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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偲打開門,只見兩個人影立在門外,面對面,相距不到五米,形成一種對峙的態(tài)勢。 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對過手了。 兩人臉上雖未掛彩,但衣服都已經(jīng)不完全整齊,尤其張晚整天都是西服筆挺一絲不茍,只要亂了一點點就非常明顯。 由于之前有出現(xiàn)過幾只鬼鬼祟祟的“蒼蠅”,張晚提高了警惕,特意守在附近沒離開。 當他看到陸英捷出現(xiàn)的時候,也許是職業(yè)性的警覺,也或許只是本能的直覺——這個男人,看上去太有威脅感。 于是他上前詢問,恰恰陸英捷又因為心情欠佳,態(tài)度比較惡劣,結(jié)果兩人一言不合就這么動起手來。 只過了短短幾招,雙方都看出彼此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短時間內(nèi)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何況陸英捷根本沒耐性跟不相干的人浪費時間,便直接把電話打給陸偲。 既然這人不想讓他進入房間,那就肯定是與房里的人有什么關(guān)系吧? “哥?!标憘平辛艘宦暋?/br> 陸英捷轉(zhuǎn)過頭,看見陸偲滿臉茫然的表情(其實是因為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干脆只能茫然了),沉默少頃,邁腳走過來,卻與陸偲擦肩而過,徑自進了房間。 張晚緊跟著上前,無機質(zhì)般的冷漠目光瞥了陸偲一眼,繼續(xù)朝房里走去。 陸偲:“……”默默把門關(guān)上,跟了進去。 走到客廳,陸英捷終于看見那個坐在沙發(fā)里的男人。 梅凌? 那次去看過演唱會之后,陸英捷已經(jīng)知道這個天王級的巨星跟陸偲之間似乎有點什么交情,卻萬萬不曾設(shè)想過,原來是能一起到酒店開房的交情……嗎? 梅凌坐在原處紋風(fēng)不動,眼皮慵懶地抬起來,看著陸英捷眼中尖銳徹骨的寒意,又看看像小狗一樣服服帖帖站在那尊高大身影之后的陸偲,忽而微微一笑。 至于他究竟是對誰笑,是為了什么而笑,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氣氛越發(fā)詭異僵持,陸偲開口試圖圓場:“哥,這是梅凌,上次你也見過的,其實、其實我跟他是好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我在這里幫他慶祝,你看桌上還有生日蛋糕……” “好朋友?”陸英捷截話,扭頭看了過來。 陸偲猛然心驚膽戰(zhàn)。 向來都知道陸英捷嚴厲,卻從沒見過他的眼神如此陰鷙,如同冰冷的手術(shù)刀,從額頭正中央狠狠一刀切下來,連頭蓋骨都劈成兩半,整個大腦毫無防備地暴露出來。 這感覺實在太可怕了,陸偲險些想要畏縮后退,旋即聽見陸英捷說了句:“到酒店開房廝混的好朋友嗎?” “沒,沒有啊,在酒店開房又不一定就是廝混,你肯定是誤會了,真的誤會了?!?/br> 某些事雖然遲早都要攤牌,可是在目前這么亂七八糟的狀況下,顯然不適合攤牌,所以陸偲下意識地否認。 聽了他的答復(fù),陸英捷目光一閃,眼中仿佛刮出罡風(fēng),凜冽地向他呼嘯而去。 “如果這是誤會,那么你跟云司令的照片也是誤會嗎?”陸英捷問。 陸偲臉色巨變,終于忍不住倒退一步:“你……你看到了?!” 那張照片,居然被這個人看到了。終究還是被看到了。 這下完了,完了,死定了…… ——到底怎么會看到的呢? 事實上,陸英捷就是剛剛才看到的。 當時在飯桌上,聽聞朋友說及那些事的時候,陸英捷就隱隱生出一股預(yù)感。細問之下,得知曾經(jīng)有張照片引起軒然大波,便叫朋友把照片拿來看看。 朋友本人的手機里是沒有照片的,但他侄子有。等他侄子發(fā)來照片,陸英捷一看,果然認出了陸偲,而另外一個人……其實單看的話是看不出來,但他能猜得出來。 自從那晚目睹過那種情形之后,如今他還有什么猜不到的? 很早以前,他就發(fā)覺云震對陸偲不錯,相當關(guān)心照顧,畢竟是長輩吧,倒也沒什么可奇怪。 可誰能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不聲不響地……甚至在街上接吻! 所以那晚他看到兩人一同出去,其實就是去幽會吧? 好,好,好個陸偲,好個……云震! 有那么一瞬間,陸偲仿佛從陸英捷身上感覺到刀鋒般的煞氣,割得他幾乎皮膚生疼。還沒來得及退避,就被陸英捷捉住胳膊,拖著往門外走。 “等等!”梅凌驟然出聲,從沙發(fā)里站了起來。 陸英捷腳步一頓,回過頭去。 梅凌站在那里的姿態(tài)看上去非常自然,講話的語氣也理所當然:“他今天是來陪我的,我沒讓他走,你憑什么帶他走?” 剎那間陸英捷幾乎笑了——怒極反笑,反問道:“你又憑什么不讓我?guī)???/br> 梅凌笑了,真的笑了,雖然比不笑還要顯得咄咄逼人,他說:“憑我是他的好朋友。”那個“好”字尤其說得有力。 那是一張比在屏幕上看起來更鮮活更有魅力的笑臉,看在陸英捷眼中,目光的溫度卻直線下降,近乎化作實質(zhì),劃開那張臉,露出臉皮底下紅的rou白的骨。 半晌,陸英捷才開口回道:“是嗎?那么你說說,究竟是多好的朋友?”這個“好”字同樣也加重語氣。 梅凌沒有回答,視線向陸偲投去。 陸偲從心慌意亂中稍微回過了神,接收到梅凌的視線,趕緊連連搖頭,示意梅凌不要亂講話。 梅凌瞇了瞇眼,說:“今天的生日禮物你還沒送我……” 陸偲一愣——我不是明明已經(jīng)送過了嗎? 沒等他把話講出口,梅凌就接著說:“就把你自己送給我好了……” 陸偲又雷又囧——我勒個去怎么一個兩個都來這招就不能換點新意嗎?! 梅凌再接著說:“而且這里是我們第一次發(fā)生關(guān)系的地方,在這里再做點什么,也很有紀念意義不是嗎?” 陸偲——無力吐槽了…… 至此梅凌的話已經(jīng)全部說完,不慌不忙地朝陸英捷看回去,看到的就是一個疾掠而至的身影,緊跟著一只虎虎生風(fēng)的拳頭揮來。 梅凌瞬間做出反應(yīng),閃身退開,動作敏捷得出人意表,隨即他就毫不客氣地揚手,一拳回敬過去。 于是兩個男人就這么你一拳、我一腳,打了起來。 陸偲萬分震驚。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就開打了呢?究竟是為了什么原因? 他不明白。╮(╯﹏╰)╭ “不要打??!你們,你們快住手,不要打了可以嗎?住手??!” 不論陸偲是懇求還是大喊大叫,全都被置若罔聞。又不可能上去拉架,這兩個人打得那么起勁,一個比一個兇狠粗暴,貿(mào)貿(mào)然闖進去絕對只有當炮灰的份。 陸偲在一邊繞來繞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偶然留意到站在不遠處的張晚,這人自從進門之后就原地立定,不聲不響,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但陸偲卻知道,他其實也是個厲害角色。 在他身上看到希望的曙光,立刻跑過去催促道:“助理先生,你快去把他們拉開吧,不要再讓他們打下去了,不然……萬一梅凌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 特意把梅凌的名頭搬出來,這個表面上毫無人情味的機械管家戰(zhàn)士結(jié)合體(這啥?),起碼還是會為上司的人身安危多少緊張一下吧? 卻只見他推了推眼鏡,說:“這是男人之間的戰(zhàn)爭,我不該插手?!?/br> 陸偲:“……”哈?男人之間的戰(zhàn)爭?什么玩意啊這是? 完全不明白。╮(╯﹏╰)╭ 轉(zhuǎn)頭看去,那兩個人仍在打得熱火朝天,我一拳、你一腳…… 咦? 陸偲突然訝異起來。像梅凌這種活在金字塔尖尖上的大明星,碰上陸英捷這樣從特種部隊出來的精英軍官,不是應(yīng)該沒幾下就被打趴了才對嗎? 眼前的事實卻出人意料,梅凌非但沒被打趴,甚至隱隱有與陸英捷勢均力敵之勢。 看來那些關(guān)于梅凌的傳言果然有道理。這個人的背景來歷大概真的不簡單,不然的話,他為什么會專門修習(xí)拳腳功夫?如果他不是已經(jīng)修習(xí)多年,實力深厚,又怎能與陸英捷對抗到現(xiàn)在? 嗯,也好,至少不用擔(dān)心他單方面受傷害……哦不,不對!這樣才更不好,因為勢均力敵的結(jié)果,反而是兩敗俱傷! 陸偲愈加心焦火燎,再次向張晚懇求:“拜托你做點什么,快阻止他們吧!不管你要怎么做,只要能讓他們停下來,我求求你了!” 張晚臉上始終波瀾不興,盯著陸偲多看了幾秒:“你真的想阻止他們?”頓了頓,“不論要你付出任何代價?” 陸偲立即點頭,不假思索。 張晚說:“那得罪了?!?/br> 說完就是一拳,重重打在陸偲鼻子上,鼻血當場流了下來。 猝不及防挨了這么一拳,陸偲不由發(fā)出痛呼。 那邊還在打得難舍難分仿佛不死不休的兩個人,一下子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轉(zhuǎn)頭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立刻分開,齊齊沖了過來。 陸英捷更是一腳踹上張晚的肚子,把他踹了出去,后背狠狠撞到墻壁上。張晚并未叫痛,也沒有表示任何不滿——這是他預(yù)料之內(nèi)的情況。 “別別,不要怪他?!?/br> 陸偲連忙拉住陸英捷的胳膊,一手抹掉鼻子下方的血,好在血不多,有些流進了嘴里,他混著唾液一起吞了下去,然后說,“我沒事,真的沒事,你……你們可以不要再打了嗎?有什么話好好說不行嗎?打架又不能解決問題,拜托你們別打了。要是你們還打,我就……我就自己走了?!?/br> 說著作勢要走,陸英捷馬上捉住他的胳膊,定定地看著他,手掌緊了又緊,終究決定帶他離開。 剛走幾步,發(fā)現(xiàn)有股阻力拖住自己,回頭一看,原來是梅凌捉住了陸偲的另一邊胳膊。 陸英捷瞪著那只礙眼的手,假如現(xiàn)在他手里有刀,也許會直接一刀讓這只手離開主人的身體。 他忍耐地抿了抿唇,目光投向手的主人,字字如刀地說:“你放手?!?/br> “為什么不是你放手?”梅凌充滿譏誚地頂回去。 陸英捷再次忍了忍,忍住沒有動手,強迫自己從這個人臉上收回目光,轉(zhuǎn)而向陸偲看去:“我只說最后一次,立刻跟我走。” 梅凌跟著看向陸偲,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一種近乎黑色的壓迫感:“你自己說,你是要留下還是離開。” “……”陸偲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左右為難。 到底這兩個人為什么如此水火不容呢? 他真是不明白?。〃r(╯﹏╰)╭ 不管怎樣,看來他今天非得做出一個選擇不可。仔細考慮過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大神是要好好捧著哄著愛戴著的,而兄弟則是要一輩子相親相愛的。 所以,他對梅凌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對不起,梅凌,今天的生日被搞砸了,下次,下次我再補給你好不好?” 梅凌手指猛地一緊,簡直像要捏碎陸偲的手骨般:“你再說一次,你要跟他走?” 陸偲痛得皺起眉,越發(fā)感覺這個人的反應(yīng)有點莫名其妙:“這有什么問題嗎?他是我哥?!?/br> “你哥?” 梅凌冷笑起來,“假如真的僅僅是你哥,用得著這樣一副丈夫來捉j(luò)ian的樣子嗎?” “啊?哪有這種事?沒有啦,你想太多了……”陸偲一心澄清,沒注意到身旁陸英捷那瞬間急遽變化而后徹底凝固的臉色。 而梅凌看得清清楚楚,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跳轉(zhuǎn),手指再度緊了緊,驟然一把將陸偲的手狠狠甩開:“滾吧,滾遠點!” 陸偲還想說什么,張開口卻又發(fā)現(xiàn)實在不知道能說什么,最終只是再次道歉,跟著陸英捷離開了。 那兩人走后,張晚靜靜立在墻邊,一直望著梅凌,跟隨這個人這么多年,見過他恣意,見過他發(fā)火,見過他鄙薄,卻從沒見過他這么……失魂落魄。 出身高貴,才貌卓絕,名利雙豐,足以把半個地球都踩在腳下——誰有資格讓這樣的人失魂落魄呢? 好像只有在他出演的電影里,才會看到他表現(xiàn)出這種狀態(tài)。難道說,如今在現(xiàn)實中也發(fā)生了與電影里類似的狀況?這種狀況,基本上都是與人際關(guān)系有關(guān),友情、親情,更多的還是愛情…… 助理先生表示,人類真是復(fù)雜的生物。 過了很久,張晚才出聲:“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也走嗎?” 梅凌沒有回話,但顯然已經(jīng)聽見,因為那具石化般僵滯許久的身體終于動了。走到沙發(fā)邊,拿起搭在靠背上的外套,無意間看到茶幾上那塊只動了一口的蛋糕,默然少頃,猛地一腳踹過去,茶幾差點整個翻倒在地,蛋糕滑了下去摔得稀爛,杯子和煙灰缸什么的也紛紛掉落。 唯有一個東西還堅守陣地留在桌上,那是個小到不起眼的盒子,里面裝著一只打火機。 梅凌的目光驟然千變?nèi)f化,抓起盒子就要往地上摔,手卻無端一頓,在半空中停留幾秒,終是放了下來,把打火機從盒子里取出來裝進口袋。 視線一轉(zhuǎn),又看到那只還遺落在沙發(fā)上的手機,撿了起來與打火機放進一個口袋,然后與張晚同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