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提示音適時打斷回憶，才剛從郁柏川mama家回來，我的母上大人就發(fā)來了消息。

    【兒啊，明天有空過來吃飯嗎，媽從你舅舅那兒帶回來了些龍蝦?！?/br>
    外放的語音結(jié)束，我剛想說帶郁柏川一起過去，又想起來他不能吃海鮮。

    我正猶豫著，倒是郁柏川先開口了，說他明晚單位上聚餐，這次不能和我一起去了。

    ?

    我把鍋里泛紅的小龍蝦翻了個面。mama在我身后掛斷電話，跟我說：“你表哥一會也要過來吃晚飯。”

    ……表哥？我什么時候有表哥了？

    估計我媽說的是那種過年時不知會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遠房親戚，我沒太在意，但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一句：“哪個表哥？”

    mama順手拿走我手里的長勺，在鍋邊憤怒地敲了兩下：“就你周成哥哥啊！你還能有哪個表哥？”

    “周成……是誰？”我仔細搜刮著腦海中的記憶，也沒能找到答案。

    “你這小腦袋瓜子……周成都給忘了？”說到最后，mama的聲音越來越小。剛才有些惱火的氣氛瞬間被澆滅，她偏頭與我對視，看向我的眼神里流露出幾分擔(dān)憂來。

    我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我不只忘記了郁柏川一個人。

    ·

    周成，是我舅舅家那邊的表哥，比我大兩歲。據(jù)我媽所說，在我初升高那段時間和他們家走得比較近，后來周成去外省讀大學(xué)，聯(lián)系也就慢慢少了。

    我低頭吃飯，偶爾抬眼看看坐在對面的這個“陌生表哥”，內(nèi)心沒有太大起伏，沒有記憶，沒有情緒。

    一頓飯下來，倒把我媽弄得精神緊張，隔幾秒就要瞟我一眼，示意我有沒有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記憶。

    我哭笑不得地搖頭，她之前怎么不懷疑郁柏川有沒有對我做什么不愉快的事，現(xiàn)在反倒對自家親戚這么防備。

    飯后，周成主動提議：“姑姑，我送何皎回去吧?！?/br>
    我的拒絕比記憶來得快很多：“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br>
    我媽權(quán)衡半天，覺得比起我自己打車重復(fù)車禍前的記憶，還是一個我暫時沒有記憶的親戚送我回家更能讓她放心。

    即便如此，她還是目送我直到上車。

    說實話，我有種想坐在后座的沖動，如果周成沒有給我打開副駕駛車門的話。

    我和mama道別，車輛起步以后，打開手機給郁柏川發(fā)了條消息：【柏川，你到家了嗎？】

    車在小區(qū)門前停下時，那條消息也沒有收到回復(fù)。

    “麻煩你了?！蔽也辉俣嗾f什么，解開安全帶，側(cè)身摸上車門把手。

    寂靜空間中“咔嚓”一聲格外刺耳，我不會聽錯的，這是車門上鎖的聲音。

    我在驚疑中轉(zhuǎn)過頭來，只聽見他冰冷的聲音：

    “何皎?！?/br>
    “你現(xiàn)在挺能裝?。俊?/br>
    我還未來得及做出回應(yīng)，強烈的Alpha信息素在短時間內(nèi)便充斥著車內(nèi)狹小的密閉空間。

    ……和郁柏川很像的信息素味道，也是竹柏？不……好像有些苦，也許是刺柏？

    大腦的刺痛把我的思考逼退，反胃感抵在喉嚨處不上不下。他把臉湊過來，伸手想要摸我的后頸。

    我的身體被逼入應(yīng)急系統(tǒng)，反手撐住車門，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旋即對著門把手猛按，近乎絕望地發(fā)現(xiàn)副駕駛門邊的解鎖按鈕竟然壞了。

    而這一踹又是徹底激怒了周成，惡意的信息素壓制釋放得更加肆無忌憚。

    “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會老實？”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探出身子壓在我的身上。

    我顫抖的身體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在近乎窒息的桎梏之下只感受到絕望，眼前的世界變成一條狹窄的縫隙——

    直到刺耳的鳴笛聲響起，像一道劃破黑夜的光影。

    周成回頭尋聲音的來源，不自覺放松了手下的力氣，我抓住時機拼命用頭撞向他，在他倒回座椅之際一把扯下車鑰匙，按下開鎖逃了出去。

    我飛奔向?qū)γ嫱Ｏ碌能?，車主也隨著我的靠近關(guān)閉了遠光燈。

    “謝……”我道謝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借著路燈，正對上副駕駛上郁柏川的眼睛。

    他斜著身子，手還沒有從車喇叭上移開。

    主駕駛座上是個生面孔，卻好像對我很熟悉，即便滿臉寫著“親眼目睹自己好友被出軌”的尷尬，還是硬著頭皮艱難開口道：“嫂子，川哥今晚喝了點酒，本來我想送他……”

    還沒等他說完，郁柏川就從旁邊就下車了。

    我對那位朋友說：“謝謝你送他回來，這里有我，快回去吧。”又有些焦急地去拉郁柏川的手，“走吧，柏川，我們回家吧?！?/br>
    他的嘴里說著戲謔的話：“不跟人家道個別？”

    我知道這誤會鬧得有點大，可此時要我如何作答？身后傳來汽車打火駛離的聲音，而我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只感到自己在不住地顫抖。

    我拉著郁柏川手，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地方。

    ?

    屋門因失手而“砰”地一身被甩上，我剛踉蹌著摸開玄關(guān)處的燈，就被郁柏川抵在墻邊，他說：“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嗎？”手摸上我的下唇，“嘴唇都紅成這樣了?！?/br>
    他湊過來，嘴唇靠得很近，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也許是因為喝酒降低自制力的緣故，他沒有再抑制自己的信息素。

    面前的人有靠得越來越近的趨勢，當鼻尖充斥著竹柏的香氣時，我下意識地躲開了，因為那是和周成相似的信息素味道。

    ……不對，不對。

    這不是我的本意。

    郁柏川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他的手撐在我身側(cè)的墻上，垂下頭來，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低低的自嘲的笑，連帶著肩膀都跟著輕輕顫動。

    “柏川，我、我不想這樣的……”我說著笨拙的話，不知該從何開始解釋，慌亂中從嘴里蹦出一句“對不起”。

    我想要伸手去扶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把拍開：“錯的是我。我說過，我不會強迫你的?！庇舭卮ǔ返魮卧趬叺氖?，后退半步和我保持了一段距離，“我現(xiàn)在不太清醒，先別和我說話?！?/br>
    他扶墻走進客房，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