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跑路
苗苗被罩懵了,坐在內(nèi)丹里面好半晌才回神。 香包的內(nèi)襯異常柔軟貼合,還有熟悉的淺淡的蘭花香氣,可這也不代表他愿意被裹在一團(tuán)紅紅的布料里面??! 桓雁之端詳著自己做的纏枝蓮香包,要是繡花是小石榴就好了,可惜現(xiàn)在只有這一塊小小的繡片,沒有別的款式能用。 他又打開香包的束口看了看,內(nèi)丹安安靜靜地躺在香包里,并沒有丟。 為什么剛才那一瞬間會覺得內(nèi)丹能自己長腿跑了呢? 青年握著朱紅色的香包,感受著晨風(fēng)清露的潮氣。 應(yīng)該是自己壓抑太久的錯覺吧,可能是太想苗苗了。 這間屋子里的每一處地方都有苗苗生活過的痕跡。 書桌邊的那方小榻是他特意添上去的,苗苗就喜歡靠在上面看他看書。 床榻間的紅色被褥是后換上去的,因為苗苗喜歡大紅色,還老踢被子,他就換了現(xiàn)在寬大的紅色錦被。 靠窗的桌子上原本放著用來插花的細(xì)長白瓷瓶,苗苗喜歡翻窗,他就把瓷瓶撤了。 …… 他感覺自己很久都沒見過苗苗了,那些失落的悲傷的情緒,好似醞釀到這一刻這才得到真正的釋放,細(xì)密的纏絲網(wǎng)住了他的胸口,讓他難以呼吸。 苗苗被嚇了一跳。 桓雁之的臉色怎么這么白,不會是要死了吧。 聽說凡人很脆弱的,連著幾天睡不好覺,就有可能掛了。 他雖然不想和桓雁之過了,但沒想讓桓雁之死啊。 少年急得跳腳,還好沒過多久,桓雁之便緩了過來。 然后,他就見桓雁之關(guān)上窗戶,拿出早就備好的玉冠、玉帶、煙紫色錦袍、白暗紋闊綢褲、登云軟靴打扮起來,收拾好后,青年的姿容本就出眾,再經(jīng)這么一打扮,愈發(fā)清雅貴氣不可逼視。 苗苗看呆了。 他和桓雁之在一塊的時候,從沒見桓雁之這樣打扮過,現(xiàn)在要去選太子妃了,就殷勤地打扮給那些貴女看。 他收回剛才的話,讓他掛了算了。 苗苗蹬了蹬腿,越想越氣,趴在內(nèi)丹里面睡了。 醒來時已經(jīng)是在皇宮了。 即便是太子,進(jìn)內(nèi)宮宮門后也得下車步行。 苗苗被揣在桓雁之的懷里,好奇地打量著皇宮內(nèi)的景色。 剔透的琉璃瓦,綿延的紅色宮墻,俏麗的宮女們來回穿梭,行色匆匆卻又只發(fā)出細(xì)小的衣料摩擦聲。 好氣派。 有偶然瞧見桓雁之容貌的,驚得手里的托盤差點掉下去,還好被同伴扶住了。 苗苗“哼”了一聲。 紅顏禍水! 拈花惹草! 桓雁之?dāng)Q眉,打了個噴嚏。 易卓忙遞上披風(fēng)。 桓雁之搖頭推開了,“不必?!?/br> 青年先去給大殿桓碭請安,桓碭正在和天師論道,無暇理會桓雁之,直接打發(fā)他去給祖母請安。 待桓雁之走后,天師便開了口。 “凡人皆系情字。” 桓碭笑道:“天師可是看出什么了?” 他這個兒子向來清心寡欲,去了一趟風(fēng)月樓便鬧得沸沸揚揚,好在最近消停了不少,沒再惹他生氣。 天師:“先修人道,方能修仙道,陛下不見太子,略冷淡了些?!?/br> 桓碭含笑不語,一輪茶水過后,才悠悠開口。 “你看我這兒子,與我的慧根相比何如?” 天師靜默半息后開口,“自然不如陛下?!?/br> 桓碭依舊含著笑,眼神卻冷了下來。 征戰(zhàn)十載,登基十五載,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天師那半息的猶豫他看在眼里,自己的慧根不如兒子。 他真的是老了,相貌不如兒子,聲望不如兒子,年歲不如兒子,如今連慧根都不及。 “地牢里的那些如何處置?” 天師道:“地牢里的那些氣息駁雜,并不入流,內(nèi)丹也混濁不堪,若是食了,恐生疫病。” 桓碭湊近了些,“天師真能分辨出哪些是人,哪些是妖物嗎?” 天師:“自然。” 桓碭:“那何種內(nèi)丹最好?” 天師:“仙胎靈體里天生天長的內(nèi)丹,出生即有。” 桓碭:“便是把全城的妖物抓起來,也未必能找出一個天生靈長的內(nèi)丹吧?!?/br> 天師被桓碭的眼神驚到,一時間忘記了言語。 桓碭低柔地嘆道,“別害怕,天師?!?/br> 天師不但沒被安慰到,反而出了一身的冷汗。 - 東宮。 桓雁之給祖母請安后便回了自己的宮殿。 解贊也大搖大擺地跟著桓雁之進(jìn)了東宮,還瞅了下東宮內(nèi)來來往往的小宮娥。 進(jìn)了偏殿。 解贊摸著殿內(nèi)的器物,咂道:“你這東宮可比萱院豪奢多了?!?/br> 桓雁之垂眼,“東宮是太子的宮殿,關(guān)乎國朝的顏面,自然不能太過寒酸。” 解贊:“聽你這話,好像不太喜歡做這太子一般?!?/br> 桓雁之知道解贊嘴上沒個把門的,什么都敢說,身上一股游俠風(fēng)氣,做事最喜劍走偏鋒。 解贊:“要不我?guī)蛶湍?,不做這太子了?” 桓雁之:“不必。” 解贊:“苗苗不見了,我如今無事可做,你我之間的契約?” 桓雁之打開窗扇,“他會回來的?!?/br> 解贊:“你可真執(zhí)著?!?/br> 青年話音剛落,才意識到自己被坑得徹底。 難怪桓雁之不把他的承諾兌現(xiàn)為幫他登上帝位,那事最多也就辦幾年,但要是保護(hù)苗苗這個任務(wù),他這輩子都得綁在苗苗身上。 太黑了。 桓雁之:“不算,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 解贊:“嗯,初戀總是讓人難以忘懷。” 桓雁之也沒解釋什么,看著太白山的方向。 “今天晚上怕是要不太平了。” 解贊:“你好像在做一件不值得期待但又想快點完成的事。” 桓雁之贊道:“解君這次的形容倒是格外精準(zhǔn)。” 解贊輕嗤了聲,沒把桓雁之的夸贊當(dāng)回事。 夜幕很快降臨,朦朧的月亮跳上枝頭。 大殿前的空地上擺著精致的矮桌軟墊,朝中官員攜妻兒一同歡度佳節(jié),只有中選的帶了女兒,別家都是帶著兒子,瞧瞧能不能相個落選的閨女。 桓雁之換了一身衣裳,但和之前差不離,就是衣裳的顏色換成了更為沉穩(wěn)的暮云紫,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清冷的月色給他披上了一層銀紗,好似月下仙人。 青年自然地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瞧著進(jìn)退得宜,收放自如,心頭卻是突突地跳。 本來他應(yīng)該在換好衣裳后,把香包揣進(jìn)懷里,可在觸及香包時,鬼使神差地把香包放下了。 萬一那位天師真有本事,能感應(yīng)到他懷中的內(nèi)丹呢。 - 苗苗再次醒來時,桓雁之又在換衣服。 不過這次青年沒把他揣懷里,而是把他放進(jìn)了的盒子里。 少年轉(zhuǎn)了個圈,他不會要在這里孤獨終老吧,說不定還要在這里看著桓雁之娶太子妃,看他太子妃的xiaoxue,看太子妃懷他的寶寶…… 苗苗越想越恐怖,用盡全身的力氣撞著木盒,他要趁著這個機(jī)會跑出去。 還沒撞兩下,盒子就打開了,少年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 苗苗想掙開香包,可內(nèi)丹上頂不開手腳,束口扎得又緊,只能挪著香包的兩角移到窗邊,蹦了下去。 夜色深濃,大部分宮女都被調(diào)去了大殿,少數(shù)幾個在院中躲懶,并未發(fā)現(xiàn)苗苗的動靜。 少年在院中打著轉(zhuǎn),終于找到一個小小的鼠洞。 小洞又臭又曲折,不過想到能逃跑,他還是忍了下來。 等到他費盡力氣爬出洞,就見桓雁之和一個小美人站在竹蔭下說笑。 小美人的著裝也很是清雅,豆綠如意紋長衫,素藕四合紋下裙,發(fā)間簪了兩支碧玉簪。 大殿的方向飄來絲竹管弦聲,襯得此處越加靜謐。 兩人在此處幽會,讓他想起夫子教他的那首,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雁之真浪漫。 苗苗看了看滿是泥污的香包,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又臟又臭,被小美人比得像見不得光的小老鼠。 少年心酸得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zhuǎn),想轉(zhuǎn)頭就跑又挪不動腳步。 桓雁之:“正妃人選自有禮部決定。” 小美人望著桓雁之:“我是林太醫(yī)的女兒林奚月,小時候我們見過的,當(dāng)時你發(fā)了燒,我父親帶著我去給你看病,你還拉著我的袖子不讓我走。” 桓雁之:“孤并不記得有此事。” 林奚月急道:“殿下總該聽過我的名字吧,林奚月,我是林奚月啊?!?/br> 桓雁之:“姑娘還是早些回宴吧,再晚一刻,林太醫(yī)該著急了?!?/br> 林奚月想抱住桓雁之,卻被青年靈巧地躲開。 “殿下難道真如坊間傳聞一般,喜歡兔兒爺不成?” 桓雁之:“休要胡言。” 林奚月的心還沒落下,便聽得青年的下一句,“他不是兔兒爺。” 苗苗傻傻地站在角落里,雁之話里的“他”,是指自己嗎? 而后,少年就見桓雁之的眼神瞥了過來。 還沒等他想好怎么跑,就被青年拽住了系口的紅繩。 林奚月也呆呆地看著桓雁之行云流水好似出自本能的動作,“殿下。” 順著桓雁之的目光,她瞧見了那只臟兮兮的香包,正想著出聲提醒,便見青年拉起香包的一角,毫不在意香包的臟臭,珍視地揣進(jìn)了熏染過蘭花香的暮云紫錦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