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 空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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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慘淡,濃云蔽月,天雷滾滾。疾風怒雨似萬馬奔踏,無數(shù)鐵蹄撞擊著四方祥云紋木窗欞,猛獸低吼般的隱雷忽然奮起嘶嚎,仿若山崩地裂,床榻也隨之震上三震。 萬嵎睜開眼,雨夜總是難眠。昔時兩度出征,屯兵駐陣,統(tǒng)共五六年光陰,他枕戈待旦,無一夜安眠。 數(shù)十里開外戎狄精兵夜襲時的騎兵踏馬聲,隔著營帳的層層牛皮幕布,總能輕易將他從夢中倏然警醒,不待巡守的士兵進帳中通報,便已披堅執(zhí)銳,親自坐鎮(zhèn)于陣前,率千軍萬馬,破敵先機。 萬嵎睜了會兒眼,漸漸看清昏暗臥房中的各色陳設,與萬府中大有不同。坐起身側頭一看,安睡在一旁的人眉眼柔靜,并不似那人,連睡夢中也微微蹙著眉。 豪雨如傾,訇然一記電閃,白光透過窗牖也將房中照得半明,隨之一聲破天驚雷驟起。萬嵎揉了揉眉心,忽然聽到一陣衣料摩挲被衾的細微聲響,睡在一旁的許析梅也醒了,撐起聲揉著眼,迷迷蒙蒙中輕聲問:“將軍?” 許鶴逝世,氏族中眾多親友趕來,府上的院落房屋已安排滿當,是以,萬嵎與許析梅同宿一榻,只不過是各自蓋各自的被衾。萬嵎看向許析梅,寬大的寢衣順著她肩頭滑落,半截香肩似欲蓋彌彰,松散襟口遮掩不住那道柔美曲線,驀地讓人喉頭一緊。 他想到的卻是正月初三那夜,被撕破的嫁衣朱艷似火,錦帛綢緞的裂口順著雪白酥臂垂落,仿若兩瓣紅花開綻,露出凝脂玉般素潔溫潤的花 蕊,紀殊腰背彎成一道誘人的弧度,蝴蝶骨隨二人的律動輕輕顫著,似一只真正的蝴蝶,將飛未飛。 “無事?!比f嵎深深呼了口氣,五日不見,也不知那個睡著時緊緊攥住自己衣角的人,此夜可睡得安穩(wěn)。 許析梅垂了垂眼,目光落在墊絮罩面上精心繡制的兩只交頸鴛鴦上,不由輕聲問:“將軍,可是在擔心二夫人?” 萬嵎抿唇,沉寂半晌,方緩緩道:“他身為卯卿,且尚有身孕,離了我,夜間怕是安睡不成。” 許析梅攏了攏肩頭的寢衣,也坐得直了一些,同萬嵎聽了半刻夜雨驚雷,輕嘆一聲,不禁感慨道:“略略一算,我與將軍相識已有七年之久?!?/br> 許析梅嫁與萬嵎時年方十六。七年來,萬嵎率軍出征去了五六年,其余時候,二人交集最多不過在飯席上遙遙相視,甚少有獨處時,亦是相敬如賓。 萬嵎知曉她言下之意,默了片刻,只道:“我自知有愧于你,只是心之所向,‘忠義’二字而已,我亦不悔?!?/br> “世人皆知將軍少有鴻鵠志,今朝方立不世之功?!痹S析梅淡淡一笑,“只是……且不說深閨女兒難成巾幗英雄,人生一場大夢,即使碌碌無為,七年已然彌足珍貴?!?/br> 萬嵎何嘗不知,許析梅的七年,亦是阮怡棠的七年。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韶華流水匆匆逝,凡人并無計,可留春常住。 “你若想再覓如意郎君,我定助你一臂之力?!背齾s如此,萬嵎無言再相對。又一道光亮縱天,映著許析梅瘦削的臉龐,有三分決絕,三分釋然,三分不甘。 “既如此,我先謝過將軍。”許析梅緩緩躺下,拉過綢被,打了個哈欠,話語似有意似無意,“只是,真心難求亦難守,還望將軍莫要再讓別的癡情人等上七年了?!?/br> 萬嵎默然,掀開被衾起身下了床。 許析梅聽見雷雨嘈雜中隱隱有一點窸窸窣窣聲,轉過身子一看,萬嵎竟在穿衣系帶。她詫然:“將軍這是……” “我不放心他?!比f嵎低聲道,“先回去看看,明日辰時再過來。” “眼下電閃雷鳴的,將軍還是等明日雨小了些再走也不遲?!彪m無情分,可侍妾的名分仍在,不可怠惰。許析梅好言勸了一聲,卻也知萬嵎定然是要走的,于是又起身,想要下床伺候萬嵎穿衣,卻被萬嵎止住了,“你且睡吧,往后都不必再做這些?!?/br> 飛檐人靜,瓦窗燈暗。鐵蹄踏石板,一人乘馬疾馳而來,頭戴氈笠,御雨的油絹衣被吹得獵獵作響,豪雨迎風撲面,衣衫浸濕了大半。 約莫三刻之后,萬府大門近在眼前。守門的家仆聽見響動,已開了一縫窄門探勘來客是誰,卻見來的并非是客,而是萬二爺,也不禁有些訝然。 萬嵎下了馬,不待家仆上前殷勤便已利落解了油衣,一并交給他,吩咐道:“夜深了,牽馬入廄,動靜小些?!?/br> 家仆應了一聲,欲言又止,但還是順從牽馬退下了。 南院去正門有些距離,積雨沿著琉璃瓦檐紛紛而下,抄手游廊兩側均已是雨如珠簾。萬嵎步子越發(fā)快起來,衣擺上濺滿泥點子,浸透的雨水混著泥水滴落在地面上,綿延了一路。 踏進院中,正堂外間燈燭昏暗,萬嵎小心推門而入,放輕了手腳往內(nèi)間暖閣走去。 眼見榻間素帳垂垂相掩,萬嵎不禁輕輕勾唇角,走上前,緩緩挑開床幔一角。 只見床榻空空,唯有被衾疊放得整齊。 大雨仍舊傾瀉而下,電光雷鳴交加,仿佛落凡謫仙在此歷劫。背后忽而傳來一聲門板吱呀,步入屋中的人,一身云白長衫,頭戴輕紗幕離,纖腰束一抹青玉緞,手持一柄杏黃油傘,雨珠攀著傘骨,匯于傘尖,滴滴垂落。 紀殊輕輕起挑眼前的幕離素紗,那張如遠山長水般的臉,半隱半現(xiàn),映著窗外天光,便更顯驚艷。淡眉舒平,秀鼻巧潤,薄唇含貝,鳳眸流光,眼梢微挑,不笑時清清冷冷,看誰都自帶三分出塵雋逸的桀驁,似彎月匕最鋒利的一刃,斬人心頭亂。 視線相對時,驚雷漸息,滿室昏暗中,只聽得門外風雨聲,卻相顧無言。 萬嵎眼底血氣翻涌,他走上前一步,紀殊便退一步。忽然身后抵住了門板,紀殊想要推門而出,電光火石之間,卻被萬嵎一手制住,雙腕被高高抬起,反扣在門上。 “嗯……”萬嵎力道極大,紀殊吃痛悶哼了一聲,手骨被他捏得隱隱作響,痛不堪言。他掙了一會,也明白這是徒勞無功,閉了閉眼,只道:“我不逃,你且放開我。” 二人離得極近時,絲絲玉蘭氣息便彌散開來,并非紀殊的氣味。 萬嵎輕笑一聲,手臂上已是青筋暴起,一拳猛然砸向紀殊,“砰”一聲,那力道下去,怕是鼻子要被打得塌下,面骨都可震碎。紀殊緊閉著眼,可疼痛卻并未期然而至,一旁的鐵梨木門凹了進去,尖利些的碎木屑飛迸,在紀殊側臉上劃破一道淺痕,濃重的銹腥味散了開來。 血順著萬嵎的拳頭滴滴而落,地面上便開出朵朵艷梅。 紀殊緩緩睜開眼,正對上萬嵎居高臨下的眼神,翻騰怒火淬出不可遏的狠戾陰鷙,一字一句,也皆似咬牙切齒一般:“你,可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