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冷落
季嶼最近都沒再去呼浪,一是工作繁忙,二是他確實(shí)有意避免再在那燈紅酒綠的場所見到莊亦麟。懸崖勒馬已經(jīng)夠他痛心疾首了,要是一不小心再被在呼浪性感放浪的莊亦麟踩著軟肋,他真的沒法把持住自己煙熏火燎的欲望——好歹他是個生機(jī)勃勃正當(dāng)年的年輕男人,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既然莊亦麟明確表示對他沒興趣,那他就有點(diǎn)自覺,別貼著臉上,就當(dāng)是空窗期惹的禍,也沒必要為一次激情性愛的發(fā)生計(jì)較后果。 再有就是最近一個海南的新客戶,好像對季嶼有點(diǎn)兒意思,自從上個月接了他的案子后,那人一有空就飛來S市,就千方百計(jì)要請季嶼吃飯。 季嶼對這個客戶自然沒什么興趣,但好歹人家也是金主大人,上百萬的健身房裝修對于他這種剛步上正軌的私人工作室來說也算大案子,大老板約了兩次都被他搪塞過去,今天是第三次,再不答應(yīng),就明擺是不給人面子了。 這個客戶叫祁之頌,本是海南當(dāng)?shù)氐姆康禺a(chǎn)商,這兩年隨著生意的發(fā)展壯大,房地產(chǎn)事業(yè)擴(kuò)大到S市,在這里待的時間也越來越多。這人因?yàn)楸旧頍釔劢∩?,又對S市那些大大小小的商業(yè)健身房太過嫌棄,索性就想自己弄個小型健身工作室,供自己玩。季嶼不得不感嘆,對于這些財(cái)大氣粗的有錢人來說,貧窮真的限制他的想象。 今天下午季嶼提前離開工作室,他沒有開車,單槍匹馬赴約,祁之頌肯定要邀他喝酒。一路上他琢磨著,自己這算不算為錢出賣色相? 祁之頌訂的是本市有名的五星酒店,最頂層是旋轉(zhuǎn)餐廳,收費(fèi)非常沒有人性,就這貴得要死的地方還得提前半個月預(yù)定,晚了都搶不上。季嶼很難理解這種有錢人的消費(fèi)觀,花這么多錢就為了買個格調(diào),閑的。 祁之頌挑了個視野最開闊的位置,放眼望去皆是整座城市高低不整的建筑,筆直的馬路穿梭在中間,就像血管密布其中,一會兒天黑了,夜景會更加浪漫。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季嶼的興趣,視線在對面這個男孩身上反復(fù)游走,他喜歡漂亮的東西,但絕不是皮囊派,能絞起他興致的人,除了面貌英俊,還要有躍人一等的智商和情商,季嶼就是這么個能讓他產(chǎn)生舒適感的人,非常難得。 “其實(shí)今天我們就像普通朋友出來聚會一樣,你不必那么隆重,隨意點(diǎn)就好?!逼钪炞焐线@么說,但眼珠子卻始終黏在季嶼身穿西裝高峻的身材上,撕都撕不下來。 季嶼心說,我每天都這么穿,別說的好像你很特殊似的,嘴上還是客氣道:“我覺得這是對祁總起碼的尊重?!?/br> 祁之頌佯裝不悅的挑起眉:“我說過,以后叫我哥就行,別那么官方?!?/br> 季嶼自覺跟他還沒熟識到可以以哥弟相稱的地步,但人都開口了,他也只能勉為其難的擠出幾個字:“嗯……祁哥。” 祁之頌點(diǎn)的菜都是精致的西餐,什么鵝肝、奶油松茸蘑菇湯、藍(lán)金槍壽司、魚子醬沙拉……還有些季嶼都叫不出名字,其實(shí)他沒那么高級的品味,路邊攤隨便一碗拉面都能讓他吃的倍兒滿足,反而是這些裝逼的菜式讓他手足無措,拿著筷子不知從何下手。 祁之頌開了一瓶有年限的紅酒,倆人一邊對飲一邊閑聊。 季嶼確實(shí)嫌棄祁之頌矯情的儀式感,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跟這個人聊天是件讓人愉快的事。畢竟是在社會上混跡十幾年的人,見過大風(fēng)大浪,也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看待任何事都心態(tài)坦然,無論季嶼牽起什么話題,他都能毫無痕跡的立刻融入,并且游刃有余,算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 “等我的健身工作室裝修完成,你就是我的永久免費(fèi)vip,隨時隨地,想來就來?!逼钪炌纯斓?。 季嶼數(shù)杯紅酒下肚,喝的有點(diǎn)上臉了,驚奇道:“祁哥你不是說健身工作室不對外開放嗎?” 祁之頌莞爾一笑:“因?yàn)槟悴皇恰狻??!?/br> 中年男人跟二十幾歲的半大小子調(diào)情方式的最大區(qū)別在于,前者坦然自若、爐火純青,后者一瓶不滿半瓶搖,一不留神還會被扣上個“臭流氓”的帽子。 季嶼早就察覺出祁之頌對自己圖謀不軌,但人家言行舉止合乎分寸,得體而不冒犯,每次都是點(diǎn)到即止,既委婉地表達(dá)了自己的臆想,又留有足夠空間讓季嶼迂回,實(shí)在很難讓人反感。 季嶼低頭笑笑:“我還挺走運(yùn),接個工程不但賺到錢,還賺了個超級vip~” 祁之頌半真半假的說:“只要你愿意,你還可以‘賺’到更多……” 季嶼不是傻子,這話指向性夠明顯,他覺得只要他愿意,今晚祁之頌就會把他留下。 “哎呀……我好像有點(diǎn)喝高了,祁哥有煙嗎?”他得速度轉(zhuǎn)移話題。 祁之頌也是個聰明人,訴求已經(jīng)表達(dá),那就不再窮追不舍,否則會讓人心生厭惡,既然他想吃這小男人,也就會保留足夠的耐心給他。 祁之頌遞了根煙過來,季嶼接過煙,正在撈打火機(jī),祁之頌的都彭打火機(jī)就遞到他跟前了。季嶼怔了一下,咬著煙湊過去,單手?jǐn)n著火點(diǎn)著煙,長吸了一口坐下。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點(diǎn)煙動作,讓祁之頌看的賞心悅目,打火機(jī)的火苗熄滅的同時,他眼底的火冉冉升起。剛剛季嶼在湊火的時候,手指在他手背上擦過,干燥皮膚的摩擦幾乎在他胸口擦出火來,他才發(fā)現(xiàn)他對這個小男人的渴望遠(yuǎn)遠(yuǎn)超出自己想象。 “小季有女朋友嗎?”祁之頌像個長兄一樣詢問他的額情況。 “沒有,工作太忙了?!倍壹編Z就沒交過女朋友。 祁之頌心頭一敞,泰然自若的說:“我很贊同年輕人拼事業(yè),但也不耽誤你找對象吧,身邊有個知冷暖的人,事業(yè)才會蒸蒸日上?!?/br> 季嶼頷首淺笑,沒說話。 “有喜歡的人嗎?”祁之頌又問。 按理來說,跟客戶吃飯是不該探討私事的,但今天既然季嶼答應(yīng)赴約這二人燭光晚餐,本質(zhì)就不同于以往十幾人一桌的大飯票,這旋轉(zhuǎn)餐廳上坐著寥寥無幾的幾桌人,放眼望去每一桌都是情侶,所以季嶼跟祁之頌融在這大環(huán)境中,自然也就生出幾分說清道不明的曖昧氛圍。 “有,”季嶼不等祁之頌接著問,自己就主動坦白道:“不過人家看不上我?!?/br> 祁之頌先是吃驚,隨即就笑開了:“我不信,小季這種外形的男生,擱誰不愛?。俊?/br> “嗐,我騙你干嘛,又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季嶼只是覺得反正祁之頌也不認(rèn)識莊亦麟,說給他聽也沒關(guān)系,正好自己情緒低落,急需雞湯。 這倒是勾起祁之頌的興趣了,“對方是什么人啊……眼光也太高了?!?/br> “不是對方眼光高,是我還不夠好?!奔編Z凄凄的又喝了口紅酒。 祁之頌陪他干了紅酒,默默地再續(xù)上,然后娓娓道來:“喜歡一個人是件很奇妙的事,好像一瞬間你的生活都在跟著他一起搖擺,隨著那個人忽高忽低,心交給他保管,他讓你高興你就高興,他想氣死你,馬上就能把你氣個半死?!?/br> 季嶼拼命點(diǎn)頭:“說的太對了祁哥,我就是這心情,我就著急……為什么他不喜歡我呀?我壓根兒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歡我……可能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祁之頌看出來季嶼是喝高了,本就略顯稚氣的臉頰浮了層紅云,看起來就像顆外硬內(nèi)軟的糖,他更想吃了。 “你很好,也許是緣分還沒到。”他沉沉的說。 “謝謝祁哥用這么體面的理由安慰我?!奔編Z仰起頭,他覺得眼睛有點(diǎn)花。 “不是安慰你,”祁之頌看著他秀頎脖頸,以及隨著喘息滑動的喉結(jié),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有時候不要光顧著仰視遠(yuǎn)處的蒼天大樹,而忽略身邊真心向你靠攏的花花草草?!?/br> 季嶼納悶的東張西望,像在地上找什么東西:“我身邊有花花草草嗎……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祁之頌隱逸的注視著他:“一定有,你再好好看看,找到那顆草,給他一次向陽生長的機(jī)會……” 莊亦麟結(jié)束今晚最后一節(jié)課,沖了個澡準(zhǔn)備睡覺。他這星期一連去了四天呼浪,今天不想去了,他累,想休息一晚。 路過季嶼臥室門口時,他腳步頓了頓。他這幾天都沒跟季嶼正面碰到過,早上季嶼走了,他還在睡覺;晚上他從呼浪回來時,季嶼也睡了,他們就這樣看似合理的錯過著。 他以為季嶼會去呼浪,不管是以什么理由,然而并沒有,這個人仿佛一夜之間就戒掉了原來的某些“習(xí)慣”和“喜好”,只是這不但沒有讓莊亦麟如釋重負(fù),反而讓他更加沉郁,悵然若失。 季嶼為什么能說變就變?就因?yàn)槟峭砩夏切┰拞??因?yàn)樽约赫f的不會喜歡他嗎?可是……哪怕不做戀人,就不能正正常常做個朋友嗎?非要搞的跟故意在躲誰一樣,實(shí)在沒必要。 就在莊亦麟腦子亂成麻的時候,有人摁響了家里的門鈴。都快十一點(diǎn)了,這個時候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