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引入室
醫(yī)院的康復(fù)治療室內(nèi),白墨正扶著訓(xùn)練桿一步一步從這頭走向那頭,蒼殊則在一旁看顧著。 白墨已經(jīng)入院一個半月,正是可以適當下地負重行走的階段了。其實要不是有嚴家插手強制要求,以白墨的恢復(fù)情況術(shù)后一兩周就沒必要住院了。然而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不得自由。 但對于白墨來說,除了沒有自由以及做賊心虛的緊張之外,能免費住在醫(yī)院有人照顧著行動不便的他也未必不是賺到了,畢竟他孤家寡人一個,現(xiàn)在學(xué)校也是暑假期間沒有缺課負擔。 等白墨來來回回已經(jīng)走得大汗淋漓了,到旁邊按摩活血了一會兒,便在蒼殊的幫助下坐上輪椅開始休息??祻?fù)室還有別人實在談不上清靜,于是自然地,蒼殊便推著白墨出去同時也權(quán)作散心了。 走在醫(yī)院的綠化小徑上,問了幾句白墨復(fù)健后的感覺如何,蒼殊:“確實恢復(fù)得不錯?!?/br> 白墨很會交際地接到:“都多虧了瀟爾哥你最開始處理的好啊,醫(yī)生都說了手法很專業(yè)呢,還是那么艱苦的條件,本來這條腿就是廢掉都不奇怪的。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說多少次都不夠感謝瀟爾哥的,這條腿是瀟爾哥救的,這條命也是瀟爾哥救的?!?/br> “就不用說得這么鄭重了,感謝的話我還是更喜歡行動上的?!鄙n殊是真不客氣,不過他確實不用客氣,這就是救命之恩。 “那瀟爾哥想要…要我怎么報答你呢?”白墨一臉真摯地問到,心下卻在打鼓。 “沒想好,不過總會有機會的,你先好起來再說吧。”蒼殊很大哥哥地揉了一把白墨毛茸茸的腦袋。 最煩這種不確定式的承諾,但白墨還是得乖巧又高興地:“好!” 左右要實在過分,到時候大不了就撕破臉不認賬。不過,這“嚴瀟爾”的性格老實說,他不覺得會逼他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吧? 白墨正想著,突然就聽到對方似乎只是寒暄一般地問到:“這段時間有朋友來探望你嗎?” 嚴銘溫雖然限制了白墨的行動,倒是沒限制別人來探望白墨,畢竟人際往來也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線索。 可惜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白墨聽到這個問題,迅速地緊張了一下。面上卻是略有些落寞地:“沒有呢,可能是不知道我住院了吧。怎么了嗎?” 是想從他這里試探出什么嗎?白墨警惕地想到。 但又覺得會不會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別說真的沒人來找他,就算有人在嚴家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跟他見上了面,難道能指望他一問就會老實交代出來嗎? 至于會被他代入這個語境的人,自然只有林寒了。 說實話他在看到嚴瀟爾和“嚴一寒”的自曝新聞時,還真擔心過解除軟禁恢復(fù)自由的林寒會來偷偷見他——在有些自負的白墨眼里,林寒是個自認為有點小聰明但實際又蠢又弱的廢材,他很難不擔心自己被豬隊友連累。 但好在,還算是有點腦子。 不過白墨依舊沒法完全放心,自己現(xiàn)在也落到了嚴家手里,林寒不清楚他這邊實際的情況,很可能會誤以為他暴露了或者出賣了他,從而自亂陣腳的話…… 說不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jīng)反過來把他賣了! 總之白墨這小腦瓜子里想得可多,而問話的蒼殊還真未必有什么別的意思。 “那你在醫(yī)院就只有醫(yī)生護士,獨立病房連個說話的病友都沒有,這一個多月怕是把你憋壞了。會覺得孤單嗎?” 白墨笑笑,“還好啦。” 心里面卻想翻白眼,也不看看就是誰把他關(guān)在這里的,這會兒還假惺惺關(guān)心什么呀。 “就是瀟爾哥你好久都不來了,我還以為都把我忘了……”他低下頭,似乎有些委屈。 “哦……我啊,一直都有些事,不過現(xiàn)在算告一段落了吧,有空能多來看……算了,干脆還是給你辦理出院吧。” 白墨一驚!不是,這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 “…可以嗎?”白墨作小心翼翼狀確認。 蒼殊笑,“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本來隨時都可以出院了,之前說的我哥出于安全對你的調(diào)查也早就結(jié)束了,只是因為我被耽誤住了所以一直沒來處理你這邊,這個是我疏忽了,抱歉。不過也要問問你的意思,你是愿意繼續(xù)在醫(yī)院接受護理,還是愿意現(xiàn)在就出院?” 真的能放他走了? 還是打算引蛇出洞、監(jiān)視他回去后的動靜? 但就算他一直在醫(yī)院待到完全康復(fù),如果嚴家還沒完全信任他的話,這種監(jiān)視也只是早晚的問題吧? “那…我想還是出院吧,一直在醫(yī)院確實有些無聊了,而且都是你們給墊付的醫(yī)藥費和住院費,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啊,這些費用我都會還的!” “還錢這個你先別cao心了,你好像還在靠獎學(xué)金和助學(xué)金生活吧?別給自己壓力,這個也算到你的‘報答’里吧,都以后再說?!?/br> “……啊,好,真的很不好意思,總是為我考慮這么多?!?/br> “那出院的話收拾一下今天就可以了。不過你要是回家的話也不方便,還是需要人照顧一段時間。這樣,要跟我回我家住一段時間嗎?” ??! 白墨心下一驚,大腦快速地轉(zhuǎn)動起來。 這幾個意思?什么目的?就說怎么突然說要放他離開了,感情是在這兒等著他,讓他進入敵人大本營被全方位監(jiān)控嗎?! 怎么辦,要拒絕嗎?拒絕得了嗎? 白墨腦子里塞滿問題猶豫不決,他的回應(yīng)卻不可拖得太久,只能先試探到:“不好吧,這樣太麻煩你們了,我會過意不去的。我真的問題不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的,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而且我和鄰居的關(guān)系也很好?!?/br> “麻煩稱不上麻煩,我家房間多空間大還有傭人?!?/br> “……”出身好真是了不起呢。白墨心頭泛起幾分陰翳?!澳且膊缓线m啊,我還是過意不去,會有負擔的。而且這種事,瀟爾哥也還是要問一下你的家人比較好吧?” 蒼殊不跟他逐個理由地解釋說服了,而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反問他:“你好像很抗拒去我家,害怕嗎?” “那當然是有些害怕了?!卑啄话驳刈ブドw,“哪有這樣突然冒昧拜訪的,會被討厭的啊。而且我一個窮學(xué)生,去你們那樣的家庭,身份差距太大了,我會有壓力。” 白墨抬起臉來,直直地注視著蒼殊,亦意有所指地反問到:“那瀟爾哥呢,為什么突然這么熱心地邀請我呢?” “Emmm,為什么呢……”蒼殊也是思考狀,“可能因為我無聊?” “……所以,瀟爾哥是把我當作消遣了嗎?” “倒也不至……或許你這么理解也可以?!?/br> 白墨無語住了。他是真的看不懂,這個人到底是要在他面前扮演一個對他關(guān)懷備至的好人,還是一個唯我獨尊的紈绔小霸王? 過于隨性反而愈發(fā)捉摸不透,從荒島上他們接觸伊始就是這樣,他真的看不懂這個人在想什么,在打算什么,有時候覺得這人直白得堪稱透明,有時候又好似一片混沌。 曾經(jīng)以為那位嚴二少才是最難纏的,沒想到現(xiàn)在最大的麻煩卻是這個“膚淺無腦”的嚴家三少…… “那好吧,我跟瀟爾哥你走,如果我能讓瀟爾哥感到一些消遣的話,也算是報了一點恩吧?!卑啄诔聊毯?,突然做出了似乎妥協(xié)的決定,乖巧的神情中還帶了幾分凄楚也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對方都起了這樣的心思,白墨覺得自己光回避是回避不掉的,遲早會有這么一遭。 而且,他本就是為了報復(fù)嚴家而來,那就不可能躲著嚴家一輩子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下去。雖然這個時機和這種方式都不在他的計劃中…… 但,命運既然已經(jīng)這樣,他選擇迎頭而上,未必不會是一次別開生面的機會呢?風(fēng)險和機遇總是共生的。 就……試試! 蒼殊好笑地揉了一把白墨的腦袋,“怎么說的這么沉重,好像要慷慨赴死一樣,我又不會吃人。放心吧,你真的是去養(yǎng)病的,不會虐待你也不會拿你尋開心。還有你也不是住在主屋,基本不會見到我哥他們。當然你如果想要更熱鬧一點的話,跟我們住主屋也沒問……” “不了不了,我還是安靜一點就好,不打擾你們。”白墨還是覺得保守一點比較好。 “那就這么決定了。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先讓人把手續(xù)給你辦了。”說著,蒼殊就朝不遠處跟著他們的趙知秋招了招手。 趙知秋不是蒼殊叫來的,好像是這人自己算好了他跟權(quán)望宸縫縫補補的同居期限,然后今兒個一早就等在別墅區(qū)外面接到了他。 真是過于能干的執(zhí)事呢。 … 林寒的情報網(wǎng)遠比不上其他人,他還是先從嚴樨文那里知道了蒼殊一告別權(quán)望宸不回家卻反而先去了醫(yī)院的消息。 住著白墨的醫(yī)院。 當著嚴樨文的面他神色不改,心下卻實在沒法平靜,疑神疑鬼心虛不安——從他恢復(fù)自由后知道白墨“落到了”嚴家人手里時就開始產(chǎn)生這種不安了。 然后過了沒幾小時又聽說蒼殊帶著白墨回了嚴家,他頓時就更是焦慮了,不知道嚴家到底知不知道他跟白墨之間的關(guān)系又知不知道他們背地里做過什么,不知道白墨有沒有、會不會出賣他不然嚴家人把白墨帶回家放眼皮子底下又是幾個意思? 簡直想立刻就回去確認,但他必須沉住氣! 他不僅不能去找白墨,他甚至不能在這時候回嚴家——因為他有明星的工作平時就不常家住,偏偏這時候回去難保不會讓人多想?;蛘哒f哪怕嚴家有一點點猜測他和白墨有問題,這都會加深他們的懷疑! 并不知道自家兄弟調(diào)查出了林寒與白墨認識的嚴樨文,倒是沒多想也沒從林寒身上看出什么。這會兒知道他那位最會整活的“新弟弟”終于刑滿釋放回來了,還帶了個不明所以的家伙回家,不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看忙著拍戲的林寒,大長腿一收站起來,就打了個招呼說先回家了。 林寒拿著劇本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隨便擺了擺手,等嚴樨文離開,他才看著嚴樨文消失的方向流露出幾分憂心忡忡。 郁執(zhí)卿注意到這一幕,倒是不小心產(chǎn)生了點誤會。 嚴樨文來劇組這么多次,瞎子都能看出他在泡林寒,雖然不確定有多少真心吧——娛樂圈對那什么義兄弟的關(guān)系根本不當回事,劇組都在拿桃色眼鏡看待這對名義上的義兄弟。 之前林寒都表現(xiàn)得挺“清高”,結(jié)果人一走倒是“牽掛”起來了,至少也不是沒有反應(yīng)的。郁執(zhí)卿看在眼里,只覺得這位后輩也不知是真有些心動呢,還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呢? 呵… 不過他也沒太放在心上,雖然他是有些看好這位后輩的天賦和工作態(tài)度,但個人私事就跟他沒關(guān)系了。 … “你這又是想做什么?”嚴銘溫質(zhì)問到蒼殊,關(guān)于他帶了白墨回家的事。 當然白墨本人此時是不在的,已經(jīng)被蒼殊安排到花房別墅住下了,也就是之前給“他”做心理診療室的那邊,跟主屋隔了一兩里地吧。 蒼殊笑嘻嘻地,“你不是希望我少出去惹是生非么,那我留在家就給自己找點樂子了?!?/br> “樂子?” “對啊?!?/br> “你覺得林寒會那么蠢地去找他嗎?”都不用聽出蒼殊的弦外之音,在聽說蒼殊把白墨帶回家時嚴銘溫就猜到了蒼殊的想法。而此時他表示了質(zhì)疑。 不過他顯然不會猜到蒼殊還是為了攻略人家吧。 蒼殊還沒回答,旁聽的嚴樨文先疑惑舉手了:“那個,誰能先跟我說一下,怎么突然扯到林寒了,有什么我錯過的情節(jié)嗎?” 嚴銘溫看了他一眼,然后對著趙知秋:“小趙?!?/br> “是。”趙知秋應(yīng)喏,為了不打擾嚴銘溫和蒼殊的談話,就附耳與嚴樨文小聲地將目前可知的林寒與白墨之間的聯(lián)系講了來。 嚴樨文目光微動,愈發(fā)覺得有趣起來。 “那就要看我們牽線搭橋的本事怎么樣了?!鄙n殊對嚴銘溫回到。畢竟他也要再確認下白墨是不是林寒的后宮即是否是需要攻略的對象。 嚴銘溫不置可否?!暗珵槭裁词腔ǚ?,家里房子多的是可以給你禍禍的?!?/br> 而花房那棟別墅是母親生前最愛待的地方,家里來個外人就已經(jīng)讓人不悅了,還偏偏是最不應(yīng)該被打擾的地方。 “那邊夠偏僻,另外我覺得那邊也需要點人氣。”蒼殊尊重死者,但不會過于特化,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啊。 “對了,你們要是碰到那位小同學(xué)了,麻煩別讓他發(fā)現(xiàn)我不是嚴瀟爾?!彼匾庾尠啄≡谄У幕ǚ縿e墅,也是因為這。 而蒼殊此話一出,嚴銘溫和嚴樨文都感到了詫異。對蒼殊有大意見的嚴銘溫沒忍住有些陰陽地疑問到:“你還有對別人保密的時候?” 這家伙不是到處自曝嗎,試問跟這人攪合到一塊的人里還有誰不知道這回事的? “有些事想確認下?!鄙n殊解釋得似是而非,反正對方也會自發(fā)腦補到跟林寒有關(guān)的方向上去。 嚴銘溫確實沒有追問。 “好了,現(xiàn)在可以談?wù)勚啊⒂浾邥氖铝??!眹楞憸孛嫔涿C,看得出來他是壓著一些怒火的。 “你們——”他還掃了嚴樨文一眼,“聯(lián)合起來,瞞著我,非要把一件可以私底下解決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你們是在向我示威嗎?” “我絕對沒有挑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把自由還給林寒,還有他一手奮斗出來的事業(yè),我們都不應(yīng)該剝奪,而如果只是私下解決的話,‘嚴一寒’的身份,就不能繼續(xù)了吧?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所以擅作主張了,這一點我承認,很抱歉?!?/br> “所以你到底為什么非要幫林寒到這一步?”嚴銘溫真的不理解。 “因為這是我們欠他的?!?/br> 蒼殊直言不諱。 “不然呢?需要的時候就榨干最后一滴血地利用他,不需要的時候就把他當個物件似的處理掉、丟棄掉,做人善良一點不好嗎?又不是對別人好一點我們就吃不上明天那口飯了?!?/br> “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你就保證今天造的孽不會是將來埋下的禍根嗎?”林寒這不就是穢土轉(zhuǎn)生復(fù)仇來了?按原著的發(fā)展,這嚴家怕是除了嚴樨文都沒個好下場,林寒后宮里還有個權(quán)望宸那樣的,估計慘到都不忍說。 “給自己積點德吧,我親愛的家人們?!?/br> “……” “……” 嚴銘溫和嚴樨文都沉默了。 這就不是嚴家人會說出來的話!感覺像家里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怪胎,讓人渾身都不舒服。不過這家伙本來也不姓嚴。 嚴樨文雖然之前抱著半是打趣的心態(tài)覺得蒼殊的出現(xiàn)像是這個家里突然長出來的良心,但,這會兒猛然聽到這么犀利到刺耳的一番話,他又莫名有些煩悶,這感覺就像目睹了一場霸凌,而他是那個沉默的幫兇。 長久以來,他都在冷眼旁觀著這個家里發(fā)生的一切?;蛘哒f,是他們這個階層的所謂上流,那些人性中讓人作嘔又無法逃離的所有。 但是現(xiàn)在,就在他眼前,冒出來了一個理所當然與這些格格不入的怪胎。 這家伙好像也并不覺得他的高尚高人一等,也懶得去蔑視那些污穢,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而已。他也不是在指正別人做的不對,而更像在嫌棄別人礙事。 嚴樨文突然很想笑。 怎么辦,他好喜歡這個“弟弟”。越來越喜歡了。 他越來越想看到這個人以后會去做的每一件事,他覺得他永遠也不會看厭。 但嚴銘溫不會有這種心境,他感覺被噎了一股,像吃了蒼蠅一樣,還教訓(xùn)起他來了?他真的要受夠這個不服管教、自以為是的家伙了! “所以什么,你想說你做這些只是因為你善良,你清高?那你的善良就是來禍禍我、禍禍這個家,你的善良就是慷他人之慨?” “確實是麻煩你幫我們擦屁股了?!本褪抡撌掠幸徽f一,蒼殊并不是要爭個長短的,“所以我造成的損失我會彌補回來,rou出在我身上就不是慷他人之慨了吧?” 嚴銘溫并不是很信任這個幾度陽奉陰違的家伙?!皬浹a?” “你之前不是想讓我去公司幫忙么?現(xiàn)在可以安排我去公司當牛做馬了。不過我不建議給我太重要的位置啊,我干夠了隨時可能跑路的?!?/br> “……”嚴銘溫覺得自己瘋了才會把這個毫無嚴家人自覺還剛背刺一波、我行我素想一出是一出專愛捅婁子的家伙放到公司去自找麻煩。 但……他居然真的想考慮一下試試? 他真的瘋了。 嚴樨文也很意外,嚴銘溫竟然沒有當場不給面子,這個“弟弟”到底做過什么讓嚴銘溫這么看好的嗎? 嚴銘溫沒有任何回答,但好像在場的都心照不宣了默認的答案。 蒼殊起身,這次的談話似乎也意味著結(jié)束了。說起來他怎么感覺每次回這個家來都要先經(jīng)歷一輪批斗會? 然而怪誰呢,蒼殊自己都覺得自己太能惹事了。 “對了,心理醫(yī)生我還用看嗎?” 他覺得可以撤了。 但嚴銘溫不這么覺得:“繼續(xù)!” 雖然他也看出來沒效果了,但哪怕是給蒼殊找點事做呢,免得一天閑得盡給他惹麻煩。 “行吧?!?/br> 嚴銘溫也還有個事:“你,差不多也該讓嚴瀟爾出來透透氣了?!彼X得現(xiàn)在都說開了,蒼殊的態(tài)度大體上也很合作,那這些事就可以商量著來吧。 而他當然是要向著自家親兄弟的。 嚴銘溫也是擔心,一直讓這個副人格占據(jù)身體的話,嚴瀟爾的主人格會不會受到抑制,以后都出不來了…… “會的。不過這段時間能不能再等等,剛把那小同學(xué)弄來,換了嚴瀟爾可能會變得比較麻煩?!?/br> 嚴銘溫皺起了眉,雖然不滿這個結(jié)果,但他也認同蒼殊的話。 而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蒼殊把那個叫白墨的小子帶回家,莫不是就還有這層目的在? 如果這人真的是在用這種不起眼的手段溫水煮青蛙一般地侵蝕著占有這具身體的時間的話…… 多疑謹慎的嚴銘溫還是默默警惕起了這種情況的可能。 得到默許的蒼殊剛抬腳要走,就又被叫住了,這回是嚴樨文。 耐著性子許久的嚴樨文終于把自己好奇半晌的問題問出來:“誒等等,小殊啊,你——” 他指著自己下巴偏左的地方,“你這里怎么回事?” 那個明顯是牙印的疤痕。 其實除了那處的疤痕,他剛才仔細看過還有好一些小傷痕,臉上、手上、脖子上,總之但凡露出來的地方都零星地掛了彩,痊愈程度不一,可見也不是同個時候受的傷。 說實話就沖這些傷,尤其是臉上的傷,嚴樨文就覺得目前不讓自家三弟醒過來是明智的選擇。 說回到蒼殊身上——其他傷痕就算了,蒼殊跟權(quán)望宸兩個王不見王的家伙打起來完全不讓人意外,但下巴上那個牙印就……很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 嚴銘溫也看了過來。 他當然早注意到了那些傷,他其實也有那么“一點”好奇,按理說他當然有立場詢問,但……嚴銘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刻意讓自己無視,不明白為什么他看到那個牙印就莫名得煩躁。 哦也不是莫名,這可是嚴瀟爾的身體,都給糟蹋破相了他會不滿也是很正常的吧? 應(yīng)該就是這樣了。 “哦。”蒼殊摸了摸下巴,不以為意地:“跟權(quán)望宸打架打的?!?/br> “但你那是牙印吧?”嚴樨文覺得自己不能想象,權(quán)望宸又不是街頭的混混,怎么…怎么還咬人了呢? 而且要打到哪種程度了,才會用牙齒代替手腳進行攻擊? 嚴樨文促狹地:“你們這是打到床上去了嗎?” 蒼殊想了想,這是可以說的嗎?好像也沒什么不可以說的吧。 “嗯,確實是打到床上去了?!?/br> 嚴樨文陡然愕住。 不是,他只是打趣而已,沒想到真的會…… “誰準你這么胡來的?”嚴銘溫突然發(fā)出質(zhì)問。 聲音略高且重,惹得蒼殊和嚴樨文都不禁有些詫異地看向了他。 而嚴銘溫臉色是rou眼可見得冷凝,慍怒的低氣壓像是包裹著雷霆的沉沉烏云?!澳銊e忘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身體,別忘了你還有婚約、還有顧家,私生活混亂就別指望還能進顧家門庭!還是權(quán)望宸那種瘋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呃……”蒼殊有點莫名其妙,嚴銘溫是不是有點太生氣了? 哦!可能是—— “你是不是誤會了?是我把權(quán)望宸睡了,我是上面那個,沒吃虧。而且還睡了好幾次…十幾次?幾十次?總之這我都全須全尾地從權(quán)望宸那出來了,你就知道我們相處還挺愉快的,他不會找我麻煩的?!鄙n同學(xué)睜眼說瞎話。 嚴樨文聽得很吃驚,他更加無法想象權(quán)望宸雌伏人下會是怎樣一幅光景……好家伙,自家這個小老弟是不是有點太彪了? 哈,他都有點想給蒼殊鼓掌了,真給他們老嚴家長臉!就是有點可惜不能看到權(quán)望宸那張精彩的臉,現(xiàn)在回想起來,難怪權(quán)望宸有段時間沒去公司…… 這是做得有多狠,嘖嘖。 然而雖然嚴樨文的樂子人靈魂在蠢蠢欲動,但他看著嚴銘溫的臉色,很有眼力見地沒敢放肆。說來他也奇怪,大哥的情緒……是不是有些過高了? 然后他還發(fā)現(xiàn),對比自己的驚詫,大哥對于權(quán)望宸居然是下面那個好像沒有一絲意外? “我現(xiàn)在說的是你私生活混亂!”做了幾十次?嚴銘溫莫名光火。他當然也吃驚,他也想不到這人跟權(quán)望宸會搞到一塊去,更想不到權(quán)望宸居然“甘心”被壓幾十次,如果不是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權(quán)望宸怎么會放人走! 蒼殊:“……” 好家伙,說他私生活混亂。這么多個世界以來,有罵他花心的,還真沒有這樣用爹媽一樣的口吻教訓(xùn)他的。 “但是如果我不反抗,當時就是我被cao了,這是正當防衛(wèi),頂多算防衛(wèi)過當?!边@家伙簡直滿嘴跑火車,“顯然相比之下肯定還是我cao了他更不吃虧吧?” 嚴銘溫的臉色并沒有多少好轉(zhuǎn),“你還想怎么狡辯?” “狡辯……”蒼殊嘆了口氣,不能共融的地方他也沒辦法,“對對對我私生活混亂,我早就說過了我是個超級花心大蘿卜,我要所有人喜歡我,成年人用zuoai的方式表達喜歡不是很合情合理?婚約,婚約你不在乎,你在乎顧家,顧家……顧司君我會給你追到的,過程你就別挑剔了,結(jié)果讓你滿意就行。左右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已經(jīng)這樣了,我已經(jīng)‘不干凈’了,說再多也沒用了,你不如放手讓我去辦?” 一番話讓嚴銘溫越發(fā)煩躁,那股無名火讓他自己都莫名其妙?!胺拍愫鷣?,然后越搞越亂?” 蒼殊沉默了一下,他倒是沒什么情緒,很冷靜地在講道理:“你或許搞錯了一件事,我的感情問題只有我和其他當事人能夠左右、能夠體會,旁人介入不了也理解不了,你覺得我在胡搞亂搞,但說不定別人偏偏就喜歡了呢?還是你覺得,只要我一切照你說的做,顧司君就百分百手到擒來了?” “……”嚴銘溫啞口無言,他總不能不講道理地一口咬定說對、沒錯,只要你聽話,絕對比你這么亂搞來的靠譜、來的有可能。 這人現(xiàn)在跟顧司君建立的交情都是他意料之外的發(fā)展,他有什么立場質(zhì)疑? 但此時此刻比起這些道理,嚴銘溫的腦海里好像全被兩個字充斥滿了—— “旁人”? ……是,確實,他只是這家伙被rou身血緣強行綁定上的兄長,確實只是、也只會是他感情問題上的旁人。 他當然介入不了也理解不了與這個人產(chǎn)生愛恨糾葛是種什么體驗。確實理解不了,連權(quán)望宸都被拿下了,再發(fā)生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會沒可能呢? 那些煩躁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特別的疲憊,好像帶了一些酸澀。 嚴銘溫企圖理解這種酸澀,大概,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張口就是把他排除在外的那種心酸吧,長兄如父么。 只是嚴銘溫也有些意外他竟然會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有這樣的手足情? 突然很心累的嚴銘溫倒進沙發(fā)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閉著眼滿臉寫著快滾,少讓他見了心煩。 于是蒼殊麻溜地滾了。 老實說蒼殊也覺得有點煩,事事都要被挑刺,回回都要挨批斗,這擱誰不煩啊?但心想著前期磨合嘛,問題多點正常,等以后被他磋磨多了,麻木了,估計就完全懶得管他了。 慢慢磨吧。 … 這回家的第一晚蒼殊沒在主屋跟“家人”同席,而是準備去花房那邊陪白墨就餐,畢竟客人初來乍到總不能留別人一個人。 嚴銘溫已經(jīng)懶得在這種小事上管蒼殊了。 嚴樨文想跟著去湊熱鬧,卻被嚴銘溫眼神警告,好吧,他還是別再刺激這位了。果然兄弟里排中間的是最不招人疼的呢,真叫人傷心。 … 花房別墅嚴銘溫一直有安排人打掃,而且最近作為心理診療室還在使用中,所以像廚房這些生活設(shè)施再簡單收拾或淘換一下就能再投入使用。 蒼殊下午就調(diào)了兩個傭人過來照顧白墨的起居,這會兒做飯當然不用他親自動手。陪著客人吃完了晚飯,再閑聊一會兒后把人送回臥室,蒼殊本來就準備回主屋了。 但看到臥室里的獨立衛(wèi)浴,他突然想起個事兒:“你在醫(yī)院都是護工幫忙洗澡的吧,現(xiàn)在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我叫傭人過來幫你?” “?。坎挥貌挥?!我自己就可以了,我現(xiàn)在就是走路還不行,坐那洗澡肯定沒問題的!”白墨連忙拒絕,他不習(xí)慣被伺候更不喜歡被人那么親近簡直毫無隱私,醫(yī)院的護工他還能代入純潔的醫(yī)患關(guān)系麻痹自己,嚴家的傭人他真的就別了。 ——嚴家給他辦的VIP病房里是有浴室的,所以洗澡什么的都沒問題,很方便。 蒼殊往浴室里打量了下,“這里的浴缸比醫(yī)院的高一些,其他安全性和方便性的設(shè)計還是跟醫(yī)院不一樣,這樣,你先試試一個人有沒有問題,我在外面守著,需要幫忙了再叫我。” 白墨第一反應(yīng)還是有些抵觸,“啊…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不會出什么事的吧,只是洗個澡而已,我會很小心的?!?/br> “就是小心才要確認么,安全第一位?!鄙n殊又搓了一把白墨的狗頭,“你先準備要換的衣服,我去給你找個坐的凳子。” 似乎再拒絕就顯得有些矯情了,白墨只能謝過。 他的行李是今天“嚴瀟爾”陪他回了趟租屋去收拾出來的,這會兒他在里面翻找著自己的內(nèi)褲和睡衣,想到今天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想到他跟“嚴瀟爾”之間發(fā)生的所有事,盡管他并沒有放松對對方真實目的的揣測和警惕,但似乎他真的也無法否認對方對他的好。 好到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幾分鐘后,白墨赤身裸體坐在浴室里,一門之隔的外面是蒼殊。 白墨覺得自己不該覺得尷尬,畢竟在孤島上的時候,自己對于外面那人來說就沒什么隱私可言了。再說了他可是大猛1!怎么可能像個怕被輕薄的小媳婦兒一樣嘛對吧? 淡定。 但是尷尬偏就如芒在背,對于門外有人分外得意識過剩,感覺就連流水打到他身上的聲音都變得羞恥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些心不在焉、莫名發(fā)慌,動作都變得毛手毛腳起來,一會兒洗發(fā)水迷了眼睛,一會兒臉抬高了鼻子里進了水,去摸開關(guān)的時候左腳需要借一點力,卻沒發(fā)現(xiàn)腳底落了一灘沐浴液,當時便腳下一滑! 不敢用力的右腿起不了任何挽救的作用,想去抓住什么的雙手把沐浴用品砰砰扒落在地。 嘭。 慌亂中白墨還能聽到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嚴瀟……” 他連名字都還沒喊出來,向前栽倒的勢頭就被人攔腰止住了。 眼窩里都是水,他一時睜不開眼,只能聽到對方無奈、促狹又溫柔的聲音:“誰剛才還信誓旦旦的?” “……瀟爾哥?!?/br> “右腿還好吧,有沒有扯到骨頭?” “沒有,我想用力都刻意控制了,不然也不會摔倒了……”白墨揉了揉眼睛,在被蒼殊扶回凳子上坐好后,再次睜開眼來看到半蹲在他面前的人。 花灑落下的水也打濕了“嚴瀟爾”的頭發(fā)和衣服,夏季的薄衫貼住了鎖骨,勾勒出那里的形狀,一小股水流從側(cè)頸滑下、舔舐著肌理的線條滲入衣料。 一些打濕的碎發(fā)貼在額角,這個人好像嫌棄不太舒服,隨手順著頭皮往后一抓,明明并不是很鋒利的長相,白墨卻感覺這個男人散發(fā)的荷爾蒙快要爆炸了! 自頂上落下的燈光為這個人的眉眼打上陰影,讓那雙注視著他的漆黑雙瞳顯得愈發(fā)深邃。 “今天就先我?guī)湍阆窗桑凑疑砩弦矟窳??!?/br> 白墨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沒過腦子,就那么脫口而出:“好…” 等腰上傳來一陣癢意白墨才陡然驚醒,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嚴瀟爾”蠱了他簡直懷疑人生!他是瘋了嗎,這可是嚴瀟爾!是嚴家人! 但現(xiàn)在比起這些,白墨看著正要往他大腿內(nèi)側(cè)抹沐浴液的男人,仿佛看見自己腦門上懸著一個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