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你滿意了吧
程粲鼻尖微動,嗅到了沈恣指縫中的淡淡皂香,呼吸也在燥熱窄小的屋子里變得急促,簇擁的熱浪將他整個身子都包裹起來,屋子里連空調(diào)都沒有。 沈恣半蹲在床邊,眼睜睜看著程粲兩掌交疊,屈腿往靠墻那邊兒的床側(cè)縮退,忍不住蹙眉去拉程粲的胳膊。 程粲低低地哀叫起來,挫傷的手腕被汗蟄的發(fā)痛,骨頭好像也被攥死了一樣。 沈恣立刻松手,在無聲中嘆氣不止,最后也坐在床邊兒,擰著眉心掏了根煙,轉(zhuǎn)而盯了程粲一會兒,又在掌心折了擲出去。 “不許鬧脾氣?!?/br> 沈恣先訓(xùn)斥一聲,話音不重,咬字也很輕,拽著程粲的小臂把人拖到床邊兒,用指腹搓著那兩只帶著腫痛紅痕的細手腕。 “粲粲,別鬧脾氣?!?/br> 沈恣揉著揉著就覺得掌心一陣酥麻,哪怕兩個人渾身都沾了熱汗,肌膚相貼更黏膩的過分,但沈恣覺得程粲的手腕軟的像水一樣,好像捏重了就會消失似的。 程粲上身被扯的向沈恣的胸口側(cè)倒,他怔著雙眼看著沈恣替他揉傷,眼下的肌rou和彎眉對頂,很快杏眼一雙就在苦笑中瞇了起來。 以前挨打真的爬不起來,沈恣都不肯扶他一把。原來愧疚的力量這么大,能讓沈恣肯假裝心疼自己一會兒。 “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br> 程粲把手抽了回去,掌根摁在床上,被單夾在用力蜷縮的指縫間發(fā)皺,他昂起頭望向沈恣,胸口一伏一落,喘的厲害,但還是把這句話連貫而清晰的說了出去,哪怕聲音不高,也足夠沈恣聽得一清二楚。 等到見到沈恣臉色迅速異變,如同等待狂灌暴雨的大旱沙漠,無休止地旋起黑沙卷風(fēng),程粲肩膀抖得厲害,氣勢立馬被壓了下去。 沈恣緊咬的后齒似乎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松懈,齒面搓磨的聲響在靜默中異常滲人,他緩了一會兒沒說話,舔下唇時腮幫緊繃的骨頭才退了回去。 盡管如此,程粲依舊害怕地把自己團起來,不敢靠近沈恣,更不敢動彈一下。 目光閃躲時看見床單上好幾個黑腳印,這才發(fā)現(xiàn)沈恣居然把他帶鞋子一起抱上了床。 “粲粲,”沈恣似乎是強逼自己耐下性子,他單手握住程粲的小腿肚,力道不重,只是想抓點兒什么,“你可以鬧,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溝通。” 沈恣特意停了一陣兒,程粲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便自己繼續(xù)說:“這件事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也的確動過、做過,你以為的心思算計。我現(xiàn)在說收手的關(guān)頭出了意外你也未必肯信,所以我認,也情愿縱著你。這段時間事情太忙,你住在這里也不安全,先跟我回家吧?!?/br> 程粲埋低的小臉皺了起來,眼前很快陷入白茫茫的水汽模糊當中,鼻子酸得好難過。 “可你就是沒選我、我,你就是沒在……你根本不在乎我……” 程粲哽咽著,胸腔的悲鳴聽的沈恣耳尖兒一顫,他轉(zhuǎn)身把程粲輕輕摁在胸口,捏著后頸揉捏。 程粲沒有掙扎,安靜的只??抟?,眼淚在衣物阻隔出的小空間內(nèi)掉的更多,染濕了沈恣的頸窩。 胸膛掛汗的沈恣幾乎是立刻分辨出哪顆是程粲滑下的淚,像順著血管流到他心里似的,不是滋味兒。 “那種情況下,我沒有其他選擇,”沈恣眉尾低垂,雙臂一收抱得更加用力,“只有選他,你們兩個才都保得住,沒有其他辦法?!?/br> 沈恣感到懷里的程粲一抖,緊接著胸口就挨了一記重拳,程粲幾乎是從他身邊跳開的。 “你、你有選擇,你可以選我的,因為我、我不重要,因為、你就是有選擇的!” 沈恣臉色秋風(fēng)落葉,瞬間就冷了下來,他拽著程粲的肩壓在他的腿面,他承認自己耐心不足,但在看到那雙哭腫的眼眶和面頰的紅暈就怎么也下不去手責(zé)罰。 沈恣毫無辦法,用手摸著程粲的頭發(fā),把他的耳朵和額頭露出來,揉著程粲的右耳垂,就覺得心情鎮(zhèn)定了不少。 “我有什么選擇?”沈恣反問。 程粲的眼神更加委屈,卻立刻回答,哪怕說的磕磕巴巴,也知道這件事他也許醞釀了許久。 “如果、如果是我,我、我就,我會選你的,不、不會選別人,就算,就算你不危險,我也我也會選你、的。” 沈恣一愣,發(fā)汗的指腹停在白軟的耳垂上。 他聽明白程粲的意思了。 程粲要的不是理由和解釋,要是的同等的偏愛。 沈恣很快偏過頭,在年月累計下已經(jīng)泛黃的白墻被他盯出另一層顏色,當年救程粲回來也許是個錯誤,但他終于還是輸給了無可抑制的情感。 他胸口發(fā)悶,眼睛緩閉,竭力思索些什么。 他喜歡程粲,但他仿佛無法給予程粲想要的答案,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認為自己一定會做出和原來一般的選擇。 不是放棄程粲,更不是為了沈斌,只是因為一句遺言。 沈恣縮回了手,程粲卻立刻察覺到沈恣的退卻,他撲騰起來拉住沈恣的手腕,哭的滿臉都是淚,脖頸漲得通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只有咿咿呀呀的啜泣在唇邊打轉(zhuǎn)。 沈恣再摸了摸程粲的腦袋,把手腕從兩只汗?jié)竦男∈掷飫冸x出去,背過身點了根煙。 程粲是哭的咳嗽,沈恣立刻把抽了兩口的煙滅了,吐了幾口氣折回床邊。 “聽話,回家想吃什么都依你,也不逼你練字了?!?/br> 沈恣做出退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他會竭力彌補,但回避掉的訴情也讓程粲心臟扭曲震痛。 程粲眼淚越抹越多,轉(zhuǎn)過身在床上哭出了聲,沈恣被哭的心軟,又把程粲抱進了懷心,良久輕聲詢問:“不喜歡哥哥了嗎?” 程粲像被點了火一樣把沈恣推開,大聲吼他:“不喜歡,我不喜歡!你滿意了吧?” “你敢撒謊?” 沈恣咬牙切齒地質(zhì)問,高抬的手和著風(fēng)聲下落,快扇在程粲賭氣的臉上時又被他攥成拳頭縮了回去,氣得渾身發(fā)抖。 敲門聲隨之響起,急促而有力,秦景川在門外焦急地喊沈先生和小粲。 沈恣愈發(fā)焦躁,鐵門的聲音砸進了他心底,絲毫不讓地要把程粲從他身邊拉走。 沈恣捂住程粲的嘴巴,手腕被程粲的指甲掐的生疼也不松手,反手把程粲摁在床上,扯掉他的褲子揚手要打。 程粲嗚咽不止,用鼻子吸氣,兩條腿起先亂蹬,被沈恣壓住膝窩之后便動彈不得,只能扭著腰朝各個方向躲。 敲門聲顯然也更加猛烈。 等程粲掙扎的都累了,屁股上也沒挨一下。 沈恣喘著粗氣,掀開程粲后背上的衣擺,一條條淺淡淤青順著往下交疊,在薄薄的皮膚上格外駭人。 沈恣給程粲把褲子套上腰,從桌上又取了一瓶藥塞到程粲口袋里,坐回床邊,沉聲說:“走吧?!?/br> 程粲一骨碌爬了起來,轉(zhuǎn)身就跑。 沈恣心也涼了半截,胳膊伸出去,空落落什么也沒抓住,眼睜睜看著程粲被秦景川拽進懷里,門縫空隙越來越小,最后啪的一聲重新合上了鎖。 沈恣沒說什么,再點了根煙。半下午才打電話給周淵,讓他再約符文青在會館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