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被火燒灼的過去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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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胡子越扛著魏禾汶,狼狽地進了家門,我本來以為他是受傷了,一問之下才知道只是喝醉。我不知道這一個星期他們都干嘛去了,看來應(yīng)該有不少故事可聽,但胡子越卻沒有告訴我的意思,劈頭就問藍沐雨在哪個醫(yī)院? 我有些不爽,說那么晚了,你想干嘛?胡子越道,他有很多事情想問藍沐雨,他覺得這個人很有利用價值。 我一巴掌把他打趴在床上:「睡覺!」 這一掌讓胡子越爆睡到隔天下午三點,我險些以為是自己下手太重把他打暈了。他醒來后第一句話就是叫我?guī)メt(yī)院,我說人家在療養(yǎng)呢,他忽然就揪起我領(lǐng)子: 「少跟我貧嘴,我讓你去,你就去,別逼我隔應(yīng)你?!?/br> 雖然聽不懂這句話,我還是乖乖帶他去了。 藍沐雨跟黎皓都清醒過來了,他們沒事,就只身上有點擦傷,我們到的時候,黎皓正在啃他社團學(xué)弟帶來的蘋果。 「哇,我好感動喔,你們居然還特地來看我……」黎皓作勢抹了下眼角:「醫(yī)生說沒意外的話我晚上就能出院了,可是阿藍還要觀察一陣子。」 「怎么了嗎?」我看著坐在病床上發(fā)呆的藍沐雨,感覺上沒什么問題。 「他精神有點錯亂。」黎皓把音量放低,我們不自覺往他那靠近了一點。 「昨天晚上他就醒了,抱著頭一直哭,哭什么我不知道,好像聽他說了好幾次對不起。」 「他還有說別的嗎?」胡子越問。 「我想想,」黎皓又啃了一口蘋果:「好像有聽到他說什么育幼院的火災(zāi)之類的……其他就沒了,我問他他也不講話,唉?!?/br> 胡子越抿著嘴唇,這是他思考的必要動作,然后他把椅子挪到藍沐雨的病床旁,什么也不說,就這樣盯著他看。 兩人大眼瞪小眼差不多三分鐘后,胡子越終于開口了: 「你那時候為什么要跑進倉庫里?」 「我去救我的貓……」藍沐雨說: 「我夢見我的貓回來了,我想去找牠,等我回過神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后山……我的貓就在倉庫里……」 「你走進去找貓,然后就起火了?」胡子越挑眉。 「對,」藍沐雨點頭,接著說: 「火很大,我想起來了,我就是被這樣的大火給活活燒死的。還有以前,我的貓帶我去的所有地方,都是我以前待過的……就連那個夢,我在夢里見到的人,其實就是我自己……」 藍沐雨的口氣很平靜,我想起他曾說過白腳貓老是帶他去一些奇怪的地方,難道牠是拚命地想幫主人回想起前世,所以,藍沐雨當(dāng)時才會說自己似乎見過胖子。 我想起那天在草叢里看見的白腳貓的身影,果然不是幻覺,白腳貓真的復(fù)活了。 胡子越聽完,試探性地問: 「你是……天煞孤星嗎?」 藍沐雨抬頭,茫然地看著胡子越: 「你怎么知道?」 我心頭一震。 「你認(rèn)識胡小刀嗎?」胡子越接著問。 藍沐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沒有一點神采:「胡天師……?」 「他是我叔叔。」 胡子越說完,病房的空氣瞬間凝結(jié)了,藍沐雨動了動乾澀的嘴唇:「你是來抓我的嗎?」 「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們都是受害者,我需要你告訴我關(guān)于胡小刀的事。」胡子越顯得有些激動,不自覺把音量放大。 藍沐雨卻搖搖頭:「我想不起來了?!?/br>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么要哭?你在哭什么?你在跟誰說對不起?育幼院的火災(zāi)又是怎么回事?」胡子越幾乎要吼出來了。 藍沐雨還是那句話:「我……想不起來?!?/br> 「你到底記得多少事?」胡子越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聽出他其實很不耐煩。 「你到底為什么要問我這些?」 胡子越深吸了一口氣:「難道你直到現(xiàn)在還認(rèn)為胡小刀是個好人嗎?」 藍沐雨不說話了。 「你不要再問了,阿藍不想說啊!干嘛勉強他!」 黎皓終于忍不住發(fā)話,胡子越卻沒聽進去,猛地揪起藍沐雨的領(lǐng)子,瞪著他那張呆滯的臉: 「你難道不曉得,他干過多少缺德事嗎?」 藍沐雨推開他,平靜地說:「我真的不記得了?!?/br> 「……」 見問不出東西來,胡子越粗魯?shù)嘏贤馓祝D(zhuǎn)身就走,我連忙向黎皓告辭,匆匆跟了上去。 回家后胡子越讓我去查關(guān)于育幼院的火災(zāi)事件,他說一個人前世的死因,可以透過現(xiàn)世的相似經(jīng)歷回想起來,藍沐雨前世很可能就是被火燒死的。 我把這組關(guān)鍵字丟上網(wǎng),跑出了一堆育幼院失火的新聞,我稍微過濾了一下時間,藍沐雨今年二十二歲,所以事發(fā)時間也至少得在二十二年前。 最后,還真的被我找到了一則聳動的新聞,那是一張翻拍下來的剪報,看樣子只佔據(jù)了很小的篇幅。 十八日深夜,位于臺北縣的朝日育幼院忽然起火,延燒六小時才被完全撲滅。全院三十八名院童中,三十五人死亡,三人失蹤,九名值班老師全數(shù)罹難。 此外,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大廳有一具身分不明的成人遺體,全身焦黑碳化,無法分辨外表衣著,初步研判,他很可能就是縱火的嫌犯。 由于火勢過猛,可辨識的物證幾乎完全燒毀,增加調(diào)查困難度,詳細情形只能等法醫(yī)解剖尸體后再來釐清。 我一看便來了興趣,發(fā)現(xiàn)這個事情之后被稱為「六么八縱火案」,可見其嚴(yán)重性與影響力非同一般。六么八案發(fā)生在民國七十八年,直到今天仍是懸案,失蹤的三個院童去了哪里、多出來的尸體究竟是誰,到現(xiàn)在仍找不到解答。 我產(chǎn)生了一個很恐怖的念頭: 那具多出來的尸體,會不會就是天煞孤星? 我把胡子越也叫過來看報導(dǎo),交換了點想法,他把我這個網(wǎng)頁關(guān)掉,點開了另一篇題為〈消失的證據(jù)──六么八案懸宕三十年〉的網(wǎng)路文章。 民國七十五年六月十八日深夜,一場無情的大火,奪走了四十五條生命,原本充滿歡笑的育幼院,一夕之間成為廢墟,那一夜,也成了附近居民最恐懼,也最不堪回首的記憶。 這起事件在當(dāng)年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視,警方也隨即成立專案小組,日以繼夜地調(diào)查,然而,一晃眼三十年過去,案情遲遲沒有進展,破案希望越發(fā)渺茫。當(dāng)時被喻為「神探」的楊法醫(yī)也曾參與過這起事件的調(diào)查,這也成了少數(shù)他經(jīng)手卻未解的懸案,據(jù)說在他生命最末幾年,還常常深夜伏在案前對著六么八案再也找不出線索的卷宗發(fā)呆。 六么八案究竟有什么特別之處?為什么三十年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找出它的真相,讓四十五個靈魂得到安息?下面,就讓我們來一一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