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舒還沒上庭受審，暫時羈押在帝都的某所警察局內(nèi)。

    他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得罪了主攻略角色，攻略時得到的愛意值翻倍，倒扣下來也是等同的龐大。

    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警察局內(nèi)聽候問審，身邊都是普通低劣的世界土著，就算全部刷滿100％的攻略進度，也無法填補愛意值的空缺。

    別說喬舒戳破了系統(tǒng)的打算后，它是更加指望不上了。

    再過一段時間，喬舒這個人就會消失在世界上再沒有任何痕跡。

    喬舒本以為自己會渾渾噩噩在局子里待到開庭，那個時候還可以見到柳元真最后一面，他可以在對方那里留下最后的波紋。

    但喬舒忘記了，作為主角曾經(jīng)的伴侶，霍沖的背景要在這段時間治他，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他被送進醫(yī)療室三次。

    第一次是看守的警察用警棍毆打的，喬舒被打破了相。

    不過現(xiàn)在破相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左右都是一張平凡寡淡的臉。

    那個時候喬舒還沒有往警察是被人指示的方面想。

    第二次緊跟而來。

    新來的涉事人員當晚關(guān)進來，凌晨的時候自稱看喬舒不順眼，將他從睡夢中搖醒，打斷了喬舒兩三顆牙，事后又對姍姍來遲的警察說都是誤會，愿意道歉。

    對方被安排多加十五天的拘留時間，出去以后可以跟喬舒私了賠償?shù)氖隆?/br>
    沒多久，同一間看守房又進來了一名看起來就兇惡難纏的大光頭。

    喬舒第三次被送進醫(yī)療室，在受傷的第二天清晨。

    只是這一次喬舒比以往傷得更嚴重。

    那個揍他的人好像是故意的，下狠手直接弄斷了喬舒的腿。

    當喬舒被打斷腿，不斷在地上掙扎著慘叫時，昏暗的燈光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每個人都沒有半分波動。

    他突然發(fā)覺，同期的涉事人員來來去去，已經(jīng)置換過一輪，沒有一個是剛來的時候見過的。

    喬舒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能忍受痛苦，他蠕動著想要離開痛苦的源頭，口中的呻吟沒有停過。

    但除此之外整個警察局都靜悄悄的，好似他的呻吟也不過是虛幻的空氣。

    仿佛是喬舒聽著柳元真流著淚痛了幾個小時，卻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那般，他也如此。

    時間有點晚了，對方?jīng)]有留手，他也沒有柳元真堅強和聰明。

    喬舒的腿被打得露出腿骨，血rou已然氧化成暗褐色。

    又被他胡亂動作弄得碎掉的骨頭絞在腿rou里，弄傷了很多肌rou和神經(jīng)，之后再處理也不可能恢復(fù)成自己原來的腿。

    那天晚上值班的人聽說已經(jīng)被撤職調(diào)換走了，毆打喬舒的人本來就要被預(yù)計判幾年，加上這點罪名也只是多呆一段時間，本質(zhì)上來說沒有太大的分別。

    喬舒反應(yīng)過來，巧合實在是太多了，對方多待幾年肯定是因為值得。

    警察提醒有人來看望自己的時候，喬舒徹底明白了，霍沖對付他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人，到底有多么容易。

    打點一下獄警和進局子的人，就能讓他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喬舒被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又被關(guān)進老地方了，還是那群換過的人。

    全是幕后人的人。

    可來的卻是一個很陌生的面孔，僅僅能算作耐看，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應(yīng)該是沒什么記憶點的。

    不過喬舒還是想起來了那張臉，他的手指緊緊攥在簡易的棉布坐墊上，眼睛鼓得很大，布滿激動的血絲。

    那張很久沒說話的嘴發(fā)出‘赫赫’的叫聲，似乎忘了該怎么說話。

    那天晚上，喬舒得知自己認錯了人，盡管再怎么樣催眠自己，柳元真嫁給了別人也沒事。

    他還是無法接受對方已經(jīng)屬于他人的事實。

    喬舒近乎自虐地去翻看紛亂的消息，在試過無數(shù)的關(guān)鍵詞后，終于知道柳元真嫁給了誰。

    對比著名字，喬舒在網(wǎng)上搜到了那個名叫時淵的人。

    多么平凡的臉。

    可能只比喬舒最開始的樣子好一些，在基因不斷優(yōu)化的上層圈，幾乎不能看到這樣普通的長相。

    柳元真原來已經(jīng)淪落到需要嫁給這樣的人了。

    那應(yīng)該很好搶過來吧？

    喬舒第一次真正見到柳元真的丈夫，便是在這般狼狽的時刻。

    他坐在用來休息，用來睡覺的窄小坐墊上，眼眶快要裂開。

    怎么會是在柳元真最低谷的時候，因為有利可圖，才接手的人來到他的面前？

    那個來的人不應(yīng)該是霍沖么？

    高大的男人站在森冷的鐵柵之外，冰白的金屬光反射到那張臉上，有著如出一轍的寒意。

    時淵像是不想看到喬舒的臉，撫摸著鐵柱做的門，目光一直投射到接頭的天花板。

    他問：“你是不是以為，來的人會是霍沖？前兩次的確是他，但這一次不是?！?/br>
    時淵輕輕握住手中的鋼鐵，好像要將之擰斷，仿佛抓握的是喬舒的脖子。

    “被判坐牢實在太輕了，你的腿怎么補給真真？”

    真真……

    喬舒卻揪緊了衣領(lǐng)，他粗喘著，牙齒咬破了嘴唇。

    突然問了誰都不懂的問題。

    “你，喜歡柳元真？”

    他似乎在不可思議，連時淵都忍不住飄忽地瞥了一眼。

    喬舒呢喃著：“怎么可能，你如果喜歡柳元真，那我呢？”

    他，猛地撲向前，倒是忘了自己的腿已經(jīng)不再康健，跌坐在地上。

    痛意被出離的憤怒沖垮，喬舒爬到了門口，他伸手要去夠時淵的褲腳，被輕易躲閃。

    平凡的，并不屬于那個圈層的臉。

    疼惜的，一聽便知的親昵愛意。

    喬舒的臉擠到鐵柵之間縫口，他像是被偷走了唯一指錢東西的病狗，獰惡的面目恍惚要濺出涎水。

    他癲狂地吶喊著。

    “你偷走了我的柳元真！”

    喬舒幫別人做了嫁衣。

    他恨得發(fā)瘋，渾身像是有嗜血的螞蟻在爬，趴在暖熱的金屬上不停要去夠此刻最憎惡的人。

    那雙突起的眼不停地溢出眼淚，展現(xiàn)著自己的可憐。

    時淵卻并不意外。

    他早就查明了一切的源頭。

    僅僅是因為可笑的認錯了人。

    這個上輩子沒有出現(xiàn)過的人，便害得柳元真被踐踏進泥地里。

    時淵道：“說不定，你早就該在被他救下來之前就死掉了?！?/br>
    時淵關(guān)注著公主的一切，自然知道源頭，輕而易舉便推導(dǎo)出所有。

    喬舒怔怔地趴在細窄的縫隙中，臉孔變得扭曲，神情反倒空白。

    早該死掉了。

    他的腦海里回蕩著這句話。

    喬舒想起來，自己的確是要餓死掉了。

    時淵居高臨下，注視著喬舒。

    更何況……

    他平淡地仿若在談?wù)摻裉斓奶鞖?，反問道：“他怎么會是你的呢？?/br>
    公主其實從不屬于任何人，公主只需要垂青于某一人便可。

    時淵只是有幸成為了那個人，再冒犯得認領(lǐng)下公主丈夫的位置。

    他甚至是欣喜若狂地入贅了柳家。

    喬舒擠出一個笑容：“他的愛沒有了，那恨一定屬于我……”

    他已經(jīng)半點不再奢求柳元真會再賜予他愛意。

    喬舒懂得，他就是那樣想的。

    在柳元真跌入谷底的時候去拯救對方，得到柳元真的深愛。

    眼前的這個人好幸福，他的瞳孔即便是晃動著都能看明白這點。

    時淵做了喬舒想做的事，踩著喬舒做的惡事。

    時淵卻總能了解喬舒曲折的心理，他淡淡地，似乎在發(fā)笑：“不，真真甚至沒有心情去想你?！?/br>
    喬舒大喊：“不！不！不準再說了！”

    他變得歇斯底里，像是知道了時淵要說什么。

    那個在喬舒眼里無比丑惡的男人在回憶，眼中難以克制柔情蜜意，連帶對著喬舒說話也多了幾分溫度。

    時淵開口：“他最近很煩惱，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快點正常行走，在辛苦地做準備，等著出席自己的婚禮呢。”

    ＊

    霍沖知道，自己追求過柳元真，又被喬舒糾纏的事是瞞不過圈子里的適齡聯(lián)姻對象的。

    于是被迫放低標準，不再將目光放在能勉強替代柳元真的贗品上，轉(zhuǎn)投低上兩個層次的李家次女李路宣。

    對方也算是個優(yōu)秀的女性，之前都在外地上學(xué)工作，才回到帝都沒多久。

    不過放在以前，李路宣這樣的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霍沖的候選名單中。

    那張秀麗的臉上帶著豪門特有的刻板笑意，不咸不淡，有情還似無情。

    霍沖遞去一杯紅茶，沖李路宣點頭，淺淡地微笑。

    清俊的面目若是不剖開內(nèi)里功利冷情的考量，倒也別有一段風(fēng)姿，到底也是這個世界第二等的重要角色。

    知道柳元真那件事的真相后，霍沖總會在日夜中回想，仿佛是真的很喜歡很遺憾，惱恨著自己與對方錯過。

    他半闔下眼皮，計算著打量過的，目前來說最優(yōu)等的聯(lián)姻對象。

    處處比不上柳元真。

    霍沖喝著茶水的嘴變得淡而無味。

    ‘嗡嗡’。

    通訊器震動著。

    李路宣露出幾分歉意，像是知道自己在相親的時候還給通訊器開震動有些失禮。

    “不好意思。”但她沒有關(guān)掉通訊器，反而是打開了它，手指輕悄地滑動著，開始看剛剛傳來的消息。

    霍沖感覺到一種微妙的不被重視的冒犯。

    他又在心中給李路宣減了分。

    紅唇靡麗的李二小姐眼帶興味，她甚至低頭打開了自己的手提包。

    霍沖蹙眉，緊接著便被一樣?xùn)|西按在臉上。

    巡視檢查官證件。

    “實在是有些巧了，”巧笑的美人也不再裝模作樣，痛飲下一口茶水，唇妝都有些花了，“霍沖先生，跟我走一趟，去檢察院接受調(diào)查?！?/br>
    “我的上級發(fā)來了對你的調(diào)查指控?！?/br>
    “收買警務(wù)人員，涉及金融經(jīng)濟糾紛，勾結(jié)軍官冒領(lǐng)軍功……哦，還挺多的？”

    李路宣從腿上掏出一柄小巧的手槍，輕聲道：“你不會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