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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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這座村子后面走,去尋他們進山的路,尤其是車行過的路?!敝x承思坐在運尸車上指路。 出門后,仍由甘松駕車。 降香服侍謝承思,坐在車廂內(nèi)。 幸虧原本套車過來的人,考慮到尸體受潮后,恐會影響rou質(zhì),選了個有頂有門的的車。 否則,棄了素輿的謝承思,就可要受寒淋雨了。 車內(nèi)雖然干燥,但這架車除充來運尸外,應(yīng)當還運送其它穢物,使車廂之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味道。 謝承思席地而坐,居于其中,泰然自若,不僅沒用帕子捂住口鼻,反而將京中懷親王的豐姿貴態(tài),全端到了這鄙陋之處。 身旁的降香也從最初的擔(dān)憂,變得嘖嘖稱奇。 殿下倒也沒她想象中的那般嬌貴。 但謝承思的指示,又將她的心懸了起來:“殿下遇著這般兇險,不該返回嗎?” “來都來了?!敝x承思言簡意賅地道。 總不能因遭了莫名的刺殺,卻因懼怕出事,又莫名退卻,以至于空手而歸。 他從來喜歡冒險。 且坦然接受后果。 愿賭服輸。 先帝在時,是他冒險拿到禁衛(wèi)的消息,才能挾制父親,聯(lián)合姑母長公主,扳倒那時的外戚白氏。 即便落得腿傷的惡果,也是他技不如人,沒什么后悔可言。 更不能阻止他繼續(xù)涉險。 如今不過是區(qū)區(qū)一條路,既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當然要進來探查;當然也會為了大石村殺人滅口的動機,繼續(xù)深入。 經(jīng)歷前半夜,他已經(jīng)能確定,他們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那條車行進村的道路,而被對方引進去,打算甕中捉鱉。 這路,或者說這大石村背后,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這座村子看上去,實在是平凡無奇。 沒見有什么特別的營生。 非要說它是個強盜窩,以殺人越貨維生,也不像。 若是這般,僅僅用車運送人rou,與那路上極深的車轍,更全然對不上。 或許村莊只是個幌子,而秘密藏在山里。 馬蹄踏在濕滑的地上,濺起一陣陣的水花。 路兩旁有人家被驚醒,點起燈向外查看,朦朧間看到了車的形狀,便又熄了燈睡下。 車是村老石伯家的車,他今日剛接了一行誤闖的外人,應(yīng)當是趁著雨夜去善后了。 狂風(fēng)暴雨伴著驚雷,沒人愿意出門仔細看。 謝承思便在這樣的掩護之中,如入無人之境,順利找到了進山的入口。 降香這回卻不翻包袱了。 她伸手在懷里摸了幾下,掏出一個黑漆漆的口袋。 “用這個照路。”她將口袋遞給駕車的甘松。 甘松一聽,先是長舒了一口氣??伤悴挥妹谛新妨?。 降香人雖愣了點,做事當真是細致熨帖,能得殿下信重,也不無道理。 竟連趕夜路照明的器具,都有所準備。他打心底里佩服。 可當他接過口袋,解開外面束緊的繩子,見著了里面的東西,動作卻猶豫了起來:“這……”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寶物,一時不敢碰。 ——口袋里是一顆八面鏤空的金球,球里裝著一顆小巧的夜明珠,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著,在黑夜里透出瑩瑩的柔光。夜明珠離了黑口袋的遮掩,使周遭全亮了起來。 降香見他遲遲不動,直接掏出金球,塞到了他手中:“我只有這個。燈燭太大,隨身帶不下,而且遇雨易熄?!?/br> 金球進了手掌,甘松想握,又不敢握。 想握,是怕它掉了,不敢握,是怕他的手染臟了它。 謝承思見他們拉扯,不禁失笑:“好你個金降香,可真是把本王的王府都搬空了。” 這顆金球里的夜明珠,不是他的東西,能是誰的? 放眼世間,與他一般財力雄厚之人,也難有他一般的閑情逸致,特意去尋訪,甚至請工匠打造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更加之各地的使節(jié),投他所好,還會為他搜羅這些,年年朝拜進貢時呈獻。 “這不是殿下的東西,是奴婢的,是殿下賞給奴婢的。”降香認真反駁,“殿下忘了嗎?” 他賞過降香的東西多了,心情好了賞,逢年過節(jié)也賞。哪里記得那么多。謝承思不以為然。 不過,他堂堂懷親王,當然不會在言語中落人口實:“既是我賞的,如何不是我的?” “殿下這是強詞奪理。賞出去的禮物,哪里還有要回去的道理呢?”降香不認同。 他肯定忘了。她想。 這顆夜明珠,是他知道腿疾之事后,叫成素去庫房取來交給她的。 說讓她夜里放在素輿上,別因看不見路,將他推摔了。 不知是否因著在荒郊野外,三人一道趕路,身上是同樣的狼狽,消減了謝承思身為天皇貴胄,與降香這個小小婢子之間的疏離感。 降香的膽子忽然變大了,越來越敢和謝承思爭辯上幾句了。 “你是我懷王府中人,你的東西自然是我懷王府中的東西?!敝x承思理虧,但并不妨礙他理所應(yīng)當?shù)鼗亍?/br> 且將車中二人的談話放在一邊。 借著夜明珠的光,可以很清楚地觀察到—— 愈往里走,山勢愈加陡峭,而供車行駛的道路,卻依舊寬闊,上面沒有雜草的掩蓋,層層迭迭,密密麻麻的車轍便堂皇地顯露了出來。雨水漚積于其中,變成了一道道的水坑。 前方的道路分開兩邊,一邊向黑黢黢的深山中去,另一邊則通向另一座村子。 遠遠望去,雨簾水霧仿佛層層的紗幔,掀開紗幔,后面是村子里燦爛耀眼的燈火。 亮得不像個村子。 便是不遠處的曲州城,若非元夕佳節(jié),宵禁后也絕無此景,更遑論現(xiàn)已是后半夜了。 燈火之下,他們一旦接近,便無所遁形。 “往山里去。”謝承思再次指路,“把夜明珠收起來?!?/br> “是?!备仕呻p手捧著夜明珠,小心地還給降香,生怕有什么磕碰。 他聽見了謝承思與降香的對話。殿下對降香娘子縱容,尚且要和她論這稀罕寶貝的歸屬。若他不慎將它弄壞了,豈不是要倒大霉? 馬蹄聲又噠噠地響起。 雨勢這么大,謝承思絲毫不擔(dān)心路上遇著人。 新見到的這座村子里點了燈,他們不好進,山里總能再看看。 行過有一刻。 山中的景象也漸漸映入眼簾。 他們所處的地勢高,向下有幾條羊腸小道。 小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坑,是人工挖出來的。 周遭掛了幾只慘淡的燈籠,在風(fēng)雨中飄飄搖搖。 謝承思豁然開朗。 太子可當真是他的好哥哥。 前朝物志曾記載:蒙縣有山出鐵,其下水出,注于堰澤。 曲州產(chǎn)鐵。待父親登基,將曲州封給太子后,專派過工部鐵官前來,登記鐵山之數(shù)。他們照著那本物志找到蒙縣,上給朝廷的折子,卻赫然寫著毫無所獲。 原來都在這等著呢。 這山里的坑,不是鐵礦坑,還能是什么? 方才岔路口所見村莊,也未必是村莊,而是冶鐵制器之所。風(fēng)箱火爐,不分晝夜地燃著,可不是光芒璀璨? 怪不得。 怪不得路上車轍深重,怪不得行車進村的路不能讓人瞧見。 私據(jù)鐵礦,私制鐵器,隱瞞不報,便是在太子自己的封地上,也是為大逆。 “回去吧。我看夠了。”謝承思最后說,“腳程快些,趕在雞鳴前離開大石村。” “是?!备仕傻吐晳?yīng)。 回程的路上十分順利。 只是經(jīng)過大石村村口時,降香隔得老遠,便望見了謝承思白天故意留在路邊的車架。 車輪陷在泥里,木架上刷著的桐油和生漆,看上去還很新。 她不舍地看了好多眼,欲言又止。 謝承思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動靜,開口說她:“別看了。等到了曲州,還有更好的。至于車里那些東西,王府還不至于短缺。” 降香卻不是心疼車:“車架留在原地,不會引人發(fā)現(xiàn)嗎?” 謝承思嗤笑:“早該發(fā)現(xiàn)了。素輿不也留在原地?天亮后,他們自然明了?!?/br> 他根本不指望自己能瞞住身份。 身居高位,多年積累的氣度藏不住,傷腿更藏不住。 從神京借道曲州,往沂州去的貴人,還壞了一雙腿,除了他,還能有誰?只要在那大石村里,隨便找個見過他的人,一問便知。 降香更加擔(dān)心:“那該如何是好?” 謝承思又笑:“等本王到了曲州,誰敢妄動?”話里竟透出些睥睨天下的張狂意味。 讓降香忍不住偷偷瞟向他的雙腿,回憶起兩年前,不坐素輿的殿下。 謝承思確實心中有數(shù)。 纈草在京時,便接了他的命令,提前出發(fā),往曲州去。 一為跟蹤太子的信使,二為聯(lián)絡(luò)部屬,接應(yīng)懷王。 他只需趁夜里趕到曲州城下,就可號令纈草手上的勢力。 進了曲州城,就是進了太子的封地。就算太子與他齟齬再多,也不敢讓他死在自己的封地上。若如此,豈非正坐實了苛刻手足,以至于兄弟鬩墻?太子是不敢擔(dān)這個罪名的。 且探查大石村道路時,他雖早預(yù)料到此事會與太子相關(guān)聯(lián),但并不想以此針對太子。 他本就是為探查太子的秘密,才單獨行路,又碰巧遇見了大石村。 正能趁信報未至,深入其中,打得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畢竟,纈草隨太子的信使而去,而懷王府的大隊人馬,正在官道上慢慢地晃悠。 他入大石村,村中鐵礦,絕無可能事先收到消息。 即便他不隱瞞身份,四處招搖,又有何妨? 若要針對太子,那就不會是這樣的做法了。 其一,他會讓纈草從曲州入手。 其二,他不可能棄親王儀駕而獨走,讓自己多受這遭罪。 暗地里的事情,若他親身出面,再拖著一雙病腿,就差將“我乃懷王”四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又是何苦來? 現(xiàn)在,捏住太子開私礦,制私器的把柄,便盡夠了。 有此種種,謝承思當然不會掩蓋自己的行蹤。 素輿、車架,全留在原地任人猜測。連話都無需傳一聲,便能震懾太子,省得他多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