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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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握著手機的手指掐的緊緊的,聽著話筒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嬌媚女聲,年輕稚嫩的面龐上滿是心疼,對方的哭聲就像一雙手把他的心肝肺捏起來不放、捏得生疼,顧云耐心溫柔如水地安慰,可接下來,話筒里夾雜哭喊的一段話,仿佛晴天霹靂,叫他定在原地,張著嘴如鯁在喉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安慰。 白玲玲哭喊著,話里帶著哽咽,形成一個個斷句:“阿云,我爸爸自殺了……他從公司辦公室跳下去,血rou模糊……嗚嗚嗚嗚他公司里的股東到家說公司欠了債,我們要是不還就要把我們告上法庭!” 這一通話說下來,聽得電話這頭的顧云心酸無比,白叔叔的公司之前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但誰都沒想到會變成這個結(jié)果。他就像喉嚨里卡了根魚刺,只能不停說著“玲玲別哭”,就像是復(fù)讀機般聲音機械。 白玲玲求他,能不能讓他爸爸幫幫忙,借給她們一些錢把債給還了…… 掛斷電話,顧云回去找到自己的母親。曾經(jīng)的豪門女兒賀蘭此刻坐在自己房間陽臺的吊椅中,愜意地品著下午茶。 顧家和白家門當戶對,兩家兒女已經(jīng)是眾人皆知的男女朋友,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也會結(jié)婚。白玲玲的舉止賀蘭瞧得上,如果白玲玲當了她兒媳,又是兒子喜歡的姑娘,她絕對沒有異話。顧云想,他請她mama去找父親,讓mama出面,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還有她未來兒媳的份上,勸勸父親幫白家一把。 賀母把精致漆花瓷杯放回小機上,細細的柳葉眉高挑著,看向握拳而來仿佛視死如歸的顧云。 一個堅強、驕傲卻唯獨對自己親生骨rou溫婉的婦人輕笑著,目光里帶著慈愛的暖意,靜靜的猶如壁畫里的仕女,等待從兒子口中吐出來的某些話語。 “媽,白叔叔自殺了,玲玲她們家里有好多人上門要債說不還錢就把她們告上法庭!” 賀母仍然微微笑著,沒有一絲表情為顧云的話而變化。 “你去求求父親,我們幫幫玲玲她們好不好!”顧云繼續(xù)懇求著。 賀母的笑容淡了,慢慢搖起頭來,仿佛容忍孩子的玩鬧,又不忍心去拆穿。她拉起兒子的手,撫摸著顧云瘦削的手背,分明的骨節(jié),經(jīng)常抓著畫筆磨出來的繭子,被咬得有點禿的指甲,一寸皮一寸rou將愛注入其中。 “兒子,如果這是幫幫忙就可以輕松解決的,那我們?yōu)槭裁床辉谒职直槐频淖咄稛o路前去幫呢?很多事情你還不懂,白氏內(nèi)部已經(jīng)被腐蝕一空了,任何人都無力回天……” 蔥白指尖下面的手從她一開口就僵硬了,那青色的血管內(nèi)血液仿佛停止流動,變得冰涼。 顧云抽出自己的手,淡粉色的雙唇緊咬起來,好像要把下唇咬穿,薄薄眼皮下的雙眸里全然是對面前人無情麻木的批判,那種眼神像數(shù)支冷箭,嗖嗖嗖戳的賀蘭心口發(fā)疼。 “你不是想要玲玲當你兒媳婦么,怎么現(xiàn)在給人幫忙你就不愿意了,人好的時候就去攀附,人有困難了就另眼相看?!”這么一串話一說出口,賀母一怔,盯著兒子如同看向仇敵的目光,眼神痛苦復(fù)雜。 賀蘭把空茶杯往碟子里一扔,“啪”的一聲脆響,她冷著臉扭過頭。此時氣頭上的顧云也不管剛剛的話有多么傷人,轉(zhuǎn)身憤憤離開。 他想,他求不了母親,就直接去找父親,玲玲爸爸還在的時候,顧父和白父兩人就常在一起喝酒,顧父比白父年長,他似乎聽到過兩個人喝得醉醺醺的時候還互相稱兄道弟來著。 可惜,在白家被債主們告上法庭,法院將她們的宅子收走,到白玲玲退學(xué),她們母女三人離開B市時,顧云都沒能見到他爸爸一面,每次撥通電話,都是父親的私人秘書接的,直到最后一次,顧父順著話筒毫不客氣地告訴他:“我們顧家是做生意的,不是搞慈善的,不干賠錢的買賣?!?/br> 白玲玲來學(xué)校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時,顧云和她隔著十幾米距離見了一面,只一眼,曾經(jīng)那漂亮眼睛里有的愛戀通通消失殆盡,變成了指責(zé)、絕望。 只一眼,顧云就被眼刀子釘在原地,苦澀在胸腔里慢慢放大,他知道的,玲玲想要他找父親幫忙,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 從那時起,顧云就怨恨起了他母親和父親,用對待陌生人般客氣疏遠的語氣同賀蘭說話,這種默默的冷暴力持續(xù)了很久,直到顧云再也沒有發(fā)泄的對象了。 …… 浩宇不停地給顧云灌酒,還招來兩個漂亮的女孩一左一右坐在顧云身邊,直到他醉呼呼的,臉頰兩坨紅,酒杯抵到嘴邊再也喝不進去一口,大著舌頭說“不喝了”的時候,浩宇嘴邊露出笑容,讓兩個小姐出去。 瞥了眼躺在沙發(fā)上似睡未睡的人,浩宇撥了個電話,對方應(yīng)了聲,說馬上過來。 顧云還有幾天才十八,但已經(jīng)跟著浩宇過這樣的日子一個多月了,每天醉倒凌晨時才回家,睡到中午醒來,洗個澡吃頓飯,晚上又繼續(xù)喝個爛醉,給自己倒騰出胃病來,不吃飯、死命喝酒。 可他喝成這樣,又會有誰來管呢,父親自母親下葬那天以后就再沒見過面,二人也沒有任何交流,他mama留給他的一筆錢被胡吃海喝,他想,花完了就找父親要,反正堂堂顧氏的董事長,不會放著親生兒子去要飯丟他的人吧。 浩宇家是個暴發(fā)戶,那些公子爺貴小姐大多瞧不起這樣的人,可偏偏,浩宇的人緣是出了名的好。 包間門被推開,兩個穿著名牌的公子哥進門,長腿帥臉,見了浩宇打過招呼,然后就走過來看趴在沙發(fā)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孩。 其中一個開玩笑說:“曖,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強jian未成年吶?” 三人一齊笑著。 浩宇說:“哥們,人我已經(jīng)灌醉了,你們放心,這個男孩可沒什么喝醉就吐的毛病,放心好了!” 兩人拍拍浩宇的肩,給他遞支煙,兄弟細心,要是真的做到一半人吐一地,那這事情是繼續(xù)做還是不做。 另一個人笑著叫浩宇一起來,說:“兄弟,你沒體驗過男人的小洞吧,要不跟咱們嘗嘗鮮?” 浩宇擺手說不:“再怎么說這人是我兄弟,怎么著也不能上兄弟不是!” 有把自己兄弟推給別人給自己牽線拉攏人脈的嗎? 兩個人笑著等浩宇拉開門走過去,然后一個反鎖上大門,包廂里的酒氣、煙味,還有昏黃的燈光,在他們拿出避孕套和瓶裝潤滑油的那一刻,都亂了,亂成血絲、疼痛、低吟與快感合為一體,把三個人變成大海上被狂風(fēng)暴雨席卷的小舟,飄飄轉(zhuǎn)轉(zhuǎn),意識不清。 第二日,顧云從地上醒過來,趴著的身子一個動彈,屁股后面鮮明的牽扯痛順著神經(jīng)傳進混沌的腦子。 他屁股光溜溜的趴著,周身狼狽不堪,從地上起來,許多東西已經(jīng)干涸在身上,還有一些射在深處的白濁從股間順著雙腿滑下來,滴在地上。 浩宇走進來,面無表情,給人遞去濕巾,等顧云整理干凈,說:“圈子就是這樣,你要想混的好,就得順著他們的心意。你們以為我能混這么好是運氣么,我那會兒也他媽的受過這種折磨。你要是想混咯,我?guī)?,要是不想混,就出去,以后別來這兒?;斐缘人赖墓俣欢嗔巳チ耍膫€不是家里有幾個問題的,路是你自己走的,怎么選全在你?!?/br> 同齡人參加高考,陸陸續(xù)續(xù)收到錄取通知書,而他在高三最后一年輟學(xué),準備混吃等死了。浩宇一席話,讓顧云深思好久,最后打電話給了顧父的秘書,說他想去上大學(xué)。 一切都安排好的F大錄取通知書寄到家里,年年混混沌沌下來的一塌糊涂的期末成績,最后還是靠父親拿到了學(xué)位證書,顧云當初聽君一席話,如今做了個有大學(xué)文憑的紈绔。 …… 被夢嚇得一個驚醒,從床上翻起來,頂著一頭雞窩的顧云拖著疲軟的雙腳,洗漱一番,抹了臉,吹了頭發(fā),換上襯衫西褲,重新變回像模像樣的小顧總了。 拿起手機一看,不知道什么時候靜了音的手機上面有兩個陌生的未接來電,盯著那串本市的號碼,響鈴56秒,猶豫再三還是回撥了過去。 鈴響了幾聲,接通了。 一句“hello”尾聲輕輕揚起,對面的人似乎在抽煙或者怎么樣,嗓子聲音低沉的,顧云想明明他手機沒有貼著耳朵,聲音卻仿佛像經(jīng)歷了骨傳導(dǎo)一樣,讓他從尾椎骨麻到了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