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150有關懷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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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盒中裝滿了碎冰,而被這堆冰塊裹挾在正中的,是一截被凍得顏色青白的斷舌。 ———— 鋼筆筆尖劃過紙張時“沙沙”作響,墨藍色的痕跡在表格中蜿蜒構成了一連串意味不明的縮寫,恐怕除了執(zhí)筆的這位夫人以外,沒人能分辨出這些字跡的含義來。 “所以說,總的來講,您的幻覺出現(xiàn)的頻率反而上升了?!庇人ゑR格拉夫-史蒂克斯魯?shù)掠闷届o舒緩的聲線為不久前的對話做出了總結式的反饋,話音落下時,剛好用筆在句子的末尾點上了一個句號。而后她暫時將筆擱到了茶幾上,沒有合上蓋子,只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香草茶。 坐在茶幾另一端的蘭伯特維持著相對放松的姿態(tài),脊背松弛著陷進沙發(fā)的靠墊里,輕輕點了下頭。已經(jīng)熟知尤塔問詢策略的他知道對方接下來的問題會是什么,所以也不必尤塔追問,就主動做了解釋。 “幾乎每兩三天就會出現(xiàn)一次,持續(xù)時間不定,最長有過三個多小時,最短……類似于一閃而過的錯覺。” 尤塔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杯子,重新拾起筆,在紙上又寫了幾個單詞。她抬眼直視著蘭伯特,略微停頓了幾秒鐘,才繼續(xù)問道:“那么,幻覺的類型呢?” 她說著,目光仍溫柔地落在蘭伯特面上,手上則筆尖掉轉,另起一行做了個簡單的標記。 “根據(jù)您以往的報告,您的幻覺基本上是以一個固定的男性形象出現(xiàn)的。他邏輯完整,可以與您交談,甚至當他與您有肢體上的互動時,您也會產(chǎn)生相應的幻觸——如同一個真實存在的伙伴?!?/br> 蘭伯特在聽到“真實存在”這一描述時,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他并不否認尤塔的話,但也沒有給出任何代表認同的回應。 尤塔毫無侵略性的視線當中幾乎瞧不出絲毫的審視來,她對蘭伯特微微笑了笑,沒有握著筆的左手輕緩地攤開。 “請您告訴我,據(jù)您上次來訪至今,經(jīng)歷過的幻覺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呢?” 蘭伯特聽到這樣的問題,短暫地思索了片刻。他的指尖原本只間或在手杖杖頭的蛇鱗上敲打幾下,現(xiàn)下卻微微使了些力,用指腹沿著鱗片的紋路細碎地摩擦。 他之前沒有怎么注意過這方面。他長久以來早已習慣了與埃爾略瑟的相處模式,如今要對對方視若無睹已是不易,加上他有心回避,便并未仔細關注過埃爾略瑟的變化。 若說最明顯,也是最值得警惕的,大概是埃爾略瑟樣貌改變時,所模仿的對象不再僅止于格爾威茨了吧。 那日清晨出現(xiàn)在他的床上,引得他將“文森特”再一次“扼殺”的幻覺是最完整生動的一次。而除此以外,在極少數(shù)時候,蘭伯特會在文森特絕不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下,瞥見有著文森特容貌身形的人影從余光中掠過,而后轉瞬消失不見。 他將這一異常如實地說給了他的治療師聽,尤塔聞言又在表格中寫了些什么,然后追問他: “既然如此,您又是怎么判斷出這個貌似懷特先生的人影是埃爾略瑟所模仿的,而非一個全新的幻象呢?” 蘭伯特被問住了,后頸處在同一時刻閃過了一瞬的麻癢。 他面上流露出了一絲怔愣,手指不自覺地扣緊,將杖頭細微地旋動了丁點,牽起了幾不可聞的微鳴。 而不等他生出什么思緒來,尤塔便放緩了聲音,將他略微發(fā)散的心神收攏了回來。 “您用到了‘模仿’這個詞。”尤塔放下了紙筆,她雙手交握搭在腿面上,身體稍稍前傾,“只有智慧物種才懂得模仿,而人的幻覺是不會做出這種行為來的。盡管您自始至終都清醒地知道埃爾略瑟是您的幻覺,但他已經(jīng)存在得太久了,自您八歲起,他就出現(xiàn)在您身邊陪伴著您一同長大,您難免會將他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br> 說到這里,尤塔的聲音里攙上了一些更為柔軟,卻隱隱透著些哀愁的情緒。她淡然地面對著蘭伯特已然沉冷下來的臉,傾身拿起了架在酒精爐上的玻璃茶壺,將蘭伯特面前冷透的半杯茶水續(xù)滿。 “這是人之常情,格納登洛斯先生。”她這樣勸慰著,仿佛面對著的不是一個自幼便缺乏同理心、道德感極為低下、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人渣。她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倔強嘴硬的孩子,眼角的皺紋里透著溫軟的笑意。 “所以沒關系的,現(xiàn)在我們知道了,那位埃爾略瑟并非無所不能,也并不狡猾多端。您或許只是產(chǎn)生了一個全新的幻象罷了?!庇人谖禽p松,像是覺得蘭伯特身上的問題并不如何麻煩或特殊。她端著茶壺也為自己續(xù)上了熱茶,而后在氤氳上升的水汽中拿起筆,在紙上飛快地劃出了幾行簡潔至極,令人毫無頭緒的波浪來,“或許新的幻象意味著您的病情進一步加重了,但一成不變才是最壞的結果,只有變化才能帶來新的啟示。就比如您提到過的身影,據(jù)我所知,從前埃爾略瑟出現(xiàn)時總是會試圖與您交互,那么所謂的身影是在什么情況下出現(xiàn)的呢?只有新幻覺是以這種方式存在的嗎?” 蘭伯特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氧氣大量填充肺部,又擴散至血液,緩解了他先前無意識屏息時的些許不適。尤塔的分析令他難以避免地感覺到了失控,這種失控感不算強烈,卻在他心間滋生出了一絲煩躁。 一個新的幻覺,與文森特全然相同的幻覺。 在想起那雙笑意瀲滟的琥珀色眼眸之前,蘭伯特迫使自己將注意力放到尤塔的問題上。他斂目回憶了一陣,半晌之后才開口打破了那一片安寧的沉默。 “的確,埃爾略瑟雖然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增加了,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單純地站在遠處或坐在一旁,不再試圖同我講話,與我接觸?!碧m伯特漸漸從狀似尋常的記憶中找出了一些異樣來。他聲線低沉,語速放緩,而尤塔沒有急著打斷他的思考,這讓他有了充足的時間,一點點挖掘出了更多的東西,“有時,我也能聽到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但我抬頭去看,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這時候蘭伯特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他眉頭蹙起,背部挺直少許,原本搭在膝頭的手杖不輕不重地磕在了腳邊的地毯上。 只略微改變了坐姿而已,他身上尚算平和的氛圍便迅速冷硬,顯出了幾分尖銳。 尤塔不由自主地錯開了一瞬目光,但隨即就調(diào)整過來,抬手示意蘭伯特喝茶。蘭伯特在這間治療室內(nèi)向來很給尤塔面子,被提醒了便收斂了氣勢,順從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尤塔這才笑著點了下頭,“我想您自己也察覺到了,現(xiàn)在的埃爾略瑟,正在從一個完整的個體形象,破碎成片段式的幻象。他與您的互動減少,逐漸只以幻視或幻聽的形式出現(xiàn),所以相應的,真實度也降低了?!彼呄蛱m伯特剖析,邊從一旁的文件夾里抽出了一沓處方箋來。這次她換了辨識度更高的字體,三兩下填好了單子,簽上了名。 “這說明治療起作用了,格納登洛斯先生?!彼龑⑻詈玫奶幏焦{放在桌面上,向蘭伯特的方向輕輕一推,“我調(diào)整了藥量。您對奧氮平和氨磺必利的反應還不錯,副作用也在可接受范圍內(nèi),可以繼續(xù)加量了。這個劑量先吃一個月左右,到時候再根據(jù)您的情況做調(diào)整。” 蘭伯特頷首取過處方箋,將其對折一下,塞進了西服的內(nèi)袋里。他以為今天的治療到此就該結束了,但在抬起手腕確認時間時,尤塔卻將手中的紙筆擱到了一邊,換了個更加放松的坐姿。 “距離這次預約結束還有十分鐘左右,剩下的這段時間,您愿不愿意跟我談一談那位懷特先生?” ———— 與尤塔的談話比預計的時間遲了幾分鐘才結束。 蘭伯特從來不是一個很好的講述者,他身居高位慣于發(fā)號施令,在言語上也分外吝嗇。好在尤塔熟知他的性情,總能恰到好處地引導和發(fā)問,不至于讓他多費口舌。 但或許是這次的話題過于輕松的緣故,與往常一問一答式的談話相比,他似乎言談隨意了些許。 離開治療室時,他口中還殘留著香草茶的氣味,隱隱透著一絲含著淺淡甜味的薄荷清香。他穿過走廊,站定在半掩著門的休息室前,而后推開門,向里掃了一眼。 坐在窗邊的男人剛好抬起頭與他對上了視線,對方沐浴在溫暖透徹的陽光里,手里拿著一份報紙,對他綻開了笑。 “結束了?”那人問,然后放下報紙站起了身,迎著他走過來,展開雙臂抱住他,又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蘭伯特淡淡地“嗯”了一聲,一只手回攬住面前這個在不久前還是他與尤塔話題中心的男人,輕撫了對方的后腰充作那個吻的回應。 當尤塔問他,文森特是個怎樣的人時,他給出了幾個稍顯矛盾的形容。 他眼中的文森特是貪心的,得寸進尺的。這個人總在悄無聲息地試圖侵入他的領地,一旦有更近一步的機會,就充作一副不經(jīng)意地模樣,試探著向他伸出手。 就像文森特在得知他今早的預約是來見尤塔時,便從背后貼上來摟住他的腰,問可不可以有家屬陪同。 蘭伯特實在懶得同文森特計較那些用詞上的小心機,文森特暗暗把自己定義成“家屬”,他也只是掐了下那人的下巴略做警告。 這對文森特來說全然無關痛癢,甚至近乎于調(diào)情。 但文森特在大多時候又是極有分寸的。蘭伯特回想與對方相處的這半年多的時光,文森特滿打滿算也只給他惹了兩次麻煩。 一次是把諾伊帶回莊園,一次是那個過線的吻。 文森特還是乖順的,馴服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蘭伯特清楚,對方那副溫順的表象之下還藏著些更為堅硬的東西,并且文森特本人對此也從來不加掩飾。 蘭伯特給尤塔舉了一個現(xiàn)成的例子。 “他昨天給我展示他的新房間,里面擺了一座鳥籠造型的秋千吊椅?!?/br> 多么露骨的暗示,好似文森特是他養(yǎng)在籠子里的家雀。 “但是,這個籠子沒有鎖?!?/br> 蘭伯特被透光窗子潑灑進來的陽光晃得微微瞇眼,便摟著文森特的腰側了側身,而后才松手放開了人。文森特卻不肯順勢退開,仍肩挨著肩地貼著他,還不經(jīng)意般地牽住了他的手。 “我們直接回莊園么?”文森特并不問蘭伯特有關治療或病情的事情,好似他們今早出門只是去談了樁小生意。蘭伯特聞言瞥了他一眼,由著他將指尖探進指縫間,磨蹭著挽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樣。 “嗯,回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