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薩子爵慌亂地掙扎著，掰著盧尼的手臂。士兵從四面圍攏，十多把刀尖指向盧尼。

    盧尼勒緊了亞薩子爵的脖子：“刀不長眼，你們給我安分一點?！?/br>
    亞薩子爵回過味來了：“看你這架勢，是有求于我?！彼辉賿暝?，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悠然：“什么條件？你盡管提。”

    “我要你放了那些奴隸?！北R尼說。他打算在奴隸盡數(shù)離開之后再殺了亞薩子爵。

    亞薩子爵一愣：“放了他們？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盧尼說：“廢話真多！讓你放你就放！不然就給你一刀。”

    亞薩子爵高聲說：“你知道我有多少奴隸么？你知道他們值多少錢么？”他試圖討價還價：“我給你三百磅銀幣！你后半生就無憂無慮了...”盧尼收緊了他的手臂，“五百磅！”亞薩子爵咬咬牙，提高價格。

    “你的命重要還是那些奴隸的所有權(quán)重要？你選吧。”盧尼鐵了心了。

    亞薩子爵嘆口氣：“自然是我的命重要。奴隸住所大門的鑰匙在我的腰上?！?/br>
    “你把它取下來?！?/br>
    亞薩子爵服從地取下鑰匙，其間還不忘都嘟囔道：“一千磅銀幣，怎么樣？要不你給個價?！?/br>
    “別廢話?！北R尼用下巴示意一位士兵，“你，去把奴隸住所的門打開。其他人，站在這不要動?！?/br>
    “照他說的做。”亞薩子爵說。

    盧尼退著走到奴隸住所的門口，確認沒有其他人跟來。他對士兵說：“把門打開?！?/br>
    士兵三兩下開了門。

    盧尼清了清嗓子，高聲對奴隸們說道：“現(xiàn)在，你們自由了?！?/br>
    沒有人走出房間，他們都在低聲交談。

    膽子大一些的奴隸大聲問：“自由是什么意思？”

    盧尼說：“字面意思。你們不再是奴隸了！我抓住了亞薩子爵，你們出城堡的時候沒人敢攔你們，然后你們就可以正常的生活了?！?/br>
    有個奴隸說：“先生，你說的倒是簡單，可是我們沒有土地啊！”

    “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br>
    “我們只會被當成流浪漢，然后又被抓去做奴隸。”

    “我們已經(jīng)被剝奪居民證，不能在城里生活了。”

    “其實亞薩子爵待我們還算厚道?！?/br>
    “是啊，上一個奴隸主每天都要打我，但是在亞薩子爵這里我一年只被打了三次?！?/br>
    “活也不是很多?！?/br>
    “每周可以休息一天?！?/br>
    “你這不是為難我們么？我們出去了說不定會遇上一個苛刻的貴族?！?/br>
    盧尼啞然了。

    亞薩子爵笑了，得意洋洋，說：“怎么樣？做個交易吧，你現(xiàn)在放了我，我還是可以給你一千磅銀幣?！?/br>
    盧尼說：“你不要得意，你的命還在我手里。你終究是要死的?！钡犊吭趤喫_子爵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線。

    “冷靜啊！別沖動！你想想那一千磅，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當個小農(nóng)場主不好么？順應(yīng)時代不好么？”

    盧尼作為一個兜里一磅銀幣都沒有的人確實是看得上，他的心在為一千磅銀幣滴血。老天，那么多銀幣足以買幾千斤上好的朗姆酒。但是他堅持說：“對我沒吸引力。誰看得上那幾個臭錢！”

    盧尼還在遲疑，要不要現(xiàn)在殺死亞薩子爵。他留著亞薩子爵的命，就是為了給逃走的奴隸開路，以免士兵傷還他們。他問那些奴隸：“你們真不走？”

    “不走了吧?！?/br>
    “在哪都是這個命?！?/br>
    “好?！北R尼忽然覺得心中有些悲涼。他手中用力，準備一刀了解了亞薩子爵的命。

    “你為什么要殺我！”亞薩子爵大叫，“好歹讓我死得清清楚楚吧！”

    盧尼說：“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br>
    亞薩子爵看著盧尼，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盧尼硬是被亞薩子爵氣笑了：“你收重稅、強占地、默許他人強jian幼女，這些還不夠你死的么？”

    亞薩子爵的脖子被刀指著，命懸一線，他反而什么都不怕了，梗著脖子說：“我按照法定的價格收稅！國家規(guī)定，這能怪我嗎？那些人交不起租金，我就收了他們的地，我又不是干慈善的。默許他人強jian幼女——呵！不過就是奴隸而已。比我做的過分的人大有人在，你憑什么就殺我一個？殺了我你能改變什么？?。俊?/br>
    盧尼被亞薩子爵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不甘示弱地回擊：“你們這些貴族都該死！殺你一個還不夠，還應(yīng)該把所有貴族都殺了——把所有把人命分成三六九等的人都殺了！我現(xiàn)在就拿你開刀！”

    “人生來就有三六九等，又不是我給他們劃定的，這能怪到我頭上嗎？”

    正在此時，有人大喊一聲：“慢著?！?/br>
    盧尼往前一看，發(fā)現(xiàn)那些士兵從過道走了過來，他們挾持著五六個奴隸裝扮的人。為首的士兵說：“放開亞薩子爵，否則我就殺了這些奴隸?！?/br>
    亞薩子爵喜上眉梢：“干得漂亮，我的騎士長?！?/br>
    為首的士兵繼續(xù)說：“我數(shù)三聲?！?/br>
    “三?！?/br>
    盧尼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逼入了絕境。他如果殺死了亞薩子爵，那些人必然會死，因為他和士兵之間的距離太遠，不足以讓盧尼在士兵動手前救下奴隸，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奴隸的死活。而如果他不殺亞薩子爵，他想要完成的兩件事：殺死亞薩子爵和解救奴隸，一件都沒完成。

    “二?！笔勘趫詻Q地倒數(shù)，架在奴隸脖子上的刀已經(jīng)滑開皮膚表層浸出血珠。

    “放棄吧，”亞薩子爵恢復了他的高傲，他勝券在握，“我看你也算個好漢，等會你逃走的時候我不會讓士兵追你?！?/br>
    “一?！?/br>
    盧尼他把亞薩子爵猛地往前一推——放他一條狗命。

    亞薩子爵險些摔到地上，被幾個士兵扶住了。他大笑著說：“你如果要殺我，何必顧及這幾條奴隸的賤命？”直到笑得喘不過氣，他驟然變臉，對士兵下令：“給我抓住他。我要活的，我要扒了他的皮，砍了他的腿，挖了他的眼睛，然后用豬食吊著他的命！”

    盧尼揮動手中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這幾個士兵還不是他的對手。

    士兵已經(jīng)見識過盧尼的身手，并沒有貿(mào)然靠近，而是從懷里拿出了一小管炸藥。

    盧尼睜大了眼睛，他認得那種由龍的腺體制成的炸藥。這一小管炸藥足以擊穿龍的鎧甲，如果在封閉的空間點燃，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些士兵分明不想活捉他！

    也就是在這一瞬，銀色的身影從窗外躍進士兵之間，像一道閃電。身影在高速移動中落地，大理石地板都被巨大的沖擊力震裂，龍粗壯的尾部一掃，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彈到數(shù)十米外，士兵在一瞬間紛紛倒地。

    盧尼看著眼前飄揚的銀色長發(fā)，震驚道：“你回來干嘛？”面前的澤維爾殺人的姿勢確實很帥氣，只是肩膀上扛了一個大箱子，有損形象。

    “看你死了沒?！睗删S爾沒什么好氣，“不然呢，難道我是回來救你的嗎？”

    盧尼聽懂了澤維爾的意思：我是回來救你的，這么明顯的事情不會用眼睛看么？但澤維爾的行為還是讓盧尼有些吃驚，畢竟?jié)删S爾帶著姐弟倆離開的背影那么決絕。

    亞薩子爵又徹底慌了，吞吞吐吐：“半龍！你不是逃了？”

    澤維爾把亞薩子爵拽到面前：“那不是逃，我只是把兩個人類送到他們的家里。面對區(qū)區(qū)人類，我需要逃嗎？”他藍色的眼睛中滿是倨傲，“你給我看好了。”

    澤維爾把扛在肩上的箱子摔到地板上，木制的箱子裂開，里面裝的珍珠，寶石，黃金散落一地，耀眼奪目。

    “我的錢！我的錢??！”比起自己的命，亞薩子爵似乎更關(guān)心自己的錢。

    澤維爾說：“奴隸們，聽好了，如果你們要離開這里，那這些錢就是你們的！”

    閃閃發(fā)光的金子鋪滿了地面，閃得他們頭暈眼花，照得他們滿面紅光。這一顆金子就能買下一塊良田，讓一家人衣食無憂。如果有一把金子，就能去城里買一家店鋪，過上老板的日子。這些錢還能解決他們的戶口問題，隨便塞一點金子到官吏手里，他們就能從奴隸搖身一變，成為城市良民。

    方才還有氣無力的奴隸們從房間中蜂擁而出，拼命拾起地上的黃金，你推我攘，他們尖叫著，呼喊著，大笑著。

    澤維爾淡淡地說：“錢不要拿太多，每人有份，撿太多了就把手砍下來。”此話一出，嚇得一個奴隸一哆嗦，抖落了好幾顆寶石，奪門而逃。三分鐘內(nèi)，奴隸全部跑完，地上的黃金和寶石被撿得一干二凈。

    這一套流程看得盧尼目瞪口呆。

    “錢，人類的欲望根源，為此可以不顧一切。你覺得這是放他們自由，還是給他們束縛？”澤維爾看向盧尼。

    盧尼無話可說。

    “然后就是你?！睗删S爾提起亞薩子爵，對盧尼說，“殺個人都婆婆mama?！眮喫_子爵在澤維爾手里像個小雞仔似地瑟瑟發(fā)抖。

    澤維爾的手指被鱗甲覆蓋，指尖比刀鋒還尖銳。他的手指漸漸沒入亞薩子爵的左胸口，輕輕一扯，一顆跳動的心臟就被扯出胸腔。亞薩子爵低著頭，看著生機勃勃的心臟，他的嘴角淌著血。澤維爾握住心臟，慢慢發(fā)力，跳動的rou球在他手中化為死物，爆出一灘血霧，亞薩子爵的身軀墜落地面。

    這么清新脫俗的殺人方法盧尼還是第一次見。

    澤維爾活動著手指，似在回味手中的觸感。他笑了，盧尼第一次見澤維爾笑得這么爽朗，好像和亞薩子爵有仇的是澤維爾，而他剛剛報仇雪恨。忽然，盧尼聽見城堡外殺聲震天。他一抬頭，望見幾百個士兵圍攻過來。

    “好像有援軍殺過來了。”

    “我知道?！睗删S爾說，“我在剛剛折返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不著急?！彼朴频貜澫卵?，在士兵的尸體上搜尋著什么。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盧尼不敢保證自己再加上澤維爾能夠從數(shù)百人的軍隊的圍攻中逃脫。

    澤維爾說：“等會照我說到做?！?/br>
    盧尼看著澤維爾，驚覺他的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盧尼說：“好吧，但別把我給坑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