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克洛伊伯里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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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早禱,早餐。在主教祈禱室消磨掉一個上午,午飯前再做一次禱告。下午背誦一章,晚飯前按例做一次較長的餐前禱告。睡前熬過戒斷反應,做完最后一次禱告,一天就宣告結(jié)束。 教會的生活循規(guī)蹈矩,一成不變。在單調(diào)的作息中,亞當把日子過成一頭拉磨的驢,一圈一圈,一天一天。 他來到教會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了。一個月里,他背完了整本,祈禱室里的藏書看了過半,孢子的影響也變得極其輕微。教會的烙印蓋住了他在酒窖生活過的痕跡,如今他談吐行事都像一個真正的、修道院出身的教士。 弗朗西斯將亞當?shù)淖兓?shù)收入眼底。他對此非常滿意,亞當總是比他預想的還要出色一些。這是他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教士,比起普通的上下屬關系更多出一份師生情誼。他感覺就像親手種下一顆種子,每天灌溉施肥,目睹著種子破土、萌芽,欣欣向榮,終有一天開出潔白芬芳的花。 他在等待著那一天到來。等待的過程充滿了隱秘的欣喜,弗朗西斯的每一天因此多了幾分期盼。 但這一天弗朗西斯卻不太愉快。 友邦里士滿城在一個月前就遭到了魔物的進攻。 人類占據(jù)著大部分宜居的土地和河流,有著成熟的農(nóng)耕體系;而魔物依靠采集與狩獵為生,并無多少存糧。按理來說,只要據(jù)城而守,以逸待勞,堅持到冬季來臨,缺乏食物的魔物自然會不戰(zhàn)而敗。這是教會與魔物多年的戰(zhàn)爭得出的經(jīng)驗,在更加發(fā)達的人類文明和神術面前,魔物終歸是黔驢技窮。 但是這一次情況似乎有所不同。 魔物的進攻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月,并且沒有絲毫退縮的痕跡,反而越戰(zhàn)越勇,大有魚死網(wǎng)破之勢。同時據(jù)里士滿來信匯報,進攻的魔物中發(fā)現(xiàn)了許多新型變種,會使用魔法的個體也遠超預計。在之前的戰(zhàn)役中,里士滿城因為輕敵損失了部分教士和騎士,現(xiàn)在里士滿城的光陰神教會要求科羅拉城即刻派遣支援,最好是精通神術的神術師。 唇亡齒寒的道理弗朗西斯自然懂。按照里士滿城的要求,他應該至少派出一位神父和五十位神術師,但派兵遣將是個技術活。誰都不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前線拼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神父們。他倒不怕得罪人,只是派誰合適呢? 他最終敲定的人選是扎奧博神父。不為什么,只因為扎奧博神父自他上任以來就屢屢稱病,不是感冒就是頭疼,總是找借口避著他。他倒要看看這位神父是真病還是假病。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扎奧博真是如雷轟頂。 本來他就對這位天降主教不滿,酒窖一事過后他更是心存芥蒂,這才稱病不見弗朗西斯。最重要的是,在亞當cao縱他以后,他已經(jīng)不再信仰光陰神——也就是說,他沒辦法使用神術了。 這種情況下去里士滿支援,豈不是和尋死無異?就算他僥幸不死,如果打完仗他都沒出過一次手,一定會被里士滿城詬病,到時一樣難辭其咎。 扎奧博急得口干舌燥。思來想去,他決定假戲真做,為此他特意托人搞來了含有微毒的煉金藥劑。這種藥劑雖不致命,卻能讓人腹瀉不止。 去見弗朗西斯前,扎奧博已經(jīng)在廁所蹲了一個上午。等自覺瀉無可瀉了,他照照鏡子,眉開眼笑:鏡中之人面黃肌瘦,容色憔悴,說是半截入土也未嘗不可。若實在不行,到時候他就退位讓賢,辭去神父之位,請弗朗西斯另請高明。 就這樣,他踏進了教會的大門。 向教士表達了來意后,扎奧博在過道中等待弗朗西斯的通傳。他沒想到會在這里迎面撞上亞當。 自從酒窖被毀后,亞當一直找不到和扎奧博接觸的機會,這位讓他花盡心思cao控的神父成了一枚懸而未用的棋子。他心思一動,上前寒暄:“扎奧博神父,是什么事讓你大駕光臨?” 扎奧博老老實實說出了來意。對于心目中的神明,他無法欺瞞。 亞當沉思片刻。他隱約知道里士滿城的戰(zhàn)事,但沒有想到進展得如此嚴重。他想起另一件事,低聲說:“茱麗葉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幸好她死了,否則要是被拷問出我的消息,我怕是不能安然無恙?!痹鷬W博誠實地回答。 亞當沉靜地觀察著扎奧博臉上最細微的神態(tài)。 沒有驚訝。 沒有悲傷。 只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或許扎奧博曾有過片刻的惋惜,但那惋惜和打破一個茶杯一般,掃凈了陶瓷碎片就消失不見。 即使信仰改變了,性格依舊不會改變。 在亞當?shù)难壑校鷬W博的臉和那個殺死名醴的貴族的臉逐漸重合。 他深吸一口氣,囑咐道:“你不能逃避這場戰(zhàn)役。去支援里士滿,仔細觀察那里的魔物,把情報帶回來?!?/br> “可是我失去神術,只怕難以自?!奔幢闶巧衩鞯膰谕校鷬W博仍想推脫。 亞當壓抑住無名的怒氣,冷笑一聲:“難以自保?你最擅長的就是保全自己。無論用什么方法,活著把情報帶回來?!?/br> 扎奧博長嘆一聲,只得認命。 “扎奧博神父,主教大人宣你覲見。”一位教士前來通傳。 扎奧博不情不愿地走進了弗朗西斯的待客室。 弗朗西斯有意晾了扎奧博一會兒。在這段時間里,他猜測扎奧博會用什么樣的方式逃避。見扎奧博面有菜色地走進來,他大約猜到了扎奧博的計策。 扎奧博一定是想靠裝病來躲避支援。他也想好了對策,只要他以照顧的名義留住扎奧博,再派醫(yī)師治療看護,他相信扎奧博的病裝不了多久。 果然,扎奧博一開口就是:“主教大人,請原諒我先前多次缺席的無禮行為。并非我存心冒犯,只是纏綿病榻,實在難以行動?!?/br> 弗朗西斯冷眼瞧著扎奧博,像欣賞一場小丑表演。他等待著扎奧博下一句就開始推辭。 “雖然如此,但友邦面臨魔物侵襲,我豈有坐視之理?聽到主教宣召,我喜出望外。即便病入膏肓,只要能擊退魔物,保護信徒,就算舍卻殘軀,以身殉道,我也在所不辭!咳咳咳咳,主教不必擔心,我會盡力配合里士滿城的行動,用我的一點微薄之力為教會出生入死!” 扎奧博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義憤填膺,中間夾雜幾聲虛弱的咳嗽,連胡子都微微震顫。 弗朗西斯嘴角微抽,心中詫異萬分。難道是他看走眼了?扎奧博竟是在世圣人? 他不相信。 罷了,既然扎奧博主動請纓,這件事也不必再做糾纏。他會安排同去的教士多盯著扎奧博,以免扎奧博有什么意外之舉。 送走了扎奧博,亞當捧著一杯熱茶進來了。 兩口微甜的茶水下肚,弗朗西斯的心靜了許多??屏_拉城中會神術的教士本就不多,除去這次支援的五十名教士,剩余的神術師已不足百。 他忽然問亞當:“你想學神術嗎?” “?。俊眮啴敶蟪砸惑@。他其實一直都想接觸神術,只不過就算他背熟了所有光陰神教會的經(jīng)典,日日做禱告,他依舊不會對光陰神抱有任何信仰,遑論學習神術。他沒想到弗朗西斯會先開這個口。 “你不想嗎?”弗朗西斯皺眉。 “不是的。我只是……沒有信心?!眮啴斒钦娴臎]有信心。 “在修道院中,一般要修滿一年才允許學習神術。我并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立刻學會,只是覺得你可以先接觸看看。貴族們苦心積慮地把子女送進修道院是為了什么?是希望他們的子女能夠?qū)W會神術,成為一名受人敬仰的神術師,而不只是普通的教士。同樣,你掌握的神術越多,也越能證明你的信仰?!备ダ饰魉寡普T。 無論學不學得會,接觸神術總比對神術一無所知好。亞當?shù)拖骂^,一只手扯著衣角,片刻后鄭重地點頭:“我想學神術。請主教大人教我?!?/br> “很好。出去等我一會兒,我還有一個客人?!?/br> 亞當推門而出。門口站著一個貴族打扮的男子和一個女孩。見亞當出來,貴族男子叫住亞當,賠著笑問:“主教大人現(xiàn)在有空嗎?” 亞當打量著兩人,心想他們應該就是弗朗西斯所說的客人。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主教大人正等著你們呢。” 貴族男子長舒一口氣,又朝亞當友善地笑笑,帶領女孩走進門。 門內(nèi)傳來隱隱約約的談話聲。沒過多久,亞當聽到弗朗西斯高聲叫自己進去。 “向你介紹一下,這是亞當教士,最近跟在我身邊學習。亞當,這位是肯特·伯里克利大人和他的女兒克洛伊·伯里克利。伯里克利小姐將會在我身邊一同學習,你們要互相照應?!备ダ饰魉菇榻B道。 伯里克利?這個姓氏亞當感覺有些印象,但一時又記不起來。弗朗西斯怎么會突然安排一個女孩和他一同學習?貴族的子女不都是在修道院里學習嗎? 亞當滿腹疑竇,望向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仍舊保持著那副彬彬有禮的客套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亞當無奈,只能同樣客套地熱情回應:“和伯里克利小姐一同學習是我的榮幸,今后還請伯里克利小姐多多指教。” 倒是肯特·伯里克利看出了亞當?shù)囊苫?,苦笑著回答:“實在是麻煩主教大人和亞當教士了。若不是小女頑劣,被修道院勸退,我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求主教了。也只有把小女放在主教大人身邊,我才能夠放心?!?/br> “爸!”克洛伊·伯里克利不樂意地叫了一聲。 被修道院勸退?亞當這下對伯里克利小姐產(chǎn)生了興趣。單看外表,她真的不像被修道院勸退的叛逆分子——白凈的圓臉,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棕色長發(fā),身量不高,有一個圓潤的鼻頭。 除了一雙嘰里咕嚕亂轉(zhuǎn)的,不安分的大眼睛。 從亞當進門開始,他就看見那雙大眼睛四處打量,窺完了弗朗西斯又看他,房間里的角角落落似乎也沒有放過。這雙大眼睛有著倔強又慧黠的光芒,顯然這位伯里克利小姐對她父親的安排并不滿意。 弗朗西斯道:“伯里克利家族長期與教會合作,家學淵博。這點小事無足掛齒。我會盡力照顧好伯里克利小姐的?!?/br> 亞當想起肯特·伯里克利是誰了。 他在主教祈禱室讀的那本味同嚼蠟的就是這位肯特·伯里克利編撰的。 亞當在心中笑了一聲,伯里克利家族真是人不可貌相。肯特·伯里克利里貌不驚人,此刻又對著弗朗西斯連連點頭哈腰,像一個誤穿了貴族服飾的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實在難以看出他是一個家學淵博的學者。 “克洛伊的性子很倔,主教大人不用留情,盡管管教她——但也別太狠了,不,我的意思不是說不能狠,只是我就這么一個女兒,請您對她多一些耐心……但絕不要縱容她,別讓她再闖出什么禍了……主教大人,真是十分感謝,我相信克洛伊在您身邊一定會被您高尚的品行所打動的……” 肯特·伯里克利絮絮叨叨,不斷懇求著弗朗西斯,又轉(zhuǎn)頭對克洛伊千叮萬囑:“你要在主教身邊好好學習,千萬不能再胡言亂語了。爸爸就你一個女兒,你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家族的名聲著想。我們伯里克利家世代為教會編纂史冊,才能得到教會的信任,你萬萬不可辜負主教和教會對你的信任。知道了嗎?” 克洛伊只是懶洋洋地用腳尖在地上畫了個圈。 肯特見狀哀嘆一聲,“那一切就都麻煩您了,我就不打擾您了,主教大人?!闭f罷,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身體出了門,眼睛還黏在克洛伊身上。 “你好,伯里克利小姐?!眮啴斘⑿χ寺逡痢げ锟死焓?。 “叫我克洛伊就好?!笨寺逡翢o精打采地回答。 弗朗西斯安排道:“亞當,你先帶克洛伊小姐在教會里轉(zhuǎn)轉(zhuǎn)。她剛來這里,人生地不熟,你們兩個年齡近似,應該有不少話可以說?!?/br> 亞當領著克洛伊在教會里四處閑逛。克洛伊被她父親安排到這里,也沒什么興致,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亞當見狀想找些話題,他剛想夸獎克洛伊的外貌,隨即意識到此處是教會不是酒窖,貿(mào)然評論外貌只會讓人覺得輕浮;他轉(zhuǎn)頭又觀察克洛伊的服飾,也許是為了給主教留下好印象,克洛伊穿著樸素,乏陳可善,只掛了一個小小的吊墜項鏈當裝飾。 于是亞當隨口說道:“克洛伊小姐的吊墜真好看?!?/br> “是我mama給我的?!?/br> “你mama今天沒來送你嗎?” “我mama早就去世了。” “啊……?對不起?!眮啴敍]想到會戳人痛處,連忙道歉。 “沒事,她去得早,我對她都沒什么印象?!笨寺逡辽裆匀舻鼗卮?。 從出門開始,亞當就一直感覺到一股隱約的不對勁。直到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這股不對勁的來源。 剛才和弗朗西斯在一起,他只感受到弗朗西斯身上龐大的信仰之力?,F(xiàn)在離開弗朗西斯和克洛伊單獨相處,他才發(fā)現(xiàn)—— 克洛伊小姐身上的信仰之力十分薄弱。 他想他知道克洛伊被修道院勸退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