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前預(yù)警：有受與非正牌攻的性行為描寫，如有不適請?zhí)^?。?！

    “仁慈的神，請聆聽你的子民禱告?！?/br>
    “你是宇宙的主宰，掌管萬有的神?！?/br>
    “求你教導(dǎo)我并賜給我可以行動的信心、勇氣、心力和體力?！?/br>
    “愿你的子民能超越自己的局限，仰望你的大能，確信你的拯救。不在試探中跌倒，而在試練中提升。不在憂慮中彷徨，而在困境中贊美……”

    威特村的小教堂里站滿了祈禱的村民。禱告活動并不常進行，因為村子里并沒有常駐的神父，只有等奧樂的大教廷派來巡回的神父時才會舉行。

    留燧明閉目垂首站在人群的后方。然而他并不像村民們那樣祈禱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

    仁慈的神，請你保佑赫利歐?圖亞。

    于危難中賜予他生機，于黑暗中賜予他光亮，于絕境中賜予他希望。

    倘若他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人世，那么也請賜予他永遠的安寧。

    還有，為那個原本無辜的生命……

    β青年原本還想繼續(xù)祈禱下去，卻覺得自己好像太貪心似的停止了。

    集體禱告結(jié)束后，有許多人留下來請神父進行單獨告解。留燧明慢慢走出小教堂。外面天氣陰沉，像要下雨似的。白發(fā)的α在不遠處等待，但他裝作沒看見一樣，轉(zhuǎn)了個方向走。

    他今天沒有用拐杖而是套著支撐器，蘭賽特可以很輕易地跟上他，卻保持著一點距離。

    “我記得……你原本是不信這些的?！?/br>
    脫離了太陽系之后，宗教被視為陸地時代殘存的舊習。像留燧明這樣經(jīng)受過完備的教育、經(jīng)歷過生死一線的原軍人應(yīng)該會對這種東西嗤之以鼻。

    “是為了赫利歐?圖亞在做祈禱嗎？”

    聽到摯友的名字被提起，留燧明驀地停下腳步沉默片刻，可最終也只是冷冰冰地說了一句：“跟你沒關(guān)系吧?！?/br>
    是啊，他原本是不信這些東西的。

    可他既沒有死在摯友的去路上，也找不到對方的遺體。只有把“既然找不到遺體，那么就一定還活著”當做唯一的希望，為此他可以向曾經(jīng)不屑的所謂的“神”低下頭顱。

    “我無意冒犯，相反我感到十分遺憾……”α艱澀地說，“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在這里給他……”他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在留燧明心房外徘徊，希望做哪怕只有一丁點兒能讓留燧明心中感到慰藉的事。

    “不需要，”留燧明斬釘截鐵地拒絕，“只要我還活著，就會有人記得他。如果我死了，那么就忘記好了?！?/br>
    “我們都是孤兒，死了也無需牽掛。”

    蘭賽特有些驚恐地望著他：“你、你不要說這種話……”他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一樣，又害怕把這種恐懼與壓迫感帶給留燧明，勉力克制著以致于聲音都在顫抖，“求求你，把這些話忘掉?！?/br>
    這四年來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被留燧明的“死”給籠罩著，才剛剛?cè)畾q，頭發(fā)就已白盡了。

    可是說出來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怎么可能收得回去？

    更何況留燧明曾經(jīng)對他開過槍，是真的恨絕了他。現(xiàn)在只是用幾句輕飄飄的話就能讓他痛苦，簡直是找準了他的死xue。

    但留燧明臉上連一點暢快的表情也沒有。

    “盧米內(nèi)特？”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遠遠的有人叫了一聲。

    “我見你沒來看診，正要找你。”那是個瘦高的男人，戴著眼鏡約莫三十五歲上下。斜挎一個金屬藥箱，身著細格子的西裝，這一副老派紳士的打扮在他身上卻并不古板，反顯得很是儒雅英挺。

    “格倫醫(yī)生……”留燧明跟那人打了個招呼，眼神像是找到依賴的無辜小狗。

    “你好，”格倫輕抬帽子表示問候，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蘭賽特，“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

    留燧明搖了搖頭。

    格倫疑惑地打量兩人，似乎察覺到什么，但沒有戳破：“那先回去你那里給你看看腿吧？”

    格倫為留燧明看腿不是第一次，來他的小屋也不是第一次。

    留燧明在床邊坐下把右邊褲腿挽起來露出了傷腿，格倫熟練地替他褪去支撐器，握著他的膝窩活動了一下?。骸疤蹎?？”

    留燧明訥訥地回答：“已經(jīng)不會痛了?！?/br>
    他的雙腿長年被褲子遮住，顯露出和上身健康的麥色截然不同的病態(tài)蒼白。右邊膝蓋上傷痕遍布，是當初被卡在摔得變形的艦機里留下的。原本村民們都快要放棄整體移出打算截肢舊人，但老村長說他還那么年輕，要是沒有了腿下半輩子該怎么活啊。

    但是許多細小的碎片已經(jīng)扎進了留燧明的膝蓋，即使右小腿勉強保了下來卻無法用力。前幾年疼得厲害，現(xiàn)在才好了許多。只是留燧明為了方便干活很多時候不撐拐杖，簡陋的支撐器對膝蓋皮膚磨損很大，縱然蒂爾蘿姐妹時常為他縫制護膝仍是免不了長了一圈薄繭。

    “你有在堅持做按摩吧？”格倫半跪在留燧明跟前，讓明顯纖細一些的右小腿踩在自己大腿上，反復(fù)揉動著小腿肌rou，“為了防止肌rou萎縮，按摩很重要。”

    “我有聽醫(yī)生的話?！?/br>
    “那就好?！备駛悳厝岬匦α艘幌?，棕眸閃爍的光很動人。

    “可惜72號行星的科技不算發(fā)達，如果離開這里去別的地方進行治療，說不定你還可以變得像正常人一樣，”格倫邊為留燧明按摩邊道，“我回奧樂的時候聽說有一只來自別的星系的艦隊，這是不是說明我們普通人能到別的星系上的時間也不遠了？”

    留燧明躬著脊背，眼神黯淡：“我哪里也不回去的，我就在這里。”

    “盧米內(nèi)特，你怎么了？”格倫抬頭耐心而又關(guān)切地望著他，“如果有什么事的話……”

    留燧明和這雙并不具有攻擊性的棕色眼睛對視了一會兒，突然抬手捏住格倫的眼鏡架慢慢取了下來。

    “醫(yī)生，我們來做吧，zuoai?！?/br>
    這話說起來很露骨，但格倫卻并沒有覺得冒犯。摘下眼鏡的男人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目光深沉。

    他從留燧明的手里接過自己的眼鏡放到一邊，然后握住β青年的手在唇邊輕吻了一下笑著說：“我知道了?！?/br>
    格倫仍記得剛開始為“盧米內(nèi)特”看病時的情景。除了身體上的傷之外，他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似乎更加嚴重。盧米內(nèi)特對他坦白自己經(jīng)過一些事情之后已經(jīng)完全沒有辦法勃起，不過也并不覺得這種事情有多么重要。

    “不，這很重要，”格倫解釋說，“‘健康’并不只意味著身體功能上的健全，更包含著心理上的健康。你現(xiàn)在心理的狀況已經(jīng)影響到正常的生理機能，怎么能說不重要呢？”

    “你來到威特就等于要開始新的生活，如果遇到合適的人想要在一起，如果‘不行’，會造成困擾的吧。”

    在留燧明被救回來卻毫無活下去的意愿的時候，是格倫的無私幫助和鼓勵以及蒂爾蘿一家對待至親般的照拂才讓他走出了陰霾。

    “我想嘗試變得‘正?！刹豢梢?，請醫(yī)生幫幫我，”是β青年主動提出來的，在此之前他觀察了很久，確定格倫并沒有結(jié)婚或者有交往的人。

    格倫有些驚訝盧米內(nèi)特會選擇自己作為親密接觸的對象，慎重考慮了一會才答應(yīng)：“我可以幫助你，但我希望你會記得我說的話。”

    “性是人類的需求，這并不是什么可恥的事情?！?/br>
    “能與相愛的人做固然很好，可并非做過就是相愛，那很大程度上是情濃時產(chǎn)生的錯覺?！?/br>
    他們從最簡單的肢體接觸開始，用了快一年的時間慢慢推進才做到了最后。

    “哼嗯……”格倫的思緒被留燧明的悶哼拉了回來，β青年手肘交疊著放在自己的眼睛上，胸膛的肌rou微微隆起，平日里白背心遮不住的地方留下的曬痕看起來很性感。淡茶色的乳粒被吮吸過后尖翹翹的，乳暈周圍因為興奮還立起了幾顆小小的雞皮疙瘩。

    “醫(yī)生，請、請不要再弄了……”留燧明被后xue開拓的手指發(fā)出的咕啾水聲弄得耳根發(fā)燙，“直接進來吧！”

    “還不行，”格倫溫和而堅決地說，另一只手探去撫慰他的性器，“如果受傷了那么就不是性愛了，那叫施暴?！?/br>
    留燧明痛快地射了一次，渾身松懈。但很快又被格倫摸得起了感覺，對方這才真正地進入了他。留燧明抱住格倫的脖子，兩人耳鬢廝磨。和他zuoai，留燧明覺得自己是在一泊游湖上微微蕩漾的小船，平靜又溫柔。

    這是他幾乎不曾得到過的性體驗。

    被珍惜、被尊重，除了被愛。

    結(jié)束之后，格倫為留燧明擦凈射得一塌糊涂的秘處、汗?jié)竦男「埂詯鄣挠囗嵾€殘存在留燧明的臉上，他有些失神一般的茫然。

    “射了好多，難道最近都沒有做嗎？也沒有自慰？”格倫用被子把赤裸的留燧明裹好。

    留燧明蜷起身子搖了搖頭。

    “你的心里好像很亂?！备駛愐暂p松的語氣問，留燧明半睜不睜著眼睛，沒有回答。

    格倫側(cè)躺在他身邊，騰出一只手摸留燧明的后頸肌膚，像摸著一只貓：“喜歡zuoai嗎？”

    “……喜歡。”

    “親吻呢？”

    “……喜歡，都很喜歡?！绷綮菝鬣卣f，并且團緊被子仿佛是要讓這種被緊緊擁抱的感覺包圍自己，只露出一個腦袋，下垂眼里流出一種坦誠而憂郁的神情。

    “真是糟糕啊，”格倫用手指戳了戳他并不豐潤的臉頰，“千萬不要在奇怪的人面前露出這種表情，我怕你會被抓住去做一些過分的事情?！?/br>
    留燧明不說話，只是從被子里伸出自己強健的手臂晃了晃，大概意思是我可不會輕易被人擺布。格倫笑了幾聲，又把他塞進被子里裹好。

    “你和塔尼欽，你們……不是挺好的么？我看得出來，那孩子喜歡你。”

    “我們……只是他二十歲生日的時候跟我說想要生日禮物，”留燧明頓了一下，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然后就那樣了?！?/br>
    格倫顯得頗為開心和欣慰：“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你抱的他么？”

    留燧明說：“雖然他有這么提議過，但是我，我很笨拙?！?/br>
    格倫了然，又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后頸：“你真是善良啊盧米內(nèi)特，一點痛苦都不愿意讓別人承受?！?/br>
    “那為什么后來不繼續(xù)跟他做了呢？”

    留燧明抿了抿下唇：“塔尼欽和他祖父生活在一起，正因為沒有父兄才會把對年長同性的依賴當做是一種‘愛’的錯覺?！?/br>
    “是你告訴我的，醫(yī)生?！⒎亲鲞^就是相愛，那很大程度上是情濃時產(chǎn)生的錯覺’。我有些后悔當初答應(yīng)塔尼欽，我以為他對我的熱情只是一時好奇……他還沒有完全脫離家里去看過外面的世界，他還沒有遇見許多人。他……不應(yīng)該像我一樣?！?/br>
    “我是這么說過，”格倫耐心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塔尼欽是認真的，雖然我們大家總是把他當成孩子看，但他的的確確已經(jīng)是一個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了?！?/br>
    “不是塔尼欽在草率決定自己的感情，而是你，盧米內(nèi)特。”

    “你在害怕。”

    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異星青年，像一只受傷流浪的貓?？赡軙谀硞€懷抱里尋求一夕的溫暖，但始終找不到可以棲息的港灣。

    他是非常矛盾的人，情感很遲鈍但內(nèi)心又纖細，外表硬派強健可偶爾流露出的感情又如此脆弱，渴望愛又害怕被愛。

    格倫有些無奈地問：“你拒絕了塔尼欽，卻又和我做，不覺得說不通嗎？”

    留燧明猶豫了一下回答：“因為我知道醫(yī)生不會愛我?！?/br>
    格倫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確實，盧米內(nèi)特很少叫自己的名字，而是以“醫(yī)生”作為稱呼——因為信任他、認可他。

    所以他們永遠只可能是“醫(yī)生”和“病人”。

    “盧米內(nèi)特，”格倫垂首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你是一個獨立而自由的人，無論你選擇走向過去還是未來……你都值得被愛，值得被好好地對待?！?/br>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格倫離開他的身畔把西裝整齊地穿好，“還有其他村民等著我去看病。如果累了，就好好睡一覺。”

    留燧明蜷在被子里輕輕應(yīng)了一句：“再見，醫(yī)生。”

    隨著屋門關(guān)上，又只剩他一個人了。沒有了溫言細語，四周很是安靜，留燧明才依稀聽見外面下雨的聲音。

    格倫醫(yī)生沒有帶傘。他恍然想起，立即爬起來草草套了條褲子，抓起雨傘拉開門。卻正對上一雙寶石般幽瑩瑩的眼睛。

    蘭賽特錯愕地望著赤裸上身的留燧明，他怕留燧明介意傷腿，不敢要求在看診的時候一同在場。

    他在雨里等了那么久，等到的卻是自己牢牢守著連碰都不敢碰的人，他的伴侶、他的心、他的命，在里面跟別的男人纏綿。之后，還會出來給別人送傘。

    “你……”暴怒的蘭賽特抓起格倫的衣襟，就要往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上揮拳。

    “醫(yī)生，”留燧明卻突然發(fā)話了，他的表情很冷靜，把傘遞到了格倫的手邊，“下雨了，請慢些走?！?/br>
    “謝謝?！备駛惙鏖_了蘭賽特的手，接過傘，紳士地朝留燧明道謝之后離開了。留燧明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上，仿佛保護著這個人一樣。

    α的白發(fā)被雨淋濕得一綹一綹，落魄得如喪家之犬。他的怒火無處發(fā)泄，又覺得自己委屈，雙眼慢慢變紅了：“燧明……我，我一直在等你?！?/br>
    留燧明始終站在門后面，半晌才沉沉道：“那時候，我也一直在等你?！?/br>
    留燧明不等蘭賽特說話便重重關(guān)上了門，跑回床上重新用把自己裹緊。早已打算忘卻的過去又從腦海里翻騰起來……

    在被打的時候等你的回電。

    在長街的另一側(cè)等你回頭。

    在生日的時候等你回家。

    當然是等不到的，因為你有“永遠的月亮”了。

    α一拳擂在墻上，額頭抵著門。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模糊不清了，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他沒有立場責問留燧明，留燧明已經(jīng)把自己從這段關(guān)系里摘得干干凈凈，憑什么不能和別人在一起？

    留燧明在被子里發(fā)呆，他知道這扇小門是擋不住蘭賽特的。

    他進來了又能怎么樣，不過就是對自己用強罷了。他們的第一次不也是這樣？

    β青年默默聽著門外的動靜。

    可那扇小門終究還是沒有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