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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象蛇在線閱讀 - 第三十章 虛晃一槍

第三十章 虛晃一槍

    一副閑棋,兩盞溫茶。

    京兆尹蔡大人正在與人對弈,但眼睛卻并不看向盤中棋局,而是略顯放肆地瞄著在棋盤中又下了一子的修長手指。

    蔡大人盤旋的目光從那玉蔥一般的手指游移到衣襟上露出的脖頸,又從脖子上移到白皙的臉。他似笑非笑:“楚夫人,你的肌膚……只怕比送我的那座白玉觀音還要滑膩。”

    話畢又略嫌可惜地重新觀賞回那握著棋子的手,遺憾道:“唯獨手掌粗糲了些?!?/br>
    坐在他對面的楚頤,對這些不算得體的視線仿若未覺,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使這手也如臉一樣白皙,但十幾年的老繭和分明的骨骼是改變不了的。

    楚頤沒有答話,只是泰然地笑了笑:“蔡大人,該你下了?!?/br>
    他一笑,蔡大人的眼就無法再顧及他的手,只一味黏在那妃紅色的唇上。此人雖為男子之身,卻著實是個尤物。難怪景通侯那樣憎厭象蛇的人,也愿意和他過從甚密……

    “蔡大人?”

    蔡大人回過神來,心思已經(jīng)不在棋局上,他把玩著手中的棋子,隨意落了一處,便笑嘻嘻說道:“楚夫人,一連好多天了,你天天來找本官下棋,賀府難道如此無趣么?”

    楚頤聳聳肩:“賀府既然派了我去救那武夫,我總要裝出個樣子來,讓他們看見我天天來京兆府?!?/br>
    蔡大人上下打量著他,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絲輕浮:“那你可想求本官對他網(wǎng)開一面?”

    “網(wǎng)開一面?”

    楚頤忽然苦笑一聲,他眉頭微蹙,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原本微挑的鳳眼閃爍著令人生憐的微光,使這象蛇原本只可遠觀的冷艷氣質變得柔軟可欺。

    “大人,有些話我從不曾和別人說過,但你我都是舊相識,楚頤向來敬你英偉傲岸,不妨和大人說點實情。自從他回府,我便處處束手束腳,之前他還提劍要殺我……”

    楚頤站起來,走到蔡大人身旁為他添茶,撲面香風拂來,明明熏的是白梅冷香,卻無端讓人燥熱。

    “如果說想求大人什么,我倒是想求大人嚴刑峻法。”楚頤一邊彎著腰倒茶,一邊在蔡大人身邊輕聲道:“大人也知道,楚頤有一個孩子,是賀君旭的嫡弟。如他能承繼侯爵,我在賀府便舒心了。到時候,要楚頤怎么報答大人,悉隨尊便……”

    他的聲音越說越輕,像一片撓人心窩的羽毛,又似艷鬼狐仙勾魂時的呢喃。

    蔡大人目光露骨地盯著他水蛇一般的窄腰和山丘一樣的臀部,忽然粗聲罵道:“sao貨,你對著景通侯時也這么說?”

    楚頤心里哂笑,臉上卻露出受冤屈的神色:“當然沒有。侯爺不喜歡我,只是我和我的兄長在經(jīng)商一途尚有點利用價值,他才與我往來。”

    蔡大人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你倒有些眼力見兒,他不是不喜歡你,他是不喜歡所有象蛇?!?/br>
    蔡大人對楚頤的話倒是相信,不是相信眼前這個不安分的男寡婦,而是相信景通侯。他為光王辦事多年,深知光王及其那些謝氏外戚向來憎惡象蛇。

    何況,景通侯家中美妾如云,也不差一個長得好看的姘頭。不像自己,高娶了一位悍妻,為著岳父家的權勢,連一個妾室也沒有……

    “大人,”楚頤幽幽道,“景通侯不喜歡象蛇,那大人喜歡嗎?”

    蔡大人的目光變?yōu)榘淹娴膶徱暎皇謱⒀矍暗挠任镒С兜阶约和壬?,聲音沾上了情欲的低沉:“你要他人喜歡,總要有些誠意……”

    已經(jīng)生養(yǎng)過一個孩子,但楚頤仍弱不禁風一樣,輕飄飄的不覺有多重。他原本白得略顯病態(tài)的臉因蔡大人的逾禮行為而浮上了緋色,配著嫵媚的五官,簡直風sao入骨。

    蔡大人心中飄過喟嘆——這樣的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挨cao的,如果讓他讓這象蛇守一輩子寡,那才是逆天而行的大罪過。

    雖說楚頤此人狼子野心,但也不失為一個極好的玩物,何況他若助楚頤的親兒子承繼侯爵,自己便是賀府侯爺?shù)谋阋烁赣H了,自然少不了好處。于情于理,這象蛇都值得“結交”一番。

    “大人!”

    一道驚呼,驟然打斷了蔡大人的下一步動作。

    是蔡大人家中的奴仆:“大人,奶奶派人來送薏仁雪梨湯,已經(jīng)到側門了?!?/br>
    蔡大人眼中閃過厭煩,但聲音卻無奈:“怎么就到申時了?”

    他家那位悍妻自從知道楚頤近日常與自己來往,便每日申時都派人來送敗火的湯水,說是關心,實則是盯崗。

    楚頤慌忙從蔡大人身上離開,猶豫道:“大人……”

    蔡大人邪火正不上不下,口氣也煩躁起來:“好了好了,你從后門走,千萬避開我夫人的婢女!”

    “那楚頤相求之事……”

    “你放心,要他死的人不止你一個?!辈檀笕死湫Φ?,“只是成事后,你可要記著你許諾過本官的事?!?/br>
    “一切都倚仗大人了?!背U溫馴地垂下眼眸,“楚頤可有什么事能為大人效勞?”

    蔡大人沉吟一下,很快道:“還真有一件?!?/br>
    “大人請說?!?/br>
    “雪里蕻?!?/br>
    楚頤心里馬上會意,臉上卻假裝不知:“他?”

    蔡大人一邊送他出房門,一邊快速說道:“賀君旭jian污雪里蕻,一旦被定罪,按律處絞刑;但雪里蕻尚未成親,如果賀家能說服雪里蕻嫁給賀君旭,按律便只是杖刑。雪里蕻雖然剛烈,但他一向崇拜賀君旭,他的態(tài)度,便是唯一之變數(shù)。晚點我派人帶你去見雪里蕻,該怎么做,你可知道了?”

    楚頤匆匆出門,回頭目光深沉地看蔡大人:“大人放心?!?/br>
    回到賀府,石敢當和馬仁一如既往地在遺珠苑門前等候。

    石敢當一見他,便焦急稟報道:“夫人,嚴大人和庾讓飛鴿傳信回來,還要再過幾日才能返程。”

    這在楚頤意料之內,他點點頭,又問馬仁:“查到雪里蕻被安置在何處了嗎?”

    馬仁皺著眉,搖了搖頭。

    石敢當斷定道:“京兆尹那群人定是心里有鬼,不然為何將雪里蕻藏起來,不讓咱們尋見?”

    楚頤輕描淡寫道:“繼續(xù)找,動靜大些?!?/br>
    “動靜大些?”石敢當本就對這位“夫人”不大滿意,忍了好幾天,終于質疑起來:“萬一被京兆尹他們知道,又把雪里蕻轉移了怎么辦?”

    楚頤沒答他,石敢當像一根被點燃的炮仗,當即炸了:“楚夫人,現(xiàn)在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太夫人將我們侯爺?shù)男悦懈队谀?,我看你是一點兒不上心!京兆尹那邊又找了兩個更夫當證人,找了小巷帶血的米袋說是物證,保不齊再過幾天侯爺就要人頭落地了!”

    馬仁扯了扯他,石敢當怒道:“馬仁,你呆著作什么,快幫我罵人??!”

    “別咒侯爺?!瘪R仁簡短地說道,然后指了指地上。

    石敢當順著馬仁的手指看向地上,只見秋暮的陽光之下,楚頤的影子被拉得又細又長。

    馬仁道:“明處的光要歪斜,影子的手才伸得長。”

    石敢當震怒:“都什么時候了,你他爹的還有心思賞影子!”

    楚頤倒是挑了挑眉,正眼看了馬仁一眼。

    馬仁說完那兩句話,便又恢復了寡言的樣子,生拉硬拽將石敢當拖走了。

    楚頤心里出去了一天,有些乏了,進房之后,便在屏風后換了寢衣。

    林嬤嬤沏了茶進來,看見楚頤脫下了扔在地上的衣裳,她一邊收撿,一邊問:“公子,是拿去浣洗還是?”

    楚頤淡淡道:“燒了吧。”

    另一邊廂,京兆府軟牢盡頭,兩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少年在獄卒的引路下來到了軟禁賀君旭的牢獄前。

    正是除外出辦案的嚴燚以外的另外兩位發(fā)小,裴小侯爺和白小公爺。

    “靖和!”白小公爺一見到賀君旭,便扒拉著柵欄木跪了下來,哭喊道:“靖和,我來遲了,都是我害了你!”

    中秋宮宴那夜,是他遣書童去請賀君旭出來再喝一輪,最終那書童卻成為了賀君旭當夜不在府中的人證,令賀君旭在這宗案件里處于不利。自從賀君旭入獄,他每日坐立難安,恨自己釀成大禍。

    賀君旭見二人來了,臉上乍現(xiàn)喜色:“白瀧,裴潛,你們可算來了!”

    裴小侯爺指指白小公爺,聲音沙?。骸熬┱滓檀笕耸撬拈T生,但白老公爺不想牽扯進來,小白又絕食又打鬧滾了幾天,終于才讓我們進來見見你。靖和,此事是小白惹出的禍,你要打要罵……”

    賀君旭興奮地打斷道:“別扯犢子了,有沒有給我?guī)Ш贸缘陌?!?/br>
    白瀧:……

    你他爹的好不容易見著咱們,就關心這個?

    白小公爺哭不下去了。

    他一把掏出藏在袖子里的油紙,從柵欄的縫隙中遞進去:“蓑雨茶樓的醬驢蹄,拿去拿去!”

    裴小侯爺心思比白瀧細膩,知道賀君旭是不欲他倆自責,才故意岔開話題,他端詳牢中的發(fā)小片刻,心里泛起酸澀的難受:“靖和,才幾天,你就瘦了?!?/br>
    賀君旭嘴里啃著驢rou,含糊道:“沒受苦,坐牢的時候閑得發(fā)慌,就練了會兒內功,不小心突破了第十重境界,突破時耗了些力氣,就瘦了。不說這些,外面如今怎樣了?”

    合著他們在外邊心急如焚,這廝在牢里悠閑練功?

    裴小侯爺心里不酸不澀了,說道:“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此事同時牽涉兩位將軍,他命京兆府徹查,蔡大人他們現(xiàn)在又找了些人證物證,也不知真假……四火和嚷嚷在保定府追查失竊官銀,恐怕一時半會還回不來,不過你放心,太子正在為你之事奔走,四火傳信讓我和小白全力協(xié)助太子為你脫罪?!?/br>
    賀君旭點點頭,失竊的官銀是用于河東大旱賑災,茲事關系到河東千萬饑民性命,嚴燚不回來才正常。

    “靖和……”

    白小公爺喊了賀君旭一聲便又咬住了牙,欲言又止幾回,最終才鬼鬼祟祟地說:“現(xiàn)在沒有旁人,你先說說當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兄弟們才好有不同的計策。”

    賀君旭沉思,沉默,沉郁:白瀧和裴潛都是跟他過命的兄弟,但……和自己繼母私通這種驚世荒唐的事,他確實開不了口……

    見他沉默,白瀧和裴潛的臉色逐漸沉重起來,白瀧是歡場老手,立即問道:“你可是喝了什么東西,或是聞到某種奇香,然后便什么也記不清了?”

    賀君旭斷然道:“沒有,我當夜一直很清醒,我暫時不能說我去了哪里,但確實沒有欺負過雪里蕻?!?/br>
    兩人松了口氣,沒有就好,一切好辦。

    所謂兄弟,就是他說的話毫無根據(jù)、疑云重重,但只要他說沒有,白瀧和裴潛都堅信不疑:賀君旭就是沒有!

    白小公爺忿忿道:“好他個雪里蕻,之前說得多么崇拜你,轉頭竟來誣陷你!”

    “我看未必是他存心誣陷,畢竟他做將軍做得好好的,還有機會當太子妃,用自己的名節(jié)來誣陷別人,對他有什么好處?”裴潛說道,“靖和,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賀君旭冷冷道:“光王?!?/br>
    他話音一落,對面二人同時色變。

    裴潛吸了一口冷氣,這場儲君之爭,也未免太過殘酷……

    裴小侯爺驚惶間,白瀧堅定的話音卻脫口而出:“光王不是那樣的人!靖和,是誰和你這樣說的?”

    白瀧相信光王,一如他相信賀君旭。

    賀君旭皺起眉,腦內忽然靈光一現(xiàn)——不對。

    楚頤說他伙同光王黨羽,合謀栽贓賀君旭。在這象蛇口中,他和那個黑衣人都是故意要使賀君旭不在自己房中的計謀,但若如此,豈不是光王景通侯他們都知道楚頤和自己的茍且之事?如果他們知道,只要直接揭穿他luanlun通jian,便足以致自己于死地,何須大費周章來誣陷?以楚頤的狡詐,又怎會為了害他,就將自己的致命把柄也泄漏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