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當(dāng)初分手一樣，顧盛廷和葉一竹復(fù)合的消息很快就在一中不脛而走，就連葉一竹當(dāng)晚翻遍整個大重酒吧找顧盛廷的傳言也愈演愈烈，大家一致認(rèn)為是女方厚著臉皮苦苦哀求才挽回了男方。

    顧盛廷怕葉一竹生氣，揚言要把散布謠言的人找出來。葉一竹倒是不在意，還常常拿這件事調(diào)侃他：“我看我和你現(xiàn)在就跟當(dāng)初的成博宇和秦倩一樣，在他們眼里，你是一般人高攀不起的優(yōu)質(zhì)校草，我是風(fēng)評不好的小太妹，是我死皮賴臉纏著你不放?！?/br>
    顧盛廷聽了也發(fā)笑，摟緊她用下巴蹭啊蹭，“所以說你不是一般人啊，而且，我是厚臉皮求你不要和我分手?！?/br>
    葉一竹從他懷里站起來，伸手揪他的耳朵，突然想起他那晚的醉話。

    “你那天說你把背后議論是我害莫然跳樓的那些人揍了一頓，真的假的？”

    起初她還以為是學(xué)校出手了才讓這場風(fēng)波平息下來。

    知道她不喜歡這種處理方式，更不想惹事，顧盛廷心虛摸摸鼻子，“還不是為了你……不過你放心，只是口頭警告，神不知鬼不覺的。”

    果不其然，她面露不快，后怕以他的性子會把事情鬧大，“你下次不許再這樣做，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再背一個處分?！?/br>
    顧盛廷覺得她小題大做，但兩人好不容易才和好，他不想再談不愉快的事，就急忙扯開話題：“跨年我們自己過去吧，別理他們了?！?/br>
    “破鏡重圓”后顧盛廷更珍惜兩人獨處的時間，就連他那幫兄弟找他喝酒打游戲他都不去了。

    葉一竹沉吟片刻，還是拒絕了他，“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爸媽跨年那晚要和他們的老朋友吃飯了。”

    顧盛廷著急了，“不是吧，跨年夜你要和一群叔叔阿姨過？”

    被他逗笑，葉一竹緩了緩才開口：“跨年有什么稀罕的，就這樣照常過唄。你以為我是單純蹭飯去的啊，我爸媽的朋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從小我就跟在他們屁股后頭叫叔叔阿姨?，F(xiàn)在長大了，我得借我爸媽的臉去混個臉熟。”

    顧盛廷聯(lián)想到自己：初中開始他也經(jīng)常被他爸媽拉去各種場合，意圖培養(yǎng)他以后接管家業(yè)的能力。

    雖然他很失望，可悶氣無處可發(fā)，最后狠啄了一下她的紅唇，耍小孩子脾氣一樣：“那我到時候就自己一個人在家里打游戲，打累了就睡唄，省得刷朋友圈看到大家都在秀恩愛?！?/br>
    葉一竹壓根沒有把他的鬼話放在心上，他才不是閑得下來的人，隨便一通電話就呼朋喚友，滿大街亂躥。

    果不其然，31號那天正好是周日，他從早上說了句“早安”后就沒影兒了——白天陪爸媽吃飯在公司搞年會，晚上先去網(wǎng)吧呆了幾小時，時間一到又換了批人去酒吧，怕是忙得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這邊葉一竹跟著葉集揚和劉圻梅見了許多局長、處長級別的厲害人物，葉一竹記得自己小時候這些人頂多也就是個辦公室主任，時間一晃，人人都往前走了。

    這也讓葉一竹打心底里佩服自己爸媽，不管他們經(jīng)歷過什么，不可否認(rèn)的是葉集揚和劉圻梅在整個大重還是混得很開，尤其在醫(yī)療界，這也是為什么葉集揚一直想讓她學(xué)醫(yī)。

    他在這一行，已經(jīng)為她開辟好寬闊的前路，她只需要按部就班往前走就是了。

    夫妻倆的分歧由此開始。劉圻梅目睹也親歷過醫(yī)療系統(tǒng)的水有多深，她更不想讓女兒以后在這行被人戳脊梁骨——說她父親曾經(jīng)因為貪污坐過牢。所以她一直想葉一竹隨她從商。

    說來也奇妙，他們大人的關(guān)系網(wǎng)繞來繞去，這個請吃飯那個又叫上自己的某個朋友，各行各業(yè)的人便都成了“熟人”。

    秦銘的爸爸就叫來了許多商界人士，劉圻梅領(lǐng)著葉一竹一一問好。因為在場只有葉一竹一個高叁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問她高考想填什么志愿。

    在葉集揚和劉圻梅的緊密注視下，葉一竹打馬虎眼的本事一向厲害，說自己還沒有想這么遠(yuǎn)。

    劉圻梅沒從她嘴里聽到自己期待的答案，就換上甜美的笑容替她說話：“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托?？荚嚵?，我們倒想送她出國深造，就看她自己爭不爭氣了?！?/br>
    有人應(yīng)和：“出國好啊，現(xiàn)在有點條件的家庭誰不送孩子出國。我美國有個同學(xué)在華爾街……”

    劉圻梅其實早就打聽好他們的關(guān)系網(wǎng)，等的就是這句話。

    葉集揚不愿附和劉圻梅，只顧著和自己的“老同事”把酒言歡，聊這些年醫(yī)療系統(tǒng)的變化，誰又進去了，誰又晉升了職稱。

    既然答應(yīng)了他們，葉一竹一晚上都耐著性子，只把他們笑里藏刀、阿諛奉承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坐在大人面前得體表現(xiàn)為一個十足安靜的斯文女孩。

    秦銘爸爸一臉羨慕的對劉圻梅說：“還是女兒好，我家那混小子綁都綁不來，說今晚是什么跨年夜，要和朋友一起過，才不跟我們一群老頭老娘一起?！?/br>
    眾人哄堂大笑，又深有認(rèn)同，紛紛夸贊劉圻梅教女有方，日后只管享清福就行了。這一回，倒讓劉圻梅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葉一竹只能干笑，卻一直在微信慫恿秦銘滾過來陪她一起受罪。

    這時，包廂的門被侍者推開，滿屋子的人都站起來歡迎，抱怨來者姍姍來遲，必須自罰叁杯。

    *

    誰會想到，在大人的聚會，葉一竹都能碰到“熟人”。

    范媛媛跟在爸媽身后走進來，有些靦腆，葉一竹聽到有人喊她爸爸“范董”，才算徹底搞清楚范媛媛的家世。

    看到對方時，兩人都有些詫異，本來在宿舍交流就不多，此刻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打照面。范路熊和葉集揚、劉圻梅握手，突然想起什么，“聽說你們家女兒也是在一中？”

    夫妻倆愣了愣，才笑著回答：“是啊，高叁了。范董的千金也……”

    范夫人忍不住合掌，像遇到自己人一樣歡喜，拉范媛媛過來問好?！斑@不巧了，我們家媛媛今年高二?！?/br>
    劉圻梅看到范媛媛，驚呼一聲，連連稱贊：“我在一中的公眾號上看過媛媛的照片，當(dāng)主持人來著對吧，真人比照片上還要漂亮?！?/br>
    由劉圻梅開頭，現(xiàn)場對范媛媛的的贊賞一波接一波，讓范媛媛站在母親身邊羞紅臉，卻依舊能得體大方的一一回謝。

    葉一竹坐在沙發(fā)上無意他們的你來我往，卻早有預(yù)感劉圻梅會把自己拉進去。果不其然，聽到劉圻梅當(dāng)著范家人的面問她：“一竹，你之前在學(xué)校見過媛媛meimei嗎？”

    強忍著心里的不適，葉一竹一本正經(jīng)地搬出自己準(zhǔn)備好的說辭：“學(xué)妹這么優(yōu)秀，在我們學(xué)校很出名的?！?/br>
    原本以為范媛媛不會回答，誰知道她竟回了句：“學(xué)姐也很有名啊。”說完還一臉甜美地笑。

    范路熊哈哈大笑，“一個學(xué)校能有多大，以前不認(rèn)識，今晚就認(rèn)識了！”

    人群里只有劉圻梅的臉色有些僵，不過很快就恢復(fù)如常。重新坐回去的時候，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瞥了眼葉一竹。她自己的女兒她了解，不管范媛媛說那句話是有心還是無意，這對葉一竹而言無疑是個敏感話題。

    可葉一竹就跟沒事人一樣，還非常主動的配合范夫人帶著范媛媛坐到她身邊。

    “人家也不想承認(rèn)和我是舍友，巧了不是?！卑l(fā)完這句話給顧盛廷后，葉一竹就摁滅手機屏幕，十分悠閑地翹起腿聽叔叔阿姨們唱歌。

    都是一些老粵語歌，其實很對葉一竹口味，這樣不聞窗外事坐著聽一晚上歌也挺好?？善腥藖泶驍_她的雅興。

    “學(xué)姐，要不我們也去點歌？讓他們也聽聽現(xiàn)在年輕人喜歡什么。”范媛媛說完話不忘沖自己母親吐下舌頭，十分俏皮可愛，范夫人亦是一臉寵溺。

    葉一竹拒絕的話就堵在舌尖，她閉上眼深吸口氣，提醒自己搞清楚現(xiàn)在是在什么場合，還有范路熊是什么身份。

    “我唱歌太難聽，就不獻(xiàn)丑了。”

    范媛媛不可置信望了她一眼，笑了笑，卻也沒有要去點歌的行動。

    期間，葉一竹時不時拿手機和顧盛廷吐苦水，那邊雖然也在醉生夢死，可都回復(fù)得很及時。大概是怕她無聊，或者一肚子脾氣沒處發(fā)。顧盛廷還會賤兮兮拍幾個他們蹦迪的視頻給她，配上“后悔了吧”、“讓你不跟我出來”等文字。

    像個小學(xué)生。

    兩人吵吵鬧鬧，的確讓葉一竹解悶不少，還產(chǎn)生他在身邊的錯覺。

    快到零點的時候，范媛媛扭頭卻發(fā)現(xiàn)葉一竹的位置空了。

    從十一點開始顧盛廷就不停提醒她零點要通電話，一起跨年，生怕她忘記。

    葉一竹從閉塞的包廂一路走到馬路邊，午夜街頭沒有絲毫沉寂的跡象，燈火通明。

    遠(yuǎn)處天際隱約傳來爆響，微微透光的夜幕上猝然綻放出一簇簇火花。葉一竹好久沒有看過煙花，站得有些累了，她就蹲在路牙石上仰頭注視天空。

    “顧盛廷，你那邊能看到煙花吧?！?/br>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yīng)，卻能聽到背景的嘈雜聲。葉一竹以為他又忙著和誰碰杯，忍不住罵他：“剛才催我跟催命一樣，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你他媽又沒人了……”

    一頓抱怨中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她眼前一亮，仿佛見證了天光。

    “想一起看煙花還不容易，你看現(xiàn)在頭頂那個紅色的，哦不對，現(xiàn)在是藍(lán)色，現(xiàn)在是銀色的，像星星一樣。我去，真好看，我眼光真絕了……”

    一團巨大的銀色花團在最高點綻放開，無數(shù)漸漸下落的火種不約而同爆破成一串接一串的流星瀑布，在淡紫色的空中停留許久，美如仙境，讓人仿佛置身宇宙。

    不少車輛和行人駐足停留，驚嘆著拿出手機拍照。

    十二點了。

    經(jīng)久不絕的煙花不停變化花樣在葉一竹的瞳孔綻放，火樹銀花融成熱流，她握著電話半天沒有再出聲，只是癡癡望著天空。

    煙花的方向，就是他所在的方向。

    電話那頭安靜下來，可以很清楚的只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清潤又溫柔，“新年快樂，葉一竹?！?/br>
    她從來不知道，他有這么多未知的浪漫，總在不經(jīng)意間展示在她眼前，叩醒她死沉的心房。

    往回走的每一步，她幾次恨不得再叛逆一回，轉(zhuǎn)身離開去找他，到他身邊去。

    用跑的。

    *

    回到包間，里面的環(huán)境還是和她出去時一樣，煙霧繚繞，有些嚴(yán)肅，沒有任何跨年的氛圍。

    她魂不守舍老老實實坐回座位，看了眼劉圻梅，又若無其事挪開視線，這才注意到正在上酒的服務(wù)生竟然是許佳安。

    她第一反應(yīng)是去看身邊的范媛媛。只見她正拿著話筒唱歌，身邊的人都在給她打拍子。

    許佳安低著頭，動作利落擺放好杯子，再將酒放在指定位置，開好其中一瓶，又把喝空了的瓶子放到托盤上。

    身邊的陳總忽然對范夫人說：“媛媛這么大了，學(xué)會喝酒沒有？”

    范夫人笑說：“每次出來老范都會帶著她喝一些啤酒，在這個社會混，總要學(xué)會喝點酒的，不過畢竟還在上學(xué)……”

    “一兩口總是可以的，媽，你也太小看我了。”范媛媛放下話筒，十分不服氣。

    在場的人都開懷大笑，對范路熊說：“你們看看，現(xiàn)在的小孩將來肯定都比我們出息！”

    秦銘爸爸也插了句話，拍拍葉一竹肩膀：“圻梅和集揚可沒少鍛煉一竹喝酒。”

    “就像范太太說的，喝得不多，有個意思就行，但她們也不小了，總要學(xué)會喝點酒的?！贝蠹壹娂姂?yīng)和劉圻梅。

    這時范路熊突然開口，“媛媛，敬一下各位叔叔阿姨，從前你上學(xué)、生病什么的，多虧了他們幫忙?！?/br>
    被點名的，沒被點名的，所有人聽到這話，都難免要客氣推脫一下，畢竟有誰真的需要小孩子向自己敬酒的。

    陳總招手讓正往外走的許佳安回來，“哎，過來幫倒個酒?！?/br>
    許佳安愣了愣，遲疑著在眾人目光注視下點點頭，又走了回來。范媛媛安靜坐在那里，靜靜看著許佳安的一舉一動，似乎就等著她倒好酒自己好表現(xiàn)一番。

    許佳安開了罐啤酒，可面對桌上擺滿的酒杯，她一時不知道該往哪里倒。

    許總見她彎著腰磨蹭半天，沒了耐性，跟身邊的人吐槽：“老馬這的服務(wù)真是越來越不行了?！?/br>
    那人示意他點到為止，自己嘀嘀咕咕落井下石：“他這幾年虧了不少，哪里還有這么多錢培訓(xùn)服務(wù)生。聽說他這有不少服務(wù)員都是未成年，出來打零工賺錢?！?/br>
    “這不成雇傭童工了？”

    “可不嘛，招這些人成本低，給的錢少，現(xiàn)在查得也不嚴(yán)，可誰知道哪天就翻車了……”

    他們的對話就像馬蜂一直在許佳安耳邊八面環(huán)繞，手一滑，酒瓶滑脫出來碰了下桌角，瓶口歪打正著噴了不少泡沫到范媛媛腳邊。

    “??！”范媛媛驚呼一聲，下意識抬腳，鞋頭正好踢到慌不迭彎腰想要去撿酒瓶的許佳安。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所有人都去關(guān)心范媛媛，許佳安則用手捂著額頭不知所措地又進又退。

    “這有紙……”

    “快擦擦，這么冷的天，鞋子濕了可不好……”

    葉一竹把抽紙遞到范媛媛手邊，又伸腳把那個酒瓶子踢到自己這邊，若無其事?lián)炱饋砗笏推鹕頁Q了個座位，省得被涌過去的人擠死。

    劉圻梅打量她，也有些擔(dān)心，“沒灑你身上吧？”

    她搖搖頭，拿出手機想和寧雪說這瘋狂的一幕，卻抬眼看到許佳安一直在旁邊彎腰道歉，卻沒有人注意到她。

    究竟是有多大的緣分，讓她們能在二樓后座狹路相逢，如今又在這里碰見——而且每次都讓葉一竹碰上她闖禍，被人辱罵、無視。

    陳總顯然瞧不起在這里端酒的人，他要巴結(jié)的人的寶貝千金又受了委屈，免不了要多嘴幾句。最后還是被范太太出聲制止，“也不是故意的，給她點小費，出去得了。”

    給這里的服務(wù)人員塞幾張人民幣是他們這些“人上人”習(xí)以為常的事，無論服務(wù)怎么樣，這樣總能彰顯他們的“闊氣”和“大度”。

    葉集揚看到氣得臉都綠了的范太太硬是得體端莊“裝大度”，范路熊則是流露出對夫人和女兒沒有在這種場合無理取鬧的欣慰，忍不住在心里嘲笑。

    他饒有興趣地問:要是她把你的名牌鞋子弄濕了，按照我們一竹的暴脾氣，是不是氣得要暴走。

    葉一竹怎么聽不出他話里話外的調(diào)笑，壓著聲音說:看情況吧，要是別人是無意的，我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那是，多大點事兒，和一個服務(wù)員計較什么。

    你們父女倆嘀嘀咕咕說什么呢……劉圻梅一個凌厲的目光掃過來，葉集揚立馬閉嘴，舉起雙手投降。

    又不是不知道范家在商界的地位，葉集揚，這種時候你一個小小的醫(yī)療器械廠負(fù)責(zé)人就不要抖機靈了。

    聽到劉圻梅警告的話葉一竹心里有些不悅，可看到頭發(fā)凌亂、臉色煞白的許佳安拿著幾張鈔票依舊不敢走的可憐樣子，她竟有些于心不忍。

    許佳安肯定是想再把酒倒上，完成任務(wù)。范媛媛似乎也給她這個機會，可葉一竹突然順手拿了瓶啤酒越過大半張酒桌往范媛媛杯子里倒，又給自己滿上。

    我和學(xué)妹是今天的晚輩，沾了各位叔叔阿姨的光。今天是跨年夜，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新的一年了，我們兩個晚輩敬各位一杯，祝各位叔叔阿姨新的一年財源廣進、事事順心。

    范媛媛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腰被范太太從背后掐了一下，才笑著拿酒杯站起來，學(xué)著葉一竹的樣子有模有樣地敬酒。

    一竹可真會說話！你們兩個怎么教的女兒啊……

    大家都給足葉一竹面子，向她投去贊賞的眼光。

    而范媛媛此時再說什么，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在洗手間碰到范媛媛時，葉一竹從鏡子里看了她一眼，問:在宿舍都沒怎么見你，怎么今天會這么巧？

    水聲嘩啦啦流下，范媛媛伸出芊芊玉手淋了兩下，大概是嫌水冰，要等放出熱水才繼續(xù)洗。

    葉一竹絲毫不留情面伸手關(guān)閉水龍頭，范媛媛皺眉，莫名其妙看著她，本以為她會出聲解釋，可她一句話也沒說，自顧扯下一張紙仔細(xì)擦干手上的水漬。

    你和許佳安有過節(jié)？

    范媛媛冷著臉用力的打開水龍頭，胡亂搓手，說:認(rèn)識而已。停了一下，又忍不住自己說:校慶主持人本來是在我和她之間選，你也看到了，咱們學(xué)校校慶白天的活動和那些音響設(shè)備都是我爸贊助的。

    葉一竹微微張嘴，佯裝恍然大悟，我還以為是她贏了，你才懷恨在心，想要報仇呢。

    為什么幫她？范媛媛斜靠在水臺上，十分不理解剛才葉一竹的舉動。

    比起在那幫大人面前搶了她風(fēng)頭，范媛媛似乎更耿耿于懷的是葉一竹無形中幫許佳安化解了尷尬處境。

    看不下去罷了。

    呵，她可想搶你男朋友。范媛媛冷嘲一聲。

    葉一竹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打量她，可能是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認(rèn)真看過這個人，也有可能是今晚她的身份是范路熊的掌上明珠，姣好的面容全是傲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審判人間。

    所以我才覺得她活該啊。幫她并不是同情她。

    范媛媛天方夜譚笑出聲，看不出來，學(xué)姐這么會說話。

    我挺討厭她。葉一竹把手中的紙揉成團，往垃圾桶輕輕一拋。

    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卻聽到身后傳來聲音:我也討厭。

    沒關(guān)牢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在漏水，包廂里流露出震耳的雜音。葉一竹回頭，范媛媛也沒有回避她視線的意思，只是聳聳肩，解釋:在學(xué)校裝清純小白花，讓人以為她是家境良好的乖乖女，可夜晚卻在這種地方端酒。我覺得她很假罷了。

    葉一竹輕笑一聲，可這樣的人很多。

    *

    把那天晚上的奇遇說給顧盛廷聽，最后他只好奇這個范媛媛到底是跟誰混的。

    “她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可經(jīng)常夜不歸宿不知道到哪里撒野。”

    說不定她爸媽的公司和你們家還有關(guān)系，搞不好哪天你陪你爸媽出去應(yīng)酬就會像我一樣碰見她。

    顧盛廷冷笑一聲，說:我管她是誰啊，我都記不起她長什么樣。

    這話倒是哄得葉一竹開心，她也不想和他說許佳安的事了，只好奇問他怎么想到放煙花。

    不然我問你在哪家會所干嘛，你也真是沒腦子，就真的一點沒往那方面想？

    葉一竹不服氣:我平時去哪兒你也會問我，再說了，什么也不知道才更加驚喜啊。

    他懶得和她爭辯。不過我的新年禮物呢，你別跟我說你什么都沒準(zhǔn)備。

    我……葉一竹有些心虛，要不是他搞煙花這一出，她還真沒想到要給對方準(zhǔn)備新年禮物。

    趕在他抓住把柄冷嘲熱諷之前，她急忙說:好東西要等合適的時候再送出去，急什么。

    顧盛廷哪里看不出她其實什么都沒準(zhǔn)備?？伤€是暗自竊喜，開始期待她會準(zhǔn)備怎樣的禮物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