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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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0字,兩章并一補昨天的更新。rourou估算錯誤,下章或下下章出??匆娏耍裉旖K于突破了一百珠,很開心,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加更會有的,在路上! 枯草攛成了兩股繩從魚鰓和魚嘴穿過打了個環(huán)結(jié)。構(gòu)穗提著魚把孩子們藏身地前的灌木蓋好,步履匆忙地離去。 夕陽半入山頭,火燒似的云霞漫天蜷伏。遠處的山脈歸于沉寂,在視野里變成了青黑的陰影,像亙古不移的巨劍。 天色已然晚了,往常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回到洞xue,把搜獵所得呈上,由酈御去做一頓簡單卻美味的晚餐。為了抓魚她今日多翻了兩個山頭,這才耽誤了時辰。 腳程再快,奔入洞xue所在的山頭也是太陽落山后的事。進入耳峰沒多久,山林間隱隱傳出喊聲。她仔細一聽,喊叫的人喊得是她的名字。她繼續(xù)往上走,左斜下方兀得飛來一人,一身黑色勁裝外套袖短黑狐皮褙子。此人滿眼怒火,看見她的一瞬間像惡虎看見了山豬,一下子躥來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可真讓我好找啊,天女。” 熟悉的稱呼被他從牙縫里擠出來,構(gòu)穗的驚喜登時被潑了冰水,寒锃锃的。 “問槐……你回來了啊,哈哈。”構(gòu)穗討好地笑了兩聲。問槐冷冷瞥她一眼把她往山道上扯:“怎么,天女不希望我回來?” 構(gòu)穗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怎么會呢!我還掰著手指頭算日子呢!” 找了構(gòu)穗兩個山頭,打算中途折回洞xue看看情況,由此遇見了返程的構(gòu)穗。她半絲不愛自己的性命,反害得他提心吊膽。問槐瞇起眼來,決議給她幾分顏色,遂冷戳戳問道: “天女可知這山里有魔獸?” “自是知道的……”看了看問槐的顏色,她望風希指補充道:“可這不是沒遇見嗎?” “哼,沒遇見,要你遇見了還能在這里與我嘴硬?”構(gòu)穗火上澆油撞到刀尖上,問槐不與她客氣,接道:“我且問你,你若死在外面酈御怎么辦?他一個毫無修為的魔族出去尋你,在山中撞上魔獸死得比你還慘!你個假好心,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孩子的命是命,酈御的命就不是命,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你是發(fā)善心得了菩薩名號了,當真考慮過身邊人的感受?” 構(gòu)穗對問槐此刻的色厲內(nèi)荏無法理解。救濟無辜之人何時成了錯事,她被他說起兩分火,強辯道:“我怎么沒有考慮過身邊的人?我若沒考慮過就不會翻遍山頭,只為找兩尾他愛吃的活魚!” 問槐聽了直冷笑,“哇,你好偉大好善良?。◆~啊,火燒過的山能找到兩尾魚不容易吧。怎么抓魚的時候沒來頭魔獸直接把你吞了呢?” 構(gòu)穗氣得臉通紅,“問槐,你!”她一時語結(jié),想罵臟話又不太會,終憋出一句:“我討厭你!” 說罷就往山上跑,問槐哪里能讓她如意?腳下輕躍瞬間到了構(gòu)穗身后,正要逮住她,余光里卻看見一個迅敏的黑影。來不及多想,他推開構(gòu)穗,自己卻無處可躲被魔豹的爪擊擊中。 構(gòu)穗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她很快意識到危險的處境,停下動勢后立刻朝摧古拉朽般巨響的方向看去。 凄凄月色中地上騰起了大片的雪霧,白融融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問槐替她擋下了一擊,不知是死是傷。饑餓的魔豹嘶吼一聲,朝霧中雷奔而去。 魔獸難應(yīng)付正因為它們有靈智。碰見一個以上的修士時它們會優(yōu)先擊敗更有威脅性的那個,再把無力反抗的弱小者如貓逗鼠一樣玩弄吃掉。 構(gòu)穗腦子里就一個想法:絕不能讓它得逞! 來不及反思自己的無知無畏,更來不及內(nèi)疚自責,構(gòu)穗掌中靈力聚集按向地面。土壤里的草籽被磅礴的靈氣激發(fā),瞬間長成富有韌勁的巨草纏住了魔豹的四肢。 火燒雷劈過的土壤草籽數(shù)量稀少,被催生的巨草僅僅十來株,堪堪絆住魔豹兩息就被它輕而易舉地掙斷開。眼見魔豹就要撲殺霧中人,構(gòu)穗拼盡全力沖過去想以rou身拖住。 佛門法術(shù)以防護為主,傷殺為次。構(gòu)穗接觸的大多是藏經(jīng)閣一二層的基礎(chǔ)法術(shù),根本沒有可以克敵傷敵的門路。包括她的自然靈術(shù),由于沒有系統(tǒng)地修習(xí)過,除了基cao的蓬勃生長和葉如鋒刀外一竅不通。現(xiàn)在唯一能仰仗的便是自己這副rou體,倚靠身體上的力量和技巧來抵抗魔豹攻擊??墒钦撋眢w素質(zhì),魔獸在世上稱第二就沒有種族能稱第一! 宛若蝦米和游魚,前者全力地弓身彈躍抵不過后者輕松松地擺一下尾巴。 “不——!”構(gòu)穗嘶喊著,看向魔豹指爪的眼睛瞪得通紅。她不甘心敗得這么容易,不甘心如此失去問槐,更不甘心自己無能到毫無還手之力!若是差之毫厘的遺憾,她還會好受些,可眼下她與魔豹實力上的差距讓她連遺憾都不會產(chǎn)生! 她祭出妖身,以命搏命。 妖怪的妖身除了修煉時輔助吸收靈氣,另一大作用便是自毀生機,妖身引爆的力量,大羅金仙都要忌憚三分。 布滿小花的構(gòu)穗真身從丹田實質(zhì)化,爆發(fā)出明熾的白光。自毀之際,雪霧中現(xiàn)出一道黑霧,以rou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裹起自毀的構(gòu)穗。 構(gòu)穗聽頭頂有人說道:“傻子?!?/br> 熟悉的聲音讓她萬分驚喜,連罵她都覺得高興。問槐抱著她,視野里他下巴上的血跡剛被抹去,留下淡淡的紅印。魔豹突襲卻有成效,問槐毫無防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疼得動彈不得。若不是構(gòu)穗幫他拖了幾息,堂堂麒麟尊主就要憋屈地慘死在昔年視若蟲蟻的魔獸爪下。 問槐的魔功與魔界時期比天差地別。他目前是元嬰大圓滿的修為,駕馭黑暗十分吃力。 變異暗靈根的魔修天才在威力和速度面前,現(xiàn)在也只能舍一個求一個了。 連黑霧尾巴也沒看清的魔豹在林中無能咆哮,擊翻一根根焦木,拍碎一塊塊巨巖,攪得天翻地覆。 躲在某處如紙對折的巖凹里的兩人都探出頭悄悄觀察。 又一次震得地顫的拍擊后,構(gòu)穗縮回腦袋瓜,圓臉苦巴巴地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一出去就能被魔豹發(fā)現(xiàn),不出去這里也遲早遭殃。 “你問我啊?”問槐木偶般假笑道:“我也不知道?!?/br> 構(gòu)穗撇著菱形小嘴,表情愁苦得很。她毛茸茸的發(fā)頂若有似無地蹭著問槐,一時勾得他脖子下巴陣陣酥癢。 問槐抬起下巴避了避,“天女會什么術(shù)法?除了剛剛那招以卵擊石的自戕。” 哪里以卵擊石?崩出來能把你炸飛。 構(gòu)穗腹誹,面上正色地掰著手指數(shù)自己的能耐。 “金鐘罩、九重蓮花、佛光普照,額——生長、葉刀……” 她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她瞧出問槐越來越不藏掖的鄙夷,明晃晃嘲她學(xué)藝不精! “就這些?”話音落了一陣兒,問槐才難信地問她。 構(gòu)穗點了點頭。 構(gòu)穗說的這幾樣術(shù)法還真是不怎么能幫上忙。眼下的情況防守是等死,只有進攻才有勝算。 留給兩人的時間不多了。問槐再次探出頭確認他早先發(fā)現(xiàn)的魔豹身上的傷口。他的胸膛沒有強壯的男性寬闊厚實,可倚靠女媧偏愛、每一處尺寸都拿捏剛好的身段把構(gòu)穗囊括在懷還是綽綽有余。他魔功大成很早,十八歲就已固顏,形貌氣質(zhì)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一舉一動皆有說不出的魅力。 構(gòu)穗感受他貼上來的體溫和氣息,不覺心神微漾。她還沒控訴問槐此刻不講理地親近,就被其按頭警告道:“喂,這個關(guān)頭你可別整這些幺蛾子?!?/br> 只要她情動流點yin水,遭殃的人是誰不用明說。深受其害的某人一陣后怕。 構(gòu)穗心湖里的水全被問槐無情地揚了,欲念日深的rou體有些不滿,奈何主人覺得少年說得很對,頓時清心寡欲道:“好的。你想到辦法了嗎?” “嗯。不過——”他微微偏頭看懷里的人,“你可能會受傷。” 巖凹狹隘,兩人別扭的姿勢像一對前后相擁的愛侶。 構(gòu)穗說道:“我死都不怕?!?/br> 她又不要命地說這種鬼話,問槐相當不滿,暫時壓下黑眸里的不悅侃侃道:“我的術(shù)法有一種耗費靈力低威力卻不錯的,有一個先決條件,此情正好滿足。我需要你纏著魔豹,起碼讓它靜止三息。” “好的,沒問題!” 兩人商定。問槐和黑暗徹底融為一體,構(gòu)穗短暫地驚異于暗靈根的靈通,開始自己的那一部分。 此地被火燒過,草籽稀少,沒辦法用生長的巨草囚住魔豹。構(gòu)穗回憶著今日所走過的諸多地方,終于想起一處沒被焚燒過的植被茂盛之地。 那里離現(xiàn)在的位置不算遠,綠植大抵覆蓋一個水潭大小。綜合路程和范圍考慮,那個地方是目前最佳的選擇。 構(gòu)穗沒做多少心理建設(shè),從魔豹已近在咫尺的眼皮底下飛快地跑了出去。魔豹即刻發(fā)現(xiàn)了她,張牙舞爪舒展著腱rou膨脹的身體要取她小命。 構(gòu)穗絲毫不害怕,在這種關(guān)頭她反而異于常人的冷靜。這一路上或用巖塊抵擋爪擊,或藏身大樹灌木虛晃一槍,實在無法就用佛盾硬生生接下,被打飛時也注意方向,讓自己朝向目標地點的方向。她像一只在人類鞋底逃竄的蟑螂,跑得狼狽卻怎么也死不了,不斷往獲勝的隱蔽前行。 目標地點終于進入視野,一叢青綠儼然是沙漠中的湖泊,令人精神大振。魔豹的巨爪不期而至,構(gòu)穗為了保存催生植物的靈力已無余力去抵抗,她目光沉著看了眼方位,調(diào)整身體姿態(tài)以妖身之力承受了這次爪擊,如流星一樣被擊飛出去,落地時在泥土上劃出長長的拖痕。 來不及喘息,構(gòu)穗施展自然靈術(shù)以靈力催生灌木瞬間化為數(shù)十根藤蔓拔地而起纏住在空中騰躍的魔豹。融于黑暗的問槐正待出擊,魔豹卻莫名鼓起一股蠻力撕咬抓割弄斷了所有藤繩,伸展前腿張開五爪,亮出人指長短的尖甲撲向地上的女人。 問槐心道不妙。他本欲暗中積蓄些靈力施展銷骨反打魔豹個措手不及,眼下是不行了。若現(xiàn)身救不下構(gòu)穗…… 問槐不愿往下想。失去構(gòu)穗對他來說意味著太多,那沉重的自由枷鎖竟比當初失去麒麟坳還讓他不甘痛苦。 他不愿意再在這里待又一個五十年。鎮(zhèn)荒海是地獄,讓所有人都一樣平庸的地獄,而他注定——不能平、庸! 自私的少年第一次把別人的性命放于自身之前。他于黑暗中激出,放棄逃命的機會換取渺茫的希望。 當他把構(gòu)穗護在懷里的時候,他想,如果說不能非凡的活著,那么這樣非凡的死去倒也對得住他這號傳奇人物。 構(gòu)穗被他不要命地按在懷里,費了半天力氣才把頭拱出他有力的雙臂。視線越過他的肩頭,魔豹被她的藤蔓抓住了尾巴骨半吊在空中,正難受地曲弓身體想去弄斷尾巴根的束縛。 她想那里是豹子的弱根,就像貓兒狗兒的一樣。換在人身上就是脊骨被往外抽,牽連著皮rou經(jīng)脈拉扯地全身難耐萬分。 “問槐,現(xiàn)在!”她又催生幾根藤蔓纏住魔豹四肢,將其固定于空中。 她才不知道問槐是腦子多熱心多橫才會飛撲來救她。她被問槐救了三次,早以為自己在他心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殊不知他每次救她皆有目的,在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的情況下才會施展援手。這一回,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預(yù)期里的痛擊沒來,反而被構(gòu)穗呼喝,問槐沒反應(yīng)過來,被其狠擰了一把腰間。 將死的幻夢被掐成碎泡沫,他全身幻作黑霧,形似畫于紙上邊緣鋒芒的鵬鳥朝魔豹閃電般飛去。薄如蟬翼的黑鵬從魔豹的傷口鉆進去切開皮rou粘連處,引出響徹山谷的獸吼,魔豹掙扎著扭曲四肢卻無法觸碰到黑鵬,被黑鵬徹底侵入到體內(nèi),割斷表層的筋膜、血管、肌rou,鉆入骨頭和內(nèi)臟,最終割裂為片片rou花。 問槐渾身是血污,落地的一刻體力不支半跪在地,身軀搖搖欲墜。構(gòu)穗也好不到哪里去。松懈的一瞬間,全身的骨rou都在和她打架,酸疼得不行。 “問槐,你沒事吧?”她撲閃著大眼睛口頭關(guān)懷,已非常有良心了。 問槐抬頭看她一眼,擦掉臉上骨rou臟器混雜的玩意兒,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昔日櫻紅的嘴唇刷白,囁嚅著瞧起來要吐了。 若不是修為不夠,他何需委屈自己鉆進那禽獸的身體里? 他沒忍住干嘔幾聲,鼻腔里的腥臭味惡心得頭暈眼花。好容易緩過勁兒,他喘息道:“我沒事,你怎么樣?” 構(gòu)穗趴在地上,下巴杵在泥地里,活像土里長出個人頭:“唔——除了全身骨頭和斷了似得……嘔——咳咳,嘔——都還好?!彼矝]忍住嘔起來。 都說一個人吐,看他吐的人也忍不住。 “你!你給我憋?。 眴柣钡膼盒膭艃河稚蟻砹?。構(gòu)穗直搖頭:不是她想吐的!也不是她能憋住的! 問槐覺得嘴里的味兒越來越像豹子的內(nèi)臟味兒,如同把腐rou上的蛆抓一把填嘴里一樣,終于陪著構(gòu)穗再度嘔起來。 兩個胃里啥都沒有的人,干吐得一個勁兒。最終,構(gòu)穗直接把自己吐得憋暈過去。 問槐:“……”腳步虛浮地走過去打算把昏厥的人抱回洞里。試了一下,驚覺抱一頭豬都比抱她容易! “這是胖了多少!你個沒良心的。酈御清減了一圈,你倒好——還吃胖了!”問槐咬牙花了吃奶的勁兒把她抱起來,膝蓋半曲著站不直身體。 他功力透支了,否則不至于這樣。 等他好不容易抱著人走了幾步,懷里的人暈厥中竟也聞到他衣衫上的腥臭味,動不動就含糊地嘔一聲,再把嗓子里嘔出的一團空氣咽一咽。 問槐瞧著她溜圓的嘟嘟臉,罵娘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