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X哥哥】哥哥妥協(xié)和弟弟同睡
周氏山莊位于半山,山清水秀,綠林環(huán)繞,山上有溫泉,山莊內(nèi)部的每一個房間都引入溫泉水供享受。 山莊是周家?guī)资昵敖ǔ桑靡远燃俸驼写F客的地方,雖年年有維護,但是日久經(jīng)年,加上前些年周家家族內(nèi)斗,這山莊在家族里轉(zhuǎn)了幾手,被審美不同的主人們好一番折騰,通常是拆了西屋,還沒建成,就迎來新的主人要改造東屋。 好在山莊內(nèi)部維護得尚算新凈,空置兩三年之后,也就是兩年前,由現(xiàn)在周家的當家周言下令重新修葺。 周言雖說是周家的長子,但是爹不疼娘不愛,從小被母親帶著在山莊里長大。 小時候周言覺得山莊里沒有一丁點的人氣,空曠得像鬼屋,長大之后,倒是很懷念這種遠離人煙的孤寂,還有在他心里特別珍貴的人和回憶。 因此,在他破天荒成功奪回繼承權(quán)之后,就馬不停蹄改造山莊,以及,竭盡全力尋找在八年前失蹤,和他在山莊里一同長大的弟弟。 轉(zhuǎn)眼八年過去,周言已經(jīng)不是當年被家族長輩欺負的少爺,他已經(jīng)是坐擁萬貫家產(chǎn)的周家主人。 而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年和他相依為命,讓他知道什么是親情的同父異母弟弟。 這一晚,山莊北邊的書房久久亮著燈光,直至半夜。 一盞散發(fā)著暖色調(diào)的落地?zé)袅⒃诖皯艉蜁竦膴A角處,照亮了書架上的書籍,以及,左手邊的書桌后面,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 周言右手手肘撐在扶手上,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煙,他微低著腦袋,微光將他側(cè)臉的輪廓勾勒得鋒利涼薄,他緩慢地抽了一口,無聲地吐出朦朧的煙霧。 如果他不動的話,李助理可能會以為周言是一具精致的人偶。 李助理貼在身側(cè)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汗,謹慎道:“DNA的對比結(jié)果出來了,不久前找到的那位確實是您弟弟周向陽。我已經(jīng)派人去把人接回來了,DNA的檢測過程我們嚴控把手,把人接回來之后,我們會再次做詳細的分析和對比檢測,您大可放心。” 修長的手指把煙放進煙灰缸里摁滅,黑衣男人面前的煙霧散盡,他平日鮮少有笑容,話也少,黃白燈光將他的臉映照得陰沉沉的,更是顯得生人勿近。 但是,他長得好,眼眸微垂,睫毛纖長,一雙眼睛如清冷剔透的湖水,在那樣精致得有點雌雄莫辨的眉眼下,透露出干凈清潤的氣質(zhì)來。 那雙眼睛,又黑又深,覆了層冷霜似的看向了李助理。 李助理腿一軟,正要說話,就聽周言淡淡道:“人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明天一早。” 周言頓了頓,從李助理身上移開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人工湖。 人工湖很大,景色開闊。 他還記得,深秋的時候,他和弟弟曾經(jīng)在火紅的楓葉林邊上追逐打鬧,邊上恬靜的湖水,被秋風(fēng)吹起陣陣漣漪。 那是他為數(shù)不多,高興愉快的時光。 周向陽的母親是父親的情婦,被母親丟下的周向陽被送到了山莊,周言母親當年為了躲避丈夫,帶著兒子居住在山莊,母親抑郁自殺后,周言沒有拒絕父親把一個私生子放在他身邊的權(quán)利。 十四五歲的周言,正是男孩子和全世界作對的年紀,他理所當然的不喜歡周向陽。 六歲的周向陽,按道理來說,是調(diào)皮得狗都嫌的年紀,但是可能因為私生子的經(jīng)歷,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寄人籬下,過的是看人臉色討飯吃的日子。 那時候的周向陽,從里到外都像個小天使,他不調(diào)皮,不貪玩,善良溫暖,勇敢堅強。 山莊的保姆沒有什么職業(yè)cao守,照顧周言的保姆是母親帶來的,對他好,照顧周向陽的保姆是外聘的,總是克扣他的生活費。 “我怎么會有你這么蠢的弟弟?!敝苎园寻肫侩p氧水倒在周向陽擦破得鮮血淋漓的腳跟上。 周向陽白著一張小臉,緊緊咬著后槽牙,痛得額頭直冒汗,硬是一聲不吭,乖乖伸著腿被哥哥“療傷”。 周言抬頭看他一眼,看他這幅可憐樣兒,忍不住冷冷道:“她虐待你,你不會跟我說?” “……我不希望麻煩哥哥。而且是她不好,背后罵哥哥,我聽見了,就不能讓她罵你,我不希望哥哥難過,哥哥明明很好的,”周向陽低著頭小聲道,手指在褲子上揪出一個個褶皺,隨后他又抬起頭,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哥哥,我沒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疼了,很快就會好的?!?/br> 他的笑容刺眼,周言皺起眉頭,胸口被掐斷了空氣似的,沉悶得發(fā)出一陣陣的鈍痛。 周向陽不知道自己剛才哪句話惹他不高興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腳上的疼痛都顧不上了,連忙從旁邊的書包里扒拉起來,找出幾顆五顏六色的糖果巧克力,雙手遞到周言面前,眼巴巴看著他:“哥哥,你不要生氣,這是今天老師獎勵我的糖果,請你吃,老師說,吃甜的,就會高興了?!?/br> 沉悶半晌,周向陽手臂都酸了,周言才象征性地拿了一顆,然后又拿起另一顆,剝掉糖紙,塞進周向陽的嘴里,說:“吃你的,現(xiàn)在給你包扎,不準叫,不準哭?!?/br> 腳上痛得人想哭,但是周向陽卻露出了心滿意足,比糖果還要甜的笑容。 不久之后,照顧周向陽的保姆就被辭退了,這事兒沒讓周言少費勁,他一個長子,大少爺,辭退一個辦事不力的保姆,竟然比他想象中的困難。 但是周向陽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被允許搬到了哥哥隔壁的房間住。 從此之后,周言面對的不是陌生的父親和親戚,不是厭惡他,每日以淚洗臉,郁郁寡歡的母親,是那個單純喜歡他,小心翼翼對他好他的弟弟。 窗戶外面,初秋的夜風(fēng)毫無保留地吹進了屋內(nèi),籠罩在了周言身上。 周言道:“把燈開了。” 李助理立馬跑到門邊去開燈,卻聽周言道:“每天晚上,湖邊都留幾盞燈,不要全關(guān)了。” 李助理恍然大悟,立馬吩咐人去下面把人工湖邊上的燈開上,然后又覺得莫名其妙,看來他對有錢人的思維的分析準確度還是不夠。 大晚上的又沒人去湖邊玩耍,難道他老板已經(jīng)善良到擔心小動物落水了? —— 今早,周言很早就起了,他惦記著今天周向陽回來,晚上也睡不好,整晚輾轉(zhuǎn)反側(cè)。 一會兒夢到小時候他和弟弟在山莊無人的角落捉迷藏,沒有被他找到的弟弟再也沒出現(xiàn)過,一會兒夢到今日接回來的人披著新鮮滴血的人皮,冒充他的弟弟,被他識穿后惱羞成怒地說周向陽已經(jīng)被撕碎了,他再也找不到了。 他沒什么胃口地看了兩眼餐桌上熱氣騰騰的早餐,開始翻閱起手中卷邊的紙張。 周向陽被周家的對家拐走后,經(jīng)歷復(fù)雜又很簡單,匯總成薄薄幾張紙,快被他翻爛了,這些天看下來,逐字逐句熟悉得倒背如流,再看也看不出花來。 可是周言還是想看,他迫切地想了解沒有他參與的那些年,他的弟弟經(jīng)歷了什么,他想從每一個字里分析出,他年幼失蹤的弟弟,發(fā)生過的故事里的每一個小細節(jié)。 從單薄的紙張,冷冰冰的字句里,周言得知周向陽在離開他的這些年,過得很糟糕,受了很多苦。 當年周家遭遇危機,一個大家族,仇家不少,年幼沒有倚傍的周向陽就成了目標。 周家除了周言外沒人在乎他,帶走他的那些人又是上不了臺面的小嘍啰,不敢殺人,就把周向陽賣到了人販子手里,多少賺了點錢。 周言還記得,他弟弟像個小太陽。 他以為周向陽怯懦,但是他的弟弟能因為哥哥被罵而和欺負他的大人對抗,一點兒都不膽怯,受傷了也很堅強。 他粘人又熱情,毫無保留地踏入周言冷冰冰的世界。 可能只是小孩子單純,孤獨,只想在這個不算家的偌大的山莊里找一個玩伴。 但是不可否認,十幾歲的周言,在一個小孩子的身上得到了純粹的喜歡和愛,是他年幼的弟弟把他從地獄里撈上來的。 如果被人得知,在眾人眼中手段犀利,清冷如冰的周言居然因為少年時得到過弟弟給予的溫暖,才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人找回來,可能會被人笑掉大牙。 但是如果在乎這些,那就不是周言了。 他人本來就瘦削,臉龐被五官輪廓越發(fā)鮮明的線條刻畫得更加冷清,又長年穿深色的襯衫,加上蒼白的臉龐,像是沉睡多年,從古堡走出來的吸血鬼,高貴又難以靠近。 李助理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越發(fā)清瘦的老板,開口勸著:“周總,還早呢,先吃點,墊墊肚子吧?!?/br> 周言低著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紙上的字,“嗯”了聲,道:“沒事你就去看看,留意著點兒,別出了岔子?!?/br> 這是嫌他煩呢。 李助理聽得出,換平日他早滾了,可這會兒,他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周言旁邊,滿臉欲言又止,周言頭也沒回,略有點無奈道:“有話就說?!?/br> “是關(guān)于您弟弟的,”李助理終于得著機會,倒豆子似的往外說,“之前跟您說過,這個年輕人沉默寡言,似乎是不會說話,把人接回來之前,我們的人送他去做了一次檢查,醫(yī)生說他智力可能有點問題。不過最終結(jié)果,還得把人接回來之后,把他送到更專業(yè)的醫(yī)院,進行更加專業(yè)仔細的檢查……” 周言皺眉聽著,卻在這時候,李助理的手機響起了鈴聲,他接起電話,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忽然臉色大變,他另一只手也緊緊握住了手機,“去醫(yī)院了嗎?等著,我立刻過來!” 周言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就見李助理一臉不妙,語速飛快:“接人回來的車子在路上發(fā)生車禍,幸運的是您弟弟傷勢不算重,只受了輕傷,我現(xiàn)在立刻去看看怎么回事,周總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br> 周言聞言臉色微變,他站起身,放下手里的幾頁紙,沉聲道:“我也去。” 向來,即便是旁人看起來十萬火急的事情,到了周言這里,都是有條不紊,冷靜從容地處理,但是這次,他故作冷靜的外表之下,遠沒有表現(xiàn)的那么自如。 一路無話,趕到醫(yī)院,周言被醫(yī)生帶領(lǐng)到他想要見的人的病房。 充滿消毒水的走廊,充斥著李助理喋喋不休的聲音,他同醫(yī)生在說什么,周言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心里亂成一團,時隔多年之后,再一次體會到緊張和期待,以至于手心似乎都出汗了。 他還會記得他吧?畢竟失蹤的時候已經(jīng)十歲了…… “……缺失部分記憶,你們最好不要刺激他……” 醫(yī)生的話飄進周言的耳朵里,他回過神來,意識到醫(yī)生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之后,他愣了一瞬,禁不住眉頭一皺,突然出聲問道:“等等,他失憶了?怎么回事?” 醫(yī)生有點詫異地回頭,他剛才一直在說,敢情這位貌似很關(guān)心的其實沒在聽? 咔噠—— 李助理在周言提問的同時擰開了門鎖,他看著周言,也不知是進是退,就聽門里面?zhèn)鱽砹艘粋€男音:“我不認識你們!出去!都出去!我哥哥呢?我要我哥哥!” 過了這么多年,男孩子的聲音經(jīng)過變聲期已經(jīng)有所改變,但是在聽到聲音的一剎那,周言的心里涌起了強烈的熟悉感。 他一把推開了門,甚至不小心撞到了邊上的李助理。 就在下一瞬,他對上了一雙深黑的眼睛,當年那個不及他肩膀高的小男孩,此時已經(jīng)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但是這大人的外表下,那雙眼睛卻露出與年齡不適宜的稚氣,就像……孩童般懵懂單純的目光。 按照年齡周向陽還有幾個月才足十八歲,可是他身材長得很高大,在單人病床上,怎么看都顯得有點委屈,臉上不大有血色,那副張揚明朗的樣貌,即使是在病房中,也擋不住他原本該有的熠熠生輝。 周家人的基因里面,最好的一點可能就是會遺傳到一副極好的皮囊,周言和病床上的男孩有五六分相似。 是他了。 周言很確定,這就是他的弟弟,多年未見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了眼前是他要找的人。 床上的男孩看著眼前好看得有點過分的年輕男人,他蹲在床上,滿臉困惑:“你是……?” “向陽,是我,我是你哥哥,”周言的聲音好像被凍住,“你忘記我了嗎?” “哥哥……”男孩輕輕呢喃著,防備的姿態(tài)逐漸放松,他眼前一亮,突然猛躥下床,朝周言飛撲而去。 他手背上的針管被扯下來,抱住周言的時候,整個手背流滿了鮮血,周言眼里只有那滿目的紅……還有那陌生又熟悉的溫暖的擁抱。 病房里一下子大亂起來。 確實如醫(yī)生的所說,周向陽失去了部分的記憶,當年他已經(jīng)十歲,小孩子有了記憶就不好管教,周言的調(diào)查資料里面顯示,把周向陽抓走的仇家,可能給他服用或者注視過藥物,然后人販子又把他賣到了窮鄉(xiāng)僻壤。 他在養(yǎng)父母那里過得不好,像個奴隸似的整天干活,但是吃得也多,性格也有點問題,養(yǎng)父母早就不想要他了。 周言心坎一陣陣沉痛,醫(yī)生安慰他說,周向陽在車禍前的表現(xiàn)比較正常的,可能只是不愛說話,車禍頭部受到了撞擊才會導(dǎo)致他有智商低下的表現(xiàn),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其實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周向陽,他養(yǎng)得起。 最幸運的一點是,周向陽身體還挺健康的。 周言有點不習(xí)慣,一晃眼,他的弟弟長得都比他高了。 他是早上來的,晚上周向陽就對他無比熟稔,親切地哥哥前哥哥后,叫得比小時候都甜。 到了吃藥的時間,護士捧著藥進來,周向陽無比警惕,猴子似的跳起來,躲到了哥哥的身后。 “向陽,到點吃藥了?!敝苎詻]哄小孩子的經(jīng)驗,再說了,就是從前,也是周向陽哄著他比較多。 回憶起來,周言還有點愧疚。 “可是那個藥苦,哥哥我可以不吃嗎?”周向陽抱著周言的肩膀,他體格隱約比哥哥還強壯,這個姿勢像是把哥哥擁進了懷里。 周言背后貼著弟弟溫?zé)岬男靥牛魂嚥蛔栽冢┯驳嘏牧伺闹芟蜿柕氖直?,聲音也僵硬地哄著:“乖,聽哥哥話,吃藥才能好起來,病好了哥哥才能帶你回家,難道你不想和哥哥回家了嗎?” 周向陽聞言露出苦惱的神色,他皺眉思考了一陣,妥協(xié)地點了點頭:“我想和哥哥回家?!?/br> 護士看著養(yǎng)眼的兄弟二人,雙眼都要冒心心了,也跟著柔聲哄說:“藥藥不苦哦,來,jiejie教你怎么一口把藥咽下去?!?/br> 好不容易哄著周向陽把藥吃下去,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周向陽抱著哥哥的手臂,一天經(jīng)過那么多事,他累得昏昏欲睡,硬是強自睜著眼睛,仰頭看著坐在床邊的周言:“哥哥不睡覺嗎?” 說實話,周言不放心周向陽一個人在醫(yī)院,病房邊上有陪護的床,要不他今晚在這里睡一晚好了? 這么想著,周言讓李助理把換洗的衣服送過來。 第一晚,周言在隔壁的陪護床上睡覺,第二晚,第三晚也如此,直到第四天,只是撞到腦部,沒有明顯內(nèi)外傷的周向陽獲批準出院。 回到兒時居住過好幾年的山莊,周向陽靜靜注視著車窗外的壞境,花園外面的一段小道,栽種了兩排檸檬樹,秋天,樹上開始掛果了。 見他盯著路邊的檸檬樹,周言問道:“你記起什么了嗎?” 周向陽想了想,搖了搖頭,片刻后,又點了點頭,最后,他狀若苦惱地說:“好像有點熟悉,但是記不起了。哥哥,我是撞壞腦子了嗎?” 周言也不是很會安慰人,他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在了周向陽的腦袋上,“沒有。你出院了,就是病好了?!?/br> 然后,感動的周向陽低頭撞進了周言的懷里。 險些把周當家給撞得岔氣了! 要是周向陽還是六七歲那好說,這都十幾歲的大人了,這么大塊頭向他撒嬌,他真的有點吃不消。 周言覺得自己有點自找苦吃,但是看著弟弟和從前如出一轍的依賴眼神,他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回到屬于他們的家,周言是不可能再陪床的了,和從前一樣,他安排周向陽睡他隔壁的房間。 這個時候,周言處在穩(wěn)定根基的時刻,他每日都很忙,但是今天不一樣,他感到格外踏實。 隔壁空置許久的房間,迎來了屬于它的主人,隔了一堵墻,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周言知道,他費勁尋找的弟弟,此時此刻安然無恙地睡在隔壁。 好像在半空漂浮的身體終于落到了實處,陽光撞入了黑暗,深埋地底的種子得以發(fā)芽,一切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睡了個好覺。 但是第二天,周向陽一臉睡眠不足,他說:“哥哥不在,我睡不著?!?/br> 周言一陣無言,只好說:“以前你都是自己睡的。沒事,以后就習(xí)慣了,哥哥在隔壁,不用害怕?!?/br> 周向陽什么都沒說,晚上的時候,卻抱著枕頭敲響了哥哥的門,他低垂著腦袋,手臂把枕頭勒得變形,不好意思地說:“我……我今晚可以和哥哥睡嗎?” 眼前小心試探的男孩,漸漸和小時候抬頭看著周言,問他可不可以收下生日禮物的小男孩重合。 周言還沒來得及生出拒絕的意思,心就軟了半截,他表情冷冷清清的,澄澈的雙眼卻軟和下來,在門前側(cè)身,道:“進來吧?!?/br> 雖然兩兄弟這個年紀還一起睡很奇怪,但是周向陽是小孩子的心智,應(yīng)該忽略他的身高體型。 男孩略帶稚氣的臉立刻眉開眼笑,張開雙臂狠狠抱了一下周言,幾乎把人抱得雙腳離地,然后跑進房間,滾上了周言的大床。 留下周言在原地楞了一下,頗有點哭笑不得地關(guān)上門。 白天一整天周言都在公司,周向陽想念他的哥哥想了一整天,此時看著眉間有疲色的周言,也只敢看著,不敢說話了。 他兩手把被子拉上胸口,像個乖乖的小學(xué)生,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周言:“哥哥是因為我才這么辛苦嗎?” “不是,”周言拉開被子,躺進去,拍拍周向陽的手,“別多想,睡吧。” 周向陽其實不困,他有好多話想跟哥哥說,但是哥哥很累了。 他安靜地看著周言合上眼睛,想要在月光里數(shù)清楚他有幾根睫毛,但總是數(shù)不清,身體驀然地涌起一股煩躁,讓他很難受,好像要出去繞著屋子狂跑幾圈才能好。 周向陽壓下心頭的躁動,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