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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噼啪作響的聲音隔著幾條街道都能聽見。 今天是劉美蓮大喜的日子。 陳木坐在自家門檻上,腳邊放著個紅色大盆子,里面盛著兩塊玻璃,他正拿著抹布擦洗,一邊洗一邊抬起頭,這樣就能看見響晴的藍(lán)天上連連不斷炸開的煙花。 非常好看,他笑一笑。 過了今天,劉美蓮就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到城里去,聽說城里那個Alpha開了好幾輛氣派的小汽車來,村里好多人都去看熱鬧撿糖豆,王二去的時候還特意來叫上陳木,陳木只是沖著他搖搖頭。 前不久劉美蓮?fù)腥私o陳木送了請柬,陳木后來想著自己還是不方便去湊這個熱鬧,只包了一千塊錢的禮金,在他們村子,收到請柬的同村村民,關(guān)系一般的交個兩三百,關(guān)系不錯的交個五六百,只有自己家直系親戚才交一千的份子錢。 陳木把美蓮當(dāng)自己meimei,他心甘情愿交這一千塊,只是人嘛,到底還是不去的好。 陳木把玻璃洗好,又往喧鬧的方向望了一眼,端著盆子回到院里。 屋里的窗戶玻璃又被人打碎了,這已經(jīng)不知是第幾塊,每次陳木都不聲不響跑去鎮(zhèn)上買新的回來,自己切好洗好再換上。 陳志田正坐在炕沿看著自己兒子站在那兒換玻璃,外面吵得很,他說話都要扯著嗓子,“美蓮這親事說得真不錯,咱們村子哪一家丫頭結(jié)婚也沒有這樣隆重過。木,你真不過去看看???” “不去了,人好多的,我又不會說話?!标惸拘Φ溃俺抢锖冒?,美蓮這是過好日子去了,咱們自己在家里祝祝她,也一樣?!?/br> 陳志田嘆了口氣,新?lián)Q上的玻璃還掛著水珠,被陽光照得锃亮,他的注意力又轉(zhuǎn)移到這玻璃上頭:“你說這到底是什么人使壞啊?” “幾個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其實(shí)不止咱們家呢,我聽說……聽說王二哥家的玻璃也被這幾個孩子弄碎好幾回?!?/br> “王二家也這樣了?” “嗯。”陳木垂下眼睛,把換下來的碎玻璃收拾到一旁的塑料桶里。 他撒了謊。 其實(shí)是不想太讓他爸擔(dān)心,因?yàn)樗肋@事是針對他一個人的。家里的玻璃不是什么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干的,而是村里幾個游手好閑的混混,歲數(shù)不大,也就十七八歲,偷雞摸狗什么壞事都干。最近這段時間這幫混混盯上他了,不明著找他麻煩,但也不給他清閑。 果然晚上睡覺的時候,那根前端綁著石頭的長木桿又從墻頭伸過來,只聽嘩啦一聲,今天白天剛換好的新玻璃便又被砸碎。 陳木慢慢坐起來,沉默地盯著破碎的月亮光,把掉在被子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拾起來。 “他們又來了嗎?”陳志田被砸玻璃的聲音驚醒,心臟突突直跳,他到底年紀(jì)大了,受不了這樣的驚嚇,已經(jīng)一連好幾天沒睡好,這幫人總是趁著三更半夜來砸玻璃。 “沒事的,我收拾一下就好,爸,你睡吧?!?/br> “哎,我給你開個燈,別扎著手?!标愔咎锷旄觳踩ダ姛衾€。 屋子里有了光,陳木低著頭把遺漏的碎片都拾掇進(jìn)簸箕里,下炕要去扔的時候,一眼掃到了陳志田臉上那凹陷的眼窩,心就像被火燎了一下的疼。 以前都是他爸睡里面他睡外面,方便半夜他爸渴的時候下去給他打水,家里玻璃第一次被砸時,一個小碎片不小心崩到了陳志田眼皮上,就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就要扎進(jìn)眼珠子里。從那天起陳木就讓他爸睡邊上,他自己在里頭睡,可這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想過報警,光派出所就跑了幾趟,可是自己什么證據(jù)也沒有,家里也沒被偷也沒被搶,只不過碎了幾塊玻璃,民警倒是配合地來過幾次,自然誰也沒碰上,后面陳木也不好意思去麻煩人家。 幾天以來玻璃碎片已經(jīng)攢了滿滿兩個大塑料桶,就算明天再去買新的,晚上也照樣被砸碎。陳木站在月亮底下,忽然把簸箕往地上一扔,轉(zhuǎn)身打開院門走了出去,那幾個混混可能沒料到陳木會出來,并沒有走遠(yuǎn),見到他出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你們到底想怎么樣,還有完沒完?站住,別跑!”陳木大步朝他們走去,然而那幾個人頭也不回地往不同的方向溜走,一句話也不說,好像玻璃才是他們的仇人,他們要報復(fù)每一塊完整無缺的玻璃,而家主人怎么樣與他們無關(guān)。 “有什么事能不能沖著我一個人來,打一架也好,別再做這種事情了!”陳木喊道,引來村里幾條野狗不住的狗吠。 人都跑沒影兒了,只剩陳木一個人站在月色慘淡的夜里,他不敢再叫,擔(dān)憂把附近的人一并吵醒,可是心里堵著的東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 他從電子廠回來那幾天,本來真的打算照自己說的那樣把家里的地重新搞起來,他也做好了打算,第一年先種花生,自己去買了花生種子,又把農(nóng)地除草開墾好,一個人頂一頭牛,辛辛苦苦松了幾遍土才把種子播進(jìn)去,結(jié)果第二天去看,剛整理好的土地都被人搞了破壞,泥土被鏟得稀巴爛,播進(jìn)去的種子也都被翻出來,就像家里的玻璃一樣,無論他再怎么努力去修補(bǔ),第二天都會變回原樣。 陳木以為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可是都多少天過去了,這幫混混仍然沒有放棄整他,地是種不成了,可是他也得干活掙錢啊。還有家里玻璃,現(xiàn)在天氣還好,不算冷,等到了冬天,冷風(fēng)呼呼往里刮,非把爺倆凍死不成。 陳木回了家,陳志田還沒睡,等他上了炕里頭,陳志田把燈關(guān)掉,爺倆平躺著,溫涼的風(fēng)從空窗框里鉆進(jìn)來。 “我們是得罪了什么人嗎?”陳木剛才大喊的話陳志田一字不差地聽進(jìn)耳朵里,從陳木說不想在電子廠干那會兒陳志田就覺得納悶,明明干得好好的,領(lǐng)導(dǎo)也重用他,還經(jīng)常讓他去城里出差,他怎么突然說不干就不干了,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兒是陳木瞞著他這個當(dāng)?shù)??!半娮訌S……是不是也不是你主動辭的?!?/br> “是我主動辭的,真的,都過去了,以后也別說這一茬了?!?/br> “那就不提了?!?/br> 兩個人沉默很久,陳木又開了口,輕聲問:“爸,睡了嗎?” 陳志田說:“沒呢。” 陳木說:“爸,明天收拾收拾,我把你送小姑媽家吧,你去小姑媽那里住上一段時間?!彼麆倓偙P算了一會兒,這幫小子不會就這么輕易放過他,自己倒沒關(guān)系,可是他爸年紀(jì)大了,受不了一驚二嚇,整天跟著他擔(dān)憂遲早有一天要擔(dān)憂出病來。 小姑媽家在天津,陳木第二天把他爸要用的東西衣服打包好,借了王二的摩托載著他爸去了城里客運(yùn)站,他們買了兩張去天津的汽車票,大巴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站,小姑媽和小姑父一起來接的他倆,高高興興地把他們迎家里去吃飯。 下午臨走的時候,陳木把一個裝著錢的信封遞給小姑媽,說這是他爸這段時間的生活費(fèi)。 小姑媽哎呦一聲,把他的手拍掉,“這是做的什么鬼樣子,我照顧一下自己哥哥還要什么生活費(fèi)?!?/br> “拿著吧小姑媽,實(shí)在是很麻煩您,家里那頭出了些事情,加上我爸也想您了,就讓他上您這里住一段時日,我爸腿腳不好,您和姑父多受些累?!标惸景研欧馊M(jìn)小姑媽手里,“以后我每個月都會寄錢和藥過來,您放心?!?/br>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說這話小姑媽聽著生氣。”老太太把錢又揣回陳木的口袋里,“這次就算了,你一定拿著,下次你想給我不攔你就是了,我老哥哥在我這里住我開心,我們年紀(jì)大了,就喜歡湊一起嘮嘮嗑?!?/br> 陳木應(yīng)了一聲,感激地朝老太太道了好多次謝。 傍晚時候回了家,先去把摩托還給王二哥,走到家門口便看到那幾個混混正蹲在墻根底下,個個頂著張愁眉苦臉抽煙。 “你們說他不會跑了吧?” “守了一天了家里一個人也沒有,地里也沒有。” “怎么辦,要打電話把這事兒說一聲嗎?” “再等等吧,天黑了要是沒見著人咱們就打電話?!?/br> “哎哎,別說了,人來了?!?/br> “哪兒呢?” 幾個小年輕順著聲音回過頭,正好和陳木撞上視線,心虛地咳嗽兩聲,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陳木像沒看見他們沒聽到他們的對話,沉默地走進(jìn)家,本來門都關(guān)上,沒過半分鐘又打開,他手里拎著條扁擔(dān)沖出門,朝那幾個人用力掃去。 混混們都驚訝著跳開,只聽Beta憤怒地吼道:“告訴程錦明,我哪兒也不會去,我就在這里住著,還想怎么欺負(fù)我就盡管來吧。來,來啊!” 陳木拎著扁擔(dān)一頓亂揮亂掃,扁擔(dān)一端甩動的鐵鉤打到了其中一個混混小腿肚上,那人吃痛地哀嚎一聲,嘴里罵罵咧咧地要和陳木動手,還是他身邊的人攔住他,朝他搖頭。“不能打?!?/br> “媽的,我真他媽快忍不住了cao?!彼ба溃惸竞莺葸丝谕倌?。 “打不打,不打的話現(xiàn)在就滾??!”陳木喘著粗氣站在那里,幾天積攢的火氣讓他額頭上青筋都顯現(xiàn),那幾個人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地看著他發(fā)瘋,沒等到陳木再拿起扁擔(dān)便一溜煙跑了。 陳木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呼氣吸氣,下一刻就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把扁擔(dān)撿起來重新走進(jìn)家里。 他不知從哪里找了塊木板,擋在空窗戶前,然后進(jìn)了屋,劈柴,燒火,做飯,睡覺。 晚上一個人躺在炕上,睜著眼望向窗外,今晚星星很多,月亮光也很足很亮,他看清了趴在墻頭的那幾個身影,也看清了那根綁著石頭朝這邊伸過來的木桿。 伴隨著尖銳的脆響,木頭窗框上的玻璃又碎了一塊,陳木今晚才知道玻璃碎掉的聲音原來是這么刺耳的。 現(xiàn)在掉漆的灰藍(lán)色窗格上只剩下最后一塊小小的玻璃可憐兮兮地承載著月光,而其他的部位都空洞洞地吞吐著黑夜的風(fēng)。 陳木耳朵里聽著從墻頭跳下去的落地聲,聽著隨后響起的雜亂的跑步聲,垂眸看了看落在被子上的玻璃片,這次他沒有起來收拾,而是默默翻了個身。 陳木好久沒有睡安穩(wěn)了,他把眼睛閉起來,打算把一切都留給明天,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