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然而北極狐的養(yǎng)貓事業(yè)并非一帆風順。

    銀漸層的傷好得很快，等他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又恢復了搗蛋的本性。

    他蹲在窗戶邊一直在撓玻璃，被刺耳的刮擦聲吵到的北極狐向窗戶那邊望去，原來是一只麻雀在窗戶邊飛來飛去，兩只動物隔著玻璃在較勁。

    銀漸層壓低身子，向上一躍，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到了玻璃上，發(fā)出“咚“的一聲。北極狐嘆了口氣，把摔在地上的銀漸層抱到腿上，輕輕撫摸對方摔痛的腦袋。

    銀漸層一只爪子搭在腦袋上，看見外頭麻雀囂張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另一只爪子在空中比劃了好幾下。銀漸層氣呼呼地說：“喵，抓小鳥?！?/br>
    北極狐搖頭，按住貓咪的貓墊說：“不可以。太高了，掉下去會傷得很重?！?/br>
    “喵，不剪指甲。”銀漸層被麻雀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到熟悉的“喀嚓”聲，掙扎著要跑。

    北極狐按下貓咪的掙扎，說：“你把我的窗簾和床單都抓破了，你要賠，知道嗎？”

    “喵。”

    “不許裝傻?！?/br>
    午后北極狐放下報紙，揉著眉心有點無奈地說：“貓咪，不許拿我杯子喝水?！?/br>
    “喵，沒有喝水?！便y漸層把一只爪子伸進杯子里攪了攪，綠眼睛跟著轉(zhuǎn)動的水一起滴溜溜地轉(zhuǎn)。等他把第二只爪子伸進去玩水的時候，力道太大，把玻璃杯弄倒了。杯里的水撒了滿桌子，水滴順著桌沿落到地板上。

    這時候銀漸層還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乖巧地坐在桌上，瞪著圓眼睛看著來收拾殘局的北極狐。玻璃杯滾到桌角已經(jīng)停下了，不安分的貓尾巴一推，把玻璃杯推下了桌子。

    杯子沒有像貓咪想的那樣碎裂，他有點失望地又把桌子上的花瓶推到了地上。聽到花瓶碎裂的聲音，銀漸層開心地向北極狐吐舌頭。

    “貓咪，下來?！?/br>
    貓咪揚著下巴，尾巴不停地在身后擺動。等北極狐來抓他的時候，他立馬四處亂跑，打翻了水碗，碰倒了書架，弄得屋子里一片狼藉。

    銀漸層跑過沙發(fā)的時候，又遲疑著退了回來，爪子按住報紙上的照片驚喜地說：“這只貓長得好像我?！?/br>
    北極狐一聽變了臉色，立馬把報紙抽走，抓住了貓咪的兩只前爪不讓對方動彈。

    銀漸層想把爪子抽出來，可用盡力氣也沒有讓對方松手，他舔舔?qū)Ψ降氖直晨蓱z地說：“喵，貓咪只是在和你玩?！?/br>
    北極狐沒和銀漸層廢話，拎著對方的爪子把對方關到了籠子里頭。

    貓咪扒住欄桿憤怒地朝打掃衛(wèi)生的北極狐喊道：“我要出去玩，喵?！?/br>
    他一只貓在籠子里四處撞了好一會兒，也沒能逃脫。

    銀漸層一只貓自娛自樂，追著自己尾巴玩，可玩了一會兒，他也覺得無聊，躺在籠子里傷心地咬著自己的尾巴尖兒，眼巴巴地等著北極狐把他放出來。一直等到了夜里，他也沒等來北極狐。

    沒有大尾巴玩，還得待在狹小的籠子里睡覺，銀漸層又開始埋怨起北極狐，眼淚欲掉不掉地掛在眼眶。

    “喵，出去玩，喵?！必堖淠剜?，心里細數(shù)著北極狐的不好，漸漸睡著了。

    二十

    北極狐握住銀漸層細瘦的腳踝，替銀漸層穿上襪子，問：“還和我生氣？貓咪做錯了事，從來不會反思?！?/br>
    被北極狐變成人的銀漸層縮在沙發(fā)的角落，抱著手臂執(zhí)著地和北極狐賭氣，不想和給他穿衣服的大白狗說話。

    北極狐回房里拿了一頂黑色的針織帽，他把銀漸層的銀發(fā)細致地別到耳后，用指腹蹭了蹭銀漸層的耳朵尖，在對方覺得癢躲開之前把帽子戴在銀漸層的頭上，藏住那一雙貓耳朵。

    北極狐伸出手指輕柔地撓撓銀漸層的下巴，即便對方不想展露出一點舒服的表情，湊過來讓他接著撓的下巴卻說不了謊。

    “今天帶你去商場玩，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更不要讓他們看見你的貓耳朵，知道嗎？”北極狐掐住貓咪的下巴，讓貓咪投向別處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喵?！必堖洳磺椴辉傅攸c頭。

    北極狐彎起手指刮了一下銀漸層精致的鼻尖，安慰對方說：“過幾天天暖了，就帶你回森林，乖一點?！边@樣你就可以自由地去玩耍，不必顧及人類的存在。

    貓咪不回話，垂下了眼睛，藏在帽子里的耳朵止不住地抖動。

    他們在超市采購食物逛到海鮮區(qū)的時候，銀漸層腳上抹了膠水似的，說什么也不肯離開。

    “喵，小魚?！便y漸層隔著玻璃鋼近距離地看著五顏六色的魚游來游去，舔濕了自己的下唇，咽了好幾次口水。手剛要伸進去撈，就被北極狐抓住手腕強行拉開。

    銀漸層邊走邊回頭，對海鮮區(qū)念念不舍極了。他索性蹲在地上，學著旁邊的人類小孩向北極狐撒潑打滾。

    “我要小魚，喵！”銀漸層鼓著臉頰，絲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起來。”北極狐要去拉銀漸層的手，結(jié)果被銀漸層一把甩開。

    “喵！”

    “那你給我錢，我去買小魚?！?/br>
    北極狐把手掌伸到銀漸層面前，可銀漸層在口袋里掏了半天，除了北極狐給他買的貓條，他什么也掏不出來。

    銀漸層有點心虛地把手指搭在北極狐的手掌上，扭過頭不敢看北極狐，嘴里還是不滿地說：“貓咪沒有錢，但就是要小魚，喵?！?/br>
    北極狐也學著銀漸層蹲下來，他摸摸銀漸層的臉頰，耐心哄道：“森林里的小溪里也有很多小魚，回去幫你捉好不好？”

    又聽到“森林”二字的銀漸層徹底被激怒了，他冷不丁地把北極狐推倒，站起身子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森林森林森林！貓咪討厭森林，才不要回去，喵?！?/br>
    超市里的人紛紛朝這兩位面容不俗的年輕人看來，有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舉起手機對著他們錄視頻。

    這些天的相處已經(jīng)讓北極狐忘了銀漸層生氣的模樣，以往貓咪只是和他撒嬌賭氣，他見了覺得可憐可愛。但現(xiàn)在貓咪不加掩飾的厭惡如同一把利劍穿透了他的心臟，他不再會有心癢癢的感覺，心臟只剩下細密的疼痛。

    他無言地凝望貓咪跑開的背影，靜默地佇立在原地。

    以背叛為代價，北極狐明白了曾經(jīng)心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