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邊的路上，黎方舟接到了夏目羽的電話，那邊聽起來很雜亂：

    “要不是師門征召這種事，我才不會提前走，等這邊的事結(jié)束了我就回來找你們，齋一跟你們在一起么？”

    黎方舟揉揉坐在旁邊齋一的頭：“在，最近剛上手一款新機(jī)子，忙得很”

    齋一的手指動得飛快，屏幕閃個不停，黎方舟都有點擔(dān)心他會把機(jī)子玩死機(jī)

    “齋一！”夏目羽在電話里提高聲音

    網(wǎng)癮少年夏目齋一抬頭應(yīng)了一聲：“羽哥！”

    “好好玩，你哥欺負(fù)你就告訴我，我給他好看”，齋一點頭，即使他一言不發(fā)，夏目羽也知道齋一在干什么：“對，理直氣壯一點，出事我兜著”

    黎方舟表情不屑：“就你？給我什么好看？”

    “我上糖糖那里跟他說你黑歷史！怕不怕？”

    黎方舟心頭一緊，悄悄看了一眼前排坐著的唐聿，壓低聲音道：“這個大可不必”

    夏目羽在那邊笑得很大聲，那邊雜亂的聲音越來越明顯，隱約聽得到一些可疑的慘叫，夏目羽聽上去很趕時間，打了聲招呼就馬上掛斷了電話。

    車子逐漸駛上沿海大道，秋天的海和夏天很不相同。

    沒有特別刺眼的陽光，沒有擁擠的人潮，海的顏色并不鮮艷，變成了靜謐的深綠色，緩緩拂過海岸線。黎方舟一行人選了一個海邊的小酒店住下，里面的人并不多，老板很熱情，請他們吃了一頓鮮蝦粉，太陽剛剛墜入海平面。

    也許是剛過完中秋不久，節(jié)日的氣氛還未散去，海邊依然有一些當(dāng)?shù)厝嗽诜艧熁āＢ淙沼鄷熛?，金色的煙花和緋色的夕陽相得益彰，海面上也被鋪上鉆石一樣的亮光，隨著海浪躍動、旋轉(zhuǎn)。

    唐聿點了杯冰糖雪梨汁，一邊攪動著里面雪白瑩潤的梨塊，一邊望著特組一伙人在海灘上飛奔的剪影出神。涼風(fēng)吹起，他覺得自己恍惚之間回到了過去。

    那時候兩人還沒有確認(rèn)關(guān)系，黎方舟特別愛笑，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他的二哥斯蒂文則是很穩(wěn)重，經(jīng)常在遠(yuǎn)方坐著，默默看著他們兩個人。那時候的自己比現(xiàn)在更天真，一心撲在學(xué)術(shù)上，第一次喜歡也是唯一一次的喜歡就是黎方舟。他記得自己趴在黎方舟的背上，被黎方舟背著走在海邊的沙灘上，自己一時興起問他：

    “我是你的什么人？”

    黎方舟停了下來，海水淹沒他的腳尖，把沙子蓋在他的腳上，有些癢。

    “你覺得呢？”黎方舟問。他的聲音不是透過空氣，而是透過他寬厚有力的背傳到唐聿的耳朵里，帶著黎方舟的體溫和胸腔震動的感覺，唐聿能感覺到黎方舟的心跳。

    “我是你的……同事？”唐聿故意不說那個詞，只是臉貼著黎方舟的背悶悶地笑

    “哪家的同事那么嬌氣？還要讓同事背著走?。俊崩璺街酃室怆p臂夾著唐聿的腿顛了顛，惹得唐聿驚呼一聲，朝著黎方舟肩膀使勁捏了一下：

    “同事怎么了？哪家的同事那么壞，連背個人都不肯”

    黎方舟繼續(xù)嘴貧：“還不是因為這個‘同事’手無縛雞之力，是個溫室里的嬌……”

    還沒說完就被唐聿用手臂勒住了脖子：

    “黎！方！舟！你是不是忘了當(dāng)初我怎么把你打得爬不起來的？??？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說打不贏就喊我祖宗的？”

    黎方舟一口氣沒喘出來，一秒認(rèn)慫：“我錯了，祖宗，饒了我吧！”不等唐聿松開力氣，黎方舟一個重心不穩(wěn)，就帶著唐聿一起倒在了海水里

    唐聿余怒未消，到了海水里就沖著黎方舟潑水，黎方舟嬉皮笑臉，也把唐聿潑得滿身是水。太陽一曬，兩人的發(fā)間全是鹽粒，看起來十分滑稽。

    現(xiàn)在想起來，黎方舟真的是完全沒什么儀式感。兩人一番鬧騰后，一起到海邊的淡水浴室洗澡，黎方舟就是在那個時候，突然湊近唐聿，在熱氣蒸騰的浴室里，和唐聿接吻。

    黎方舟的唇很有力量，唐聿能感覺到他唇上的熱度和彈性。黎方舟的睫毛上掛著剛洗完澡后的水珠，眼里是無盡的繾綣情意。唐聿被黎方舟緊緊抱著，睜著眼睛看著黎方舟忘情深吻，不知不覺被他的舌頭撬開牙齒，極盡纏綿，唐聿逐漸呼吸不暢，黎方舟暫時放開唐聿，額頭抵著唐聿耐心地引導(dǎo)：“糖糖，用鼻子呼吸”，隨后又是長長的深吻。

    黎方舟是不是第一次唐聿不知道，但是那一個吻，是唐聿的初吻。

    眼前出現(xiàn)兩團(tuán)噼啪閃爍的焰火，是店主人家的一對雙胞胎女兒舉著仙女棒煙花。這兩個小姑娘都扎著雙馬尾，一個穿著紅色的小裙子，一個穿著粉色的小裙子，十分可愛

    “哥哥，和我們一起放煙花吧”

    唐聿很意外，也許是自己的性格原因，小孩子都比較怕自己，大概是沉浸在回憶里的自己要比平日里的樣子更柔和，才抵消了冷意?？粗鴥蓚€女孩子期盼的目光，唐聿站了起來，應(yīng)道：

    “好啊，你們打算在哪里放？”

    兩個女孩指了指海邊一片樹林邊：“那邊，好看！”

    從小店到那片樹林的路上燈光并不多，沿途是一路淡黃色的小燈引導(dǎo)著方向，微風(fēng)卷著枯葉飄過來，隱約還有一陣桂花香。

    剛踏入樹林的入口，原本只有微光的樹林忽然亮起了暖黃的燈光。黎方舟站在中間，端著一個小盤子，里面是一個造型不算好看的慕斯小蛋糕。關(guān)情和王一言對著唐聿的方向拉開了禮花，紛紛揚揚的彩色絲帶掛得唐聿渾身都是，方淺、柳曉月、云青囊抬著牌子，分別寫著：“?！薄疤粕瘛薄耙宦讽橈L(fēng)”，邊上坐著夏目齋一，懷里揣著一個寫著“！”的牌子，在專心吃著剛烤好的魷魚須。

    唐聿眼眶有點濕潤，他覺得他可以收回以前覺得黎方舟不懂儀式感的話。

    黎方舟抬著那個造型奇怪的小蛋糕，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

    “第一次做，沒經(jīng)驗”

    說完感覺不太對味，砸了咂嘴，十分欠揍地補(bǔ)充道：

    “這可是我做的，感不感動？叫聲好聽的給我聽聽？”

    “哈！”唐聿干巴巴地笑了一聲，滿臉笑容接過黎方舟的蛋糕，忽然就抹了一把蛋糕周邊的奶油，糊在了黎方舟臉頰上，周圍人都大笑起來，頭一次看見組長這么吃癟，關(guān)情直接拿起手機(jī)拍了起來。

    唐聿干笑：“我真想把這玩意兒砸你臉上！”

    黎方舟果然還是欠揍，打一頓就好了。

    小店主夫婦抱著煙花走到不遠(yuǎn)處的海邊，把它們點燃?！芭椤獓W啦啦”燦爛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是像星辰一樣白色的月牙和金色的圈，雖然并不盛大，卻很明亮。

    關(guān)情推著躲得老遠(yuǎn)的黎方舟重新走到唐聿面前，黎方舟滿臉都是奶油，笑得卻很開心：

    “糖糖，一路順風(fēng)……記得跟我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