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往事(4):少年不知道,這一去,不是別離,而是永別
書迷正在閱讀:征服起點(diǎn)型男主【快|穿|總|攻】、象蛇、性愛玩具、論竹馬哥哥在我睡覺時(shí)偷摸我jiba這件事、如何拆散一對璧人、穿成高危職業(yè)師尊后、謝家情事、成全、打臉真香合集、快穿之日遍美男【女攻總攻】
1-15 往事(4):少年不知道,這一去,不是別離,而是和這個石之屏的永別 在少年惶惑之時(shí),兩人落到熟悉的院子中。 男人將少年放了下來,解開了少年身上的xue道,還解封了少年的內(nèi)力。 少年微微一驚,沒想到男人會此刻解封自己的內(nèi)力。 他卻沒有追問,只是道:“東西還在那院子里?!?/br> 男人的面色有些發(fā)白,他將少年重新?lián)霊阎校谅暤溃骸澳切┒疾恢匾??!?/br> “你怎么了?”少年沒想到男人會這樣,可他沒有掙扎,乖乖地呆在男人的懷中。 因?yàn)樗惺艿搅四腥说漠悩?,好像無論做什么都會傷到男人。 “無事,讓我抱抱就好。”男人的手掌撫著少年腦后的發(fā),將少年按在自己肩頭。 少年不知道,剛才男人體內(nèi)的母蠱被喚醒,瘋狂叫囂著要去找子蠱。 當(dāng)子母蠱接近時(shí),母蠱幾乎要從男人的體內(nèi)跳出來。 男人服下了藥,才讓母蠱安靜下來。 在尋找少年的過程中,男人的腦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個畫面。 全都是少年以不同方式死去的畫面。 幾個周目的記憶經(jīng)常混亂地出現(xiàn)。 男人在聽到院中幾人交談時(shí),甚至產(chǎn)生了幻視。 他看到少年血淋淋的身體被人隨意地拖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好在幻視結(jié)束,他的少年好好地呆在他的懷里。 他感到了后怕,抱著少年,一直沒有松手。 無視那些求饒的眼神,腳下果斷地踏碎一個又一個人的頸骨。 任由guntang的鮮血濺在他的衣擺上。 只有殺了這些威脅,才能止住他心中的害怕。 少年不知道,他在害怕。 他害怕洗白弱三分。 他害怕自己只是想要引導(dǎo)少年來正道,就導(dǎo)致少年被劇情殺。 這樣,他的孩子們就失去了一條路。 好在這似乎是一個意外。 只是自己大意下的一個意外。 少年還在懷里,溫暖而鮮活,乖巧而懂事。 男人平復(fù)著脆弱不定的心情,也重新堅(jiān)定著剛剛動搖的信念。 海棠樹下,男人抱著少年久久站立。 “本來給你買了糕點(diǎn)的,不過我不想取回來,我給你做飯吧?!?/br> 少年聽到男人忽然開口道。 男人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從容,語氣平靜而柔和。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讓男人想到了什么,但少年直覺放棄了追問。 他抬眼不信任地看著男人:“你還會做飯?” 男人眨了眨眼:“沒吃死過人,你要不要試試?” 少年的眼中露出勝負(fù)欲:“試試就試試?!?/br> “換身衣服,我們出門去買菜。”男人揉了揉少年的頭,拉著少年走到房中。 少年自然看到男人染血的衣擺,他什么也沒說。 男人為少年挑了一件白衣,少年皺著眉頭:“不要?!?/br> 他一個殺手穿什么白衣? “這衣服不是你的吧?”少年看著男人修長的身材,這衣服明顯是少年的身高。 男人笑了笑:“有幾個小孩偶爾會來,和你差不多大,我準(zhǔn)備了好多衣物。放心吧,都沒穿過?!?/br> “就穿一次,試試看?!?/br> 當(dāng)男人用懇求的眼神看向自己時(shí),少年知道,經(jīng)過今天的這件事,自己再也拒絕不了男人了。 少年默默地接過了白色勁裝。 男人微微一笑,回房換上了一件收緊袖口的白衣。 他出門時(shí),少年正站在院中等著。 男人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小小的一只白衣少年,心尖都幾乎要化開。 這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場景。 他的孩子們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青天白日之下。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好事就做好事,想快意恩仇就溫酒殺人。 不必做反派,也不必非要?dú)⑷恕?/br> 亦正亦邪,自由自在。 少年看著面帶微笑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對方明明是笑著,可那雙眼的情緒卻讓人想要落下淚來。 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笑,會讓人讀出無窮的悲哀來的。 男人究竟透過自己,在看誰? 那個讓男人對世界都充滿了溫柔,也讓他一個殺手也分到了這種溫柔的人,究竟是誰? 到了此刻,少年不得不承認(rèn)內(nèi)心的猜測。 在男人心中,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少年。 或許自己與那個少年很像,所以分到了男人對于那個少年的愛。 他不知道那個少年發(fā)生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可他卻知道,自己偷了屬于那個少年的愛。 如果一開始他還只是猜測,可此刻他分明感受到了那個少年的存在,卻沒有揭穿這個秘密。 他沒有打破男人在自己身上投注的幻想,而是默認(rèn)了男人的這種移情。 不僅不想揭穿,內(nèi)心還在發(fā)苦。 被當(dāng)做替身,他心里沒有怨恨,只有羞愧。 他是個小偷,明知故犯的小偷。 他內(nèi)心在為自己辯解:反正今晚過后,一切都會結(jié)束。 再偷一會兒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并沒有實(shí)質(zhì)地偷走什么,因?yàn)檫@些東西還是屬于那個人的。 自己只是暫時(shí)享有罷了。 “在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出神?!蹦腥苏镜缴倌昝媲?,揉了揉少年的發(fā)。 “沒什么,我們走吧?!鄙倌曛棺⌒牡椎暮紒y想,平靜道。 “好?!蹦腥藸科鹕倌甑氖?,走出門去。 少年沒有反抗,只是看了看兩人緊扣住的手。 直到快要走出小巷中,少年才將手抽離。 男人看著害羞的小孩,笑了笑,也沒勉強(qiáng)。 兩人和諧地挑了一籃子菜,并排往回走。 少年不經(jīng)意間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拉過男人的袖子,撲入男人懷中。 男人雖是觸不及防,卻自然而然地?fù)ё×松倌辏⒃噲D用環(huán)繞的手臂遮住少年的身形。 “是看見熟人了嗎?”男人輕聲問道。 “嗯?!鄙倌陸?yīng)道。 “別擔(dān)心,他應(yīng)該沒發(fā)現(xiàn),周圍人沒有異樣?!蹦腥藢β裨谧约杭珙^的少年安慰道。 “嗯?!?/br> 少年等了一會兒,才從男人懷里退出來,男人眼中劃過一絲遺憾。 “沒關(guān)系的。應(yīng)該只是一個意外。我們快點(diǎn)回去就好?!?/br> 少年沒有回話,腳下有些急切,面容也染上了憂愁,失了剛才的寧靜。 男人緊跟著少年的步伐,兩人很快回到了小院中。 男人看了看仍然緊張不安的少年柔聲道: “放輕松,你這個樣子,他沒看到正臉,是絕不會認(rèn)出來的。況且,今晚你就回去,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的。你愿意信我嗎?” 少年看著男人平靜而深邃的眼,惶恐不安的心漸漸地冷靜下來。 是了,如今他這個樣子,自己都不敢認(rèn)。 他不知道剛才自己是否笑過,但身著那樣顯眼的白衣,自由放松地走在大街上,提著菜籃過著普通日子的少年,跟殺手幽十三有什么相似處呢? 或許同伴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也會笑著跟他說,今天看見一個跟以前的他長得很像的人。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摘下面罩看過互相的臉了,記憶還停在很久以前。 他不必過分擔(dān)憂的。 見少年漸漸冷靜下來,男人道:“走吧,給我搭把手。” 少年跟著男人進(jìn)了柴房,兩人有條不紊地準(zhǔn)備起來。 男人的動作十分嫻熟,沒有任何生疏和忙亂。 看起來,男人是真的會做飯。 少年看著認(rèn)真炒菜的男人,心想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他不知道這個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可他的印象里,像他們這種高手,不是整天練武,就是忙于家族或者勢力的公務(wù)。 他很少見到,哪個武林高手,竟然會親自動手下廚的。 讓他去想象家中那位大人會親自下廚,還不如讓他去想象那位將正道全部打服然后一統(tǒng)江湖比較實(shí)在。 少年的心思總是敏感和多思的,他有滿腹疑惑卻無人能為他解答。 在做飯的過程中,都是男人在指揮他打雜,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多余的話。 可少年覺得,這樣就很好。 他看著一盤一盤菜被男人做好擺在一邊。 最后一道魚燙被男人做好,男人和他將菜用托盤端到了外面的石桌上,擺了一桌。 少年看見男人從廚房里取出一個酒壇來,淡淡道:“我不喝酒?!?/br> 男人微笑道:“我知道你不能喝酒。放心,這不是烈酒,是果酒,喝不醉人的?!?/br> 既然男人這么說了,少年便沒多說什么。 兩人擺好一切,坐了下來。 男人端起酒杯,對少年舉杯道:“嘗嘗看?!?/br> 少年學(xué)著那些人敬酒的樣子,舉了一下,微微嘗了嘗味道。 這不像酒,倒像是小孩子喜食的甜水。 他看了男人一眼,問道:“這是為來你家的小孩子準(zhǔn)備的?” 男人微微一愣,眼前又浮現(xiàn)無數(shù)人的質(zhì)問。 “為什么你看我時(shí),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走神?” “這些東西根本不是為我準(zhǔn)備的吧?” “你到底透過我在看誰?” “那個人是誰?” 胸口微微作痛,眼前又開始恍惚,男人白了臉色,慌亂地將手中的杯子放下。 少年沒想到自己普普通通一句話就讓男人產(chǎn)生那么大反應(yīng),他連忙站起來,扶住男人的肩道,彎腰緊張問道:“你怎么了?” 男人的神色在掙扎,眼睛微微閉上又睜開,忽然像是掙脫了束縛,猛地喘著粗氣。 少年不知道男人想到了什么,但他心里無比懊惱和后悔。 明明有猜測那個少年可能遭遇了意外,才讓男人移情到別處,為什么自己要提起來? 他真的沒想到男人會有那么嚴(yán)重的反應(yīng),嚴(yán)重到剛才幾乎呼吸不過來。 “對不起,我……不該……”少年無措得像是打碎家中貴重花瓶的孩子,知道自己犯了錯,卻無力挽回。 “我沒事,”男人平復(fù)了呼吸,對自責(zé)的少年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道,“只是剛好身體不太舒服,與你無關(guān)。” 少年低垂著眼,心知男人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見到熟悉的場景,男人的微笑里也多了絲哀傷。 上一周目六號身體越來越不濟(jì),精神時(shí)?;秀?,一句一模一樣的話就可能引起記憶的錯亂和窒息的失神。 無論六號怎么解釋,都無法讓孩子們釋懷。 他此刻還未到后期,卻已經(jīng)無法掩飾自己的異常了。 身邊的不定時(shí)炸彈太多了,孩子們一句未曾料想的話,都可能引起他無法遏制的反應(yīng)。 在這方面,他時(shí)常感受到無能為力,只能盡力彌補(bǔ)。 好在什幽冥這個身份足夠神秘和疏離,無人敢試探他的虛實(shí)。 不然,就會更難了。 他站起身來,按住少年的肩膀,少年抬起頭來,對上了他認(rèn)真的眼神。 男人一字一句,前所未有地認(rèn)真: “我承認(rèn),我身體有問題。偶爾會陷入不適。” “但我不是因?yàn)槟愕脑挾贿m,我不是因?yàn)槟阆肫鹆苏l而難過?!?/br> “沒有你想的那個他,我從未把你當(dāng)做任何人的替身。” “每個人在我這里是獨(dú)一無二的,你是這樣,別人也是這樣?!?/br> “果酒是我為任何有可能來我這里的孩子準(zhǔn)備的,那可以是別人,也可以是你?!?/br> “但現(xiàn)在是你站在我面前,那它就是為你準(zhǔn)備的。” “不必懷疑,你可以坦然接受從我這里得到的一切,因?yàn)槟蔷褪俏覟槟銣?zhǔn)備的?!?/br> “你得到的一切,都屬于你?!?/br> 被戳中了內(nèi)心最隱秘的擔(dān)憂,少年控制不住地放大了眼瞳。 他沒想到男人會說出這番話來,回答了他的一切困惑。 擊潰了他自認(rèn)為是小偷的慚愧和自責(zé),安撫了他那顆卑微又渴求的靈魂。 鼻頭忍不住發(fā)酸,眼眶澀得厲害。 少年拼命抑制著自己脆弱的反應(yīng)。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能夠這么敏銳地感受到他人隱秘的情緒和想法? 又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毫不猶豫地將如海深沉的情感說出來,只為打消他人心里的愧疚和懷疑? 眼見著少年鼻尖通紅,幾乎要落下淚來,卻不得不拼命忍住,男人一把將少年擁入懷中。 讓少年的下巴枕在他的肩頭,這樣他就看不見少年的脆弱了。 少年也不用像被扒光了刺的刺猬,在陽光下露出了鮮血淋漓的皮rou,沒有一絲遮蔽。 沒有了男人如光一般溫暖卻灼人的視線,少年閉上了眼,任由露珠打濕了睫毛。 過了一會兒,男人松開了少年,偏過頭去收拾桌上的菜。 “我去將菜熱一下,你等等。” 這個過程中,男人沒去看少年,少年站在男人的背后,快速擦掉了眼下的濕痕。 “不用,”少年上前按住男人道,“天很熱,沒關(guān)系的。” 男人看著少年抓住自己的手,點(diǎn)頭道:“好?!?/br> 少年這才松開手,重新坐下。 他主動地為自己和男人夾菜,每道菜都夾了。 少年低頭嘗了一口,覺得這菜是從未嘗過的美味。 不知是男人的廚藝很好,還是自己的情感使然。 他已經(jīng)分不清,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很美好。 是他不敢奢望的美好。 “你別看我,你自己做的菜,自己嘗嘗。”少年看著男人光顧著看自己,催促道。 男人微微笑了笑,低頭嘗了起來。 見男人聽話地低頭吃飯,少年的嘴角偷偷揚(yáng)了揚(yáng),又偷偷地放下。 這一頓飯,兩人都吃得很用心。 男人一改上次的淺嘗輒止,陪著少年吃到了最后。 見少年還要硬撐,男人遞過一條手帕,止住了少年。 少年接下了手帕,擦了擦嘴角,疊好收在袖口。 男人沒說什么。 兩人開始收拾桌子,洗碗,擦桌子。 收拾好一切,天上的太陽開始轉(zhuǎn)紅,日落開始了。 男人拿起一本醫(yī)術(shù),為少年講解最基礎(chǔ)的藥理知識。 傷口如何止血,野外有什么草藥可以止血,要如何防止感染。 感染風(fēng)寒怎么快速痊愈,遇到瘟疫怎么防范,身邊人感染瘟疫怎么處理,自己感染瘟疫怎么處理。 無論是少年知道的,還是少年不知道的,男人都為少年講解了一遍。 少年覺得短短一個時(shí)辰,自己就獲得了許多不知道的知識。 可男人仍然嫌不夠,在天色暗了下來后,男人在屋中點(diǎn)了燈,繼續(xù)為他講解著。 男人的聲音是溫潤的,如門口緩緩流過的溪水。 少年聽著聽著,內(nèi)容漸漸聽不進(jìn)去了,只有男人的聲音流向了記憶深處。 男人看著少年出了神,停下了講解。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歉疚道:“抱歉,我走神了?!?/br> “沒關(guān)系,”男人笑道,“你已經(jīng)聽得夠多,確實(shí)沒必要再講了?!?/br> “或許是我太急了,”男人看著窗外,夜色已經(jīng)降臨了,“沐浴上完藥再走吧?!?/br> 如昨天一般,男人和少年在柴房中燒著水。 柴房中,兩人都很安靜,只有灶火的響聲。 少年將水桶添滿了水,男人為少年準(zhǔn)備了黑衣。 男人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少年披著濕漉漉的發(fā)拉開了門,將男人迎了進(jìn)去。 房中,少年赤裸著身體站著,男人低頭將藥膏涂抹在少年的身上。 后背,胸前,腰腹,大腿,小腿。 少年的身體猶如風(fēng)中的殘燭,不時(shí)地顫動著。 男人為少年穿上衣服,少年抬起頭,仰著頭看著男人。 忽然伸手將少年擁入懷中,男人低頭在少年的額上落下一個吻。 少年雖然微微吃驚,卻又平靜地接受下來。 他甚至想到了更多更多,但男人沒有做。 男人讓他坐在椅子上,為他擦拭著濕發(fā),又用木梳一下一下地為他梳順了頭發(fā)。 “等頭發(fā)干了,我為你束完發(fā),再走吧。” 明明男人可以用內(nèi)力烘干頭發(fā),卻好像忘了這回事,以此推遲了時(shí)間, 少年也沒有去想這一點(diǎn),默認(rèn)著男人的安排。 男人將少年拉了起來,自己坐了下去,又將少年拉入懷中坐在自己身上。 這種行為未免太出格了,少年想起身,卻被男人按在了懷里。 少年不再掙扎,側(cè)坐在男人身上,靠在男人懷里。 他整個人陷入了溫暖的港灣。 這讓他本來本來不斷動搖的意志更加不堪一擊。 他看著窗外的夜色和房中微黃的燭火,心中不可遏制地想: 如果男人強(qiáng)迫自己,封住自己的內(nèi)力和xue道,自己就不得不留下。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怎么可以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可是那位的義子。 幽冥殿的殺手。 眾人畏懼的三十六判官。 怎么可以拋棄那人的養(yǎng)育之恩,自己的身份和過往經(jīng)歷。 若是被那位大人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那位一定會惱怒地一掌拍死自己吧。 又或者將自己扔到地牢幾個月,再讓自己殺掉蠱惑自己的這人以將功贖罪。 若自己再執(zhí)迷不悟,那位或許會親自出手以洗刷被人蠱惑了義子的恥辱也說不定。 若是被這個人的正道朋友知道了自己的殺手身份和殺人經(jīng)歷,他們一定會罵自己居心不良,接近男人意圖不軌。 還會勸男人跟自己一刀兩段,甚至親手誅魔,洗刷這段骯臟的歷史。 依男人的性子,一定不愿意,男人可能會跟正道決裂,甚至被污蔑為幽冥殿幫兇。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他所不能承受的啊。 他還沒有能力應(yīng)對其中任何一種情況,更何況這兩種情況可能同時(shí)發(fā)生呢? 他太弱了,沒有資格去想那么多。 還是回去做那人的義子、沒有感情的殺手更適合他。 不會得到更多,卻也不會失去。 少年靜靜地想著,身體快要被溫暖消融了,他怕自己提不起力氣離開。 于是他忽然開口道:“我該走了?!?/br> 盡管天氣已經(jīng)很熱,可這么會兒時(shí)間少年的長發(fā)還不足以干透,少年就有些浮躁地想離開了。 男人摸了摸少年的發(fā),又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緩緩道:“等天色再深些吧,別急,時(shí)間足夠你離開的?!?/br> 少年看了看男人,不再說話。 他知道自己不是想要走,而是心里很浮躁,他想早點(diǎn)擺脫這種情緒。 越接近男人承諾的時(shí)間,自己反而越加浮躁。 他無法靜下心來,又想到剛才的樣子可能會讓男人誤會,自己想要迫不及待地脫離他,心中有些后悔。 他看著男人看向窗外時(shí)在燈光下露出的明暗交錯的安靜側(cè)臉,心里不是滋味,卻還是漸漸平靜下來。 在男人的身上,有歲月積淀的氣息,像一個靜待結(jié)束的百歲老人。 看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 在安靜的等待中,少年漸漸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忽然開口了: “時(shí)間到了。” 少年回過神,男人將他放下來,他還未曾反應(yīng)過來。 男人站到少年身后,將少年按著坐下,為少年重新梳理著長發(fā),然后束起了發(fā)。 男人的手很穩(wěn),沒有任何失誤,男人順利地為他束好了發(fā)。 男人拉著少年站了起來,他看到男人一只手抬了起來,就忽然想到了男人要做什么。 果然,下一秒男人的手落在了他的發(fā)頂,揉了揉。 “你該走了?!?/br> 男人說著,牽著少年的手,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院子中天是深藍(lán)色的,幾點(diǎn)星星在天上閃爍,不見一朵云。 兩人來到院中,男人松開了手,微微笑道: “去吧。該回去復(fù)命了?!?/br> “你沒有告訴過我你的名字,你也沒問過我的名字?!鄙倌昕粗腥?,說了一句他說完覺得不該說的話。 男人溫柔地注視著少年道:“聽說你們的名字都是代號,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擁有一個獨(dú)屬于自己的名字?!?/br> “況且,”男人眨了眨眼,玩笑道,“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不會聽到別人說你的壞話了。不然我會生氣的?!?/br> 看著男人半玩笑半認(rèn)真的臉,少年心中問道:你真的會生氣嗎? 你或許會后悔沒有一劍殺了我,反而對我這么好吧? 這樣看來,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至于我的名字,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只是你沒有問過,”男人微微笑道,“我叫石之屏?!?/br> 男人拉起少年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石 之 屏?”少年念了一遍,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道,“我記住了。” 男人松開少年的手,退開幾步,給少年自由離去的空間。 少年往前走了幾步,又不甘心地回過頭。 “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什么對我這么……我不懂?!鄙倌陠柍隽诵闹凶畲蟮囊苫蟆?/br> “你不需要懂。” “你只要記得,我沒有把你當(dāng)誰的替身就是了?!?/br> 男人背著房里的光,靜靜地站著,眼神深邃,眉宇間有幾絲憂郁,聲音里除了溫和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就是這樣,才讓少年覺得缺了點(diǎn)什么。 他一點(diǎn)也不懂這個男人。 男人總是給人一種難以把握的感覺:他在做什么,他從來不說,也不需要別人懂。 這讓人很難受。 這樣的他讓身邊人感到,自己好像總是被蒙蔽,總是在錯過。 男人沒管少年的不甘心。 他看著深藍(lán)色的夜空,不再看少年,只是重復(fù)道:“去吧。” 少年看了男人一眼,沒再說什么,幾個跳躍,遁入黑暗之中。 少年的背影消失,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又靜靜地看著深藍(lán)色的天際,過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回到房中。 黑夜里有一雙眼睛,注視著窗戶上男人的影子。 修長的身形被微黃的光照得更加高大,男人在提筆寫著什么。 很快,男人擱下筆,拿起紙似乎在端詳。 然后,男人將它在燭火上點(diǎn)燃燒掉了。 黑暗中的少年并不知道,在金紅色的火光中,那紙上跳躍著的黑色字符是他熟悉的筆跡。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之后,房間里熄了燈,男人似乎是歇下了。 少年看著漆黑的屋子僵立了一會兒,在深深的一眼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房間里,男人背著手,透過緊閉的窗戶,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