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期末考結(jié)束當(dāng)天,全校進(jìn)行大規(guī)模換教室。高二搬到高三教學(xué)樓,高一從低樓層搬上高樓層給下一屆新生騰地方。 整棟樓沸騰,哀鴻遍野,畢竟要把成山的書搬到另一個地方并不是件輕松的事。葉一竹和寧雪打算等大部分人搬完再動身,她們兩人在座位上穩(wěn)如泰山,明目張膽拿手機(jī)看綜藝節(jié)目。 張姐過來催人,還叮囑值日生把保潔工作做好。高一的人比較積極,已經(jīng)陸續(xù)上來了,葉一竹懶懶跳下地,她書不算多,一次就可以搬完。 “哎,你還有顧盛廷幫你,我們就慘了,只能自力更生?!睂幯┰谂园β晣@氣,陰陽怪氣地調(diào)侃。葉一竹把書摞起來,不置可否:“他?他們班人都快走光了,你看他露面沒有?!?/br> 寧雪竊竊偷笑,正想再說笑幾句,忽然瞥到有人走過來。原本以為是顧盛廷,寧雪嚇了一跳,急忙把原本打算說的壞話全咽回肚子。 “要幫忙嗎?” 葉一竹內(nèi)心迸發(fā)出的欣喜驟然撲滅,淡淡對來人說:“不用了,謝謝。” 說完就扭過頭,也不再理會,讓熊振宇有些尷尬。 寧雪狐疑地打量著熊振宇,見他長得還不賴,而且一看就“不懷好意”,好心提醒他:“學(xué)弟,別怪我沒提醒你,她可有男朋友?!?/br> 熊振宇臉上的怔忡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fù)如常,笑著說:“那有什么關(guān)系,誰不愿意為美女效勞?” “嘴還挺甜?!睂幯┖眯?,頓時起了玩心,拿手捅了捅葉一竹?!懊赓M(fèi)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她和葉一竹竊竊私語,一扭頭竟然看到顧盛廷冷著個臉直接從后門走進(jìn)來。葉一竹見她突然閉嘴,正揚(yáng)起嘴角準(zhǔn)備嘲笑她,手里的書就被人用力奪了去。 “這么開心,笑什么了,說來也讓我高興高興?!?/br> 葉一竹有些錯愕,急匆匆一仰頭險些撞到他下巴。顧盛廷三下五除二把書摞好,面無表情交代她:“把書包和你自己帶上?!迸R走前,他還看了眼一直回避的寧雪,似笑非笑:“寧大主持,需不需要我?guī)兔???/br> 寧雪起了一聲雞皮疙瘩,連忙擺手婉拒:“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就好?!鳖櫴⑼⑿钠綒夂?,假裝不經(jīng)意瞥了眼熊振宇,眼神鋒利?!班蓿瓉硎怯腥藥兔α搜健?/br> 背上突然被重重拍了一掌,他整個人險些把心肺都嘔出來,痛得想破口大罵,可瞥到葉一竹冷冰冰的臉,只能把臟話打碎了往肚子咽。 葉一竹背好書包,幫寧雪捧了一摞書,就真的不管不顧了,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低呵了一聲:“有完沒完?!?/br> 一股子悶氣在體內(nèi)竄動,偏偏對著她還無處可發(fā),顧盛廷躁郁要死,三步兩步就追上去,單手拖著一大摞書,還能輕松自如騰出另一只手打她的馬尾。 寧雪伸手在熊振宇出神的臉前晃了晃,“顧盛廷的女朋友哎,你死了這條心吧?!?/br> 熊振宇自嘲笑笑,什么都沒說。他只是今天見到葉一竹,對上回的事依舊心存抱歉。又或者,他的確對她有什么心思。可如今看來,她,的確是他高攀不起的人。 * “那小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膽子忒大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撩你?!?/br> 葉一竹沒反駁,反倒是撇嘴感慨一句:“吃醋的男人真可怕?!?/br> 他伸手掐她的后頸,沉著聲音說:“你還挺得意?” 葉一竹忍不住抿嘴偷笑,他醋壇子打翻的樣子,她不是第一次見。可之前兩人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他吃醋也傲得要死,于是兩人鬧了個兩敗俱傷??涩F(xiàn)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可哪里不一樣,葉一竹又說不上來。 只是覺得有些奇妙。 他憤怒,就表明他在意她。或許是這個說法。以前葉一竹不能理解那些女孩子的心思,現(xiàn)在卻有些懂了。 “還笑?你和他一塊兒玩滑板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br> 她皺眉,“這事都過去了這么久了,某人還念念不忘呢?那你當(dāng)時怎么還有心思和趙曉玫傳八卦啊?!?/br> 他摟她更靠近一些,兩人肩頭相碰,呼吸可聞,恍惚中,葉一竹看到他堅挺輪廓上浮現(xiàn)出一抹挑釁的笑?!罢f我?你自己不也惦記著我和別人?!?/br> 被他打個措手不及,葉一竹頓時啞然,只好黑臉扭頭佯裝生氣來掩蓋自己內(nèi)心破綻的羞恥和局促。 她伸手甩開他緊緊跟過來的手,“一身汗,別老往我身上湊……” 可她越這樣,他越來勁,心滿意足的虛榮感爆棚。 “哎我說,你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啊……” “怎么還害羞了啊葉一竹……” 他一手托著厚重的書,一手去扣她的肩,調(diào)侃不斷,走到水房的時候,兩人一拉一扯,又沒注意前面,直接和來人迎面相撞。 書稀里嘩啦落了一地,空曠的水房瞬間爆發(fā)巨響。 “不好意思?!?/br> “不好意思……” 顧盛廷倒沒第一時間出口道歉,因為他覺得不完全是自己的錯,大家都有眼睛,但都沒讓眼睛發(fā)揮作用,論錯,雙方半斤八兩。他瞥到那人踩到了葉一竹的筆記本上,內(nèi)心正在激情罵娘。 兩個女聲不約而同在空中碰撞,葉一竹抬頭看到許佳安,有些愕然。氣氛沉默了一瞬,葉一竹看了眼一塌糊涂的地面,出聲提醒她:“你踩到我的筆記本了。” 她自認(rèn)為自己的語氣夠和善了——和許佳安這樣的女孩說話,她總會不自覺收斂些與生俱來的冷厲。 可她也實在心疼剛買來一個字也沒寫過的筆記本,而且許佳安看著顧盛廷發(fā)呆,似乎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腳上的動作。 許佳安的臉漲得通紅,急忙后退幾步,驚呼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笨吹奖咀由锨逦哪_印,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顧盛廷蹲下來開始收拾,顯得有些不耐煩,抬頭看了眼無動于衷的葉一竹:“別跟個死人一樣啊?!?/br> 誰知道葉一竹看都沒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就往前走去,留他一個人收拾殘局。 寧雪搬書到新教室時,顧盛廷剛把書放下。 “怎么就你一人?”寧雪東張西望,也沒見葉一竹的身影。 顧盛廷一股子怨氣把葉一竹座位上隨意丟棄的書包扶好,陰著個臉沒說話。 “這本子怎么臟了呀?!睂幯┤滩蛔√岣咭袅?,指著最上面那本筆記本一臉擔(dān)憂。 顧盛廷越發(fā)煩躁,搓了搓頭發(fā),胡亂回答:“剛掉地上了,被人踩了一腳。” “這本本子她買回來快一個學(xué)期了,一直不舍得用……” “我發(fā)現(xiàn)你們女生真是有夠矯情的?!?/br> 寧雪心里不樂意了,沒好氣懟回去:“嫌我們矯情你們找對象別找女人啊。” 顧盛廷被嗆住,表情兇惡盯她一眼,寧雪不服輸仰頭瞪回去。他忽然松懈下來,動手幫葉一竹把書擺好,不懷好意地笑:“你對成博宇可沒這么兇吧?!?/br> 寧雪臉一下漲紅,眼神閃躲,嘰里咕嚕小聲反駁:“他當(dāng)然和你不一樣?!?/br>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樣的。我好心提醒你,之前有個追他追了三年的學(xué)姐也復(fù)讀了,你有空在這兒和我叫板,不如先想想怎么對付情敵?!?/br> “什么?”寧雪的心莫名一顫,說不上來的挫敗感水漫金山。 顧盛廷看了她一眼,從包里掏出一袋零食塞進(jìn)葉一竹抽屜,臨走前沖她打了個響指:“沒事兒,你長得比她漂亮,還是有機(jī)會的?!?/br> 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卻還是沒見到葉一竹的身影。 快上晚自習(xí)的時候,顧盛廷正在座位上打游戲,眼前突然閃過一陣疾風(fēng)。他抽空看一眼,發(fā)現(xiàn)自己買的零食被原封不動扔了回來, 葉一竹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走,他一下子站起來,把手機(jī)丟到旁觀男生手里,三步兩步追上去。 “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她突然停下來,目光冷冷看了他幾秒,“你為什么要跟寧雪說那些話?!?/br> 顧盛廷愣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她現(xiàn)在生氣是因為寧雪。 “我實話實說,那邊攻勢猛烈,寧雪再不出手,這一年又打水漂了?!?/br> “就顯你能唄,別人都是傻逼……” 他耐著性子深吸了口氣,打斷她:“你他媽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就這樣,想聽溫柔細(xì)語找別人去……” 話音沒落,手腕就被他狠狠拽住往樓下走。每一下掙扎摩擦如同剪刀劃破紙板,鋒利的響聲在空曠樓道里格外刺耳。她任他拉扯,在他松懈時猝不及防推他一掌。 差點就讓她得逞走掉,手落空不到一秒,他就收緊手臂從后往前整個箍住她的腰,把人甩到角落里。 “你有病?。 彼铧c沒喘過氣,喉嚨一陣窒息感,強(qiáng)烈的求生意識讓她急切攀住他的肩膀。 他順勢抱上去,將她整個人嚴(yán)絲合縫伏在自己懷里。葉一竹劇烈咳嗽了幾下,雙腿發(fā)軟,零星的意識里真的覺得自己會死在這個男人手里。 她放空思緒,在想:他每一次打李宇的時候,會是現(xiàn)在的幾倍力量。想著想著,她就順從舒展開雙手環(huán)住脖子掛到他身上。 “老實了吧?!?/br> 其實他也喘得不行,手背被她掐出淤青,可最后,還是動作輕柔地順?biāo)甑鸟R尾,細(xì)碎凌亂的滾滾氣流全都撲到她臉上。 “滾啊。”她閉著眼睛露出厭惡的神情偏過頭,可神智卻已經(jīng)被他身上蒂普提克的淡香精氣味攪亂。 怎么就忘記他從小打架,還是跆拳道黑道,就算給她十倍力量也是休想打贏他的。 “不生氣了吧,嗯?” “我生什么氣,我哪敢和你生氣。” 她故意的語氣真的很欠揍,可眼前這張紅彤彤的臉也真的很勾人。 他動了動喉結(jié),正想吻上去,樓道卻傳來幾個人打鬧的動靜。她渾身一激靈,想推開他,他卻突然起了玩心,就是不松手。 “顧盛廷!” 她咬牙切齒叫他名字,這好像還是第一次。飽滿緊迫的嬌語像只無形大手,透過衣物精準(zhǔn)抓住了胸膛里那顆平穩(wěn)律動的心。 想強(qiáng)硬,又心軟。 認(rèn)識她以來,他一直處在這樣令他陌生又困頓的局面。 那群人認(rèn)出顧盛廷,不約而同停止談?wù)?,紛紛帶著好奇探尋的目光去看他們。小情侶在樓道調(diào)情不是多稀罕的事,可對象變成了顧盛廷和葉一竹,就變得有意思多了。 顧盛廷似乎心生不悅,突然松手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往樓下走。 逼仄空間陷入詭異的沉默,葉一竹欲叫住他,明明一腔怒火還沒完全消散,可目光觸及臺階上那抹被拉長的孤影,她只是無法自控地地跟上去。 猝不及防刺耳鈴聲盤旋在校園上空,云層透亮,藍(lán)紫交融,悶燥的空氣里沒有一點風(fēng),滿樓的哄鬧隨著悠揚(yáng)韻律慢悠悠融化在夜色里,世界又恢復(fù)岑寂。 一男一女從校門口走過來,葉一竹看著他們,時空交迭,仿佛看到另外一對身影。 顧盛廷目不斜視,卻知道她在,心里泛起一層奇妙波瀾。可身后突然沒有了腳步聲,他忍不住停下來扭頭,正欲發(fā)作,卻看到她只是蹲下來系個鞋帶。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tuán),低頭專注地和兩根繩子打交道。燈光將她飽滿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梁輪廓投影到灰色水泥地上,將纖瘦的四肢藏起來后,竟有幾分安靜甜美的氛圍。 “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她滿是怨氣抬頭瞪了他一眼,卻有些撒嬌的意味。 站在原地深看了她幾秒,顧盛廷忽自嘲笑出聲。她正想再次抬眼,那雙白色昂貴的球鞋就已經(jīng)停在面前。 他蹲下來,就她的視線,嗓音低?。骸拔矣X得我該有點警惕感?!?/br> “嗯?”她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有些莫名其妙,清澈的眼睛懵懵懂懂的,讓人心顫。 “剛才那男的有女朋友了還盯著你看,葉一竹,你真夠sao的?!?/br> 心臟快速跳了兩下,她本來應(yīng)該為他的用詞和語調(diào)感到生氣,可不知為何,她只是平靜開口:“你再說一次?” 他卻不說了,嘴角突然抹了一絲壞笑,那張英俊臉上立體的五官讓透亮的夜幕都黯然失色。 葉一竹好像有點想得通,自己為什么反反復(fù)復(fù)陷入和他爭鋒相對卻始終無法全身而退的困局了。 “你不sao?天天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把小女生迷得神魂顛倒?!?/br> “所以我倆才般配啊!” 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他站得很隨意,卻就是有股桀驁瀟灑,伸出手等待她,又像騎士、像王子。 壞得很徹底,卻也足夠蠱惑人心。 “滾!誰和你般配!” 她伸手打他,怒斥唇角彎彎,他也笑著,順勢拉住她不安分的手,一把將她從地面拉起來。 “說真的,你和剛才那男的真不認(rèn)識?” “你煩不煩?!?/br> “那他干嘛看你?” 葉一竹有些無奈,不耐煩地看向別處,聲音不大:“因為我先看他們了。想到我們遲到的那個傍晚,站在那個角度,好像透過時間看到了四個月前的我和你,覺得……很奇妙?!彼み^頭,似乎有些哽咽:“怎么就和你扯上關(guān)系了,煩?!?/br> 他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卻還是裝模作樣嗤之以鼻,表現(xiàn)出一副自己也沒想和她糾纏的嫌棄。 葉一竹想了想,決定先發(fā)制人,借機(jī)把堵在心里的疙瘩一吐為快。 “這樣就受不了了?你怎么這么小心眼。那時候你在酒吧和別的女生出去過夜,我還沒說什么呢……” 聲音是冷的,心卻是熱的,熱到她清楚感受到每一次酸痛情緒的沖擊。 從小到大成長的環(huán)境,和呂家群靳岑那幫人混,其實她對男女關(guān)系持完全開放的態(tài)度。 一次一次用“游戲人間”的陳詞濫調(diào)說服自己。 他把李宇和那幫高三的人揍了一頓,和她相遇在深淵巨口里,強(qiáng)勢固執(zhí)用這樣的方式將他們?nèi)艏慈綦x的一段關(guān)系直接拉到飽和。 他們在深夜無人的校園里交織親吻,相互吃醋。從認(rèn)識開始,無論何時,他們總是以最袒露、最強(qiáng)硬的方式以此來試探在對方心里的分量。 她一次次陷入他熾烈卻陰鷙的眼波,明知道盡頭是萬劫不復(fù),還是淪陷。 在難得冷靜的氛圍下,她才能若無其事掀開自己內(nèi)心的芥蒂。 試圖不在意,試圖報以“逢場作戲”,可今天在水房面對許佳安時無端來的脾氣,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輕易抽身了。 “是周振柯那狗腿說的?” 他抓緊她的手,時刻提防她會突然走掉。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br> “你信他都不信我?” 這一問,倒把她問住了。抬頭才發(fā)現(xiàn),顧盛廷的臉色很難看,和身后無邊的夜色融為一體。 “我他媽是鴨啊,隨隨便便就能讓人上了。” 她錯愕片刻,竟然完全壓抑不住地笑出爆裂聲。 悅耳的笑聲在空蕩的cao場回響,一圈又一圈散開,顧盛廷黑著臉無言盯著笑得花枝亂顫的她,心卻已經(jīng)徹底軟了。 笑這么大聲,是生怕巡堂老師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逃課在cao場談情說愛。 葉一竹笑得兩頰通紅,額頭一下子沁出許多汗珠,不停拿手給自己扇風(fēng),幾次試圖壓抑住,都以失敗告終。他冷靜旁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任由自己的情緒被她的歡樂包圍。 “要算賬的話,你把你和周振柯還有莫然說的話也解釋一下?!?/br> 葉一竹立馬就笑不出來了。 想到他們兩個險些因為這個“誤會”打起來——好吧,她的確是打了他——她就會有想把莫然教訓(xùn)一頓的沖動。 “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輕信了別人的挑撥?!?/br> 對于那兩天他突然冷漠的態(tài)度,和在籃球場發(fā)生的沖突,雖然后來知道他是生氣她沒把他當(dāng)回事,可她還是始終耿耿于懷。 顧盛廷真是恨不得把她的頭按進(jìn)自己的胸膛,好讓她看看那顆心。 和她相處的每一個瞬間,他都沒有百分百的自信掌控她。見過她醉生夢死的荒唐模樣,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沒有任何的主控權(quán)。 她可以裝傻主動親他,可以和他說情話,可以把他的專屬物掛在脖子上…… 可每次他想要靠近一步,她總是會無聲無息后退,在彼此之間劃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可是就連莫然、周振柯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曖昧糾纏,他們卻繞到現(xiàn)在才用一個巨大的、毀滅性的錯誤爆破橫亙在彼此之間的戒備和顧忌。 剛好走到跑道的一片陰影下,顧盛廷伸手扯下一張樹葉。嘩啦嘩啦的聲音擾亂了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的夜,葉一竹跳過去也想摘,他低垂著眼欣賞那顆躍躍欲試的小腦袋,漫不經(jīng)心松開了手。 被拉下來的樹枝突然回彈,她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整個人落地不穩(wěn),重重撞進(jìn)他硬梆梆的胸膛。 “你故意的!” 他嘴角抿著狡黠的笑,不動聲色地挑眉示威。兩道目光近距離交匯,在昏黃柔和的背景里逐漸交融。葉一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一下子跳起來掛到他身上,主動低頭,用拙劣的技術(shù)試圖擊潰他。 在親吻這件事上,他是天賦異稟,所以他每次都會嘲笑她,然后借著要提高她接吻技術(shù)的名頭在兩人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后再來一次。 每一次和他在校園里某個角落親吻,葉一竹的腦子里都會迸發(fā)出一束煙火,每次都是不同顏色的。 混沌抽離的思緒獨留一絲清醒,她會覺得自己在做壞事。 遠(yuǎn)處燈火通明的教學(xué)樓里同齡人都在奮筆疾書,她卻在和一個痞子調(diào)情。 但是她極其享受這種刺激驚險。 他可以帶她逃離平淡的生活,讓她撕開面具,做最真實的自己。 “你說,如果你成績下滑了,別人會不會覺得是我害的。” 她把他后腦勺的頭發(fā)抓得毛絨絨的,無比享受那樣溫軟的手感。 “本來就是你害的。唔,不過處分都背了,成績算什么?!?/br> “你可不要后悔呀。”她笑嘻嘻的,一雙迷離的眼睛里閃著晶瑩,顧盛廷視而不見,伸手捂住,把她放下來,壓低柔軟的腰肢更深地吻她。 他總喜歡在她脖子上留點什么東西,害得她大夏天總還套著長袖,把領(lǐng)子拉到最高。今天出來的急,沒拿外套,回班的時候,她表面鎮(zhèn)定,內(nèi)心卻早已經(jīng)把作惡的男人罵了百八十遍。 寧雪還因為顧盛廷善意的提醒悶悶不樂,“一竹,我總有種預(yù)感,我會像小說里的女主角那樣,傾心一個人多年,卻無疾而終。” 寧雪撐著腦袋,望著嘩嘩轉(zhuǎn)動的風(fēng)扇出神。她的臉上,有十七歲少女的憂愁。 “那你呢,你有想過你們兩個的未來嗎?” “享受當(dāng)下,為什么要提前擔(dān)憂沒有發(fā)生的事。” 她只是喜歡他,對他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愛欲,剛好他也愿意陪她走這一程荒唐青春。所以十七歲的夏天,他們在一起了。 寧雪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扯出試卷,點到為止。 “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光是一中,和他有關(guān)系的女生就不計其數(shù),現(xiàn)在你可是眾矢之的?!?/br> “寧雪,如果有一個男生為了你觸犯校規(guī),選擇和你一起被記過,為你所有的面目著迷,不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你都會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