿子的羽毛。程然盯著那片飄飄忽忽落到某輛車擋風(fēng)玻璃上的羽毛發(fā)了會兒呆,然后又一次打開那串打不通的號碼按了撥打。 手機里一直在嘟嘟響著,程然在耳邊舉了一會兒手機,聽著聽著慢慢就把手放了下來。屏幕離開了感應(yīng)范圍,亮著撥打中的手機躺在手心里,固執(zhí)地嘟嘟叫著,顯示的內(nèi)容卻一直沒有變化,只有撥打時長在一秒一秒地增加。身后走出一批又一批下夜班的醫(yī)護,哈欠與喟嘆同清晨的鳥叫和外面街道早高峰的嘈雜聲響交織成片,聽在耳里好不熱鬧。程然坐在人群進進出出的必經(jīng)之路旁發(fā)著愣,手里的手機再次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自動退出撥打頁面熄了屏。他低頭看了看黑了屏的手機,原本無意識晃蕩著的腳也停了下來,一時間忽然有些落寞。 明明周遭熙熙攘攘,他身處其中,卻感覺不到分毫熱鬧。 一只烏鴉落在腳邊不遠處,試試探探地往他這兒挪了幾步,又不是很敢靠近,于是斜著眼歪著腿橫著在他身邊繞了一大圈,最后杵在那兒不動了。 程然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然朝那個方向晃了一下腳,把那只烏鴉嚇得翅膀一陣撲棱,往前跳了幾步之后發(fā)現(xiàn)不過是虛晃一槍,便又磨磨蹭蹭地挪回來,歪著腦袋拿漆黑的小眼珠子把程然看著,看得程然忍不住笑了一聲。 它好憨。 他低下頭按亮手機,嘴邊的笑意忽然就沒了。 他看了那串數(shù)字一會兒,抿了抿嘴,又打了一遍。 他舉著手機望著天空,看著那圈放風(fēng)的鴿子又回來繞著大樓轉(zhuǎn)了一圈,嘴角慢慢有點不受控制地要往下撇。 他記得貓哥跟他說過,這串號碼只要他撥,但凡不是在三更半夜那種非常離譜的時間段,總是會接的。 于是他近乎固執(zhí)地相信這個電話總能打通,卻終究沒控制住下落的嘴角,連一直挺直的脊背都慢慢彎了。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和貓哥之間的聯(lián)系只有這么一個號碼。如果貓哥不接,他便找不到他了。 他舉著手機等了很久,但這次他沒堅持到自動掛斷便按滅了手機,垂著頭看著漆黑的屏幕發(fā)愣。 身后忽然響起一個帶著隱隱笑意的聲音:“什么破耳朵。” 他愣了一下,回過頭,就見貓哥站在他身后,手里捧著一個紙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程然看著貓哥發(fā)呆。 “我手機就在你旁邊響著鈴,我不接,就是想看你什么時候能聽到?!薄∝埜缯f著說著就笑了,然后也跨到石欄桿上面,和程然方向相反,面對面坐著,“結(jié)果等了老半天你還真是個聾子?!?/br> 程然愣愣地看著他坐下來,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寬面的石欄桿上打開,里面是兩個鋪滿水果的可麗餅,顏色很鮮艷,很好看,但程然只是看著貓哥,一點目光都沒分給這兩個很漂亮的早點。 你不是走了嗎。他想問,但囁嚅片刻,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貓哥本想讓程然挑一個,結(jié)果一抬頭看到小孩兒的神色,話語忽然就哽在了喉間。 “怎么了?”他輕聲問。程然沒說話,也沒搖頭。貓哥莫名覺得程然似乎有點難過。 他之前怕打擾程然休息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開車回來的時候又順手將其扔進紙袋放在副駕,前三個電話是完全沒有聽到。最后一個電話他倒是看到了,只不過手機震動起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停好了車,一扭頭就看到程然坐在大樓門前,也就懶得再多此一舉接電話。走到程然身后的時候看見程然一副走丟了的樣子莫名覺得可愛,便起了壞心,開了鈴聲想就這么待著看看這小孩兒什么時候能看到自己。結(jié)果站著站著,看著程然坐在那兒跟被主人拋棄了的小動物似的可憐樣兒,沒忍心繼續(xù),便出聲叫了他。 他原本以為程然看見自己應(yīng)當會是欣喜的,或者也可能有些生氣,但完全沒想到現(xiàn)在這種情況。 程然無聲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垂下眼簾偏過頭,躲避著他的目光,依然什么話都沒說。 貓哥蹙了蹙眉,微微低下頭去看小孩兒偏開的臉,又問了一遍:“怎么了?” 程然繼續(xù)扭頭,完全不讓人看臉,但貓哥還是在他偏頭的一瞬間看清了他下垂的嘴角。 他怔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將紙袋子恢復(fù)原樣裝好,抓著程然的胳膊把人從欄桿上拽下來,一路拽到車邊塞進了副駕,然后自己也跟著坐進了駕駛座。 他將裝著早點的紙袋子隨手往后座一扔,伸手把正借著扣安全帶的動作深深埋下頭的程然掰過臉,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 程然是有些許抗拒的,貓哥能夠感受得到;不過抗拒的不是他的吻,而是因為靠得太近他沒法完全掩蓋自己的情緒。但貓哥把他扣得很緊,完全不留反抗的余地,又深又重地吻著,指尖撫過程然緊繃的嘴角,覺得這小孩兒差不多要哭了。于是他放柔了動作,一下一下輕輕吸吮著程然緊抿的嘴唇,仿佛想以此給予程然一些安慰。 但程然努力掩蓋的各種情緒卻因這種安撫驟起波瀾,一時間各種酸澀翻涌而上,最后迫使他扣住貓哥的后脖頸狠狠回吻以遮掩被這種情緒沖擊而出的失態(tài)話語。 他吻得近乎野蠻,激蕩的心境使得他連呼吸都是亂的,亂到極致的時候一偏頭用力抱住貓哥把發(fā)燙的眼睛扣在他肩上,身體因為緊繃得太厲害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貓哥摟著他,一只手扣在他的后腦上慢慢撫著,一直都沒說話。直到懷里的人呼吸慢慢平穩(wěn),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他才低了低頭,在程然耳朵上輕輕吻了一下。 “我以為你走了?!背倘粣炛曇粽f,聽起來已經(jīng)收拾好了情緒。他其實想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但這句話聽起來太卑微,話語里的委屈意味太濃,他怎么也不可能說出口。 貓哥的指尖纏著他不長不短的發(fā),輕聲應(yīng)著道歉:“我應(yīng)該跟你說一聲的。” 程然沒動,過了一會兒小聲說:“你又不接我電話?!?/br> “靜音了沒聽見?!必埜缭诔倘坏陌l(fā)梢輕輕吻了一下,也小聲說,“以后不會了?!?/br> 程然把頭從他肩上抬起來,在副駕上坐好,但一手依然攥著貓哥的指尖,仿佛一松手人就會跑了似的。他用另一只手扒拉了一下頭發(fā),嫌棄道:“醫(yī)院床上躺過的?!?/br> 貓哥看著小孩兒緊攥著自己的手指笑了笑,覺得程然基本已經(jīng)緩過來了,便伸手把后座的紙袋撈過來打開:“趁還沒涼透,快吃吧?!?/br> 程然掃了一眼紙袋上印著的字,頓時一愣:“你跑那么遠去買這個?” 那是當?shù)刈钣忻囊黄?,每天都有很多菜農(nóng)把新鮮蔬果運到那里去賣,也有非常多的攤販小食,幾乎算是當?shù)氐囊惶幝糜尉包c。只不過這片集市在濱海,離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醫(yī)院十萬八千里,就算是清晨道路暢通無阻飆車卡著限速沖過去單程也得將近一個小時,程然實在想不通為什么貓哥要大半夜開車去那兒買早點。 但貓哥只是笑,拿了其中一個還比較熱乎的可麗餅遞到程然眼前:“這個好吃?!?/br> 程然匪夷所思地看了貓哥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美食的誘惑,終于松開攥著貓哥的手指接過餅咬了一口。 然后表情就裂了。 草。 太特么好吃了。 他捂著嘴在心里大吼。 然后就看到貓哥在看著他笑,眼睛彎得擠出了明顯的臥蠶。 程然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一會兒要哭一會兒又笑,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便默默埋頭啃著餅,含糊不清地說:“你也吃啊?!?/br> 貓哥含著笑看著他搖了搖頭:“喜歡的話就都吃了吧,平時你估計也不太會去那兒?!?/br> 程然啃著餅納悶自己不常去那兒難道貓哥就經(jīng)常去?然后嘴里塞著餅含糊不清地說:“那多不好?!?/br> 貓哥沒說話,笑著扣上安全帶發(fā)動了車:“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