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書迷正在閱讀:兩個赫胥黎、光源年(np百合)、霓虹之下(簡體 ABO np)、神啊,請聆聽我的聲音!、失憶貴妃承寵記(1v1,h)、嬌夫(女尊,np)、反派炮灰不能沒有戲份(快穿NPH)、小青性冷淡(百合)、快穿:心機女年下攻略之旅、欲女繪卷(nph)
頭頂傳來旋翼的獵獵轟鳴,街道兩旁拿著旅游指南跟地圖,一看就曉得是觀光客的男女不由得抬頭,瞥見直升機的影子掠過樓房間大片中文市招、鐵皮屋簷跟防火梯遮蔽下的天空。 以往在曼哈頓上空,經(jīng)常能看見載運游客游覽帝國大廈、自由女神、聯(lián)合國總部、中央公園等景點的直升機。 不過今天直升機似乎更多、飛得更低。 「大概是因為這個吧,」王萬里望向一旁的投幣報紙箱,里面貼著玻璃的報紙頭條大字印著:『察加爾總統(tǒng)旅途勞累休養(yǎng),謝絕訪問』,「因為打聽不到消息,電視臺只好派記者搭直升機,在葉托夫下榻的飯店四周打轉,看能不能拍到什么獨家畫面,飯店門口的媒體只怕更多?!?/br> 我們站在基爾丁先生所說,收容所附設的診療所前。 入口藏在華埠商店街一排排酒樓、水果檔、中藥、燒臘、云吞麵等各色店面間,一扇有木質門框,橫著銅把手的玻璃門。跟頭頂大到像下一秒就會掉下來,砸在路人頭頂?shù)母魃信茻粝湎啾?,玻璃門表面只有用油漆寫的三個字:『診療所』。 王萬里推開門,混合著哭泣、呻吟的細瑣語聲涓滴流出門外,門縫間不時閃現(xiàn)著人影。 我們兩人走了進去,一堵離屋頂只差三十公分,上半截鑲著大片毛玻璃的三夾板貼皮隔間墻隔開了候診區(qū)和診療室,跟門外馬路旁停車格差不多大的候診區(qū)里擠了十幾個人,大部份坐在靠墻的長凳上,不是拿著報紙雜志,就是無神盯著天花板上吊扇不停旋轉的綠色扇葉。剩下的幾個在室內來回踱步,輕拍伏在背上的孩童背脊,間或朝毛玻璃投下緊張的一瞥。 「你們也是來看診的嗎?」一個坐在長凳上的男子往旁邊挪,試著空出位子,「可能要等一陣子,要不要坐這里?」 「我是第一次來,這位醫(yī)生很厲害嗎?」王萬里說。 「你是說方醫(yī)師嗎?」其中一個輕拍孩子背脊的婦女說,「上個月我兒子食物中毒就是他治好的。這幾天又拉肚子,所以帶來這里讓方醫(yī)師看看。」 「我的胃潰瘍去大醫(yī)院看,醫(yī)生都說要開刀,」長凳上一個鬚發(fā)皓然,身穿米黃色唐裝的老人家,放下手上的中文報紙,「方醫(yī)師開給我?guī)追?,吃完后就好多了?!?/br> 「我高血壓的毛病找了幾個洋大夫都治不好,是方醫(yī)師幫我控制住的。」老者身旁一個穿著殘舊休間衫跟短褲,趿著拖鞋的黧黑漢子說道。 隔間墻上毛玻璃寫著『診療室』的門打開,探出一張頂著蓬亂深黑短發(fā),架著玳瑁色膠框眼鏡,圍上一圈細鬍渣的國字臉。 「對不起,各位鄉(xiāng)親,」他說:「今天看診的進度比較慢,鄉(xiāng)親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回來?」 「方醫(yī)師,不用管我們,」那個拍著孩子來回踱步的婦人說:「我們來這里就是要把病看好的,等一會沒關係?!?/br> 「那就麻煩各位了,」他點了點頭,望向我們,「兩位是-」 「我們是來請教一些事的,」王萬里頷首,「您先看診吧,不用管我們?!?/br> 「是王先生跟霍先生嗎?請兩位先等一下。-杜太太嗎?請進?!顾蜷_門,招呼下一位患者進入。 ◎◎◎ 「喏,是這個嗎?」我將手上提著的塑膠袋交給方醫(yī)師。 「哎呀,謝謝,」他接過塑膠袋打開,拿出一個白色保利龍的盒子,「不好意思,還麻煩您幫我跑這一趟。」 「沒關係,」我另一隻手中抓了兩瓶礦泉水,把其中一瓶遞給坐在身旁的王萬里后,自己在方醫(yī)師對面坐下,「這爿店我們也常去。」 方醫(yī)師一直看診看到將近下午兩點,我看時間已過中午,就幫他到華埠某家他常去,招牌上寫著『高速客飯』的飯館買了個盒飯。 「您三點還要看診吧?」王萬里扭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您先用餐沒關係,我們不會介意的?!?/br> 「謝謝。」他立馬打開保利龍餐盒,拿起筷子湯匙,大口扒起飯來?!竷晌幌雴柺裁礇]關係,以前在醫(yī)學院,我們也是一面吃飯一面開會的。」 診療室四周圍繞著病歷柜,藥品柜,木板釘成的診療床,有綠色臂擱的鐵質注射椅,塞進這些家具跟一張灰色的辦公桌后,還可以坐進兩三個人。 辦公桌上堆著兩三摞病歷、醫(yī)學刊物、藥商型錄之類的紙頭,聽診器、壓舌板、筆燈、叩診鎚等看診器材散置在桌面,就像幼稚園游戲室的地板。桌緣有一塊塑膠名牌,夾在里面的白紙上用簽字筆草草寫了『值班醫(yī)師方以思』幾個字。 「不好意思,」我望向正在大口扒飯的方以思,「這真的是...您的名字?」 「我的老家是深山里的小農村,除了詩詞,通書之類的古書,村里沒幾個人接受過西式教育。家人說我出生時,長輩隨手拿了本論語,翻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那一節(jié),就取了這個名字,」他說:「后來我考上醫(yī)學院時,家人說我搞不好註定生下來,就是吃醫(yī)師這行飯的。-兩位應該見過詠竹了吧?」方以思說。 我點頭,「她說您是為了替她找醫(yī)生,才來美國留學的?!?/br> 「她就是這么會為人著想,」方以思說:「老家沒有醫(yī)生,村民生病時不是靠偏方,就是去廟里求藥籤,我大學才會念醫(yī)學院,就算不是因為她,我也會來美國的。我們剛來美國時,在很多地方打過工,詠竹在這里比我還能適應,幫了我不少忙。這份工作也是詠竹在收容所工作時,跟基爾丁先生提起自己的男朋友學醫(yī),基爾丁先生才會找我過去,問我要不要在這里工作。 「當時基爾丁先生說診療所有很多醫(yī)師可以輪班,不用每天來。而且看的都是像感冒之類的小病,」他放下湯匙,望向門外的候診室,「不過實際上嘛-」 我看到候診室墻上空白一片的值班表,笑了出來,「整個診療所只有您一個人?」 「基爾丁先生說我有課的時候,就掛上休診牌,」他點點頭,「幸好鄉(xiāng)親都還算體諒?!?/br> 「很多鄉(xiāng)下診所都是這樣的,」王萬里說:「不過這里的病患,有很多是像胃潰瘍、高血壓之類的,處理起來不輕松吧?」 「還好,還好?!狗揭运己呛切α藘陕暎府敵踉卺t(yī)學院時學了不少,這一年都還應付得來。」 「是嗎?」我的搭檔點點頭,「聽基爾丁先生說,艾爾加和魯賓遜的遺體,是您負責驗尸的?!?/br> 「他們也是我的病患,」方以思抬起頭,「街友在外面的生活很惡劣,很多人健康多少都有問題。除了來這里,我到收容所看診時,偶爾也會遇到他們?!?/br> 「您見到他們的遺體時,應該很驚訝吧?!刮艺f。 「基爾丁先生找我過去時,我也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他嘆了口氣,「兩具遺體的胸腔跟腹腔都被掏空,我能做的其實很有限,只是按照驗尸表格逐項檢查,填進資料而已。不過-」 「您請說?!?/br> 「我跟女朋友剛到紐約時為了掙錢,在殯葬業(yè)者那里做過一陣子雜工?!狗揭运颊f:「為了讓遠方的親屬能趕回來瞻仰遺容,有些殯葬業(yè)者會用填充乾冰、注射甲醛防腐劑之類的方法,延長遺體的保存期限,至少能撐到下葬為止?!?/br> 「不過殺害他們兩個的兇手,有必要這么做嗎?」我說。 「這倒是真的?!狗揭运键c點頭。 診療室墻上時鐘的時針已經(jīng)貼近三點,大門的毛玻璃不時閃現(xiàn)人影。 萬里和我起身,「不好意思打擾,我們該告辭了。」 「希望能幫上兩位的忙,」方以思閤上餐盒,「如果有什么進展,也麻煩告訴我一聲?!?/br> 我們走出診療室,推開大門,門外等待的病患在我們后面推推擠擠,擠進診療所中。 頭頂上又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路人像童話中聽見花衣吹笛手笛聲的小孩般,不約而同抬起頭。 「方以思沒有說實話吧?」我說。 「嗯?」王萬里回過頭。 「從醫(yī)學院畢業(yè)才一年,卻可以處理很多大醫(yī)院都很棘手的病患?!刮覀兇┻^馬路,「他到底在哪里學到這些的?」 「很難說,想當年我們實習時,應該也差不多吧。-那不是薩姆爾嗎?」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薩姆爾.霍蘭正朝我們跑來。 「我終于找到你們了,」他在我們面前站直,兀自大口喘著氣,大滴大滴的汗滑下他的臉頰,「我在店門口打掃時,看到你們在這里,就連忙跑過來?!?/br> 「什么事這么急?」王萬里伸出雙手,扶住他的肩頭。 「有件事要麻煩你們,不曉得你們待會有沒有空?」 「應該可以?!?/br> 「太好了,」他從口袋拎出一把鑰匙伸出手,「這是我福特車的鑰匙,車子在前面水果攤前的咪表,麻煩你們到甘迺迪機場,幫我接一個女孩子回來。」 我接過鑰匙,「您跟江老闆沒事吧?餐廳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王萬里問。 「沒事,」薩姆爾搖搖手,「那個女孩是我以前一個同事的女兒,這幾年在國外工作,想趁休假時來華埠暫住一陣子。同事就問能不能住在我這里?!?/br> 「那你自己去接不就得了?」我瞄了薩姆爾一眼,「那女孩該不會跟你,呃...」 他搥了我的肩膀一下,拿出一張名片,在背后寫了幾個字,「她在這里可能會惹上麻煩,或許,不,應該要靠你們才能解決。這是她的名字跟航班?!?/br> 「是嗎?」王萬里接過名片一瞥,「我懂了。」 我側過頭瞄了眼名片。 原來是這樣啊。