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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牽連起來?!?/br>王述之眸色沉了幾分,冷聲道:“臣并非妄言,所言皆有據(jù)可查。既然一名胡姬是小事,那韓經(jīng)義因為區(qū)區(qū)小事陷害同僚,這可就成大事了!胡人占據(jù)我大晉半壁河山,侵我國土,屠我百姓,將我中原女子任意欺凌侮辱,致使北方哀聲遍野、血流成河!而韓大人卻忘了這些仇恨恥辱,將胡姬視為心頭好,竟為了區(qū)區(qū)一名胡人陷害忠良!陛下認為這是小事么?”司馬甫聽得面色煞白,眼神微顫,想起如今朝廷偏安一隅的窩囊,心中那桿秤漸漸傾斜。王述之跪地俯首道:“臣言盡于此,陛下切記斟酌?!闭f完便自行起身,揚長而去。司馬甫雙手顫得厲害,怔愣半晌才堪堪回神,忽地有些無力:“來人,徹查韓經(jīng)義?!?/br>數(shù)日之后,一道圣旨下來,韓經(jīng)義被革職問斬。太子司馬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氣得將東宮一應器具全部砸碎在地,正遷怒宮女大發(fā)雷霆時,聽聞皇后來了,忙疾步迎上去:“母后,王氏欺人太甚!”庾皇后將他拉進內室,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不要緊,你父皇不過是懲處了韓經(jīng)義,又沒懲處你,你急什么?”“話雖如此,可韓經(jīng)義一向老謀深算,連他都栽在王述之的手中,那孩兒以后還能指望誰來輔佐?”庾皇后聽得笑起來:“往后天下都是你的,你還怕無人輔佐么?既然王述之立了功,你就去父皇那里替他說好話,夸贊他……”司馬昌蹙眉,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母后可是氣糊涂了?我替他說好話做什么?”“如此一來,你父皇必會贊你寬宏仁厚,記住,不僅要為他美言,還要讓底下那些大臣一齊夸他,將他夸得天上有、地上無?!扁谆屎笳f著輕輕笑了一聲,又道,“你別忘了,有一種法子,叫捧殺。”司馬昌愣了愣,恍然大悟,先前的陰郁不翼而飛,頓時精神振奮起來:“還是母后聰明!孩兒受教!”短短數(shù)日,皇帝耳中充斥著大臣對丞相的贊溢之詞,心中愈發(fā)不痛快起來,而王氏這一派的大臣們,明白的人急出了一頭的汗,不明白人的則一頭霧水,倒是王述之本人悠閑不減半分。丞相府中,司馬嶸目光直直盯著被斜陽拉出來的兩道身影,無奈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身后的人:“丞相打算在屬下這里借宿多久?”“自然是待到屋頂修葺好后?!蓖跏鲋酆σ猓瑑A身湊到他面前,“怎么了?”司馬嶸目光與他相觸,頓了片刻,迅速撇開:“屬下只是問問,丞相請便?!?/br>第十八章天未亮透,丞相府的馬車便駛出烏衣巷,一路往北穿過大半座建康城,又出北門,直到幕府門口才停下,司馬嶸當先下車,讓江風一吹,竟冷得生生打了一個寒顫。王述之抬眼朝他看了看,下車后解開自己的鶴氅披在他身上,將兩旁迎上來的侍從看得目瞪口呆。司馬嶸一愣,低頭看了看,抬手便要脫下來,又讓王述之在肩上按住,便轉身看著他道:“多謝丞相厚待,不過幾步路而已,進去便不冷了,還是丞相自己穿著罷?!?/br>王述之笑起來:“不忙著進去,今日來得早,我們登上山頂瞧瞧,你還不曾去過罷?”“不曾?!彼抉R嶸見他直直盯著自己,忙撇開眼看向江邊,“屬下穿著丞相的衣裳實在不妥,山頂更是風大,萬一丞相因此受涼,那就是屬下的過錯了。”王述之見他執(zhí)意要將鶴氅脫了,搖頭而笑:“讓你穿你就穿著,我又不冷?!?/br>司馬嶸手指一頓,再次朝他看了看,便不再客氣:“多謝丞相!”二人登上山頂時,正值日出時分,憑欄遠眺,可見東面水天一色,紅日迎著朝霞躍然而出,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不期然便叫人生出幾分豪邁之感,只是目光往北轉去,望著無盡的天際,又增悵然。司馬嶸目光悠遠,抿緊唇半響不語。王述之側頭定定地看著他,見他廣袖翩翩,墨發(fā)與長衫迎風而舞,忽地生出幾分迷惑,不知這究竟是一個心懷高遠的普通少年,還是暗藏玄機的高門士子,忍不住便開口問道:“你在想什么?”司馬嶸隨口應道:“舉目見日,不見長安。”王述之微怔,眼角悠然的笑意變得有些復雜:“你才十七歲,怎地想這么多?朝廷遷都建康時,你我尚未出生,如今滿朝文武過慣了偏安的日子,怕是也很少有人能生出你這樣的感觸?!?/br>司馬嶸感受到身側充滿探究的視線,淡淡收回目光,側眸看他:“那丞相呢?”“我身為丞相,自是與他們不同。”王述之笑看著他,“再者說,我自幼受祖父熏陶,若與旁人一樣,豈不羞愧?”司馬嶸聽他自吹自擂,與他對視片刻,忽覺好笑,忙轉開目光:“屬下難得登高望遠,直抒胸臆罷了,丞相見笑?!?/br>“唔……”王述之低聲沉吟,“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師從何處?八歲之前,你念過書么?”“朝不保夕的日子,不提也罷。”司馬嶸含糊應了一聲,轉身便走,“時辰不早,該下山了?!?/br>王述之見他不肯說,一臉遺憾地搖搖頭:“唉……”二人下山,入了幕府正廳,里面竟已有不少人在候著了,見到王述之紛紛上前行禮,一個比一個焦急:“丞相吶,您怎么還沒個動靜?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王述之笑容滿面:“晏清若是也如你們這般,我每日與他抬頭不見低頭見,豈不是要被嘮叨死?”司馬嶸眼角抽了抽:你可真會給我招仇怨……來的都是朝中一些依附王氏的老臣,好在他們還不知晏清是誰,聞言只是愣了一下,倒是旁邊一些幕僚將目光投向司馬嶸,盯著他剛脫下的鶴氅打量一番,神色意味不明。王述之入座,含笑長嘆一聲:“各位大人如此焦急,休沐日都不趁機歇歇,特地跑來這一趟,可是擔心我招架不?。肯茸娓冈跁r,朝廷對他的忌憚還少么?我怎么不記得諸位如此憂慮過?”幾位老臣面色尷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其中一人上前道:“下官心知丞相胸有丘壑,只是丞相尚且年輕,雖富聲望,卻未立寸功,下官是擔心皇上輕視丞相,趁著您根基未穩(wěn)時施壓,當初立太子一事便是前車之鑒吶!”王述之笑起來,伸手示意:“許大人坐著說便是,諸位大人也請入座?!?/br>接著又道:“此一時彼一時,皇上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