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舒已能起身吃飯了。雞蛋羹是林卻端進來的，他穿著褻衣坐在床上運氣，林卻沒敢近身驚擾，悄悄站在隔斷后等了一會。

    “林公子，我有這么好看，值得你看這么久？”江舒閉著眼睛打趣道。

    他雙手翻開攤放在膝蓋兩側打坐，江舒內力極高，普通人五十步以內就能聽見腳步聲。他凝神靜氣時最厭惡人擾，但林卻推門時他卻沒阻攔，而是任由人進來呆呆愣愣地站在旁邊看。

    林卻聽著那帶有調侃意味的語氣，便知自己又被耍了，他掀開簾子走進去，將雞蛋羹往桌上一放：“方才先生讓我端過來的，快趁熱吃?！?/br>
    江舒撅起嘴：“我受傷了，手動不了?！?/br>
    林卻看了眼他完好無損的兩只手：“我不方便，還有功課?！?/br>
    “有功課，什么功課？顧歸玨給你布置的功課？”

    林卻點頭。

    江舒不屑一顧：“那么聽他的話作甚?！?/br>
    林卻諒他受傷，不欲爭辯：“雞蛋羹是先生剛蒸出來的，涼了就不好吃了?！?/br>
    江舒見林卻無動于衷，便耍起賴來：“卻哥，我胸口疼痛難忍，吸一口氣都像被利刃刺穿了?！彼袂橥纯嗟匚嬷乜?，蹙著眉，抿著干裂翻皮的嘴唇，乍一看真有幾分病美人的感覺。

    林卻拗不過，默默端起雞蛋羹，用湯匙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那我喂你吃?！?/br>
    江舒對喂到嘴邊的美食并不急于一口吞下，他眼珠一轉，長臂一伸，頃刻間就將站著的林卻攬入懷里。林卻嚇得將雙手舉高，生怕那碗雞蛋羹灑到床帷上：“江舒！別搗亂了，還吃不吃！”

    “林公子，怎么跟你夫君說話的？”江舒雙臂交錯，將林卻箍在胸膛，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說，“對他那么恭敬，對我就這么頤指氣使？誰教你的，顧歸玨嗎。”

    江舒舔了舔林卻的耳朵。

    林卻臉紅如熟蝦，他惱道：“我哪里對你頤指氣使了?！彼髅髟诘吐曄職獾匚故常趺淳妥兂伤U指氣使了？

    “我好心讓你坐下喂，你卻吼我?！苯嫦袷俏€帶著幾分嬌嗔，“你再吼我，我就給你再嘗嘗其他蠱蟲的滋味?！?/br>
    林卻怒瞪江舒，他想立即摔下碗出去：“不吃我端出去了。”

    江舒見好就收，立馬換了副表情：“卻哥，我真的餓了，你喂我吧?！?/br>
    方才的動作，雞蛋羹灑了小半碗湯汁出去，但所幸蛋羹還完好，林卻重新舀了一勺：“這會不太燙了，你可以放心吃。”

    江舒抬起手輕握著林卻的手腕，托舉到嘴邊，緩緩將金黃軟嫩的蛋羹吞入，他邊吃邊用灼灼的目光盯著林卻的眼睛。沒了面具遮擋，江舒的眼睛更加攝人心魄，即便他滿臉病色，那雙美極的桃花眼依然飽含風情，仿佛看上一眼就要中他的蠱。

    一碗雞蛋羹吃得兩人都不自在。

    江舒是因為林卻動來動去的身體，而林卻則是受不了江舒肆無忌憚的眼神。

    他像是尊被剝了皮的雕像，任人肆意窺探。

    “先生問，你還想吃什么，這兩日都是他下廚?！绷謪s收起碗筷，回頭一看，驚道，“你怎么——”

    江舒披上外衣，從床上跳了下來，他輕松地拍拍林卻肩膀：“我吃飽了，卻哥，多謝款待?！?/br>
    “你莫要再這樣耍人。”林卻自顧收拾好，出門前他又回頭道，“先生一會過來，與你有事要商。”

    “嘖，知道了。”江舒一臉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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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我此次去江南各州縣了解到的情況?！鳖櫄w玨畫了幅簡易的示意圖，是江南遍布通緝令的州縣大體位置，以及通緝令頒布的時間，“最早的州縣也是江南最靠近北部的這座城，你有沒有什么印象？”

    江舒略略讀了一遍示意圖，思索了一會道：“真有意思。”

    “什么？”林卻也在研究這條路線的特別，只是暫時還未看出門道。

    “這條路線與我進江南時的路線一模一樣，這通緝令的簽發(fā)時日也是在我離開后不久，就好像是跟著我來的，難道不是很有意思麼?！?/br>
    顧歸玨皺起眉：“這些只是江南境內的，出了江南邊界我們不好打聽，也無從得知這通緝令究竟是不是從你離開西域時就已經有了?！?/br>
    “嗯——”江舒拇指托著下巴，輕輕摩挲著思考，“江南以外恐怕不可能，否則為什么等到我來德陽才發(fā)作？”

    他一路南下經過了好幾個月，也曾在個別主城待過近一月，要真是從西域起便通緝他，也不必等他逍遙數月才來抓人。

    “知道你來時路線的人多嗎？”

    “這個問題——”江舒看了眼林卻，輕咳道，“大約那些愛慕我的女子都知道吧。”

    林卻看起來沒什么表情。

    顧歸玨若有所思：“蘇家千金失蹤你有沒有頭緒?！?/br>
    江舒搖頭：“沒有，我沒有見過那女子。來德陽我也是為了見岳瑤，我原本打算……”

    江舒突然頓住。

    “怎么不說了？”林卻問道。

    江舒沉默片刻，才道：“沒什么，想起一些事?！彼痤^瞇著眼笑道，“卻哥，今日想飲酒嗎？”

    “飲什么酒?！绷謪s急道，“現在還是先考慮如何脫罪為好。”

    “怕什么，天南地北，他們哪能這么輕松抓到我。”江舒毫不在意地說道。

    顧歸玨冷哼道：“別忘了，已經有人派殺手來殺你了，對方恐怕想將你滅口后，再拿你的尸體去頂罪。”

    “嗯，說的有道理?！苯娓胶偷?，“但我還是想喝酒?！?/br>
    顧歸玨看他一副吊兒郎當，完全不把通緝令放心上的樣子，沉聲道：“江舒，你不想洗脫罪名，將背后陷害你的人找出來嗎？名揚江湖的華胥劍客總不能成為朝廷欽犯吧?！?/br>
    沒想到江舒并不領情，反而冷笑一聲：“名揚江湖什么的原本就不是我本意，還有所謂罪名，我背的也不算少了，多這一件也不算多。陷害我的人多了，我一一找出來算賬嗎？”他說的意有所指。

    顧歸玨一時語塞，神情逐漸暗淡，江舒的諷刺讓他想起兩人從前諸多事。

    眼看兩人的氣氛越發(fā)緊張，林卻忙道：“江舒，雪蓮釀還有嗎，家里的快被我喝完了，也沒帶過來?！?/br>
    “有，多少都管夠?！苯婺闷鹋鍎?，斜睨了顧歸玨一眼，悠悠出門去了。

    “先生？”林卻推了推低頭的顧歸玨。

    顧歸玨泄氣般地笑道：“我沒事，阿卻，是我剛才失言，不怪他。”他闔上畫卷，“今日討論就到這里，你去書房里習字?！?/br>
    林卻猶豫著答道：“……好?！?/br>
    顧歸玨又道：“我陪你去?！?/br>
    林卻笑了出來：“多謝先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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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舒出門了大半日，直至深夜才歸。

    他拎著兩壇滿滿當當的雪蓮釀，哼著小曲從顧府的屋頂上一一躍過，將整個顧府逛了個遍，才慢悠悠地晃下來。

    林卻住的那個小木屋黑漆漆的，沒有人，倒是顧歸玨的房間燈火通明。這個時辰，顧府除了守夜的家丁，其他人都已熄燈歇下了，所有房屋都是漆黑寂靜的，唯獨除了顧歸玨那間。

    江舒坐在門外的走廊上歇了會，這里是顧府的主院，平時會有兩到三人值守，但自從他來后，顧歸玨將下人都打發(fā)開了，只留了個嘴嚴的管事在外院。

    江舒戴著明晃晃的面具大搖大擺在庭院里晃悠，身份昭然若揭，但管事也只當沒看見。

    江舒拎了兩壇酒，本來想給兩人一人一壇，但又覺得不能這么便宜了顧歸玨，他端著酒壇在門外酣飲了半壇，才推門進去。

    但門剛被推開個小縫，里面yin靡的低吟聲就xiele出來，還隱隱能聽見顧歸玨訓斥的聲音。

    江舒動作一頓，他忘記了今日是林卻yin蠱發(fā)作的時刻！他居然還跑出去，浪跡到深夜才回來，白白便宜了顧歸玨。

    江舒越想越氣，“啪”地一聲推門而入。

    里面的聲音頓住了，江舒拎著酒壇入內，看著床鋪間的春色，情欲飆升，醉醺醺道：“二位如此閑情雅致，不如再添在下一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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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林卻覺得自己擁有這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他刷到一條美食視頻，“適合五個月以上所有的寶寶哦”，林卻眼神一亮順手就轉到了“狗狗打卡群”。

    江舒：？

    顧歸玨：寶寶？

    林卻：餓了，主人。

    江舒：看起來好麻煩，不會做。

    顧歸玨：我發(fā)現你現在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要求提的很順口。

    林卻：（　:P?。?/br>
    顧歸玨：什么意思？

    江舒：老古董，就是吐舌頭饞嘴的意思，這都不懂。

    顧歸玨：會用這種顏文字的也不怎么年輕吧？

    林卻：……

    江舒：懶得理你。這飯?zhí)y了，我不做。

    顧歸玨、林卻：……（os：沒有人期待你做。）

    顧歸玨：懶得做回家就不要吃。

    江舒：嘁，不吃就不吃，不稀罕。林卻，上班摸魚，來我辦公室一趟。

    林卻：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