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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品安：【你的品位倒是很特別。】

    杜君棠掛掉電話，摁滅了手里的香煙，在聊天列表里看到這么一句話。

    有些不明所以，點(diǎn)開對話框一看，夾在指間的煙蒂頓時被他捏扁了、折壞了，未燃盡的煙絲也被他揉散了。

    杜君棠把那只受盡殘害的煙屁股擲進(jìn)垃圾筒里，去洗手臺將手沖干凈，腳下生風(fēng)，直奔辦公室。

    阮祎把門堵上了，在里面跟他談條件：“哥你別打我?！?/br>
    “不打你。”杜君棠咬著牙根，口吻卻平淡。

    “真的哦？”

    “真的。”

    阮祎這才放杜君棠進(jìn)來。杜君棠大步一邁，動作迅捷，一只手就把阮祎的脖領(lǐng)子給拎了起來，阮祎個子矮，被拎起來后只有腳尖點(diǎn)地的份兒。

    “??！說好不打的！”阮祎的大嗓門喊得震天響。

    杜君棠把門關(guān)上了。

    阮祎在他的手里瑟瑟發(fā)抖。

    盡管局勢艱難，但杜君棠到底是阮祎相處了數(shù)年的好哥哥，他太清楚怎么招人家煩了。

    他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厚著臉皮說：“……你要打就打吧！我、我就喜歡被別人打呢！你一打我，我就想被干，你要是打了我，你就對我負(fù)責(zé)好吧？”一口氣說完，心跳快得要爆表，他看杜君棠端著一身要把他打回原形的氣勢，害怕極了，小鵪鶉似的縮起脖子：“你不負(fù)責(zé)我就告訴jiejie……”

    杜君棠正盯著他的臉，聞言果然顯出通體惡寒的樣子，趕忙把手收回來，好像生怕他賴上自己似的。

    阮祎扳回一城，頗為自得。

    “不打你。怎么舍得打你？”杜君棠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翻出四根數(shù)據(jù)線，編成兩股結(jié)實(shí)的繩，把阮祎捆在了會客的沙發(fā)旁。

    過程不可謂不慘烈。

    阮祎嚇得要尿褲子，對這個魔鬼生不出半分綺念。

    他帶著哭腔干嚎：“哥你不能這么對我嗚嗚！我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呀！”

    杜君棠被他叫得耳朵痛，液體膠差幾公分就要懟到他的嘴唇上。

    杜君棠說了句：“閉嘴?！?/br>
    阮祎哪里肯聽他的話，氣急敗壞地就把那瓶沒開封的液體膠叼了過去。

    杜君棠低頭一看，手里的東西沒了。

    行，叼著就叼著吧。

    他走回辦公桌前，看著聊天記錄，感到頭皮發(fā)麻。

    一雙手頓在鍵盤上方，思忖好一陣，才無可奈何地打下一串字。

    杜君棠：【不好意思?！?/br>
    杜君棠：【剛電腦中病毒了。】

    他回完了對方消息，冷冰冰地瞪了一眼阮祎，恨恨地把手機(jī)打開，當(dāng)即點(diǎn)了七百多塊的麥當(dāng)勞外賣。

    杜君棠在公司大發(fā)福利，辦公區(qū)一片歡聲笑語。

    他拿了兩人份回辦公室，放在茶幾上，給阮祎聞味兒。

    把平板電腦支起來，杜君棠一邊看紀(jì)錄片一邊給阮祎表演吃播。

    阮祎早把那根液體膠吐了，此時在他對面不住地咽口水。

    酥脆的咀嚼聲，多汁的雞rou，甜膩勾人的醬料香，汽水在紙杯里嗶嗶啵啵地冒著小泡泡。

    空氣里充盈著罪惡的味道，天哪，是垃圾食品之于人類的與生俱來的滿足感！

    一整周，阮祎的性欲和食欲都沒有得到滿足，此刻眼淚簡直要跟口水一起往外流。

    “不行?。〔恍校。。　?/br>
    最后一塊麥麥脆汁雞?。?！

    看著阮祎瘋狂掙動數(shù)據(jù)線，滿目悲傷，杜君棠在心里冷笑，一陣暗爽。

    吃完收攤。

    雞骨頭扔進(jìn)紙袋里，杜君棠端正坐著，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手指。

    對面?zhèn)鱽砺暵暟Ш俊?/br>
    “杜君棠！——你的心硬得像石頭?。?！”

    阮祎邊哭邊罵。

    這他媽還不如胖揍他一頓呢！

    當(dāng)天，杜君棠便聯(lián)系了彭筱煙，讓她把小孩兒接走了。

    阮祎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對著彭筱煙，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個。

    杜君棠記得上次被小屁孩尾隨的慘痛經(jīng)歷，這次長了個心眼，知道阮祎在聊天記錄里看到了“明天”，遂聯(lián)系賀品安將見面推到了“后天”。

    周一，死小孩上學(xué)去了。

    他以為對付阮祎，這樣的調(diào)整完全是綽綽有余，萬無一失。

    可他卻錯估了阮祎對賀品安的決心；他對他的惦記那么熱烈那么兇，以至于智商都穩(wěn)步增長了十個點(diǎn)。

    阮祎記憶力不錯，他看過賀品安的微信號，五個字母六個數(shù)字，原本是背過了的，可那天被杜君棠狠狠打擊了一番，氣得只記得五個字母了！

    這下又?jǐn)嗦?lián)了。他心里難受得不行。

    杜君棠是決計不會帶他見賀品安的，他只能自己給自己出謀劃策。

    阮祎跟杜君棠的助理很熟，是互加微信一起上分的關(guān)系。他以給杜君棠準(zhǔn)備生日驚喜為由，打聽了一下杜君棠近幾日的行程。

    把蛛絲馬跡拼湊在一起，猜出他倆改約周一了，約在中午。

    阮祎肚里的委屈更盛。

    他覺得自己瘋了，竟然真的為那個男人翹掉了周一的課。

    ——好吧，紀(jì)念他人生第一次翹課。

    阮祎背著雙肩包，在公司附近蹲守，蹲了五分鐘就開始腿酸。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阮祎看到杜君棠從大廈走出來，趕忙正了正帽子，戴上口罩。

    九月里，太陽熱騰騰地燃燒著，阮祎掉進(jìn)人堆里，看起來更顯眼了。

    杜君棠連車都沒開，徑直步行至附近的一個商圈，阮祎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

    看到杜君棠走進(jìn)一家店，阮祎抬頭去找招牌。

    火鍋。

    嗚嗚，想吃。

    他不敢再往里走了，摘了口罩，坐在商場的長椅上吃棒棒糖，騙自己是在吃肥牛毛肚午餐rou。

    這樣等了一個多小時，手機(jī)都要被他玩沒電了。阮祎等得心焦，頰邊滑下一滴汗珠，他用拇指頂了頂過低的帽檐。

    一抬眼，看到一個穿著襯衣西褲的男人從店內(nèi)走出來。

    那么長的腿。

    分明是最普通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就帥得惹眼，袖口挽在胳膊肘，結(jié)實(shí)有力的小臂露在外面。

    阮祎看硬了。

    他想起，賀品安打人的時候也會挽袖子。

    嘴里含著一根新拆開的棒棒糖，阮祎背好書包，匆匆忙忙地向賀品安的背影追去。

    工作日，商場里人不多，衛(wèi)生間也空空蕩蕩。

    賀品安正要往里走，聽見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想側(cè)身給人讓開一個位置，那人卻直朝他懷里撞了過來。

    衛(wèi)生間門口，嘴里還含著糖果，拽著他的衣擺含混地喊“叔叔”。

    動靜不小，來往行人紛紛側(cè)目。

    賀品安未曾預(yù)料到這一幕，愣了一愣。

    方才在席間，他與杜君棠有的沒的聊了許多，卻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阮祎。

    他做了那些事；他當(dāng)然不會認(rèn)為杜君棠蠢到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杜君棠不提，是不在意，還是不方便開口？

    他還沒找到答案，這小孩卻又撲進(jìn)他懷里來了。

    賀品安左右看看，無奈之下，只好先把阮祎拽進(jìn)衛(wèi)生間。

    他沒回應(yīng)他的呼喚，只是低頭看他。

    帽子壓著他柔軟的劉海，額前幾綹發(fā)被汗?jié)瘢樀凹t撲撲的，大概剛才跑得很急，現(xiàn)在還在呼呼地喘著氣。

    眼睛很亮，大得像洋娃娃，睫毛呼扇，能掃到人心尖上。

    他的美不是驚艷的、冷冽的。他有種純稚的熱情。

    乖順的長相天然讓人想親近，無論旁人有多么妒恨不甘，都不得不承認(rèn)他就是那種會獲得多數(shù)票的人。

    一個優(yōu)越的、不曾受過傷害的男孩兒。

    他用純稚的眼神看他。

    阮祎連呼吸都屏住了。狹小的空間里那么安靜，落針可聞。

    那眼神仿佛在倏忽間變味兒了，黏稠地裹著灼熱的渴望。

    賀品安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該在那晚碰他。

    他想到，也許是他讓這個男孩兒第一次嘗到紅蘋果。

    這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并不能算是一樁好事。

    捏著小棍，笨拙地暗示性地伸出舌頭，舔在圓滾滾的糖果上，舌尖在轉(zhuǎn)圈。

    涎液也順著粉嫩的舌頭滴落，滑過糖果，滑過小棍，流在手指上。

    那么直白地告訴他，他想念他、迷戀他。

    “下午一點(diǎn)，叔叔?！彼е齑?，小聲道。

    賀品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阮祎重新含住棒棒糖，腮幫子被頂?shù)霉哪夷业摹?/br>
    他吸了吸鼻子，眼神瞟到一邊去，耳朵紅得像發(fā)高燒。

    “你說過的，如果是在下午一點(diǎn)見面……你就會、就會搞我?！?/br>
    聲音愈發(fā)低下去，小得像蚊子叫。

    成年人慣會講場面話，只有小孩兒才會把一句無意的承諾當(dāng)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