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邊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我們就真的當起徒弟來了。花道長讓我們替他打掃家里，我不明白這跟修道有什么關(guān)係，好像所有徒弟剛開始都會被當成打雜的使喚。

    可是我不想當打雜的，也沒有半點意思想當他的徒弟。

    「胡子越，花道長從以前就這樣嗎？」

    「我不記得，上次見到他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沒準……」

    「沒準他是老年癡呆，聽不懂人話了唄?！?/br>
    在一旁擦窗子的魏禾汶突然插嘴，胡子越竟然也沒生氣：「搞不好真的是這樣?！?/br>
    不要這么認真去思考這個可能行不行！他不是你最敬重的長輩嗎！

    「不能這樣，我去跟他解釋清楚?！?/br>
    胡子越終于下定決心，放下手中的拖把，往花道長的房間走去。

    十分鐘后他回來了，不知為何手上還拿著仙貝。

    「他說這個請我們吃，改天再替他跑個腿?！?/br>
    胡子越邊說邊把仙貝分給我們，這種仙貝我小時候常吃，還挺懷念的……不對！

    「他都跟你說了些什么?。∧悴皇且忉屒宄?！」

    「就是說??！姓胡的，你到底怎么搞的！」

    面對我們的質(zhì)問，胡子越只是搖搖頭：「你們要是有把握說得過他，請自便?！?/br>
    「那有啥難的！我去說！」

    魏禾汶把抹布摔在地上，大步走出去了。

    這回過了五分鐘不到，他照樣踩著大步走回來，然后撿起地上的抹布默默地擦窗。

    「……」

    這兩個都陣亡，那我就更不用說了，安安份份地打我的雜。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們?nèi)フ一ǖ篱L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張寫著地址的便條，說要我們?nèi)ツ抢飵退I兩罐茶葉回來。

    我看了看便條，上面寫著太平茶樓，地點還挺近。我從不知道這種地方有茶樓，胡子越用手機搜尋，竟然找不到結(jié)果。

    「別找了，你們?nèi)チ瞬痪椭懒藛幔俊够ǖ篱L溫和地笑笑：

    「會有收獲的，別急?！?/br>
    我怎么覺得這話還有弦外之音？

    不等我們發(fā)問，花道長就猛力地甩上門，任憑怎么叫怎么按電鈴都沒有反應(yīng)。

    看樣子這趟腿我們是跑定了，為了要拿到字符好給李寶珠一個交代，我們立刻打了車前往太平茶樓。因為司機也沒聽過這個地方，我索性把地址唸給他聽，他嚇了一跳說再過去就是廢墟群了，竟然還有一間茶樓開著，他怎么不知道？

    「廢墟群？」魏禾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撞上了計程車低矮的頂部。

    「確定沒有別的店家了嗎？」胡子越倒是顯得淡定許多，司機搖了搖頭，說那里很早以前就沒有人住，更不用說是店面了。

    一路無話，當計程車越駛越偏僻，終于到了傳說中的廢墟群時，胡子越對司機說，到這里我們就能自己走了。我本來還想阻止，可仔細想想自己走的確比較好，省得節(jié)外生枝。司機再三確認我們真的要在這里下車，才遲疑地離開。

    這里跟上次去的醫(yī)院比起來乾凈多了，看上去就跟普通的住宅區(qū)無異，只差沒有住人。而且因為是白天，陽光照射下墻上地上覆蓋著的綠色藤蔓顯得格外翠綠，是平常難得一見的風景。

    魏禾汶沒有欣賞的閑情逸致，自己在附近繞了一圈之后說道：

    「這些房子連個門牌都沒，要怎么找太平茶樓？」

    「邊走邊找啊，」胡子越看了下地址，走到附近的瓦礫堆中翻找了半天，從里面掏出一塊歪七扭八的東西：

    「誰說沒有門牌的？這不就是嗎。估計太平茶樓在最里面，咱們走?！?/br>
    魏禾汶看了那塊門牌一眼，不屑地把頭撇開，跨著那跋扈的步伐往前走了。我們默默地跟在后面，氣氛越發(fā)尷尬起來，胡子越不是會自己挑起話頭的人，魏禾汶更不用說，夾在這兩個悶葫蘆中間，能破冰的也只有我了，我于是隨口說道：

    「那什么，胡子越啊，你最近有找到什么順眼的兼職嗎？」

    胡子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說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不過他大概也想說說話，就回答：「兼職不好找啊，我上課的時間又不固定?！?/br>
    「有那種排班制的打工啊，雖然薪水不高，不過──」

    「那基本上都是服務(wù)業(yè)唄？我去做不把客人嚇跑才怪?！?/br>
    胡子越邊說邊用手梳了幾下自己的瀏海，把眼睛蓋住。我知道他最近因為缺錢一直在上網(wǎng)找打工，無奈長相實在太兇惡，沒人敢錄取。套句黑無常的話，胡子越就像是隨時會從口袋里拿刀子出來的流氓太保，人見人怕。

    「我看你那張臉，重新投胎還快些?！刮汉蹄肜洳环捞澚怂痪洌贿^立刻接著說：

    「你先練習微笑、換身衣服，說不定能讓流氓的氣質(zhì)降低個一咪咪。」

    你有什么資格說人家??！如果說胡子越是流氓，那魏禾汶就是通緝犯，老是把自己包那么緊，看起來反而更可疑。

    如果有外人看到我們?nèi)齻€走在一起，說不定會以為我是被罪犯狹持的可憐人質(zhì)。

    我繼續(xù)跟胡子越扯皮，想到什么說什么，但凡只要是魏禾汶插嘴一律不與理會，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很過分，但我就是看不順眼他那囂張的樣子。

    不知不覺眼前沒路了，我看著面前像是山一樣高的瓦礫堆，說是不是該回頭再找？魏禾汶?yún)s說不用，他蹲下來把幾塊磚頭搬開，指著地上說這里有人踩過的痕跡，沒準太平茶樓就在這里。

    可是，這里怎么看就只是一堆磚瓦而已，連房子都算不上，更別說是茶樓了。平?？偸呛軝C伶的胡子越這回也沉默了，魏禾汶得意地笑了笑，起身又踢開幾塊磚頭，地面上竟露出了像是文字一樣的東西。

    胡子越這回明白了，他說這都是符籙，有人在整個太平茶樓周圍設(shè)下了印記，平常人是看不見的。我最恨這種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聽著總有股被鄙視的感覺。

    「好了，進去吧?！刮汉蹄肱呐氖稚系幕覊m，指著瓦礫堆說。

    「進去？怎么進去？」我還沒說完，就看見魏禾汶扯開了一抹陰險的微笑，然后他的鞋底在我眼前迅速放大，緊接著我整個人往后傾倒。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踹臉。

    等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瓦礫堆了，回頭一看，差點又要昏過去。

    眼前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建筑物，清一色紅磚紅瓦，標準的老式中國風；入口兩邊端坐著有一個人那么大的石獅子，正門是對開的，上方還掛個氣派的匾額──太平茶樓。

    「哇喔，這就是太平茶樓啊?！?/br>
    魏禾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別開臉不去看他，他也沒關(guān)心我一句，倒是胡子越先走過來遞給我一條手帕，我感激地拿來擦臉，擦到一半突然覺得有哪兒不對，便問這是哪里來的？胡子越咧著嘴說地上撿的，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